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里，沐鱼一直都在看总控发给自己的资料包。
老大一个，里面装满了太乙从各类信息途径中收集到的，与修仙、武侠、妖鬼、神话相关的设定。
还有历史包，因为推测社会结构很可能与古华夏类似。
以及动植物图鉴赏——已灭绝的，新发现的，现存的。
不要这样，孩怕。
沐鱼对着资料包一顿恶补，很久没有拿出这种劲头学习了，密密麻麻的文字看的人头晕眼花。
她开始晕字。
后来还是拜托太乙朗诵，自己躺在床上听。
还有之前的行为，不出所料被批评了。
沐鱼收到了胡睿嘉通过太乙带来的口讯——原本定的权限等级升六变成了升五。本来还要记过的，但在已经因为危险行为被暂时移动到独立隔离区内进行全方位检测的沈雁宁主动承担了全部责任的情况下，配合着军方施压和总控居中调和，给撤销了。
但这只是针对沐鱼。
苏临那边还是记了过，不过他本人不怎么在意，就是觉得有点对不起沐鱼和特调局。
明明已经弃军投特，却还在和那边藕断丝连什么的，看起来很像是被安插进来的钉子。
就很忐忑。
怕被记恨，更怕被穿小鞋。
行动中带了点卑微，对沐鱼的态度变的有些小心翼翼。
其实也接收到了特调局暗示的沐鱼：……
没错，你就是对不起我。
一些暗地里的争斗在短暂的牵扯到他们以后，随着计划任务时间的到来，又迅速离他们远去。
这个时候，没有人会真的不长眼去找他们的麻烦。
沐鱼和苏临已经做好了第二次连接的准备。
为了减小误差，两个人好容易冒了一点尖尖的头发再次被剃的干干净净，从毛蛋预备役重新回归卤蛋大军。
……
沐鱼在太乙的指示下完成了前期操作，走进捕捉舱，看着舱门缓缓关闭，深呼吸，闭眼。
希望这次不要再失忆了。
虽然她的潜意识在阻止自己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做什么不该做的，但在真正的有心人眼里，恐怕漏洞百出。
纯纯增加难度。
唉……
真的真的，不要再失忆了。
无数光影在脑海中迅速闪过，那是她曾经的记忆。沐鱼触碰到自己的精神海，平静且柔软。
都是谁在造谣她的精神海防御过高攻击**强烈？
它明明这么乖，又乖又软。
沐鱼的意识缓缓沉入其中，在绝对心安的领域里，陷入沉睡。
——————
明山柒正在与莫长老道别。
自退出试炼塔以来，时间已过去月余。月余，对修士来说并算不上长的一段时光，只是这段时光内发生的事情太多，让人记忆无法不深刻。
那日，在试监一剑斩杀秘境魇鬼与村长后，试炼塔忽然震动，塔内秘境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肆意揉捏一般，各种气息混杂搅动在一起，生生将试炼塔塔身结界撕出了一道裂痕。
他们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应对，就因秘境消散试炼结束被传出塔外。
明山柒在塔中看到的最后一眼，是那位自称来自异界的姑娘的身影在那平澜阁修士的掌下变成了异化多日早已失去神志衣衫褴褛的模样。
他想阻止，却有心无力。
接下来发生的事，他就不是很清楚了。
他们刚出试炼塔就立刻被锁去了执律堂待审，临走前曾看到数道流光奔赴藏剑峰。
等再次从执律堂出来时，一切尘埃均已落定。
“唉——”
莫长老站在一侧，听自家弟子长吁短叹，面无表情，习以为常。
“唉——”
门内选拔原本该是以试炼塔内表现作为依照来选定最后的人选，由于试炼塔出了一点小问题，最后改成了传统擂台比斗。
明山柒从执律堂出来以后赶上了选拔的末班车，好歹给自己挣来了一个名额。
今日是启程的日子。
“……是小师叔！”
“小师叔来了！”
“嘘，别吵吵。”
“哪呢哪呢？”
“剑首大人没一起来吗？”
“没看到。”
“剑首向来不参与这类事务，不回来的。”
“说起来……我听说剑首闭关了，你们不知道吗？说是藏剑峰封印出了问题。”
“藏剑峰封印出事和剑首闭关有什么关系？”
“我也听说了……其实是试炼塔出事了，试炼塔主塔不就在藏剑峰吗？”
“出了什么事？”
“害，这我哪里知道。”
“……”
除去将要前往武熙山的十名参与仙门大比的弟子外，送行现场还有诸位弟子的同门、友人及师长，并一众前来围观的门内其他弟子。
