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段安便失去了理智,他摸着早已扁平的肚子在房间里哭了几个小时,他为他们的孩子离去感到悲哀。
原来“鬼”所说的爱他一切都是骗他的,原来他在一次又一次地上当受骗。
“我没了孩子……”他嘴里还不停地挂念,“我的孩子……”
当他如行尸走肉般光着脚踏下去的时候,感觉身体很轻,好像他换了一具身体,没有病痛,没有气喘。
可是他根本无暇顾及这些,他心里只有他死去的孩子,漫无目的地,打开了门。
车辆穿行的大街上,只有他一个人打着赤脚,路过的车辆打响喇叭,“草,怎么又一个不长眼的疯子,这世道到底怎么了!”
“嘟嘟——!!”
“让开啊!”
段安自己也不知走到何处,只知道,他乱走之处,车辆都停住了。
死了吧,死了好。
“大娘,大娘你怎么了!”大道上有几个人围着一位大娘嘘寒问暖。
段安本来想继续走的,可是他突然觉得,那被拥着的妇人不是谁,而是自己的母亲。
段安瞳孔紧紧一缩,瞬间精神了,他快步跑过去,推开人群,“母亲,母亲。”
母亲目光发散,头发凌乱,衣冠不整,任谁都觉得在精神病院出来的。
“她是你母亲,怎么不看好啊,让她在街上乱跑,很危险的好吗!”
“哎,他怎么赤脚,不会是也是……?算了走吧走吧。”
他们兴致缺缺地走开后,段安扶着神志不清的母亲找了一处坐的地方。
母亲平时不会这样,精神不正常现象更是没有,怎么会突然这样。
“母亲你看我。”段安正了正母亲的身体,“我是安安。”
母亲看他的目光犹豫了一会儿,才慌然看见亲人般抚摸着段安的脸:“安安,安安!!!”
她随后便大声痛哭起来。
嘴里喋喋不休:“死了都死了,他们都死了!”
“谁?”
“你的大舅伯伯姑姑们,他们……都死了……”
段安放在母亲肩膀的手一僵,心说他们死了母亲这样也不至于,他们本就无情无义,可……都死了,这简直差不多灭满门了。
段安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母亲怎么发现的?”
母亲颤抖着手,眼皮也在跳着,“我一直联系不到他们,寻思着上面去找,敲门也不开门,每一户都这样,我以为他们搬走了,把我们这家丢下了,结果你三姑家没关门,那栋楼也没几个人,我就推门进去了,后……后来……”
说到这,母亲喘了起来。
段安咽了下口水,“母亲您慢慢说。”
“后来就看到了他们的尸体,而……而且,都没有心脏。”
母亲已经近六十了,这样的害怕还是让段安心颤。
“然后报警发现,他们都是死在了家中,结果我回家……发现……发现……”
母亲说到这,情绪更加悲恸了,“那些红彤彤的,被我吃了几个的苹果,竟然都是心脏……”
叫母亲扔掉的苹果,竟然都是心脏……
他突然想起出医院那天,墨恒对着他母亲说:“这些苹果,都要吃掉哦。”
而那些苹果……那天相爱医院,有很多人来向他要花,而且他们都拿得到。
普通人是根本看不到他身上的小白花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因为摘了这花,都死了,所以墨恒才能把那些花拿回来……
难怪那天他虽然看不到,听那些声音却那么眼熟。
想到这,段安胃里一阵翻涌,昨天被墨恒喂的晚饭此刻一股脑地被吐出来,因为他不光想到那些心脏恶心,最恶心的是这个无恶不作的“鬼”!!!
他又想起前几天看到的新闻,那些世界各地的无辜死在家中的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而且都是没有了心脏,这会不会太蹊跷了点?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略带颤抖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又迅速登录某文学城找到自己的文章,文章下面……那些恶评都消失了,留下的都是好评,在他断更了这么久之后……
曾经那些天南地北的人,都消失了……
他突然就明白了什么一回事,墨恒把他们都杀了……
几滴泪不由得落下来,一阵阵自责如潮水涌来,他捂着脸回忆对墨恒的贪恋。
简直……如地狱般可怕,一桶冰冷的水源源不断地往他脑袋上浇灌,要把他可笑的欢笑全部清洗干净。
……
段安强行恢复理智,他扶着母亲往神庙走,去找承远,去找那个人。
如果他真的有办法让墨恒死,他宁可付出任何代价。
神庙的钟声敲了三声,段安和母亲恰好到了门口。
此时他往庙里一看,那神像似乎有了完整的面部,完全不是他每次来看到的缺了一只眼睛的神像。
“难道……神庙重新供奉了另外一位祇?”
