“灵符……用完了。”
南执砚瞥一眼她腰上鼓囊囊的小袋,虞花妤一把抓住,硬着头皮扯谎,“我带错了,这里面不是灵符。”
轰隆隆妖兽暴走的声响,地面被狠狠捶打,雪坑更不住地往底下陷。
那妖兽肩上扛着连根拔起的树环顾一圈,发现远远一处的异样,兴奋地大步阔跑起来。
咚咚咚的地动山摇声越来越接近。
南执砚沉了一口气,翻身出了雪坑,虞花妤无措地伸手要抓他的衣袖,扑了个空,“别丢下我啊师兄……”
下一秒,无助纤细的手腕被修长的手握住,虞花妤被一把拉出了雪坑。
她弓着腰,勉强在地上站稳,正要开口道谢,呼啸起来一阵凛冽刺骨的风雪,胡乱扑面迷眼。
迎面怒意的寒风夹杂细雪,南执砚白衣袖口向后飘起,身影模糊不清,动作像是捏了个灵诀。
他哪来的灵符——
一滴两滴的鲜血从他的指尖滑落,洒在白雪之上,如落梅红点,风雪加倍呼啸朝妖兽凶猛而去,虞花妤一时什么都看不清。
她咳嗽着,袖口捂住口鼻遮蔽风雪,妖兽痛苦地咆哮。
一白无际的地面上红色的血越滴越多,虞花妤伸手摁在南执砚的胳膊上,“师兄够了,我们快跑。”
她知道他的血可以作灵符,但这也太浪费了,他现在可没有灵力恢复血,用完了就真没了。
眼看他没有要收手的意思,虞花妤顶着风雪扯着他走,张口又被狂风呛了好几口,干脆强硬地拉着他走。
先前她还不太确定,现在几乎是肯定,南执砚在求死。
她咳嗽了好几回,唤了好几句才制止南执砚收了手。
她随手扯了外袍布料,粗糙地强行包住他的伤口,拉着往密林外跑。
找到神庙,神庙之外有结界,或许可以抵挡一阵。
虞花妤大步超前,但其实纯粹是领着人瞎跑,当她终于看见密林之外隐约的房屋样式,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泪汪汪地冲入淡蓝色围成的结界之中,再也跑不动,扑通一下摔倒在地上,被她一路拉着强行跑的南执砚更是面色苍白,还不待虞花妤起身,就直直地倒在她的身上。
“呜哇……”
虞花妤猝不及防地就被美人扑了个满怀,刚坐起身又被迫仰倒在地上。
淡淡的清香笼罩着她,温热的呼气扑在她的脖颈处,痒痒的。
美人虽美,重还是挺重的。虞花妤伸手想推开身上的人,刚支起手臂,又被压了回去。
她放弃地望着天花板,喘了两口气,太热情了啊师兄。
-
入夜后,风雪更大,扑簌簌地压着屋顶,外头是积雪压断树枝的清脆声响。
虞花妤用所剩不多的灵力清扫了神庙。
柴火噼里啪啦地响动,火焰跳跃勉强驱走些寒冷,带来光明。
期间南执砚醒来过一次,待她回神找他,他阖着眼,倚靠着角落的墙,先前的落雪融化在他身上,睫毛上都仿佛染了水雾,整个人看起来湿透了,一种颓唐的冷。
上回他被鬼渊宗带出,还积极拿她当充电宝,如今这次,怕是真的不想活了。
岐寞宗内向来持有两派意见,一方保守派赞同的是关押南执砚,研究他利用他。
另一方激进派则畏惧他深不可测的力量,始终想尽快除掉他。
百年以来都是保守派占据上风,或许是这次竟让鬼渊宗钻空子的事,让自信满满的保守派也慌起来,应了激进派的想法。
这次彻底禁锢他的力量,将他丢进来,多少也有些若试探不出真实力量,死了,也就死了的意思。
用他们道貌岸然的话来说,一切都是劫数。
虞花妤抿着唇,火光跳跃的光照得南执砚平静的侧颜,精致立体的五官比平常看起来更明艳动人,神情却比平常更疏离与淡漠。
他是看出来了,干脆就顺了他们的意思吗……
虞花妤痛苦地揪头发,可他要是死了,她一个人肯定不能活着出去啊。
虞花妤不死心地又和脑内的系统争辩,好半天得到个有用信息,倘若她完成主线任务,可以额外给开放五个灵符格子。
她不能靠五张灵符杀出一条血路,但南执砚肯定可以。
虞花妤当即做了决定。
南执砚现在昏迷不醒,她过去脱了他的衣服,完成任务,立刻就给他穿上。
大家有命一起活,双赢!
