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
掉入水的一刹那,这句话浮现在逐渐混沌的脑海中。
我被水体包围着,一个人渐渐下沉,一种无力的倦怠袭向了我。
我感觉自己漂浮着,仿佛在做一个荒诞的梦,梦中的人们面无表情地走动着,和我擦肩而过,甚至从我面前穿过,没有人看到我。
大概我已经死了,如果警察要调查,得到的死因应该是喝醉后失足落水,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场意外。
眼前这些人是来参加我葬礼的,但是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我没有看到最想见的人……
一种失望的心情涌上心头,我注视着整场葬礼,直到火化下葬,立起了墓碑。
一个高大的人影突然从我面前经过,直直地站在墓碑前,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我并不认识这个人。
然而他蹲下身体,伸出手,轻轻触碰墓碑上的照片,笑了起来。虽然翘起了嘴角,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只沉淀着令人窒息的痛苦。那笑,竟比哭还难看。
“白萧亦,我回来了……”他低声呢喃,脸上一片柔和。
他究竟是谁?
不容多想,我被牵引着卷入了漩涡中,脑子是空白的,像是置身于虚空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经历了几万年,又仿佛才经历了一秒,接着我感觉到了疼……
全身像被车撞一样,我的四肢恢复了知觉,意识渐渐清醒了,鼻子闻到一股强烈的消毒水味道。
“病人呼吸紊乱,心动过速,给他做颈动脉窦按摩……”
“……情况基本稳定,通知病人家属,他有清醒的迹象……”
听着模糊的对话,我猜测,我应该在抢救中,确定自己还活着,但是睁不开眼睛,接着又陷入昏迷中……
再次清醒时,我就躺在病床上,闻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这个地方是医院!我被救回来了!那么,先前那个是梦?
我缓缓睁开眼,这才发现,原来眼睛也疼得厉害,肿肿胀胀,随着脉搏的起伏地震动着。
最终我还是将眼睛睁开了,但是眼前却黑沉沉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太清。
我心里一凉,心底产生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你醒了?医生马上就过来了。”
医生问:“杨笑林先生,你有什么感觉?”
杨笑林?杨笑林是谁?我愣了一下,完全不清楚眼下的处境。
“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医生再次问。
我点头,我当然记得,我的名字是白萧亦,不是什么杨笑林。
我张嘴试着说话,可嗓子干干的,声带的震动让我感觉喉咙里像是有挫刀在磨着血肉般疼痛,最终没有说出一个字。
算了,现在还是先不要说话为妙,静观其变吧。
医生跟护士小声说:“病人出现短暂失明,记忆方面也可能出了问题,智力也有些退化,思维和行为能力恐怕都不能如前,告诉他家人做好心理准备,明天正式安排他进行全面检查。对了,复健室那边也安排一下,交接时候别忘了。”
医生吩咐完,那个护士走过来,拉了拉覆在我身上的被子,掖了掖被角,用哄儿子的语气说:“乖,睡吧!明天起来就好了!”
我暗自叹了口气,还是听话地闭上眼,胡乱地想着他们去哪里通知家人。
我家里,哪里还有什么人。
又躺了两天,我猜是两天,因为我是按照吃饭的次数来计算的,三顿就一天。
第一个来看望我的人声音并不熟悉,但是那人关切地询问:“笑林,你感觉怎么样?你还记得多少?你记得我吗?顾秀呢?还有寒清,你还记得吗?”
我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
“我叫傅汉尘,是你小学到大学的朋友。”他自我介绍。
我冲着他声音的方向点点头,“谢谢。”
我说完这几个字就呆了。这声音,有些清脆,也有些弱气……这不是我本来的声音!
我忽地想起那些重生小说,这种荒诞的事竟然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空气安静了一下,对方有点拘束,“你怎么那么客气?真不像你。”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可以说一说我以前的事情吗?”
傅汉尘就简单说了说,原来现在的我是一个服装设计师助理,家庭条件十分优越,父亲是市里有名的珠宝大亨,不说钟鸣鼎食,至少也腰缠万贯。
傅汉尘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我总觉得他有什么话瞒着没说。
“那寒清是谁?”
