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妈妈一脸沉稳。
几个婢女相互靠在一起,年纪最小的荷花揪着桂花的袖子,倒也看不出心虚的模样。
李来顺,就是那个打水的汉子,也是一副坦然的样子。
“顾妈妈,您确定做饭期间厨房就你们几人接触到了水缸的水。另外做饭的时候就只有夫人身边的萍儿姑娘来过厨房对吧?”
顾妈妈思索了片刻后回道;“是的。”
顾桥了然,那么这下药之人**不离十就在这几人之中了。眼下的问题是,要怎么才能分辨出哪个才是下药之人呢?
这人下了药也不逃离,甚至是大大方方的留了下来,站在阳光底下,大概率就是洗得干干净净不怕人查。自己要怎样才能将这人揪出来呢?
顾桥茫然了。
剩下的人直接交给了**,他转身往厅里走去。
**全当是顾桥小孩子心性,三分钟热度过了。当下也没说什么,继续盘问了起来。
“你叫荷花对吧?”
荷花一脸胆怯,紧紧拽着身侧的桂花,似乎是很依赖她。
“官爷,这丫头胆子小,一直就是这副样子,您别介意。”桂花拍了拍荷花的手背安慰,“怎能这般无礼,官爷问你话呢?”
荷花轻轻点点头,声音软软的:“是的,官爷。”
胆子这么小?**狐疑地多看了荷花两眼,十七八岁的样子,模样周正,一双眼睛水亮亮,抿着红润的嘴唇,像是受惊的小白兔似的。
桂花是个会来事的,笑着道:“官爷,别看这丫头软绵绵的,做点心那是一把好手。模样一个个好看的紧,梨花酥、梅花酥真像是树上开的那样!”
“要不然也入不了咱顾妈妈的眼不是!”
**心道,这桂花一张巧嘴,夸了荷花的手艺还抬了顾妈妈的眼光,估计在厨房混得很开。
听了桂花话的顾妈妈看了过来,道了一句:“别以为你嘴甜,刚才弄脏我衣服的事情就能这么算了。”
**看过去,还真看到顾妈妈的衣摆下脏了一小片。刚才顾妈妈双手交叠着遮住了这处脏污,此刻露了出来。
桂花笑眯眯地靠过去,亲昵地挽顾妈妈的手:“哪能啊。一会儿您换下来,我保证给您洗得干干净净。用香胰子洗,喷喷香那种,蝴蝶闻了都要转三圈。”
顾妈妈许是挺喜欢桂花,轻轻拍了一下桂花。
**也没再说什么,就着剩下的人继续询问。
**
院子的另一角,袁满正在问话,余光看到顾桥小跑进了花厅,不由多看了两眼。
怎么了这是?
“官爷。”一声呼唤叫回了袁满的视线。
“你继续说。”
那婢女身姿窈窕,朝着袁满福了福身:“奴婢萍儿,在夫人跟前伺候。”
“你们都是主子面前伺候的,比旁人自是要更亲近,知道的也更多一些。”袁满微微勾着唇角,“往日里可有听自家主子提过与人结怨的?
“或者和哪些人关系不好,甚至有过冲突的?”
萍儿垂着脸,低眉顺眼温声回道:“官爷说的哪里话。作为主子跟前伺候的,首先就要做到,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
“萍儿姐姐说的是。我们做奴婢的,身家性命都捏在主子手心里,都要恪守本分,哪里还会关注主子们的私事。”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粉色衣裳的婢女,年纪看着和萍儿差不多。
这是明哲保身啊,这么说也没错。
袁满也没强硬的说什么,踱了两步:“做下人的,管好自己的嘴巴是应该的。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这关系到你家主子究竟被谁所害,知情不报,视为同犯!”
“你们在林家做事,拿着林家的工钱,为案子提供线索也是分内之事。”
“林夫人,林员外,林家大小姐和两位孙少爷孙小姐,皆是你们在场之人尽心伺候的。他们遭了难,你们难道不伤心难过吗?”
袁满看几个下人眼神松动,便再接再厉继续道:“把你们知道的说出来,早日破案,林家活着的人也会感激你们的,指不定还有打赏呢。”
之前说话的婢女看了一眼萍儿,眼珠子又往袁满瞥了一眼,抿了一下唇。
袁满走到她面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谁跟前伺候?”
婢女福了福身:“回官爷话,奴婢柳儿,在大小姐跟前伺候。”
“看你似乎有话要说?”
柳儿又悄悄瞥了一眼萍儿。
“有话你就说,看她做什么?”
