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宁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整个人气压肉眼可见的低,他开门上车,系好安全带,口罩、帽子齐全,整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的。
林宽驱动车子:“……你这会不会有点儿太隆重了?”
晏宁稍稍抬起一点儿帽檐:“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么个情况?你又在梦里被人捅了,没安全感?”
“……你可真会问。”
晏宁郁闷地重新把帽檐压低,好半天没接话。
他确实差点儿就被人捅了,只是此捅非彼捅。
这回梦里终于出现除他以外的人名了——谢岑,他前一天早上洗漱时刷到视频,说有电影定档的那位。
晏宁严重怀疑,就是那条短视频使得谢岑出现在他梦里的。
昨天他的睡眠时间非常短暂,可能统共也就三个小时左右,晏宁没想到,就只睡三个小时,这梦还能做出花儿来。
梦里他在一阵氤氲的热气中睁眼,看不太清局面,但他觉得身体很烫。
他听到自己用一种近似于神志不清的声音说:“谢岑,帮我……”
谢岑?
晏宁的脑海里几乎立刻回忆起那张冷冷淡淡的脸,还没容他捋清楚这号人物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出现,那张脸就已经变成真实的人,放大到了他眼前。
晏宁在心里倒吸一口冷气。
鬼都知道接下来会是个什么发展情况。
谢岑伸出手指,在晏宁的眼尾处轻轻揉了一下,他皮肤的温度很凉,与晏宁的滚烫截然不同,眼看着他低头就准备亲吻上来,晏宁急得眼睫毛都在使劲儿。
终于,在他的不懈努力下,梦醒了。
才凌晨五点,天都没有大亮,晏宁裹在被子里捂着脸,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
幸好他的睡眠时间一点儿也不充足,要不然得进展到什么地步啊!
梦里肌肤相贴的感受太过真实,以至于晏宁醒来的那一个瞬间,居然有些恍惚。
不过他恍惚的时间极其短暂,梦就是梦,不可能是真的,更不要说是这种毫无依据的梦境。
但晏宁还是觉得心好累。
这已经是第四个奇怪梦境了,在前三个梦境里,他一直在重复被刀捅的剧情,并且由于视线模糊,从没看清过捅他的人是谁——也不重要,反正只是做梦。
这样看起来,被刀捅的剧情或许是在第三天他沉入大海后结束了,所以他才做了第四个奇怪的梦?
说不大通,他过去不是一个经常做梦的人,更不要说是这样连着四天都在做奇怪的梦,他基本可以认定,这超出了自己的正常范畴。
“阿宽,你说我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了?”晏宁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愁。
林宽手一抖,方向盘差点儿打歪:“这话又从何说起?”
“我感觉我最近有点儿想象力过盛,我听说人老是做梦有精神分裂的风险,我这不能是什么前兆吧?”
“……你的判断依据会否有些草率?”
晏宁摘下口罩,认真地想了想这个问题:“嗯,你说得也挺对。”
“你别瞎想了,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我看这邀请来的挺是时候的,正好你明天就上岛,去那边好好休息几天吧。”
“好。”晏宁应下,片刻后,忽然又有些犹疑地问,“谢岑,你知道这个人吗?”
“当然知道啊,是个演员,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刷视频看到了,说他有电影定档。”晏宁也没说假话,他就是没说全而已。
“确实有,叫《迷雾》,好像是什么关于平行世界的题材,还挺有意思的,哎,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明天上岛以后直接问问他呗。”
“他也在?”
“?”林宽大大的脑袋上支起了大大的问号,“昨天给你看的那资料,后面附的照片几乎每一张都有谢岑啊。”
晏宁心里没来由地响起警铃。
会是巧合吗?谢岑这个名字,短时间内在他的视野里出现了太多次。
第一次是那个视频,应该的确是巧合没错。
第二次是在梦里,也许这次不是巧合,但他的出现只能由晏宁自己控制。
第三次是现在。
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
晏宁眯起眼睛,就好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暗中安排,硬是要把谢岑塞进他的视线里一样。
晏宁讨厌被安排。
两个小时以后,他们抵达了一个稍显偏远的村庄,偏远归偏远,还是挺有生活气息的。
大师住在巷子最深处的小房子里,晏宁一路走进去,能照到的阳光越来越少,直至彻底消失。
最后他们站在一扇红色的铁门前,林宽礼貌地敲了三下门。
铁门在吱呀的轻微噪声中开启,探出一个小男孩:“是林先生和晏先生吗?”
“是我们。”晏宁点头。
“请进。”
小男孩把门彻底打开,引他们进来,晏宁这才发现,他穿的衣服颜色十分鲜艳,碧绿的上衣,土黄的裤子,袖口还有一圈大粉色,看着就像个年画娃娃似的。
“大师姓什么?”晏宁低声向林宽问。
“姓宁。”林宽也小声回答他,“叫宁大师就行。”
小男孩走在前面,对他们的交流全当没有听见,只管把人引到门口,就掉头跑开了。
晏宁迈过门槛,一阵阴风若有若无地从里面吹了出来。
……这位宁大师的关节儿应该还挺不好的吧。
他又往前走几步,转过一个弯,入眼先是一座佛龛,供奉着瓜果,插着三炷香。
佛龛前摆了个矮桌子,宁大师就坐在旁边。
光线太昏暗,晏宁实在看不清他的样子,但从脸上那白色的胡须来看,这位宁大师应该年纪不小。
“宁大师。”林宽双掌合十拜了一下,还用胳膊肘杵了下晏宁。
晏宁不明所以,但有样学样,于是也跟着一拜,叫道:“宁大师。”
宁大师抬头望了过来,不知为何,他的视线在晏宁身上停留了至少三秒钟的时间,而后缓慢开口道:“你们来了。”
声音竟然还挺年轻的,晏宁挑了下眉。
他手边有一套放在竹筒里的木签子,签子顶端画着一些红色的画符,也可能是某种奇异的字体?
