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侍郎颤颤巍巍的下跪，老泪纵横，“陛下，老臣为官数载所有心血皆在吾儿一人身上，求陛下给个公道！”
“我齐家就这一个独苗啊！陛下！”
公子月高声打断齐侍郎的哭诉，“禀君父，儿臣还要弹劾户部侍郎齐越！”
嚯！好家伙！众人脸上变化莫测。
齐侍郎更是震惊不已，气血上涌，看看陛下看看公子月，手颤抖着，“陛下！”
公子月“禀君父，儿臣查案时，发现疑点重重。最大的当属齐梧的五石散从何而来，潘富又怎么在不惊扰众人的情况下偷偷溜进齐宅。”
林襄点点头，这话不错，示意公子月继续说下去。
公子月示意手下捧着托盘交到杜内侍手中，杜内侍弯着腰献给林襄。
“这绕来绕去，答案很简单。齐侍郎这个当父亲的就贩卖五石散，齐梧死的当晚齐侍郎就将后院守备清空，好让人进来搬运五石散。”
公子月下跪，声音嘹亮，“儿臣要弹劾齐侍郎知法犯法贩卖禁品，贪污赈灾银残害百姓！”
看见熟悉的蓝本本，齐侍郎脸色铁青。果不其然，林襄将账本狠狠摔在桌上，“你可还有话讲！”
一朝天子一朝臣，齐侍郎的脸逐渐扭曲，“臣认下贪污赈灾银的罪名，可臣万万没有贩卖五石散啊！我若贩卖如何能让我亲儿沾上！”
“君父，今日是皇姐及笄礼，既然齐侍郎已经认罪，就先压入大牢吧。”公子月淡淡的看了一眼颓然的齐侍郎。
林襄开口，“来人，将他压入大牢。”
齐侍郎左右各一人将他架起，“我没有！陛下！陛下……”
远远的还能听见齐侍郎的呐喊。
林襄摩挲着账本，眉宇间透着郁气，“信儿此事办的不错，大功一件，想要什么赏赐。”
公子月笑的人畜无害，甚是一个阳光开朗，活力满满的小正太，“君父赏赐什么，儿臣就喜欢什么。”
林襄点点头，有些疲惫的起身，“今日是你皇姐及笄礼，所有事情回头再议。”说完，先行离去，皇后以及众后宫女眷也提前离场，太后在淮州寺中祈福，今日根本没有来。
上头的领导走了，下头到松弛了一些。席间少年按耐不住纷纷跑到相熟悉的人身边饮酒作乐，闲聊打趣，未出阁的姑娘也聚在一起拉拉小手，悄悄说心里话。
大理寺卿之子龚萧瑟凑到好友蔺玉身边，“白露，你往常最是聪慧，你不觉得奇怪嘛？”
蔺玉放下酒杯，沾了酒的唇水光盈盈透着红，“哪里奇怪？”
龚萧瑟看着蔺玉的唇移开视线，有些不自然，“就是，你一打岔我就忘了，哎呀，烦死了。”抱着双臂，有些傲娇的仰头看另一边。
“那你先想着，我要去拜见长公主了。”
龚萧瑟回头，只看见蔺玉青色长袍离去的背影，有些郁闷，将桌上的酒杯一下子饮尽，“没良心的。”
喝完才发现用的是蔺玉的酒杯，脸上像被火烧了一样，又热又红。
蔺玉来到林寻身边，林寻瞟了她一眼又挪开了。
“长公主，不对，陛下刚刚给你赐了字，琳琅。大康朝的美玉。”蔺玉说到后边嘴角带上讥讽。
林寻端来那盘好吃的糕点到蔺玉面前，“你收敛一点，现在你可还是陛下的人。”
蔺玉眼中漾出笑意，上身前倾凑近，凑到粉嫩的耳边轻言：“我是谁的人，殿下心里还不清楚吗。”
林寻侧过脸，两人的鼻尖只有一掌宽，蔺玉可以看见长公主那双狐狸眼里满是深情，如同香甜的蜜罐子，纯净甜腻，看一眼就恨不得让人一头扎进去。
她之前就清楚，长公主看谁都像是喜欢，看谁都像是情深。
林寻瞧着不多承让的翩翩公子，倒是理解了为何蔺玉是都城内女子心中所想的第一夫郎。
“蔺公子还是先保住你的秘密吧。”保住当朝御史大夫之子，蔺玉乃是女扮男装的秘密。
蔺玉不自觉的咽下口水，嘴角扯出弧度，“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美玉某也想求。您这样可真是伤了我的小心脏。”
林寻莞尔一笑，“我闻到的满是算计，哪儿来的爱意。”
因着她大胆的举动，已经有不少人向着这边看。蔺玉的动机也不难猜，有什么比迎娶长公主更利于隐藏女扮男装的事情吗？
只要成为一条船上的蚂蚱，林寻也不可能在捏着她女扮男装的小把柄。
所以说，满是算计哪儿有什么爱意啊。
