樟树街。
别听名字是个掉地上没人接的土货,这条街却是平川县数一数二的繁华之地。
街道横宽二十来步,可容纳两辆马车并排前行。街口往里步行约五十步,有一棵巨大的百年老樟树。枝干苍虬有力,像一把巨大的伞,横贯了整个街面,绿叶葱翠,树影丛丛。樟树街也因此得名。
这条街上都是商货铺子。什么成衣、点心、干货、酒水、茶叶、金石、笔墨……应有尽有,鳞次栉比地挨在一起。
街上行人往来,车马流动。
一些小摊贩子也是大声吆喝,此起彼伏。
顾桥站在大樟树下发出一声感叹:“好大的树!”
“这树干,怎么也得有七尺粗了吧。”
孟九安托了一下顾桥的下巴:“又不能吃,嘴张这么大干嘛,接鸟屎吗?下巴收收,要掉地上了。”
“呸呸呸。”顾桥嫌弃地吐口水,“九哥,你真脏!”
刚才孟九安和袁满出衙门前被顾桥逮了个正着,三人就又结伴而行了。
远处袁满买了几个烧饼,揣着油纸包朝樟树下的两人走去。
顾桥抽抽鼻子:“芝麻烧饼!”
“大人,桥儿,吃烧饼。”袁满把怀里的烧饼分给两人。
纸袋里的烧饼金灿灿的,还冒着热气。一种上头撒着一层薄薄的白芝麻,一种上头撒着黑芝麻。
“也不知道大人和桥儿喜欢什么口的,这里头白芝麻的是甜口的,白糖馅。黑芝麻的是咸口的,梅干菜馅。”
“我要吃甜口的!”顾桥蹦蹦跳跳的就要去拿,孟九安却使坏拿过纸袋举得高高。
“顾小爷,瞧瞧你肚皮上那肉,还吃呢?”
“我哪胖了!”顾桥不服气,他顶多是有点微圆!
狗崽子跳起来手脚并用,无赖地挂在孟九安手臂上:“快给我尝尝,满哥买的肯定好吃。”
袁满叼着个黑芝麻烧饼已经在一旁啃上了:“大人和桥儿关系可真好啊。”
孟九安手上挂着一人依旧稳稳当当,臂力惊人,嘴上却嫌弃地说:“谁和这猴子关系好,天天就知道吃吃吃。快下去!”
狗崽子嗖一下就落地。
孟九安把油纸包抛进顾桥怀里。
狗崽子眉开眼笑地啃上了白芝麻烧饼,甜滋滋的,好吃。
三个人吃着烧饼往里走去,桃源酒铺所在位置还挺好的,就在街口一个转角处,两边都四通八达。
红边黄底大黑字的酒旗子迎风招展,硕大的金字招牌悬在头上。
孟九安瞅了两眼,咽下最后一口烧饼,率先迈了进去。
顾桥和袁满紧随其后,拍了拍手上的残渣也跨进铺子。
入门便是满鼻子的酒香。
立顶的木柜子上整整齐齐两面墙的酒坛子。从小到大,自上而下,一斤装、三斤装、五斤装、十斤装、二十斤、五十斤装的酒一应俱全。柜台的右侧还放着一个能装两百斤的巨大酒坛。
“三位客官好。小的是本店伙计,需要点什么?”
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子刚好从内堂掀帘子出来,一见有人就笑呵呵地上前招呼。
他身高七尺半左右,外形朴实,眉目平和,简朴的衣袍下掩饰不住健硕体态。
孟九安从伙计进入大堂就看了过去:“慕名而来。可有介绍?”
“那自然有了。”那伙计热情地上前,为几人介绍:“小店最出名的自然是活血化瘀的桃花酒。另外还有乌发健脾的桑葚酒,清热解毒的屠苏酒,舒肝益脾的竹叶青酒,补气养颜的鹿血酒,补脾益肺的人参酒……客官要是喜欢烈一些的,也有烧刀子和高粱酒。”
伙计介绍完后又笑问:“听口音,您是北边来的?”
