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琑想了一下。
“好，到时候你叫我。”
得到同意的魏莹钰开开心心的走了，而季琑则是转身上了楼。
他把茶壶放在书桌旁，目光落在远处的药瓶上面，他沉默了片刻还是把药吃了。
很苦，苦到胃里灼热心里发酸，喉咙发涩。
他早就习惯了这百无一变的苦。
桌子上放着很多凌乱的白纸，上面密密麻麻的是他抛弃的创意灵感，他以前总是以极高的要求要求自己。能做到完美，就绝不会半途而废。他望着那些散乱的灵感，心中那颗本应该疯狂跳动的心脏随着病痛早已逝去。
他摊在椅子上，抬手遮住眼眸。
药很苦，但对灵感的丢失和对音乐的失之交臂更使他极度煎熬。
从手脚开始直至身心，病痛是严寒冰季，它在一步步侵蚀他创作的热情，斩断他逐梦的阶梯。
而他努力过，挣扎过，曾经的不甘愤怒化作如今怒火燃烧过后的灰烬，一片荒芜。
他将手移开，，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头脑有些晕眩。
恍惚间，他看见了桌子上的杯子。
他喝了一口，透体清凉，划过干枯燥热的咽喉似久逢甘露，却也似蚍蜉撼树，砸入那枯败之地，只一瞬间便吸噬了那微不足道的生机。
里面夹杂了一点甜，是魏莹钰害怕茶味甘苦，添加的一点蜜糖。
没有人不想生，也没有人就该死。
*
江女的祭祀那日，很不幸是个阴雨天，但依旧没有浇灭众人的热情。
魏莹钰早早叫了季琑来，相比较她的期盼热情，季琑就要无所谓多了。
少女独爱白色，洁白的碎花裙和及腰的长发让她如同枝头那朵最美的栀子花，神圣而瞩目。而她身旁的少年穿着同色衬衫，懒懒的站在一旁。天空下着小雨，在两人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季琑手中的雨伞倾斜向了她。
李潇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美好的画卷，她会意一笑。
李潇身着古服，画着浓重的彩妆。
她因为跳舞极好，年年都被选来做领舞。魏莹钰看见她的时候，眼睛一亮，高兴喊道。
“潇潇这里！”
李潇向她比了一个手势，表示已经看到他们了。别叫了，毕竟今天人真的很多，会很社死。魏莹钰秒懂，但是后来的林穆就不是了，他举着不知道哪里弄来的的啦啦队那种花球在那里呐喊。
“潇潇加油！潇潇最美！潇潇无敌！”
李潇尴尬的别过了脸，简直不敢认。魏莹钰也看的哈哈一笑，后费了老大劲才把林穆手里的花球抢过来，阻止了这场悲剧。
直到后来很久很久以后，魏莹钰才知道林穆这小子表里如一，人黑心更黑，他就是故意的。
古祭祀绵延至今，融合了现代文化，已经不仅仅是一种个体活动了。它染上了传统文化的色彩，也成为了当地特色之一，为临沂吸引来不少外地游客。
舞台是早前就搭建好了的，只有遮阳棚是昨晚连夜赶工的。
今天实在算不上什么好天气，可来的人依旧很多。李潇已经作为领舞带着一众人上了舞台，紧随着传出的是古老而极具特色的当地民族音乐。
“哇哦！”
“虽然我是为了想看江豚，但是这江女祭祀也很有意思嘛。”
“就这，也就一般般，还不是一成不变的跳舞没意思，扫兴。”
“这音乐很有特色哎，我在其他地方都没有听过。”
魏莹钰和季琑在观影台上，耳畔有人们热闹议论的声音，或是喜欢或是讨厌。
“众口难调嘛，害，很正常。”
祭祀舞倒是不算长，很快就谢了幕。后面又陆续抬上来很多小节目，倒也还算有意思。
李潇回到了台下，她身着演出服，画着重彩的脸上没有丝毫介意。
大众本就是如此，有人喜欢就有人讨厌。
魏莹钰想了想，倒也确实如此。
她回头看向季琑，“季哥，你是专业的，你觉得这个音乐怎么样？”
“抑扬顿挫，很有民族特色，底蕴深厚。”
李潇好奇的看了季琑一眼，后语出惊人。
“莹钰，这是你男朋友？”
此言一出，吓得魏莹钰脑中轰隆一声，差点宕机。
几乎是下意识反驳道：“潇潇，瞎说什么呢，这是我哥！”
李潇好奇道：“你不是独生女吗？哪来的这么大一个哥哥。”
季琑突然出声：“我们两家算是世交，我是她的邻居。”
