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当一朵昙花，有最好看的时刻，被所有人期待并赞叹，然后迅速凋零，哪怕生命很短暂，也足够了。”卞月语气里难得带着些惆怅，仰头看着圆月说。
“卞月月，什么叫最好看，你难道会变丑么。”弓影十分不解风情。
“自古红颜易老，阿月是彩都娘子，才会担心这个。不过是因为曾经拥有的太满，失去时才会更加难以接受。”图觅看卞月不出声，替她回答。
“阿觅在夸我吗，嘿嘿，阿觅也很美呢，在彩都，阿觅这样的女子也很多，很受欢迎呢。”卞月转眼就淡了忧愁，明媚起来。
“可是我想不出，卞月月变老也会好看的，因为我也会变成老头，我不觉得自己会变丑，不过是多了些褶子罢。”弓影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众人忍不住笑出声，不同声线的笑混合在一起，却异常和谐。
“我也想变成花，你们吹过蒲公英吗？蒲公英四散的时候，可能飘往任何方向，再次扎根繁衍，然而所有蒲公英，可能都来源于同一个母株，那么所有的蒲公英都是我，我可以走遍整个大陆，甚至更远的地方。”风漾轻声说着，好像在说一场幻梦。
“那么，你是蒲母英。”弓影依然稳定发挥，打破风漾的伤感情绪。
风漾无奈地瞪他一眼。
“那我要做一阵风，不间断地吹拂，温和地追逐，让那粒种子能尽兴地看遍世间繁华和苍凉，下雨时停在某户人家的屋檐下头，看新燕呢喃筑巢，也觉心安。”
伏绛唇在暗色里无所顾忌地看着走在前面的风漾，眸子里盛满温柔。
风漾安静地听着，嘴角笑意扩散，却落下泪来，不敢回头看那人，怕溺毙在他的眼睛里，不想死掉了。
“不是？”弓影和空青对视一眼，感觉牙根发酸。
卞月不理他们，也无声笑起来。眼眶发热，仰头微微眨眼，不让圆月模糊。
她想要月亮永远高悬，清亮一如今夕。
“我还没说呢，那么，我要做一个种花的农夫，养出永不凋零的昙花，此花开后百花杀！”弓影颇有气势地说。
半晌，他察觉气氛有些古怪，对上卞月看傻子的眼神，挑了下眉。
卞月成功被逗笑，弓影也笑起来。
他不傻，昙花之美在于短暂易逝，若是长久，反倒失了价值。
那句诗是说菊花开后，便是冬日，万物凋零，何来对手。
可是此时美人的笑，在记忆里，也能永恒吧。便痴傻一次，愿景么，不就是用来开心的。
彼时的弓影这样想。
“阿觅呢，你想成为什么？”升卿安静地听完，笑完，却见身旁那人仍然一副形单影只的样子，不由得问。
“我么，我想短暂地去云上看看，雷霆是如何聚集的，然后化作第一声惊雷，融入春雨，再落入田野。”图觅捏着手指，轻声说。
“阿觅。”空青轻叹一声。
卞月过去揽住她，靠在她的肩上，轻快地说：“那么，阿觅要找到我，然后浇灌我，我们一起化作落红，来年变成别的作物。”
“变作蒲公英吧，我带你们飞走。”
风漾笑着揽过图觅的另一只手，尽管图觅不自在地走路都同手同脚了。
“升卿，让我猜猜，你会变成什么。”风漾此时和升卿并排，笑着望向他。
“好啊，阿漾觉得，我会变作什么？”升卿说着抬了抬帽檐。
“你会变作黄泉下的一只小鬼。”风漾径直说，对上升卿骤然变色的眸子。
“阿漾，哪有人想做鬼……”弓影好笑地说，却也看到升卿发亮的绿瞳。
“升卿小蛇，你连蛇都不做，要做鬼？”空青挑眉。
“我确实想去地府看看，阿漾，你如何猜到的。”升卿眸子已经暗下去，刚刚太惊讶，竟有些失控了。
“因为升卿是升卿啊。”风漾故作高深地说。
升卿愣了片刻，不自觉笑起来。
“我问佛，为何不给所有女子闭月羞花的容颜？
佛曰，那只是昙花的一现，用来蒙蔽世人的眼。”羊微津走到卞月身旁，背了句古人的诗。
卞月无意识重复一次，对羊微津微微点头：“碎嘴，昙花一现，是以我的眼观物。”
羊微津闻言淡笑，继续诵：
我问佛，如何才能如你般睿智？
佛曰，佛是过来人，人是未来佛。”背到此处，羊微津顿了顿，继续说：
“佛说，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
若是入了轮回，我还要做羊微津。沉睡百年，看看后世的模样，算出自己前世的运命，找到你们的转世。安得与君相决绝……”羊微津念到这句，罕见地自己止了声，没有再说话。
“世间安得双全法，佛说，不要只盯着这个季节，错过了今冬。”默了良久，风漾轻声说。
“碎嘴，你看得太远，会失去当下，不如做好此世的羊微津。”
羊微津不语，众人于此处分开，各自歇下了。
第二日一早，空青在屋顶上睡得正香，被下面发现他的弓影叫醒，不耐地跳下去。