是以现场很是热闹，人们虽不至于大声喧哗，却也熙熙攘攘，嗡嗡声不绝。
莫长老是位很低调的长老，喜静，不爱喧闹。青霄诸人每每在这个时候总是躲在角落，并不往人多的地方挤。
红玉因错被禁止出峰，师兄师姐们闭关的闭关游历的游历，师尊又不许师弟前来送行。
明山柒再次叹了口气。
他默默立在莫长老身侧等待登船，眼珠一转，看到了正穿过人群往他这个方向来的少年。
明山柒微微一愣。
——他怎么来了？
少年一身弟子服，身量并未完全长开，神色冷淡，对周遭的视线与议论熟视无睹，显然早已习惯。他走到近前站定，先向莫长老问了好，接着又与明山柒施礼。一丝不苟的走完程序，这才开口说了正事。
少年：“莫师姐，明山师侄，可否借一步说话？”
明山柒：……
他看了眼同样诧异的师尊，率先开口，“凌羽师叔可是有事。”
被称作凌羽的少年看了他一眼，目光干净且直白，仿佛在说——不然呢？
明山柒：……
果然还是和他和不来。
莫长老终于动了，她侧划半步巧妙的让出一个身位，接着指尖掐决，一道无形屏障瞬时张开，将三人包裹在内。周遭的声音顷刻间消弥无踪，三人站立的角落变成了一个临时的隐蔽交谈空间。
少年字凌羽，姓霁，名玉川。在注意到已身处结界后，缓缓松了口气。
他调整站位，让自己背对人群以免有心人读唇窃意，这才开口：“实不相瞒……”
……
时间往回推三天。
仙门大比在即，凌羽正在自己房间内潜心修行。内观经脉，先以灵气走小周天，再走大周天，如此往复。这是他每日必做的功课，做完后还有挥剑千次，演练剑招百次。
这一日对他来说本是十分寻常的一日。
修炼的日子枯燥却能锻心，他早已习惯，且在日复一日的练习下逐渐精进，也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凌羽成丹不过三月，境界尚不算太稳固，是以这段时间以来每日的功法修行都额外加了些时间。
今日也不例外。
呼吸吐纳间，房内灵气自然流转，气息澄澈清明。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一个女人的声音。
一个似曾相识的女人的声音。
那声音一声惊呼，扰乱了他的节奏，灵气瞬间走岔，凌羽口中霎时溢出一股铁锈味。
他反应极快，瞬间自塌上翻身而起，左手一翻，灵剑出鞘。
“谁？！”
……
无人应答。
凌羽不敢大意，开了灵识四下扫视，却什么也没发现。
他心下一沉，思及才过不久的试炼塔一事，单手执剑缓缓挪至门边，紧接着推开门。
门外无人。
那声惊呼的主人至今毫无异动，但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幻听。
——又有什么人，闯进了仙剑宗，在不惊动护宗大阵的情况下。
难道又是平澜阁？
是途径他的居所见他修习刻意出声扰乱？
难道那人知他师尊此时并没有如传言般闭关，而是不在宗内，所以特意挑了这个时候？
瞬息间，凌羽心思百转。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
“何人说话？”
——我叫沐鱼，虽然但是，我可能在你的脑子里。
我的脑子？
凌羽闻言一愣，随即厉声道，“危言耸听，还不快快现形！”
——我也想啊！我难道想待在别人脑子里的吗？我是什么有病的人吗？
——为什么我总做这种奇奇怪怪的梦啊啊啊啊……
梦？
凌羽动作一滞。
他想起来了，这个声音。
“……是你？”
那个来自异界的灵魂？
“你还在？”
关于当时试炼塔内的事情，凌羽虽未被告知全貌，却也旁听了许多。
一个来自异世的灵魂，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无辜卷入，与那平澜阁修士牵扯甚多。
一个凡人。
当日试炼塔内塔结界撕裂，魔气肆虐，外塔许多秘境都被直接撕碎，她居然，还活着？
不，凌羽想道，也有可能只是伪作。
难不成当日有魔物逃出了藏剑峰？
——……你知道我？
女声不确定的回复，接着又自言自语。
——所以果然还是梦吧……你在睡觉吗？睡觉居然不躺着吗？坐着很好睡？
——可以拜托你先醒一下吗，你醒了我就能回去了，大概。
……回去？
凌羽想起那执律堂试监口中所述的猜测。
——……你好？
