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姬夫人,你有这般忠仆,属实让人羡慕啊~”孟九安意味不明地看向姚雪姬。
姚雪姬并不答,只是缓步走过去,用手中的帕子细细给桃枝擦掉脸上的灰尘,摸了摸她额头磕出的红肿:“这又是何苦呢?”
良久她闭了闭眼睛,道了一句:“罢了。”
桃枝跪在地上仰着头拉住姚雪姬的袖子,轻轻摇了摇头。
姚雪俯身拍了拍桃枝的手背:“当初我随手救你一命,不曾想你陪伴了我这么多年。如今也算是还了。”
桃枝卸了力气跪坐在姚雪姬的腿边,眼眶通红地看着姚雪姬。这么多年了,夫人依旧是那么美丽、高贵、温柔,在她心里一直犹如初见那般。所以这些年她做那些事虽然时常内心自责难过,却从不曾后悔。
姚雪姬端起茶几上的茶盏喝了口水,落落大方犹如闲谈一般:“田邱华和桃枝都是听命于我。大人有何要问的,就问民妇吧。”
这般姿态,如此坦然。
这是运筹帷幄之中的镇定。
孟九安玩味中不由高看两分,也算是个奇女子。
“既如此,那夫人先说说取血的用处吧。”
姚雪姬突然笑了,如山花含苞骤然开放,明媚灿烂,她用纤细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喃喃地问道:“大人觉得民妇这颜色如何?”
她指下的肌肤白皙无痕,如剥了壳的鸡蛋般吹弹可破,只是微微施了些粉黛就衬得人娇艳无比。
孟九安不吝夸奖:“人比花娇。”
姚雪姬笑得越发妩媚,意有所指地说:“是了。所以为了留住这几分颜色,民妇自然只能多多努力了。”
孟九安盯着姚雪姬若有所思地没开口。
姚雪姬慢慢捋起了自己的鬓发:“民妇多年前偶得了一张古方。道是以人血入药,乃大补之物。”
世人多爱颜色,男女皆是如此。
但为此做出如此恶劣之事,倒是少见。
孟九安心中一哂:“本官记得桃源酒铺有一款鹿血酒,有壮阳抗衰强筋去风之效。夫人莫不是以人血入酒?”
姚雪姬眼前一亮,仿佛是找到了知音一般:“大人果真通透,不过只猜对了一半。”
“哦。那另一半呢?”
“以血入浴。”袁满轻声道,怪不得那下水口边全是苍蝇。
蒋春恍然大悟,这么说来浴池木塞子上那股淡淡的腥味就是被冲淡了的血腥味啊,怪不得他觉得似曾相识。
姚雪姬闻言惊喜不已。也不掩饰了,居然娇笑道:“小捕快可真是聪明过人,就连皮囊也是相当可爱呢。”
袁满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悄悄退了一步,往孟九安身边靠了靠。什么玩意儿,瘆得慌。
孟九安笑意不达眼底:“那是。我们小袁捕快是顶顶聪明的呢。”
大人,都啥时候了,还有功夫开玩笑呢。袁满有点无奈:“大人,属下检查过那浴池,木塞子上有残留的淡淡腥味,应当就是常年浸染血水染上的。还有那排水沟也是。”
袁满话没说满,抽了抽鼻子:“想来浓重的熏香和胭脂味也是用来掩盖夫人身上残留的血腥味吧。”
以人血泡酒,以人血入浴,简直是个疯婆子!
“夫人就不怕那古方子是骗人的吗?”一张所谓的古方就可以让人下这般狠手?他可从没听过什么人血还能拿来滋阴壮阳补身体的,这话简直像是天方夜谭。
“如果方子是假的,我如何能这般年纪还是这副容颜?”姚雪姬却浑然不觉有问题。
“难道不是温泉的作用?”蒋春说道。人血是不是真的大补他不知道,但有些温泉养颜却是大多数人都听说过的。
更甚者也有人天生童颜。
姚雪姬侧过脸看蒋春,似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官爷若是不信便算了。”
“反正民妇这些年全靠这些年轻男女的血液滋润了这一副身子和一身皮囊。那一池嫣红,甚是美艳。”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吃吃笑了起来。
孟九安微微皱了皱眉:“酒庄的白骨呢?”
姚雪姬轻描淡写回道:“不过是早年技术不佳,她们失血过度罢了。”
袁满忍不住咒骂一句:“你简直是草菅人命。”
姚雪姬像是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甩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精致的眉眼更加惊艳夺目。
“小捕快,你终归年轻气盛了些。该多向大人学学才是。”姚雪姬摇了摇头,“这个世界的黑白哪有那么分明!”
她鼻中响起一声嗤笑:“不过是一群穷鬼而已。”
袁满捏了捏拳头,面前之人仿佛成了个人面罗刹。
姚雪姬却仿若没有看到袁满的愤怒:“这些年我姚家捐钱捐粮,修桥铺路。寒冬发放棉服,酷暑盖棚请他们喝凉茶,且常年施粥送药。若没有我姚家,这平川县死的人会有多少?我不过是收些利息罢了,有何不可?”
“这些钱我若是拿去买奴仆又能买多少?十个,二十个,还是一百个?”
“人命不值钱。”姚雪姬不屑一顾。
袁满不语。姚雪姬说的没错,穷苦人家卖儿卖女实属常见。几两银子就能买一条命。只不过,自愿买卖和强行掳掠意义是不同的。她这是在强词夺理!
