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烬肖收起随意靠在门框的长腿，向前一步握住程昭玉□□瘦的手腕，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这里说话不方便，跟我去个地方，慢慢跟你说。”
程昭脑子还被按着暂停键，身体却本能地迈开步子跟在路烬肖身后，快到出站口时才赶走脑中的迷蒙，“我们要去哪儿？”
“跟着就是了。”路烬肖没有回头，持着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手掌微微用力握紧了几分。
程昭往回拽了拽手腕，试图让对方放开自己，“但我还要赶车回家。”
此话一出，路烬肖随即止住脚步，深邃的眸子攀上程昭的双眼，掠过似笑非笑的讥诮，一副看傻子的神情，半晌才开口，“看你在梦阶里的表现也不蠢，难道你就没发现这里有什么异样吗？”
这句话如同一把极其锋利的尖刀刺破程昭内心的迷雾，从开始到现在一切的不适突然有了源头，四周充斥着诡异的寂静，回望整个候车室，所有人都如同夺去魂魄的空壳，目光空洞直视着前方，还有人僵硬地拖着身体笔直往前移动，即使被墙面挡住了去路，也不愿停下或者拐弯，只是一个劲的撞墙，发出闷重的头骨撞击声。
广播里传来一阵刺耳的铃声，随后响起熟悉的机械女声，那和系统的声音别无二致，“各位旅客，开往......的列车已进站，请尽快上车。”目的地被滋滋的电流声扰乱，程昭听不清，转眼去看电子大屏，却发现上面标注目的地处的小灯一直在闪烁，形成一块乱码，根本看不出目的地。
候车室的一片死寂被生锈的闸门打开时机关摩擦的声音撕裂，刚还在座位上毫无生气的人此刻像是被牵引的傀儡，四肢僵硬地朝着闸门走去，不断撞墙的几个也蓦地转身朝着同一个地点移动。
路烬肖一副司空见惯地样子，也不着急，环抱双臂神色慵懒地看着程昭，“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和他们一起上车，二是跟我走，给你三秒钟做选择。”他当即竖起三根指头数数，“三......”
“我跟你走！”程昭没有丝毫犹豫选择后者，目光异常坚定地看着路烬肖。
路烬肖似乎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他眉峰一挑，顺手拉过程昭手边的行李箱，“走吧。”程昭丝毫没有注意到，路烬肖转身时眼底闪烁的光点，还有他唇角扬起一瞬的笑意。
路烬肖开车走了十来分钟，停在一个三层独栋别墅的车库里，他从后备箱里拉出行李箱，示意程昭跟上，路烬肖站在门口虹膜识别了一半，门就从里面打开，探出一个火红的脑袋，是个女孩，顶着随性不羁的长发狼尾，头发还是半湿的状态，看样子是刚洗过没多久，整个人很有个性却又有女孩子独有的随和柔美感，她笑盈盈地欢迎他们，“肖哥，你回来了。”
路烬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侧身看向身后的程昭，“进来吧。”
女孩眨眨眼睛，抬手打招呼，“哈喽，昭哥，欢迎。”
程昭眼里布满问号，“你认识我？”虽然女孩的眉眼确实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他始终想不起来自己结交过这人。
女孩像是被程昭的话噎到了，笑意瞬间消失，周遭的空气都被冻结了，唯有沉默表达了她此刻内心的无奈，毫不掩饰地给程昭翻了个白眼，“不是，哥们你脸盲啊？不就头发长点，声音变细了，有那么难认吗？要不我多给你捐一副眼角膜吧。”
这熟悉的怼人语气还有那个满是鄙夷的白眼简直太对味了，程昭瞬间瞪大眼睛，“南竹西？你有女装癖啊？”
女孩这次拳头是真的硬了，特别想跳起来拍他后脑勺，咬牙切齿地盯着程昭，眼神犹如一根烧红的钢刺，带着愤怒的焰火，下一刻就要将对方刺穿，“有时候真觉得你的聪明是装的，你爸了个根的给我看清楚，我是女的！”
程昭略带尴尬地挠挠头，嘴角机械地往两边拉扯，形成一个僵硬的笑脸，“不好意思啊，可能是你男装看熟悉了，我现在看你真的有种男扮女装的感觉。”
女孩垂眸彻底握紧拳头，低声念叨，“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就要扬拳头，被路烬肖一个眼刀阻止，“小竹子，不可以。”
“切。”女孩轻哼一声，转身离开，看她的背影显然还生着气。
路烬肖抬手轻拍程昭的肩膀，“先和我去书房，小孩子气性大，好得也快，我们还有正事要忙。”
书房装修很简洁，很符合路烬肖的气质，清淡贵气，路烬肖随手将行李箱立在门后，指向书桌旁的椅子，“坐。”
程昭乖乖坐下，目光跟随着路烬肖的动作，他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玻璃杯放在饮水机口接水，明明是最普通的杯子，在他手中都升了价像是名贵的工艺品，左手大拇指第二根骨节处一点红痣清晰可见，衬得他的动作沉稳中带着丝性感。
路烬肖将杯子递在程昭手中，指尖无意间划过程昭的指节，留下一片余温，他自然地坐在程昭对面食指轻敲桌面，朝程昭伸出一只手，“把你的左手给我。”
程昭愣怔在原地，眼里满是疑惑，但还是照做，犹犹豫豫地伸出左手，路烬肖像是有点着急，在程昭即将和他的手指触碰时，反手握住程昭的手腕，拉到自己面前，仔细端详他的手指。
程昭还很迷茫，没有看出路烬肖的意图，刚想开口，就见路烬肖右手指间捏着一块薄薄的刀片，还没来得及反应，冷白的刀光在他食指划过，细长的伤口渗出新鲜的血液，微微的疼痛感这才钻进程昭的心口，程昭眉头轻蹙，路烬肖动作极快地沾了点程昭指尖的血涂在他细白的手腕上，刹那间程昭腕间闪起一圈幽蓝色的光晕，化成银白色的金属手环，是梦旅手环。
程昭眼里闪烁着难以置信的震惊，这倒是让他对副本的存在又多了一份真实感，路烬肖没有关注他的表情，撕开一只创口贴细致地贴在程昭被划破的食指上，动作轻柔像是在呵护一件极其珍贵的物品，“疼吗？”
“嗐，这点小伤口根本没感觉。”
路烬肖没有看他，手里握着一瓶碘伏消毒液和棉签拉过桌边的矮凳，坐在程昭对面，扬扬下巴，示意他挽裤腿，“给你消毒上药，小心发炎。”
程昭喉结上下滚动，有些莫名的紧张感，连忙摆手，“不用你了，我自己来就行。”
路烬肖也没有非要伺候人的喜好，将手里的东西塞到程昭手中，又坐回程昭对面，“接下来你还会有九道梦阶副本，要加入我们吗？”
程昭沉默了半晌，“这个游戏不能不玩吗？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去的，我现在只想回家，就不能直接退出吗？”
“可以啊......”
