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汇叔是老狐狸，那么陈伯便是老虎。
一头虽然年迈但爪牙依旧尖锐的，蛰伏的老虎。
他在想什么陈伯不关心，陈阳辉感到肩膀一沉，抬眼，便见陈伯和蔼笑容：“年轻人，多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意思很明显，陈阳辉余光见陈玉华有些羞红的耳尖。
一瞬间，他回想起那天夜晚时余飞的神色。
“抱歉，陈伯。”他垂眸，声音艰涩，道。
陈伯微微一愣，似乎是没想到陈阳辉会委婉拒绝，但他也只是笑笑，只当是他一时半会没拎清——男人而已，在绝对的权利钱财面前还是会屈服的。
“去吧，多走走。”陈伯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加重几分。
陈阳辉抬起眼来，试图再度拒绝，却瞥见陈玉华有些惴惴不安的神色，只得把话语咽回去。
他答应了，答应得艰难，但陈玉华很高兴，陈伯也喜闻乐见。
去哪里？他完全没有思绪，但陈阳辉面上不显，恢复了以往的从容。
走出包厢，陈玉华稍微靠近了他，陈阳辉让她挽着自己的手臂，走出酒楼。
只是出乎意料，他竟然在这里见到了熟悉的人。
……
许青山提议去吃饭，余飞以为是在F468城。
“没什么好吃的，跟我回A336城，有个地方饭菜不错。”许青山道。
余飞一边上车一边笑了笑，道：“你要清楚我的经济情况。”
“放心，我请客。”许青山见他系好安全带后才发动车辆。
他们在路上聊了其他的话，大多家长里短。
只是在问及许青山妻子时，许青山停顿了一下。
“她很好。”许青山有些怅然，说。
余飞看了他一眼，随即道：“你知道我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车辆呼啸而过，景色不断倒退。
“大概还有两年吧，我们就能离婚了。”许青山说。
余飞愣了愣。
“一开始就约好的五年，五年我们各过各的，哪怕有什么感情也耗尽了。”许青山笑了笑。
余飞望着远方，道：“舍得吗？”
“没有什么舍不舍得的，她愿意和我结婚，我已经知足了——虽然是协议结婚。”许青山说。
余飞：“值得吗？”
“你是指哪一方面？”许青山也不恼他继续往下问。
余飞：“各方面吧。”
“于我而言是值得的。”许青山这样说。
余飞看了看他的面色。
他看不出许青山面上有太多满足的神色。
“你满足于现在这种生活吗？”余飞这样问。
许青山：“……”
许青山开着车，他的神色依旧看不出有什么，他道：“这是最好的生活了，不是吗？”
“你能这样说，那就说明，你其实也有了不一样的答案。”余飞说。
许青山苦笑一下，道：“你总这样，不留半点情面。”
余飞不吭声。
“但你也这样，我这算不算是，互相伤害？”许青山在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
余飞：“算是。”
许青山的情感状况，他说不上相当了解，但也知道一二。
许青山和妻子是协议结婚，在他们几个人之中不是什么秘密。这种协议结婚不仅是为了应付女方父母的催婚压力，还因为许青山要过上普通人生活的迫切期望。
许青山是孤儿，在循规蹈矩的成长路程中接受的也是中规中矩的观念教育，为人也温和，能够为朋友设身处地着想——与他相处过的人都说，相比于余飞的冷硬，许青山更有人情味。
对于好友余飞是同性恋这件事，许青山也能够接受良好，曾经还为他与肖宁送上真挚祝福。
但许青山不能接受自己是同性恋。
在他中规中矩的观念里，他应该和大部分人一样，娶上一名好妻子，共同生育儿女，建造一个小家，平凡又普通地度过余生。
他追求平稳，不需要起眼，普普通通，循规蹈矩。
所以那一张结婚协议纸，是一根他认为，能够将他带回到平凡轨道的救命稻草。
结婚协议是女方提出的，要求五年后和平离婚，五年内各过各的，不需要孩子，只在过年过节时一同出现在女方父母面前做戏。
他毫不犹豫地签下了名字，并在第二天领证后，平静地告诉周围好友自己结婚的事情。
车辆驶入A336城范围内，看着车窗外繁华景象，余飞如梦初醒。
许青山的开车技术很好，最后在一座酒楼附近的停车场停下。
“看着气派。”余飞若有所指地看了看许青山的口袋。
许青山一笑：“我都敢带你来这里吃饭了，你还担心这个？”
酒楼看着确实气派，但门外有保镖守着，许青山低声暗呼时候不对。
余飞看见的却是熟悉的车辆。
如果说只看见熟悉的车辆以及一模一样的车牌号说明不了什么，那么车内等待着的鱼仔说明了一切。
陈阳辉也在这里。
余飞左手掌的后两根手指抽了抽。
许青山是不知道他和陈阳辉的关系的，他也不愿意和许青山透露这个，于是他下意识便想要对许青山说换一个地方。
只是下一刻，他便看见了挽着女伴的陈阳辉。
头发往后梳，露出饱满额头，整张面容展露出来的陈阳辉，是他没有见过的模样。
身边女伴气质脱俗，姣好的面容乌黑的秀发，白皙手腕上戴着温润玉镯，此刻挽着陈阳辉的手臂款款走动，一瞥一笑都是少女特有的落落大方又不失羞涩感。
A336城很大，一度让余飞觉得无所适从；A336城又很小，让余飞正巧见到陈阳辉。
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余飞选择撇过眼去不看。
陈阳辉的视线也是一瞥即过，没有在他身上停留。
他与许青山选择往回走，回到停车场去换个地方吃饭；陈阳辉挽着女伴坐入低调黑车内，看样子是两个人约会。
余飞蓦然低笑，无声不堪。
是这样的。
其实那天的阿莲说错了一点，陈阳辉从来都不是同性恋，他从一开始便是能喜欢女人的，也能够和女人上床，不存在所谓的厌恶和女人上床的情况。
只是陈阳辉喜欢的人正好是男人罢了。
只是肖宁正好是男人罢了。
所以他才能够接受和男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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