“好耳力。”孟九安扫了一眼伙计的手,随意地看向那一排摆满酒的柜子:“你家这酒品类可真多,有些闻所未闻。”
“客官谬赞。咱们东家心思新颖,确是比别家品类多上不少。”
“我既是慕名而来,那来三斤桃花酒吧。”孟九安开口道。
“好咧,客官且稍等。”伙计得了话,转身就要去打酒。
“九哥,买点菊花酒,养肝明目。”顾桥莫地蹿了过来,脚下突然打滑,朝前扑了过去。
“这位客官且当心。”那伙计一侧身,稳稳扶住顾桥的手臂,“我们铺子里东西多,道儿有些窄。”
顾桥抚着心口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拱手道谢:“多谢,多谢。是我自己走路不稳。”
伙计放开站稳的顾桥,拿起酒提装了大半坛酒,看向孟九安,见孟九安点了点头,就把桃花酒封口放到了柜台上。又另拿拿了一小坛三斤的菊花酒,用绳子系好也一并放上。
孟九安爽快付了银子。
“欢迎几位下次再来。”
三人拎着两坛子酒走出了门。
走出一段路后,且听到孟九安闷闷开口:“发现什么了?”
“这个伙计,会功夫。”顾桥眼睛亮亮,“他会不会有问题!”
走在前头的孟九安侧身问袁满:“满崽儿认识这个伙计不?”
“他好像叫大庆?”袁满有些不太确定,“桃源酒铺生意红火,我听师父说,他们铺子里的伙计都是倒班的。”
“大庆我没遇见过几次,不是很熟。等回去了问下师父吧,师父可能知道。”
“也好。”
孟九安看了眼天色,不知不觉日头向西,橙色的晚霞将天空染得瑰丽,三个人的影子被拉得斜长。
“走咯走咯,回家啦。”顾桥伸出两只手抵着孟九安的背推着他走,“满哥也跟上。”
“好。”袁满应声。
三个人提溜着两坛子酒晃悠悠地往回走。
刚到县衙门口,就遇上了也才刚回来的蒋春。
“师父~”袁满快跑几步亲热地凑过去,帮蒋春从马上拿下了一个食盒。
“师父你今儿加餐呀?”食盒里飘出一股淡淡的酒香味。
蒋春伸手揉揉袁满的脑袋:“老孙想吃太白楼的酒蒸鸡,路过给他带了一只。”
“好吃吗?”顾桥走近了也闻到那股香香的味道。
“还成。”蒋春看到跟在两人身后的孟九安,拱手行礼,“见过大人。”
“别那么客气,说了很多次了,私下无人就不用行礼了。”孟九安浑不在意地挥挥手,又笑道:“我听衙门里的人都喊您一声春爷,那以后我便也这么喊了。咱们早点混熟,也好办事。”
“那怎么使得。”蒋春吃惊,孟九安可是上官,怎么能跟着衙门里的小辈这么喊呢。
“有什么使不得的,就这么定了。”孟九安拍板。
蒋春摸了下自己的后颈,几天下来,他们新大人正经挺好相处的。
视线往下,他眼尖看到了孟九安提在手上的酒坛子:“大人去桃源酒铺了?”
“嗯,蒋捕头对这家酒铺熟吗?”孟九安询问道。
“还算熟。”
“那春爷你认识那个大庆吗?就是个子高高壮壮那个。”顾桥用手比划了一下那个伙计的体型。
蒋春想了想将脑中的人物对上号:“大庆啊,他怎么了吗?”
“他会功夫!”顾桥说道:“九哥说,丢的那批人里有人曾经去过桃源酒铺,你说会是他下手的吗?”
“不能吧。”蒋春摸摸自己的下巴,“大庆是会些拳脚功夫。”
“但那是因为桃源酒庄的生意红火,这些年招惹了不少红眼病的。我记得姚家下属的酒铺特意招了一批会些拳脚的伙计,为的就是震慑那些上门找事的地痞无赖。”
“这样啊。”顾桥有些失望,“我还以为有新的线索了呢。”
“不急。”孟九安拍拍顾桥的后脑勺,“进去吧,天色也不早了,今儿就先散了。”
“满崽儿,你明天再去棚户区转转,看看那位张阿婆还有没有别的线索。”
“是,大人。”袁满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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