柳儿支支吾吾的:“奴婢,奴婢……”
萍儿突然出声道:“柳儿,大小姐是没了,可是姑爷还在。”
“可是萍儿姐姐,大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府里人都知道啊。”柳儿反驳。
“谁都可以说,唯独你不行。大小姐是你的主子。”萍儿叹了一口气,往前走了两步,“大人,还是奴婢来说吧。”
“大小姐平日里对手底下的人较为苛刻,稍有不顺心,就……”
萍儿的眼睛望向柳儿。
柳儿也不拘着,直接挽起自己的袖子展示出来,不算白皙的手臂上皆是新旧交替的鞭打痕迹,没有一块皮肤是完好的。
其他人眼中有不忍,却没有惊讶,似乎是见怪不怪了。
看来这样的事时常发生。
萍儿继续说道:“府里对大小姐心怀怨恨的不在少数,只是苦于在林府混口饭吃。大小姐性子张扬,对外头的人也不逞多让。外头得罪的人怕是也不在少数。”
袁满看着萍儿道:“你说这些,不怕得罪人?”
“官爷说笑了。这些又不是什么隐秘事情,就算奴婢不说,官爷又哪里会问不出来。”萍儿微微笑了笑,面若桃李,“奴婢不让柳儿说,那是大小姐是她的主子。说主子不是,不是她该做的事情。”
“而且她是大小姐的贴身婢女,说出来的话,难免带有私人情感在里面。”
“奴婢是夫人的人。往常和大小姐不怎么有往来,说出来的话更加客观一下,官爷觉得呢?”
袁满觉得在理,点了一下头。
萍儿便接着说:“奴婢说这些无非就是想告诉官爷,我们做下人的,虽说受了主子的责罚心有怨恨,但是拿着主子给的银钱,不会有那狠毒要人命的心思。还请官爷明察!”
袁满听完打量了萍儿两眼,这姑娘倒是个聪明的,林大小姐虐待下人的事情问一问还是能问出来的,她拦着不让柳儿说,不仅卖了柳儿一个人情,不让她做那背主之事,也卖了其他人一个好,算是担下了所有责任。
一个小厮小声说道:“大小姐还不是仗着夫人宠她,外加姑爷帮着老爷打理府里的生意,多少有功劳在,大家才多有忍让。”
袁满一看,还是个眼熟的,是林司瑾的小厮来顺。
“林大小姐在外头闹得最凶的都有哪些人?”
柳儿抚着自己的手臂,想了想道:“有两个。一个是霓裳轩的云娘子,另一个是醉红尘酒馆的陆娘子。”
“原先府里所有主子的衣裳都是在霓裳轩定做的。他家云娘子三十来岁,温温柔柔的,大小姐硬是说人家和姑爷有,有一腿。带着人打砸了人家铺子,还烧坏了人家一批成衣布料,差点整间铺子都给烧起来了。”
“霓裳轩是云娘子夫妻俩一同打理的,两人看着恩爱的很。每次姑爷去的时候云娘子的夫君、伙计也是在的。可别人怎么解释大小姐都不听,非说,非说人云娘子和姑爷有什么……”
“幸好只是损失了些东西,没有人员的伤亡。加上老爷出面和人家协商,赔了人老大一笔银钱,不然人家怕是早告到县衙里头去了。”
“这事闹得挺大,府里人都知道。大小姐当时被罚禁足三个月。”
袁满咂舌,无端打砸烧了别人铺子赔了一大笔钱,居然就被罚禁足三个月,这林家大小姐确实是够受宠的!
“至于那醉红尘酒馆,陆娘子长得年轻美貌,身段很是勾人。听说以前是楼子里的,从良了,到咱镇子上开了个酒馆糊口。”
“姑爷时常去那酒馆,大小姐就觉得陆娘子有意勾引姑爷,直接就打上门去了。砸了人家东西还打伤了陆娘子。”
“陆娘子的脸都肿了半边,还出血了,整整一个月都没开铺子,养了两个月才重新开张。”
说到这里,柳儿脸上有些鄙夷:“不过这事可能怪不得大小姐,那醉红尘的陆娘子确实勾人。再加上出身不好,那些去喝酒的,有几个是真冲着酒去的,多是冲人去的。”
萍儿似是不赞同柳儿的说法,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背:“柳儿,入了那地方的人有几个是自愿的,多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被逼无奈。人家如今从良,本本分分做生意,何错之有。怎地不怪那些男人不自爱觊觎人家美色,反倒是怪人家长得好看。”
萍儿的眼睛清亮亮的:“容貌天生,难道人家做个生意还要自毁容貌不成?”
“你想想,你挨了大小姐欺辱,难道是你做的不好吗?”
“自然不是。”柳儿道。她平日被打,无非就是大小姐找茬,出出气罢了。
袁满不由对萍儿高看两分,没想到她居然能站在那酒馆老板娘的角度看事情,实属难得!
这两桩事情听下来,他心里也大致有了底。
看样子要么是这个林大小姐蛮狠不讲道理,要么这个刘承辉是个不安分的,才惹了这些事端。
“还有其他的吗?”
柳儿道:“大小姐得罪的人不少,这两家最是严重和轰动。”
袁满扫了一眼剩下的几个下人:“那你们其他人呢,有什么想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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