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语愣了愣,又开始发起呆。
这里是个偏僻的角落,很少有人来这,所以一直没有人打扰到他。
渐渐的,太阳西斜,落日熔金,将天边的云勾勒出一道灿金色花边。
突然,一道黑影出现在了他面前。
白语抬头,如先前无数次一样,对上一双蓝得澄澈的眸子。
那双漂亮的眸子里也满是他的倒影。
“我们回家吧,天黑了。”洛斐说。
白语像是魔怔了似的,就是想盯着他碧蓝色的眸子看——这总会让他的脑子里时不时划过一些东西,一些令人温暖、快乐却又有些遗憾痛苦的东西。
他抬起手,冲着洛斐的脸伸去,但因为两人是一坐一站,所以他伸直了手臂也够不到。
洛斐很快的伸出手,与他十指相扣。
白语一愣:“……我们,以前是不是真的认识?”
洛斐:“嗯。”
白语:“那……是什么关系?我好像把你忘了。”
洛斐用另一只手摸了摸白语的头顶,动作温柔,眼神更温柔,他一直没有说话,而是轻轻哼起了歌儿。
白语觉得很耳熟,他这才想起来,这是那天去玫瑰岛时洛斐哼的那个调。
“这是什么歌?还……挺好听的。适合睡觉。”白语说。
洛斐轻轻笑了笑:“我是神?”
白语虽然不明白,但还是点点头。
洛斐眉眼带笑的继续说:“以前我所信仰的神教给我的。他也说这首曲子适合睡觉。”
白语傻傻的点点头。
洛斐坐到了他的身侧,两人都忘了将相牵的双手松开,并且挨得很近,近到都能听见对方的心跳,以及一转头就能吻到对方。
白语听到了洛斐的心跳声。
神的心跳。
跳得很快。
“……你知道,我是一个废人吗?”白语忍不住问。
洛斐摇摇头,不解的看着他。
白语压低了声音:“……我的家,是精神病院。距离那里……大约一千五百米的地方是海;病院里最高的楼有六层,可以看见大海。病房里没有尖锐的东西,我无时不刻都被监控着……”
洛斐握紧了他的手。
“我试着养过长指甲,但后来就被剪了……也尝试过用牙齿,但你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吗?我……我曾像一条狗一样。”
洛斐蓦然抱住了他。
白语红了眼眶。
“对不起,白语,对不起……对不起……”洛斐不停的低语。
晚风都熬红了两人的双眼,白语看着洛斐失神的眼睛。
他想,神也会哭泣吗。
.
在天彻底黑之前,他们回到了基地。
白语很愧疚的和老园长说明了情况,他本来以为老园长会很生气,没想到那个和蔼慈善的老人只是微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又往他的手里塞了一把糖果。
这个岛上的天似乎格外的大,星星也好像格外的多和亮,在黑幕中不断闪烁着、熠熠生辉着。
白语忍不住出了屋子,找到了基地比较偏僻的一块草地上躺着看星星。
他很喜欢星星,即使他失去了以前的记忆,但他觉得以前的他应该也喜欢星星。
就这样,他吹着晚风在外面度过了一切,不怕下雨也不怕寒冷,因为这里有神的陪伴。
他忘了这里只是【梦】,但这确实是他几年来睡得最安稳的觉。
黎明的时候,他被猫儿的叫声吵醒了。
是昨天那只猫,他依然浑身脏兮兮的,但眸子里好像有了一些光芒,又带着一些温柔小心翼翼和不安。
“……你好。”白语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
“我可以……真的把这里当成家吗?还有别的动物?!”猫儿问。
白语静静的注视着他,目光温柔而坚毅。他说:“这里本来就是你们的家。欢迎回来。”
猫儿雀跃的跳得老高,他冲身后的矮树丛叫了几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接着出来了一只黑猫、一只断了右手的猴子、一只瘸腿的大黄狗和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黄狗。
他们端端正正的蹲坐在白语面前,虔诚又小心翼翼。
白语微笑着一个接一个摸了摸他们的脑袋,即使他们的毛很脏。
“白语。”身后有人喊。
白语没来得及收笑,回眸看去,恰好洛斐也正含笑看他。
翩翩而来的男人一身洁白无瑕的长袍,眉眼间尽是笑意和温柔,他逆着灿烂的阳光,携着万丈光,冲白语伸出手。
白语起身,下意识扑进了他的怀抱。
怀抱里很温暖,有花香,他可以听见神的很快的心跳。
他又大笑起来,逐渐在洛斐的怀抱里失去意识。
.
再睁开眼睛时,白语一眼就看见了蹲在墙角的那个人。
正是岑叶那瘦小的背影。
她背对着白语,蹲在光下认真的捣鼓着什么。
白语起身,但似乎是睡了太长时间,所以他一时腿软倒在了地板上。
岑叶听到声音立马起身冲了过来,她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楚是高兴还是担忧,像哭又像笑。
白语还愣在地上,因为他看见岑叶背后居然是一个崭新的花盆,里面种着他的小玫瑰。
小玫瑰颤颤巍巍的在花盆中,花枝已经损伤过大半,但这几天经过岑叶的悉心照料已经又长出了新叶。
那是绿色的、干净的、有生机的叶子。
“没事吧你?白语!白语!不会傻了吧?喂……”岑叶把白语重新扶到床上,急得已经快哭了。
白语看着她,忽然抬起手朝她的脸上伸去。
岑叶不避不躲,但令她没想到的是,白语居然轻抚上了她额头上撞出来的一道疤。
“对不起,”白语轻轻的说,“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岑叶突然没来由的红了眼眶,她哽咽着偏过头,不与白语对视。
这是白语住进病院发病后表现得最平静的一次。
岑叶停不下眼泪,嘴里也一直低声说着“对不起”。
白语沉默着拍了拍她的后背,他迎着初生的阳光,勾唇一笑。
但岑叶哭得更大声了,她喊:“以后再也不许伤害自己了!你傻瓜啊!!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干嘛要这样对自己……你也是人不是吗?你不会痛吗?!你那么干净,为什么要说自己脏……”
岑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倒把白语弄得手足无措,他也红了眼眶,但没有哭出眼泪。
岑叶也意识到了自己丑样,于是潦草的抹了一把脸,给白语指了指墙角的小玫瑰后跑出去了。
白语呆呆的看着那株重获新生的漂亮玫瑰,将手放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
他感受到了那里的震动,有力的、坚毅的、有生机的。
他好像也获得了新生。
那夜,他一夜未眠,因为想着岑叶,想着病院,想着父母,但最想的还是洛斐。
他想洛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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