总之晏宁看不懂。
宁大师说要一个一个看,问他们到这里有何所求,林宽特别积极地把晏宁先推了过去,然后自觉地转身去到外面等候。
于是晏宁依照宁大师的手势坐下,开门见山地问:“宁大师,我总是被噩梦困扰,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呢?”
宁大师拿起竹筒,一边晃,一边道:“是什么样的噩梦呢?”
“反复被人杀死。”
“被什么人?”
“看不清。”
“是同一个人吗?”
“是,而且每次的细节都一模一样,除了第三天,我不仅被杀,还被丢进海里喂鱼了。”
“啪嗒”一声,有根竹签掉落了出来,宁大师没有去捡,反而抬起头,对上晏宁的视线:“只是梦到被杀死了吗?”
晏宁蹙眉 。
这话问得很有指向性,因为他的确还做了第四个梦,只是那个梦的主角很确定,内容和前三天也没什么关系。
难道宁大师的意思是,这四个梦之间全都有所关联?
宁大师没等到他的回答,便接着说道:“重复或许是因为执念太重,但不一定是你的执念重,也有可能是对方执念重,把你也一道拉了进去。”
“对于要杀死我这件事情执念太重?”晏宁感到不可思议。
“不是。”宁大师摇头,“这只是一个结果,他真正的执念在于你本身,而杀死你,是你们历经的一个标志事件,历经这一事件,他、或者是他和你,都仍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以至于形成执念。”
“那他是谁?我应该没有把谁得罪到过非杀我不可的地步。”
“这就要靠你自己发现了。”宁大师“哗”地甩出好几根签子,“有一段之于你本该很重要的情缘迟迟不能展开,才导致了现在的状况。”
“……”
晏宁忽然想起,来之前,林宽说这位大师最擅长的就是给人算姻缘——果然是个江湖骗子,说半天,最后还是绕回了老本行上去。
“那依大师看,我的这段重要情缘怎样才能展开呢?”
语气颇为正常,宁大师听了却手上动作一顿。
他没有再多说,只是捡起被抖出来的几根签子,抬头对晏宁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
“天机不可泄露。”
谢岑顶着浓重的黑眼圈,用这神秘而打趣的六个字把众人的好奇都给打发了,唯有陆乔,四舍五入也能算他半个发小,坚定地认为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谢岑正坐在沙发上捏鼻梁,他是困得要命又不敢睡觉,生怕这一睡,又编排出自己和晏宁更多的奇妙“小故事”。
前几天的因爱生恨也就罢了,再来昨天那一出,他属实是“无福消受”。
他倒不是因为接受不了自己和一个男人亲亲热热的,相反,谢岑就是因为太接受得了了——他喜欢同性。
而且另一个人在现实中真的存在。
再而且这个人很快就要出现在他的面前。
再度声明,他平日真的不会在脑子里胡乱肖想素未谋面的人。
谢岑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这种近似于“崩溃”的情绪,昨天晚上在梦里看到那些桥段的一瞬间,谢岑头一次对自己的人性产生了些微的质疑。
虽然不一定很多,但起码有一点儿。
陆乔好奇得要命,惊叹道:“我从来没见你有过这么大的黑眼圈。”
“我也第一次见。”谢岑苦笑。
“你到底因为什么睡不着啊?你压力太大?还是心情不好?难道你认床?”陆乔一通瞎猜,陆少爷的人生实在是过于快活,以至于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太像样具体的理由,能叫谢岑接连好几日都睡不好觉的。
谢岑出声制止:“很令人费解的原因,就算我说了,你可能也不会信。”
陆乔更好奇了:“你快先说说。”
“晏宁。”谢岑缓慢地吐出这个名字,“我最近每天都梦到他。”
大概是因为陆乔默认谢岑有一层粉丝身份在,对于这句话,他几乎没有感到丝毫意外:“那不是应该挺高兴的吗?”
“我为什么要高兴?”
“你不是喜欢他吗?没事儿干还在那儿抱着手机看他的视频,追星不都这样吗?”陆少爷装模做样地伸伸手,原地来了一个看手机的无实物表演。
“……”谢岑决定跳过这一段,“可是我梦到的东西都很奇怪。”
“能有多奇怪?”
“……”
“你说啊?”陆少爷头一歪。
“……说不出口。”
“哇,那我知道了,我说你怎么忽然开始追星了,我还纳闷呢,从来没听说过的事情啊。”
“你又知道什么了?”谢岑真是怕了陆乔的“我知道”了,没一回是在点儿上的。
“谢岑,你完了。”陆少爷抬抬手指,凭空点了几下,好像在指点什么压根不存在的江山,笃定又自信。
“你要坠入爱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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