承远似乎早就知道有人要来一般,段安他们前脚踏进来后脚他就出来相迎,并且神色匆忙。
“快快快,快进来。”承远把他们迎进来,来到了神庙的偏殿。
此时上次那位披风少年才缓缓走出来。他勾起嘴角,微抬眼眸勾了段安一眼。
就这一眼,段安的魂差点没了。
“你终于来了。”他把目光放在段安的肚子上,“看来,你的执着有了结果。”
对,是非常后悔,也非常痛恨的结果。
承远大师从刚才段安一进门,就开始往他的眼睛看了,他的眼神不像是好奇,似乎还带点惊喜。
段安开门见山,语气又带着恳求:“我要杀了他,一刻也不能等了,他就是只十恶不赦的恶鬼。”
那个少年上前一步,承远大师就避让到一旁,看起来颇有地位的样子。
他戏谑开口:“你真的想杀了他吗?”
估计之间他死死护住肚子里的“孩子”,再加上他们夫妻的身份,才让这个少年用质疑的语气问他。
“确定,我确定,之前犯过错,我这次不能再犯了。”
段安眼里充满了恨意,少年满意地笑了,“他是地狱使者,你知道生前犯过什么错误的人才能成为地狱使者吗?”
段安想起那些因为墨恒死的无数的人,颤颤巍巍地答道:“一定是生前沾血过多的人!”
少年的眸子清亮地闪了一下,看他的眼神仿若能窥探一切的神明。
既然这少年这么神通广大,知道墨恒是个什么东西,那相比让他变成木偶白天只能待在戏剧院里的,应该也是他。
也正因为如此,段安才要问明白。
“我不明白,既然是地狱使者,为何要十年如一日地缠着我?”
而且还说如此暧昧的话,说爱他说得如此脸皮厚且面不改色。
“他……不爱你。”少年看透他的心思般,“你的眼睛是他爱人的,他要把你献给他的爱人,让他的爱人重生,今日是他为爱人祈福最后的日子,今晚他就会杀了你。”
一听这话,承远、母亲包括段安都瞬间像装进了密闭的塑料袋中,透不过气。
自己原来是他爱人的替身吗!难怪他会这么喜欢自己的这双眼睛,还非要把他治好,说到底透过他,看到的全是他的爱人,做那种事时想的都是和他爱人做时的感觉,难怪总是一到晚上,他就那么来劲!!!那哪些亲吻相拥暧昧的日日夜夜到底算什么?!!
段安痛心疾首,一脑子苦水不知往哪吐,抬眸猛然抓住少年的披风,“大人,您告诉我怎么做?大人,我真太痛苦了。”
说到这儿,他不禁双膝下跪,这件事是他此生花尽力气也要完成的事。
少年身体纤薄,可被人拽住的时候,根本就像一块铅石,纹丝不动。
纤细白嫩的手从袖口里拿出了一把刀,拿把刀如剔骨刀一般短小,但是刀柄是金辉色,上面磕着佛教的梵文,仿佛这把刀不是来自人间,而是什么至高的神物。
“今晚他会拿着他爱人的骨灰来,届时他会想办法放尽你的血,与他那爱人的骨灰融合,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伤到你,无论用什么办法,拿着这把‘灭斩刀’杀了他,但如果失败,你立刻会成为他的祭品,只有你能杀了他,反之,谁也帮不了你。”
段安冷冷地看着那把透着寒芒的刀,呆愣着,有些不知所措,就好像要开始一场不知输赢的仗,皇帝递给了他一把圣刀,要他杀掉魁首。
母亲已经清醒不少,她温暖的手心握住段安,在给予他力量。
段安也在这份儿温暖中,眼神坚定了起来,他双手结果剔骨刀,虔诚如立马要上战杀敌的信徒。
“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把他杀掉的!”
末了,少年对着承远扬了扬下巴就转身稳布走向偏殿的帐中。
那身影,真的好像他数次来神庙看到的那尊独眼神像。段安晃了晃脑袋,那只是幻觉罢了。
承远大师拿出了几张四方菱形的黄色符纸递给段安,“这张红色撰写的,可以让他使者动弹不得,其余四张,可贴在他的四周,然后在符纸旁点上四只蜡烛,阻止他打开地狱之门逃跑,你必须在蜡烛熄灭前把他杀了。”
段安接过,点点头。走之前,承远大师拍了拍他的肩头:“祝你,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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