——你还有意识吗？
女声见他半天没有反应，在他脑子里小心翼翼的询问。
——……不会又是什么幻境秘境的吧……睡个觉老跑异世界是怎么回事啊……
凌羽：……
他听出了女声语气中的埋怨，虽然不是埋怨他。
“我很清醒。”
——嗯嗯，你清醒的，但你还可以再清醒些，真的。
凌羽：……她似乎认定了自己在做梦，为什么？
他正欲说话，女声又自顾自开口。
她说。
——算了。
凌羽：……
他解释道，“我在修行，并未入梦。”
说完，等了一会儿，女声却不再作答。
走了么？
对方并没有表现出恶意，凌羽的警惕心却从未放下。到此时，他忽然注意到，那女声似乎……真就是从他的颅内发出的。
不，不对。
凌羽脸色一黑，为自己居然称着对方心意顺着对方话语去想。
怎么可能会……会有……吗？
“……你还在吗？”
女声依旧不答，仿佛从未存在过。
凌羽：……
他忽而翻身上剑，直飞云来峰。
此事蹊跷，未免意外，还是先禀明宗主，再做考量。
……
时间回到现在。
凌羽讲明事情原委，向莫长老并明山柒传达了宗主的意思，“此事宗主不欲过多人知晓，那异界之魂魂体虚弱，寻常只躲在我神庭内休憩，醒时会与我闲话，这几日，却是没做过旁的什么事。”
莫长老问道，“身体可有恙？”
凌羽摇摇头，“并无妨碍，谢师姐挂念。”
他说，“宗主言，明山师侄与此女有些私交，可以……”他停了停，为自己即将出口的话感到赧羞，“……可以哄哄她。”
莫长老：？
明山柒：……
对比莫长老全然的疑惑，他大概知道原因。
“她……以为自己回不去了？”
凌羽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们果然私交不错。”
明山柒：……
两句话，从有些私交到私交不错只需要两句话。
下一句是不是就私交甚笃了？
他有些无语，但还是忧心占了上风。
“她怎么会跑到你神庭里去？”明山柒很是疑惑，“我那日见到……”他想起秘境中所见的异化人……
等等，异化人？
明山柒试探道，“我那日见那平澜阁修士将她变成了异化人……”
凌羽摇了摇头，“那异化人本就是秘境中的妖魔，是她魂体不稳，平澜阁修士为保其魂体，暂时引她附在了那异化人身上。”
“原来如此……”果然如此。
明山柒思忖——那平澜阁修士果然是为了护她。
她有什么特别的吗？
莫长老终于明白了事情起因，她问道，“宗主与那平澜阁……？”
凌羽摇了摇头，“宗主并未与我言说，只让我带她四处看看，散散心，嗯……还有哄哄她。”
莫长老：……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她还是点头道，“我明白了。”
话虽如此说，莫长老却并没有应承，她一甩长袖，腾身而起，眨眼功夫就已不见踪影。
明山柒被迫嘴替：“额……想必师尊是去云来峰……”
凌羽点头，“我知，师侄不必忧虑。”
明山柒：……
谁忧虑了？我是怕你多想，这种事哪是听一人言就信不疑的，师尊会直接去找宗主再正常不过。
哪知凌羽又说，“师侄不必忧虑我会多想。”
明山柒：……
“她说的。”
明山柒：？
“她说的？她现在醒着？”
凌羽嗯了一声，“她说好久不见。”
明山柒扬起一抹笑，“的确是好久不见。”
凌羽，“她自从知道我不是在做梦，一直郁郁，如今见了你，倒是精神许多。”
明山柒：？
他古怪的看了眼凌羽，试探道：“……也是她说的？”
“是我说的。”
你说的就更奇怪了啊！
凌羽又开口，“他只是在陈述事实，不要多想。”说完，补了一句，“她说的。”
明山柒：……
“我没多想。”
凌羽：“嗯嗯。”
“她说的。”
明山柒无语片刻，抬手捂脸。
这画面绝了，真的，绝了。
两人并一魂进行了一场短暂且没什么意义的交流，莫长老重新回来的时候，正看到明山柒与凌羽相对无言的模样。她也没多想，不说话多正常啊，她自己就不爱说话。
她重新加入了这个角落悄悄话小团体，“明山，多陪那姑娘说说话。”
明山柒：……
怎么说，像刚才那样说吗？
属实有些难为人了啊师尊。
心里有些抵触归抵触，明山柒还是立刻抬手行礼，“弟子领命。”
“嗯，”莫长老见这件事已嘱托，立刻跳到了下一件上。只见她手心一翻，一精致瓷做小人出现在她掌心，“此物乃是我年幼时家中所赠，男女有别，那姑娘托身于师弟灵台或有不便，当那时，可短暂附于其上。”
