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云芝抱着怀里的包袱刚开口,就被对面的人用眼神将其余的话扫了回去。
“你叫我什么?”细声软语的音调,是江南女子特有的吴侬软语,轻柔娇俏。
云芝改口,有些不太习惯地喊,“阿姐。”
对方这才满意,“下次可不能再叫错了。”
云芝见自家小姐撩起马车帘子的一角悄悄朝外瞧,抱着包袱的手指不由越发收紧。她整个人坐立不安,屁股在垫子上忐忑地动来动去。
帘子外的景每多一分,云芝的心脏就往上勒紧一分,直到逼近嗓子眼。
云芝忍了又忍,还是小小声说,“小……阿姐,你快把帘子落下,别让人看见了。”
尤其是与她们同行的全是男人,那些人觊觎打量的目光毫不掩饰,直白大胆地落下她跟小姐身上,让云芝有些害怕。
今天遇到的事情太过于惊心动魄,说是九死一生都不为过,到现在云芝还没缓过来,光是回想一下,便觉得浑身发抖。
按理说小姐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娇女,但遇到事情却比她这个做丫鬟的还要冷静沉着。
可能见她带了哭腔,女子收回手,车帘随之落下,遮住外面的一切。
云芝看瞧不见外面了,这才小小松了口气。
她抬头看对面,忍不住低声问,“您怎么都不害怕呢?”
云芝的小姐叫沈酥,是京中礼部侍郎家的嫡长女,只是这些年一直寄养在老宅,如今听说在京城说了亲,这才接她回京嫁人。
许是怕沈酥进京的路上没人照顾,便买了个丫鬟伺候。
云芝就是前几日刚被买来伺候沈酥的那个丫头。
她本以为按着沈酥的长相,应该是个娇气难伺候的大小姐性子,谁知今天一事之后,她对沈酥彻底改观。
小姐她的性子沉稳大胆遇事冷静,跟娇滴滴酥软软的妩媚长相不能说毫无关系,只能说完、全、不、同!
跟沈酥比起来,她更像个没见过世面没吃过苦的深闺女子。
今日遇到山匪,那匪徒一刀劈死马夫的时候,她张大嘴巴连眼睛都忘记眨,是小姐沈酥温热柔软的掌心轻柔地覆在她眼上,她才没看见那么恐怖血腥的一幕。
她们从老家出发,一路顺顺利利,直到今日——
山匪劫路,将她们一行人中男子全杀了,只留她跟小姐两个女眷,说是要带回去享受。
小姐生得貌美,那些人想把她献给山大王,便将目光落在她这个丫鬟身上,说让大家先舒服舒服。
云芝身体抖到不能呼吸,险些尿了裤子,是小姐沈酥温柔坚定地搂着她,同山匪周旋,否则这会儿她不仅清白的身子没了,可能连性命也丧在那锋利染血的刀刃下。
就在山匪压着她跟小姐往山寨走的时候,路过一处狭窄的山路,小姐忽然提起衣摆,一脚踹开身边的匪徒,在众人没反应过来之前,拉着她跳下山路,顺着坡一路滚下去。
后来是路过的一行车队救了她们,就是马车外的这些男子。
虽是救命恩人,可云芝始终忘不了那些男人刚见到她跟小姐时,落在她们身上的视线。
小姐衣衫残破,裸漏出来的雪白肌肤在那些人的目光下,像是被烈日灼烧,怎么伸手去捂都藏不住。
云芝本以为她们进了狼窝又入虎穴,好在这群人领头的那个少爷是个端方的少年君子,脱掉外衫披在小姐肩上,并把马车让给她们,说护送她们出山林,免得再遇山匪。
饶是如此,云芝对男人的印象,在今天彻底刻在心里,并觉得恶心反感,导致她连车外的恩人们都不敢看。
沈酥见云芝瑟瑟发抖,不由伸手搭在她膝盖上,轻轻拍了拍,“别怕,有我呢。”
她声音柔软地像是羽毛,听着毫无力量,但却能抚慰人心。
云芝差点哭出来,想起今日场景,哽咽道:“是我没用,保护不了小姐,还要小姐保护我。”
沈酥笑,坐在云芝对面的垫子上,一手随意横搭在腿上,一手托腮看她,柔声道:“不怪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云芝红着眼眶看沈酥,“小姐,您真是个人美心善的活菩萨。”
沈酥闻言眉眼弯弯,笑而不语。
她本就生得好看,这么清浅一笑,更是看痴了云芝。
沈酥长着双含情妩媚的桃花眼,不笑时像是春日桃花,笑起来时眼底波光流转,像春水粼粼随风波动,直直地荡漾到人心底深处,叫人一阵酥麻心生痒意。
沈酥眼睛妩媚,鼻梁挺翘,唇红如樱桃,完美的排布在那巴掌大小的鹅蛋脸上。
车里闷热,沈酥便脱掉身上那件男子的外衫,露出的肌肤更是赛雪一般白,冰肌玉骨说得便是她这样的女子。
云芝视线不由顺着沈酥的脸往下看,大家同样是十几岁的女子,沈酥却生长的极好,高耸饱满的雪峰下,是一截被浅粉色腰带束出的纤细柔软腰肢,好似盈盈一握。
云芝低头扫了眼自己平坦到能一眼看见肚子的上身,不由抱紧包袱,吸了吸鼻子默默移开视线,心里甚是羡慕跟向往。
她比沈酥小两岁,今年才十四,不知道这两年间,能不能长成这样。
马车悠悠往前,云芝甚是担忧地问沈酥,“咱们该怎么去京城呢……”
她们的马车被山匪劫走了,马夫和随从被砍死,就连衣服行李都没有,更别提盘缠了。
尤其是小姐这么貌美,要是靠走路去京城……云芝不敢想。
沈酥闻言眨巴两下眼睛,“这不是有马车吗,我们蹭他们的车进京。”
云芝一愣,“他们去京城?”