傅汉尘踌躇着开口,“啊他……”稍微顿了顿,“你以后会知道的。”
真正的杨笑林去了哪里?我真的能代替另一个人活下去?
并没有做过相关的梦境,但不妨碍我整天胡思乱想。
三个月后,我终于出院了。
我摸索着收拾行李,苦恼怎么回家,幸好傅汉尘来接我出院。
上了车,感觉车直走了很长一段,左拐右拐,就停住了。
“笑林,到了。”
我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是在叫我,我确实还没有习惯这个名字。
我连忙答道:“嗯,好。”
才下车,我便听到咚咚咚的高跟鞋声音,鞋跟一定非常高,甚至可以当凶器那种,每一声都像滚雷。
原来失去了视力之后,听力竟然变得这样好,我心下自嘲地一笑。
高跟鞋的主人气势汹汹,快步走到他面前,“你就是杨笑林?”拔尖的声音非常刺耳,里面带了些怒气和愤恨。
“我就是。”
“啪”一声,我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脸上忽地火辣辣的疼,像是拿火燎过。
原来是那个穿高跟鞋的女人打了我一巴掌。
这是在演电视剧么?我现在的角色是和女朋友分手的渣男?
“杨笑林,你不要再来找寒清了!他根本就不喜欢你,你实在缺男人不会去卖啊!一个大男人抢别人的男人,你还真够有本事的!”
“宁小姐,你还是小声点,这样闹开了,大家都不好看。”傅汉尘对那个宁小姐说。
大概这位宁小姐也是看重面子的人,她不满地哼了一声,稍微压低了声量,阴阳怪气地说:“哟,傅汉尘,你这样护着这只狐狸精,是不是看上他了?果然是狐狸精,勾搭起男人来有一手嘛!和寒清刚分手有多久,就勾搭到一个了。”
“宁小姐,你怎么平白无故地捏造谣言!”看来我的这位朋友不太擅长做这种口舌之争,落了下风。
我拧起眉头,忍不住了,“宁小姐,我和寒清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又不是寒清,你在我面前闹,他又看不见,干什么做这种无用功。你看我已经那么久不出现在你们面前了,偏偏你还来找我,还是其实你喜欢的是我?”
“你你你……”宁小姐“你”了半天,才搁下一句狠话,“你等着瞧!”她踩着高跟鞋,咚咚咚地离开了。
“没想到笑林你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宁彤也被你说跑了。”
“没什么,我只是说实话而已。你和那个宁小姐认识?”
“喔,见过几面,她叫宁彤,星芒公司老总的千金,是寒……”他犹豫地顿了顿,“是寒清的未婚妻。”
“星芒公司,是做珠宝生意的那个星芒?”
“嗯,是。不说这些了,你家就在上面十九层,你现在不方便,还是我带你上去吧!”
我摇了摇头,“你还是把事情都告诉我吧!”
傅汉尘只好把整件事告诉了我。
原来杨笑林喜欢同性,之前交往的恋人叫寒清,两个人是同学,都是设计毕业的。
毕业后,寒清成为珠宝设计师,据说名气很大。相恋两年,寒清想攀高枝,要分手,但杨笑林不同意,天天跑去纠缠前恋人,却意外出了车祸。
不少人怀疑是宁彤做的手脚,可没人愿意追查这件事。
因为自从一年前出柜后,杨笑林就离开了杨家,虽然杨家人口头上说不在意,但关系还是渐渐淡漠了。由于杨家还有两个儿子,父母也当这个儿子不存在了。
说着,傅汉尘将我送到了家门口,叮嘱了一通才离开,还带走了家里养的波斯猫,说是替我照顾几天。
傅汉尘离开后,屋里就静了下来。
我现在看不见,但可以感觉到脚下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就好像陷在棉花里。面前桌子的边角也非常圆滑,应该是特意布置过了。
有点感谢,也有点懊恼的情绪。
要是眼睛不复明的话,我这辈子是不是一直要靠别人照顾了?
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感觉心里很迷茫,又空落落的,摸到遥控器,开了电视机。
听着肥皂剧里男女主角甜蜜的话语,不知不觉睡觉了,竟然梦见了上辈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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