孟九安轻轻拍了拍袁满的手臂,示意稍安勿躁。
姚雪姬完全不在乎堂中众人的森冷目光,自顾自地继续道:“我只是要她们一些血,又没要她们的命。死了也只是她们命不够硬,地牢那些不就活得好好的。”
“何况我也做出了补偿,一家五十两。”姚雪姬伸出修剪圆润的手指,艳丽的丹蔻衬得手指更加白皙,明明莹润如玉却让人不寒而栗。
衙门口的那场闹剧果然也是姚雪姬的手笔。
“这群下等人这辈子有见过这么多钱吗?靠种一亩三分地,靠给人扛包做苦力,怕是到死都赚不来这么多银子吧。”
孟九安嘴角一勾,开口:“这么说来她们还真得感谢夫人,如此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家家户户都该给你供个长生牌位,日日三柱清香都不为过。”
“无非就是差了一纸卖身契。那些活着的,我出五十两一人,大人大可以去差人问问她们的家人,有几家是不愿意的。”姚雪姬不理会孟九安的嘲讽,嘴角带着冷笑,薄唇微动,“五十两不够,那就一百两。”
她,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一群不值钱的贱骨头。大人又何必劳师动众,民妇自会处理得妥妥帖帖,不让大人难做的。”
孟九安乐了:“哟,夫人这是嫌本官多事?”
姚雪姬垂首,嘴里道:“民妇不敢。”眼中的不屑却**裸的昭示,可不就是多管闲事。
这般话,字字句句透着上位者骨子里的狂妄!
“你简直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女人。”外头突然响起一声娇喝。
方雨竹原先是站在外院想着来感谢一番,结果正好听到姚雪姬的这番言论,直接甩开晓月的搀扶就冲了进来。还不忘向孟九安行礼:“民女失礼,大人见谅。”
她身上还是那一身脏衣服,脸上的脏污已经打理干净,露出了秀气的脸庞。明亮的眸子里火光重重:“这恶妇简直一派胡言。你姚家做好事不假,可也没人逼着你们这般做。自古商人就重利,你们不过是为了给自己赚个好名声,某些事务上也好让大人给个方便。”
“你把自己营造的那么伟大无私,背地里还不是一身算计人的铜臭味!”
“若是地牢里的人都是心甘情愿被你囚禁,为你提供鲜血,大人又何须兴师动众。你说花些钱财人家就会自愿,那我呢!”
方雨竹已经顾不得家教仪态,手指着姚雪姬的怒道:“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甚至互不相识。你为何让人强掳于我,囚禁于我。是我祖父为人太和善,给了你方家好欺辱的错觉吗?”
姚雪姬把玩着手上的帕子,语气温柔却刻薄:“你这该去问问赵彬那贱人。”
方雨竹满肚子愤慨一下变得茫然,谁?
她转头看向自己的婢女晓月:“赵彬是谁?”
晓月摇头:“奴婢不知。未曾听说过此人。”
孟九安倒是明白了。问题出在那赵彬身上,八成是那他那套娶妻言论惹的祸。
方家小姐此番波折,怕是无妄之灾!
女人的嫉妒、报复之心,真真是可怕!
“所以,你将他埋了。”孟九安点了点桌面。
“方家小姐,凭他也配?”姚雪姬侧头,发上的珠钗流苏发出碰撞声响,“民妇不过是成全了他的念想,让他去花下做个风流鬼罢了。”
就因为一句不入流的话,丢了一条性命。
“你们不知道吧。这个人,花着我的钱财,拿着我给的好处,吃穿用度皆靠我。我养着他呢,他就对我处处甜言蜜语。念着书都不忘隔三差五请假过来伺候我,多殷勤。我虽不曾看上他,但当个玩物养着消遣也不费事。”
“可是就是这么个下贱东西,居然还能朝三暮四。我家中那棵山茶处本种着一株百年牡丹。赵彬这个狗东西,年年对着那株牡丹花夸它华贵,夸它雍容,说是像极了我。”
“结果呢,他一朝见到了方小姐,居然对我说,牡丹终究是俗物,夫人不若种一株山茶,高洁孤傲,别有一番风味。”
“呵……”姚雪姬嗤笑一声,“人呐,终究是不知足。他以为他在外头编排我的不是我不知道吗?就算是养条狗都知道看家护院向着主人。此等白眼狼,我还得供着不成。”
“考了个秀才就以为自己野鸡变凤凰,厚颜无耻地想与我划清界限不说。居然还想让我继续出钱供他乡试,说什么他日高中定会报答,甚至还大言不惭地说到时可以纳我做个外室!”
“我问他,我说,非妻非妾只是个外室?”姚雪姬不屑地想起那日的情景,“那个狗东西却说,‘你嫁过人,年岁也大了,又不能生养,自然不好正式进我家门。’”
“哼!真是天大的笑话!谁给他的脸!真以为自己是个角色不成。”
“所以我就送他去死了。”
刻薄的话语戛然而止。
听着确实是个没良心的货色,可方雨竹终究是良善的性子,忍不住还是说了一句:“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没有我送去的钱财,他们母子当年就要被要债的拉去抵债了,还能有今天?若只是靠他那卖小食的母亲供养,他又能念得起书?”
“说白了这一切,都是我赏给他的。当然,也包括他的命。”
姚雪姬骂得痛快,眼中染上了疯狂的血色:“没了我姚雪姬,他赵彬是个什么东西。怕是早就在阎王殿轮回三圈了。”
“世上男儿皆薄性啊!”
“原以为他是个知书明理的,却没想到养肥了胆子,和孙元生那肮脏货色一样的下贱无耻!”
能不能滋阴壮阳不知道,但应该挺刑的。宝宝们不要乱学_(:з」∠)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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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桃花劫42-不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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