事不宜迟,虞花妤干脆地走上前,坐在南执砚对面,神色认真地表达真挚的冒犯歉意,为了活命,得罪了,师兄。
颤抖的指尖悄悄上前,轻轻碰上腰带上的系绳,一勾手,腰带被扯得松开。
虞花妤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呼出来的热气会将南执砚惊醒,她搭上他的肩,往两边一拉,衣襟向两边缓缓敞开,露出锁骨处细腻雪白的肤色。
虞花妤深呼吸,不敢乱看。
她的鼻尖离南执砚漂亮的锁骨,就那么一点点距离。
稳住抖动不已的手腕,虞花妤继续向下扯,咬着下唇一用力,更大片的胸膛肌肤在瞬间袒露。
“……”
虞花妤偏过头去,一口接一口地无声吸气。
可恶,这就是光有理论知识 ,没有实战经验带来的有贼心没贼胆吗。
她缓了缓,重振旗鼓地回头,原本清冷如霜月的白衣松松垮垮地搭着,隐约可以看见人鱼线,好不正经。
这回不争气的手抖得更厉害,好半天都不敢再伸手往下,再试一次,又碰不上,她不敢乱瞟,只感盯着南执砚的莹润的肩,没想到看久了,头还晕乎起来。
她还要继续,南执砚忽地皱眉拢了拢了衣襟,像是因冷而无意识地动作,虞花妤被往后一跳,吓得一蹦三尺远,大气不敢喘地瞅着他的一举一动。
“……”
火苗噼里啪啦地继续跳动,南执砚再无动静。
虞花妤松了口气,脖颈后都是薄薄的冷汗。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就这样下去,要什么时候才能完事儿,还是得来快点的。
她掏出藏在袖口的小刀,快准狠地直接割了他的衣服,等会问起来就说是路上剐蹭的,完事儿立刻盖上去。
刚拎起他衣襟一角,瞅着往哪里下手,冰凉的手搭上她的手腕。
漆黑的眼,如深潭一般。
“……”虞花妤回过神来,紧张地笔划,“师兄,我没想轻薄你,我就是过来看看你冷不冷。”
笔划半天,忽地瞄见她手上拿着的是刀,手一抛赶紧丢远了。
虞花妤头皮发麻,比起轻薄,她现在看起来更像是要杀他。
“我死了,宗门里的人自然会找进来,到时你可以出去。”南执砚阖上眼,仿佛还未完全清醒,嗓音里是浓浓的疲惫和倦怠,“杀人会做噩梦,为了师妹好,不如耐心等一等,我大抵是活不过今晚的。”
“我……”
“若师妹等不及,下手后记得躲远些,免得溅出的血会脏了衣服。”他有气无力地轻笑一声,松开她的手。
这锅一下子沉了好几倍。
虞花妤张了张口,看见被扯得乱七八糟的腰带,又老老实实闭嘴,不敢再把他叫醒。
冰天雪地里她脱人衣服也不是什么好解释的事,她还不如用行动证明,她是希望他活下去的。
望着热烈跳跃的火苗,听着落雪簌簌的声,南执砚的胸膛起伏很缓,呼吸声都几乎听不见。
虞花妤无奈地碰了碰他的手,比方才更凉了。
她捏上他的手腕,试图推灵力过去,没有任何反应,似乎他一早就封闭了自己的经脉,也不给她救他的机会。
虞花妤“啊”的低声惨叫,有点慌了,怎么办啊。
原文里,温轶芽是无意中使用了圣女的力量的光治疗了他。
她一个假圣女,又不能变出真的治疗光波来啊……
不!她说不定真的有呢!
冷静,虞花妤,信念感要有!
虞花妤深呼吸,握着南执砚的手,紧闭着眼,默念数遍自己是圣女,货真价实的圣女,纯洁的心灵和无比的超能力,她必须都有!
有节奏地狂念十来遍以后,虞花妤认真地摸上南执砚的额头。
“……”
行,还是冷的。
默念并没有什么用。
虞花妤抓着南执砚的手腕继续尝试传灵力,这回在默念的基础上,另一只手加了自创的魔法手势。
“……”
仪式完成后,伸手一摸额头,还是凉的啊。
她焦急得苦想,还能有什么。
对了,跳大神!
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必然是有用的。
虞花妤摩拳擦掌地就要站起来,刚起身就猛地想起,她也不会啊。
手底下的温度越来越低,好像他的生命正在她的手中缓缓流走。
她是挺想能梦见他的,但可以的话,能不能是暖暖还香香的那种。
虞花妤不死心地搓了搓南执砚修长的指节,反复念传灵力的口诀。
她的动作一顿,等等,圣女的治愈力量,她倒是真的知道有一个,也是极具治愈能力,说不定还能唤起他的求生欲。
……虽然有些羞耻,但现在只能都试试看了!
-
半夜,南执砚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说话声给吵醒的。
手腕传递来一阵阵细缓的热流,南执砚的睫羽微颤,心下奇怪怎么还有灵力传来,他明明封住了……
风雪的呼啸,柴火燃烧,少女小声地在自言自语着什么,声音里藏着困惑疑虑,一切都忽远忽近。
鼻尖若有似无的花朵清香,南执砚虚弱地睁开眼,看见的是虞花妤的侧颜,她正嘀嘀咕咕地看着柴火念叨。
无力地阖上眼又睁开,她挨着他坐着,像是要分给他暖意似的,将他的一只手拢得极近,不断念叨传递灵力的咒文。
南执砚听了一会,发现她时不时停下来,穿插一两句别的。
“南执砚,你不勇敢,没人替你坚强。”
“谁不是一边受伤,一边学会不轻言放弃。”
“人,总是要为了自己拼搏一次,全力以赴地为了梦想而奋斗,不要在乎别人的流言蜚语,做自己,活的漂亮!”
南执砚:“……”
“还有啥心灵鸡汤啊,我真的想不起来了。”虞花妤抱怨着,咬着下唇努力回忆,圣女是治愈心灵,心灵鸡汤也是治愈,殊途同归总该有点用吧。
“哦哦对了,还有这条。”她随手拾起柴火,远远地丢进火堆里头去,继续嘀咕嘀咕,“南执砚,让你难过的事情,总有一天,你会笑着说出来。”
“所有杀不死你的,都能让你坚强——”虞花妤一扭头,两人一下子目光相接。
“……”
她张了张口,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淦,心灵鸡汤真有用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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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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