“真的吗？”程昭没想到还真有可能，眼里都是喜悦的光芒，却被路烬肖接下来的话泼了盆掺着冰块的冷水。
“当然，只要你能保证从现在开始到你生命的尽头都不会睡着就行。”
程昭顿时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趴在桌子上，“这不还是不能直接退出吗？你还不如直接告诉我不可以了。”
“万一你真能做到，我不说你不是又会怪我了，我又干嘛非得自讨苦吃，那你还回家吗？”
程昭又被充满了气，明亮的狗狗眼里登时燃起光，“可以吗？”
路烬肖双腿交叠，单手撑着半边脸，似笑非笑地看着程昭，“这里就那一个火车站，还是唯一的交通枢纽，你说呢？”
程昭薄唇绷成一条直线，彻底投降，小声嘟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还问我做......”什么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程昭咽了回去，因为他这次看清了路烬肖脸上愈来愈浓的笑意，漂亮的瑞凤眼里充斥着玩味，程昭歪着脑袋直勾勾地盯着他，眉宇间染上一丝愠怒，“逗我好玩吗？”
“还行。”路烬肖坦然回答，坐直身子收起笑意，“逗你是次要，主要是让你死心，免得你还在期待退出游戏，也好让你加入我们。”
“哦。那我现在的确死心了，但我要是不加入你们呢？”
路烬肖凝视着程昭的眼睛，嗤笑一声，白净的指尖轻点桌面，“很简单，你今天晚上可以去睡大街了。”路烬肖顺势朝门口伸出一只手，“慢走，不送。”
程昭被他态度极速的转变整不会了，如果可以发弹幕，他现在头顶上一定会飘过一串省略号，“你......不应该挽留一下我吗？”
“我们从不强求，愿不愿意随你，好了，这位‘路人’朋友，如果你不愿意，就可以走了，愿意的话，就把你的手环给我吧。”路烬肖似乎笃定了程昭会加入，还没得到回应就已经把手伸了出去，等程昭把手环放在他手心。
一声清脆的咔哒声，手环卡扣被解开，冰凉的金属触碰在路烬肖温热的手心，程昭略带温度的指尖无意间划过路烬肖的手心，促起一阵细微的痒意，路烬肖垂眸将手环放在面前其中一个带有圆形凹槽的盒子里，手环幽蓝色的光晕快速闪烁，路烬肖的手环也跟着闪了起来。
“这是？”程昭不确定这会有什么影响，指着盒子有些许疑虑。
手环恢复了原来的模样，路烬肖重新还给程昭，“这样以后你就可以通过手环和队友联系了，进入梦阶会自动联结同一个副本的队友。”
路烬肖伸出右手，神色温和眼底尽是真挚的笑意，“欢迎加入趾离社，我是社长路烬肖。”
程昭回握他的手，两人腕间的手环闪烁着幽蓝色的光晕几乎同频，屋外夕阳的橘红映在两人身上，如同披过一层细致的薄纱，两人投射在地板上的光影交错，有种过于和谐的势均力敌感。
“要不要考虑做我的搭档？”
程昭略显疑惑，“搭档？”
“嗯，我已经过完所有初阶了，终阶可以随自己选择进入时间，有搭档会更好通关，我还在通过刷副本拖延时间，你愿意做我搭档吗？”
“你不嫌我给你拖后腿？”
“不会的，如果我会嫌弃，就不会问你了。”
“好，有你这位大佬做搭档，我乐意至极。”
程昭脑海里回荡着系统公布的积分排名，爽快地答应了。
事实上，路烬肖没想过他会不带一丝犹豫地答应自己，这让他反而觉得程昭在开玩笑，“你确定想好了，不后悔？”
“不后悔。”
程昭正视路烬肖的眼睛，“我就只有一个问题。”
“说。”
“可以给我安排房间了吗？我还要清理伤口，再不清理，伤口就愈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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