李潇‘哦’了一声，“原来是邻居哥哥呀，不好意思。”
季琑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魏莹钰本就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此下脸上腾升的红霞依旧，好一阵子害羞的没说话。她的内心是尴尬的，却也有一丝丝的不知名情绪。
林穆刚刚去买水了，此刻拿着水朝众人走来，人未到声先至。
“李潇，我听见了，你是小丑！哈哈！”
李潇听见林穆的声音几乎是下意识的皱眉，然后讥讽回去。
“嘴巴不要捐掉，哪都有你，我水呢？”
林穆把水分别给了魏莹钰和季琑，手里握着两瓶。
“不是呢，某人还要水？也没叫我买呀，你哪有水？”
李潇扑上去和林穆抢，两人厮打了一会，李潇成功夺过了水。
“小样，和姑奶奶斗。”
“切，力气大的跟头牛犊子似的。你看看莹钰，再看看你，哪有一个女孩子的样子？”
魏莹钰眼看吃瓜吃到自己身上，忙压下心中那一丝异样。
“哎，这怎么还祸水东引呢？你俩吵架，和我这个小兵可没有关系啊。”魏莹钰讨饶，可不想加入这场混战。
李潇也哼了声，丝毫不被影响而迁怒她，反倒是白了林穆一眼，“少来这套，这种程度的人身攻击对我不起作用。”
魏莹钰跑到李潇身边，恭维：“要不说我们潇潇明智呢，哈哈！”
李潇反手抱住魏莹钰，两人结成同盟，“想离间我们，做梦！”
林穆佯装恼怒，“哼！看我佛山无影手！”
说着就要上来闹李潇两人，后者连忙躲避。
几人哈哈闹作一团，唯有季琑安静的呆在一旁，耳中塞着耳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魏莹钰注意到这点，暗恼自己竟然忘记给李潇他们介绍季琑，忙道。
“潇潇，林穆给你们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我邻居家的哥哥，名叫季琑，我一般叫他季哥。”
李潇摆了摆手，“知道知道，刚刚不是说了嘛。”
“你又知道上了，你林爷爷还不知道呢。”
“我看你就是懒驴不上套——欠抽。”
“那咋了，那你打死我吧。”
两人又打作一团，嘻嘻哈哈的闹。
过了会，李潇说道：“莹钰你带着季哥到处逛逛吧，我去把这衣服换了，这裙子长长的一点也不方便。”
“好，你去吧。”
李潇又招呼了声，“林穆，还不赶紧给我提裙子。”
“现在知道求我了，晚了！”
两人又斗了几句嘴，最后在李潇马上就要生气的时候，林穆秒怂，认命的给她提着裙摆踉踉跄跄跟在李潇后面走了。
“季哥，我们也下去溜达一下吧。”
“好。”
魏莹钰拉着季琑四处溜达了一下，此时小雨已经停了，天空虽没有放晴却是比起太阳天要多了些凉意。
江边立着很多用于介绍的牌子，上面介绍了‘江女’的成立时间和创立背景。有不少散步的游客站在立牌前阅读，时不时点评几句。魏莹钰两人倒也不急，慢慢悠悠的在江边走着，时不时的有风吹过。
江边种着许多巍峨大树，大树上是旅游管理局挑选的各色装饰挂在上面喜气洋洋的。晚上的时候还会亮起来，很是漂亮。江边有很多人，也有很多商贩在举办小活动小游戏什么的，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一处套圈子的摊子前。
“想玩就玩。”
季琑看出了魏莹钰想要摊子上的那个小兔子玩偶，魏莹钰确实有点想要所以多看了一眼。
“啊，不用，我套圈特菜。”
魏莹钰尴尬的摆了摆手，她自己什么水平，她自己知道。要让她去套，不如去买。
“没事，就当套着玩。”
季琑没等魏莹钰拒绝，就去商贩那里买了二十五个圈子，给了魏莹钰十五个。
“…我，我真的不行。”
季琑说：“加油，你行的。”
那个商贩也走了过来，“小姑娘个儿这么高，套圈圈是最好套的了，怎么会套不着嘛，再说万一套不着我们会送你一个。”
魏莹钰握着手里的套圈紧了紧，上前试了试。
一连十五个，只中了前面一二排几个小的，她喜欢的那个兔子娃娃在第四排。她有些沮丧的回到季琑身旁，她就知道不行。
季琑安慰她，“没关系，还有十个。”
“你来吧，我真的太菜了。”
季琑闻言没有说话，拿着十个圈就上去了。