明山柒看着莫长老掌心那精致小像，“师尊……”
凌羽已经抬手婉拒，“怎可夺师姐旧物。”
莫长老并不在意，如果不是今天这个事儿，她都想不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个东西，“只是身外之物，拿去吧。”
凌羽沉默半晌，伸手接过，郑重道谢。
莫长老不欲客套，只抬手一指，“你们该走了。”
人群前段，带队长老已经召出飞舟，正扬声唤人登船。
凌羽见状不再耽搁，微微行礼后率先离去。
“师尊，”明山柒拜别，“弟子去了。”
莫长老微微颔首，“嗯，万事小心，不可莽撞。”
明山柒扬起笑，“师尊莫忧，待徒儿夺个魁首回来！”
……
另一边，半拉魂魄困在凌羽神庭的沐鱼正通过凌羽的眼睛观察这个叫‘飞舟’的东西。
——它为什么能飞？
凌羽正在与沐鱼传音，这是他们试出来的成果。或许是因为沐鱼暂时躲在他灵台内的原因，传音让一个凡人的灵魂也能听到。
但也仅限他一人。
“因为阵法。”
——什么是阵法？
“可引动灵气，依阵而行，即为阵法。”
——阵是什么？
凌羽：……
他答不上了。
好在对方并不执着于答案，已经开始了下一问。
——仙门大比是什么？
“由五洲六大仙门轮流举办的修界盛事。”
——目的呢？
“决出诸仙门年轻一代的佼佼者。”
沐鱼边听，边默默替换文本。
飞舟，一种以灵力作为动力，通过阵法这种职业限定技术实现载人载物飞行的交通工具。
仙门大比，一场定期举行的类军区大比的赛事，目的包括但不限于提升影响力，鼓舞新生代，招兵广告……招弟子广告，经济效益，秀肌肉，等。
五洲，或许指五块大陆。
六大仙门，不知道仙剑宗算不算其中之一，还有平澜阁……
——你会赢吗？
“但尽全力。”
凌羽并没有把话说满。
——要加油哦，看好你。
凌羽不明加油是何意，但结合上下文，知道对方是在鼓舞自己，于是内心道谢。
沐鱼却已经不再说话了。
“睡了吗？”
没有回答。
凌羽不再传音。
——————
沐鱼裂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裂开了。
第二次连接，至少这次她没有失忆，还记得自己是谁，为什么而来。
微笑。
她的另一半灵魂在一只猫身上，猫是只野猫，一只普普通通的野猫。沐鱼试着控制这只猫，发现有戏。
好吧，裂开也不是不行。
她这几天可忙，这边晃晃那边待待，虽然凌羽那边的她没有实体，但作为猫的她却能自由活动。
怎么不算惊喜呢？
沐鱼在凌羽暖洋洋的神庭里合上眼，紧接着，就在猫猫的身体里醒过来。
此刻的沐鱼，正趴在一处房顶的屋脊旁边，她起身撑着四肢伸了个懒腰，接着操纵四肢，从房顶轻盈的跃到了地上。
很奇怪，她仿佛天生就知道猫该怎么跳跃，怎么跑动。
这里是一处小小的宅院，宅院的主人以卖炊饼为生，偶尔会投喂她一点点没卖完的炊饼。
嗯，她过上了靠卖萌四处混吃混喝的日子。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生吃老鼠……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免了吧。
小小宅院位于一处较为偏僻的巷子里，沐鱼顺着墙窜出不高的院门，又沿着这几日来早已跑熟的路线一路疾奔到主路。
眼前瞬间豁然开朗。
她顺着一酒家的旗杆窜上房顶，又沿着房顶一路跳跃奔跑，终于来到了这座城里最繁华的街道。
沐鱼的目的地是个客栈。
古代的客栈类比星盟的酒店，它不仅仅提供住宿，还提供饮食和酒水。
这里可真是个好地方，南来北往的行商，四处游历的旅人，躲债的，幽会的，甚至还有白送的八卦——有人专职在大堂里讲故事。
这里是沐鱼考察几天后选定的最满意的地点。
猫的身躯让她并无法走太远的路，不确定因素太多，不如守株待兔。
沐鱼熟门熟路从客栈边顺着窗沿攀上墙，又抓着木制的柱子一路跑到了它的专属座位——角落里的一根横梁上——然后将尾巴甩到身前，趴好，揣起爪爪，开始听今日份的小故事。
讲的刚好就是仙门大比。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12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