“空青，我们想直接进入中都军，现在的修炼强度太小，既然要提升实力，不如逼自己一把。”空青揉着眼，他刚睡一会，修炼一夜，真是要命了。
“修炼强度小？我怎么不觉得。”空青有些清醒，开始思考提前进入中都军的可能。
“平日里上课的时间要是能多练一会，你说不定还能学院长的阵法。”弓影语气带着勾子，言语间满含诱惑。
“你想让老师骂死我是不是。”空青当初应承下做这些人的老师，傅日暄才答应给他那间修炼室的。
“我们不都是老师吗。”弓影朝路过的伏绛唇招手，说明自己的用意。
“平日里怎么没见你这么积极？”伏绛唇一语中的，空青方才反应过来。
“是啊，弓影，你存了什么心思呢。”空青冷哼一声。
“其实，我……我有个仰慕的将军，在中都军里，他也是暗系灵力，我想让他帮我看看我的构想。”弓影吞吞吐吐地说完，补了句：“你们当真不想进中都军么。”
伏绛唇和空青对视一眼：“去找院长。”
三人又来到傅日暄办公室，傅日暄看到他们三个，颇有些苦恼地扶额：
“说吧。”
“老师，我们想提前进中都军训练。”空青开口。
“谁们？你们三个？”傅日暄指着他们说。
“不是，我们三十几个人，一起提前……”
“呵……到底还是年轻。”空青还没说完，傅日暄就被气笑了，打断他的话。
“你们当中都军是什么？嗯，想进就进，现在手里有契约灵兽了么，该了解的外邦情况了解完了么，这些事情都没办好就算了。
我可以告诉你们，进去之后，你们只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年训练，半年演练，是中都军实验得出的人体极限，你们这么早进去，我怎么说？”
三人很少见到傅日暄生气的样子，当下都不敢说话，低着头，却都不愿就此离开。
“好，都不说话，三个人还没风漾能耐。”傅日暄冷静下来，轻嘲开口。
“我知道你们想变强，这样，不通过我，你们自己如果能在非征军阶段进入中都军，我也当作无事发生，但不能用帝都学院的名号。”傅日暄手指敲着桌面，定定看着面前的三人说。
“好，谢谢老师，那些其他都城的弟子……”
“我来处理。”傅日暄不想再说话，三人很有眼色地出去了。
到了教室，人已经到齐，空青说完三人的想法：
“提前进入中都军，是我们的决定，若是大家想跟从，可以，不想冒险，帝都也会为大家提供其他教学，等下次征兵，我们会再相见。”
空青说完，下面的弟子显然被这个想法惊到，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在没有帝都学院的支持下，提前进入中都军，且不说进入的法子，就说进入之后，依据空青的转述，要遭受非人的折磨，他们当真能受的住么。
可是，在座的都是各个都城的精英，他们十分明白机遇的重要性。
提前进入军队，意味着无论是立功还是提升自我的机会都比后来人多。
很有可能，等半年后他们以新兵的姿态进入中都军，而空青他们已经成为老兵。
但也有可能，空青他们根本进不去，反而浪费了修炼的时间，或者最后撑不下去被赶出来。
看众人面色各异，空青也不急：“我们明日启程，在学院外集合，诸位还有时间考虑。”
看风漾十分淡定，巴图凑过来：“阿漾，你已经决定好了吗？”
“是，我会去，你们想变强就去，害怕就在这呆着。”风漾没有回头，侧着脸说了句。
巴图面色一变，坐回去，巫都众人都听到风漾的话，面色凝重起来。
空青酣畅淋漓地讲了些练习咒术的心得，自从风漾提醒他，他就再也没有讲过那些改进之后的咒术，只是教导众人要踏实地练习以及练习的权重等。
一节课毕，各都弟子稀稀落落地离开，八个人各自打坐，看弟子走光，才睁眼。
“你们仨还是不带我们是吧。”卞月气呼呼地。
“不是，卞月月，我想了一晚上，还是放不下我那个法子，想着进了中都军，或许能改进一些，早上刚好碰到他们俩，就直接去了院长室。
而且，我们都需要变得更强，在这象牙塔里，也是徒劳。”
弓影一口气说了一大串，卞月也就没了火气。
诗是仓央嘉措的，觉得很像碎嘴说的，审核求放过，老派作者之文艺病。
人是未来佛，本来是说见喜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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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参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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