蔺玉向后挺直身子，又恢复了一贯作风，言语中带着眷恋和不舍，“既然殿下喜欢某……送的礼物，那某就先退下了。”
听到“长公主喜欢蔺玉”一直关注这边耳朵竖起来的其他郎君有些心痒痒的难安，难不成。得知后面还有“礼物”二字才放下些许戒备，但很快又提起来，礼物？什么礼物？长公主不会被被这小子勾搭走吧！
刚刚二人挨得近，衣袍相叠，一送一递的若是给了小件的礼物，也不是没有可能。
背着他们偷偷亲自送礼，无耻小人！竖子！
林寻知道这份礼物是什么，蔺玉是特来告诉她，绝对不会一侍二主，在皇上不知道她女扮男装的身份之前，她-永远是长公主的人。
这份礼物是让人欢喜的。
天色渐晚，宴席逐渐散去。及笄礼后，林寻正式搬到公主府，圣人对她及笄礼上出现的“意外”心存愧疚，赏赐长公主以后无论何时何地皆可进宫的殊荣。
立功的公子月则得了许多金银赏赐，依旧成为皇帝最宠爱的小儿子。
而至于潘家，按当朝律法“杀人者诛，籍家及其妻氏”即潘富不日斩首，没收家产归官府，妻子也要罚为官府的奴隶。
齐家涉及贪污受贿贩卖禁品者，斩。其他人罚为官府奴隶，家产收归官府。
对此公子风、公子花皆是沉默对待，这件事到头来很难说没有圣人的手笔。他们更关心的是长公主有没有参与进去，手握实权的公主和圣人喜爱的公主可是有很大区别的。
林寻疲惫的回到公主府，半瘫半靠在忍冬身上由着前面的长青打着灯笼带路。
“殿下，这就到了。”忍冬扶着走进屋子，“殿下小心。”进了屋子，林寻摊在床上向着她们摆摆手，身上被灌了铅似的沉重。
任由忍冬将她扶起，褪去深衣钗冠，换上另一套清爽的衣服。她像只慵懒的猫儿，直到忍冬惊呼桌子上多了一个雕花檀木盒子才缓缓睁开眼。
盒子打开，里面锦布打底，放着一双黑曜石耳坠。黑曜石多是边关之地所特有的，是谁送的已经不言而喻。
除了姬懿别无二人，林寻一怔挑起坠子有些呼吸紧促，脑中有个荒谬的想法，快马加鞭冒着被圣人知道多疑多想的风险回都城，莫不是只为了给她及笄礼送个礼物。
念头一起，像是被烫着了又立马将坠子扔回木盒，“好生收着，放回去吧。”
忍冬瞧着林寻的神色，默不作声的收起来。
*
郑家是世家里的大家，而郑妃又是郑家所出，无论如何都要替身为世家一派的潘富求情。当晚便跪在圣人殿外求情。
如今冬日夜间如同冰窖，别说跪一晚跪上一个时辰就发风寒高烧不止。郑妃跪到发热晕过去才被抬回寝宫，还被陛下寻了个由头禁足。
这宫里都是瞧着陛下的喜恶行事，郑妃娘娘触着霉头惹了不喜，连宫里的下人们都怠慢了不少。
身边的小丫鬟给郑妃端来膳食，只是些寡淡的清粥和小菜，“娘娘，您这一倒咱们顺德宫什么牛鬼心思的人都跑出来了。”
郑妃搅和搅和碗里的粥，“留着吧，不见得是中宫的那位，没准儿是陛下的人呢。”
小丫鬟不懂，陛下怎么可能时时留意着后宫女人的争斗，若留意了又怎么会不知道皇后对自家娘娘明里暗里的打压。
“皇后是一个聪明的”郑妃暗下眸子，“陛下年少时曾娶过正妻，是世家女，才情样貌皆是顶顶。当时世家给了陛下多大的帮助。后来帮不到了，这正妻诞下大皇子公子风的第二年，就生病猝死。往后两年陛下念妻情深，倒是得了情深的好名声。第三年娶了现在的张氏为正妻。”
“咱们陛下是否是一个情种，这宫里女人都心知肚明，皇后也只不过为了她儿子继续和陛下虚与委蛇。”
郑妃捂着帕子控制不住的咳嗽，眼中闪过一丝泪花，但马上眨眨眼收了回去。
“娘娘，陛下既然不喜，您为何还要去替潘家说情。”
“陛下已经对出身世家的我不喜，若我不说情，那些观望的世家就会放弃我的孩儿，到时候我的孩儿会更惨。”郑妃摸了摸发热的脸颊，放下粥。
忧虑过重，已经没有食欲，过些时候再吃吧。
站起身示意丫鬟过来扶她，半响，小丫鬟没动。郑妃不满的看过去，小丫鬟咧嘴一笑，“娘娘，那为什么不给三皇子找个外援呢？比如，长公主殿下。”
郑妃身形一踉跄，用手撑住桌子，心中掀起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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