沈酥笑,眸光转动,视线落在车里的一个食盒上,“喏,京中珍馐阁的糕点,我小时候常常吃到。”
所以这群人,应该是去京城。
“可……可是他们愿意捎带我们吗?”云芝犹犹豫豫,道:“尤其是您不愿意借用沈府的名号,不说您是沈家大小姐,而说咱们姐妹是外出走亲。”
要是说她们是沈府的人,对方可能看在沈侍郎的面上,捎带她们进京,这样他们也能在沈侍郎面前讨个人情。
可小姐却说她们是寻常人家的姐妹,是去京城附近探亲,丝毫不提沈府跟沈侍郎。
这样没有背景跟依靠的两个弱女子,还不是随意被人拿捏。
“应该,会愿意的。”沈酥目光随着话语,慢慢落在食盒边的那件深色男子夏衫上,搭在腿上垂在腿边的手指不自觉捻了捻。
她跟云芝如今处在虎穴中,要想是平安顺利蹭车进京,最好的方法就是依附于那位身着青绿长袍的少爷。
至于怎么依附……
沈酥垂下眼睫,红唇轻抿,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马车缓慢停下,沈酥下意识朝车外看去,视线被垂落的车帘遮住。
她只听见外面一中气十足的男子朝车里喊,“两位姑娘,看天色马上要下雨了,咱们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先在这破庙将就一下,你们下车吧。”
云芝光是听见男子的声音就抖了一抖,目光无助惊慌地看向沈酥。
沈酥伸手抓过那件深色男子夏衫披在身上,递给云芝一个安抚的眼神。
云芝比她还小,事事依仗于她,她必须想法子保全两人。
“这庙也忒破了吧。”
有人语气嫌弃,打量了一圈,“能不能遮雨啊。”
“不能也没办法了,这附近连个人家都没有,就只有这个破庙。在里面凑合凑合,总比傻站在外面淋雨要好吧。”
“咱们这群皮糙肉厚的男人倒是无所谓,主要是少爷跟那两位姑娘,可淋不得雨。”有人朝秦虞的方向看了眼。
拿秦虞跟姑娘比,真有他的。
络腮胡听见后笑了两声,伸手捶对方肩膀,“小心被少爷听见。”
说话的男人约莫二十出头,普通长相,个头中等不胖不瘦,衣襟大开,露出大半个胸膛,闻言不甚在意,“我实话实说,他听见又如何。”
男人姓陈,家里排行老三,大家都喊他陈三。
陈三他爹是李宣流的得力助手,陈三自然也是李宣流的人。
这次跟秦虞出来,说是长见识,其实是看看秦虞本事跟实力如何,顺便监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他是李宣流的人大家都知道,陈三也不掩饰,对秦虞更没什么尊重可言。
说实话,陈三更看好李宣流的另一个儿子,私心里觉得李云玉才是真正的少爷。
络腮胡见陈三这么说,眼睛瞧了眼秦虞,憨笑着没再开口。
要是少爷这个当主子的软弱无能没有半分本事跟御下的能力,那就不能怪属下对他不尊敬。
经商,看的不是身份,而是本事。
“哎哎哎,快看快看,人家姑娘出来了,”有人压低声音说,“把衣襟都理好,别扎了人家小姑娘的眼。”
陈三边懒洋洋伸手理衣襟,边直勾勾盯着马车看,舌尖舔了舔发痒的后槽牙,腹火上窜。
这女人,长得属实勾人。
披着男子衣衫的沈酥,看着格外柔软清瘦,让人恨不得把她揽进怀里好好疼惜。
那踩着脚蹬缓慢迈出的绣鞋,更像是踩在一群男人的心尖上,踩得他们呼吸沉沉,心思横生。
尤其是那双雪白的布鞋上沾满泥土,如同沈酥这个人一样,让人想揉碎了拉进泥沼中与她沉沦。
看雪色染泥,看洁白染黑,看高高在上的娇滴滴小姐,坠落底层。这种征服控制欲,谁不心动。
云芝跟在沈酥旁边,看着他们的视线,又气又怕。
有些男的跟山匪有什么区别,看见女人想的便是下流的东西!好像脑袋不是长在脖子上,而是长在胯上。
就那三两肉的玩意儿,还敢觊觎她们小姐!
啊tui——!
云芝胆小,只敢在心里骂,真正对上那些视线,便怕到把头低下。
反倒是沈酥,笑盈盈地朝众人颔首,迈着莲步,顶着各种目光,坦然平静地走到秦虞身边,“秦公子。”
这些人的目光跟心思,秦虞看得清清楚楚。
她站在马边,伸手整理马鞍,余光撇着那女子从马车上下来。
她自人群中走过,宛如一只肥美的羊羔走在狼堆里,最后停在她身边,对危险浑然不觉,单纯柔弱。
秦虞转过身看沈酥,看自己这个美味的鱼饵,心情很好,连声音都轻了几分,“姑娘有何需要,直接同我说便是。”
沈酥对上秦虞俊秀英气的脸,颊上不由染了绯红。
她像是极其不好意思,含羞带臊,低声轻语,问秦虞,“不知道方不方便洗个澡?”
刚开始,秦虞:看看我这鱼饵,一定能钓着鱼。
到晚上,秦虞:……原来我才是被人钓走的那条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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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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