面对魏莹钰的沮丧，商贩脸上都笑开了，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季琑只是随意扔了几下，但是他十个圈只有一个没中，其他全中！
全是后排的大娃娃，包括她喜欢的那只兔子。这下好了，商贩脸上的笑转移到了魏莹钰身上。
“中了中了！”
“季哥，你好厉害！”
魏莹钰开心的朝着季琑喊道，她眼眸弯弯，里面好似盛满星辰。
季琑抱着一堆娃娃回来了。他把魏莹钰喜欢的那只单独挑出来给她拿着，其他的他则帮忙拿着。
少女脸颊红红的，开心藏都藏不住。
季琑觉得这个女孩好容易脸红，那白皙透明的脸颊会因为害羞尴尬也会因为开心漫上红霞。
“季哥，你真的我哭死！太厉害了，怎么做到的。”
季琑思索了一下，“不知道，感觉这个蛮容易的。”
来自挂王的凡尔赛，魏莹钰心想，她要是这么厉害一定把这条街套完，让这些贩子以后不敢让她套！
但也只是想想，毕竟这样做太缺德了。
魏莹钰抱着兔子娃娃开心的走在季琑旁边，突然瞧见一旁的小吃摊，忙跑了上去。
她给季琑买了一堆小吃，一路上给他投喂了不少。
季琑忍不住道：“…够了，再买就吃不完浪费了。”
魏莹钰这才停下蠢蠢欲动的手，两人又逛了一会，然后去了江景台上观景。
台上人很多，这里特别适合带着小孩子来玩，因此可见有很多人类幼崽跟在自己妈妈身边。
“哇，妈妈有海鸥！”
“宝贝，那个不是海鸥哦，那个是水鸽子。”
“妈妈，水鸽子是什么？”
“它的学名是红嘴鸥，是一种冬候鸟，每年会从西伯利亚等地方迁徙到我们国家的南方越冬。它们啊，只是路过咱们这儿。”
“宝贝，你看它落在围栏上了，你可以尝试一下把手里的面包屑喂给它哦！”
小女孩尝试着上前，小心翼翼的把面包喂给水鸽子。水鸽子歪了一下脑袋，看了她一眼，衔着一小块面包飞走了。
“哇哦！妈妈它吃了耶！”
“宝贝真厉害!”
魏莹钰看着这温馨的一幕，有些怅然，记忆里妈妈从来没有这样陪过她。在她九岁以前都是爸爸在陪她，爸爸去世后，就只有保姆阿姨陪她，十五岁以后就是她一个人了。记忆里的妈妈永远在忙，她只会偶尔出现检查她的课业，就连在爸爸的葬礼上她也会接了电话就走。
这样哄孩子的话，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
“你也拿去玩玩吧，外婆说你在城市里很少见到这些，应该也是第一次见吧。”
魏莹钰酸了鼻子，却笑着回答：“谢谢季哥！”
她转身跑到围栏前，也尝试着给水鸽子投喂。
或许魏莹钰不知道，但季琑看见了，她刚刚的笑比哭还难看。
魏莹钰开心的笑了，那样悲伤的情绪转瞬即逝，她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看着手上的面包屑被叼走，她回头对着季琑扬着眉头，笑得灿烂。
少女的白裙随风飘扬，一头乌黑长发也被调皮的风精灵拨弄着。
季琑觉得，对嘛，笑就应该是这样，明媚张扬。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原本枯寂的心底柔软了一角。
很快少女将手上的面包全部投喂完了，又回到了季琑身边。
魏莹钰说道：“季哥，你饿了没？潇潇说附近有一家冒菜店特别好吃要不要去。”
季琑应了声：“好。”
——
两人吃了饭后，商量着要去哪里玩。
季琑接了一个电话，抱歉的同魏莹钰说：“不好意思，莹钰你去找你朋友他们吧，我有点事要离开一下，我下次再带你出来玩。”
魏莹钰想问问能不能带她一起，到嘴的话却变成了。
“好，季哥你路上小心。”
“嗯，下次我一定陪你好好玩。”
说完，季琑就匆匆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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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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