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赶两日,每日只歇四个时辰,终于到了滁州。
这一路我与司木交谈甚少,因他的寡言更因我的有意躲闪。
他不是我所能招惹的,可不幸的是,我已经招惹了。
孙子说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可我如今走不掉便只能躲。
滁州城令大人早已在城门口恭候许久,见司木一行人走来,立马带人笑脸迎上去。男儿膝下虽有黄金,可在权威面前一文不值,他跪得那叫个恭恭敬敬,心甘情愿。
“下官恭迎四皇子”。
司木帅气侧身下马,不用绳牵,他的那匹小黑马自行不紧不慢跟随他的身后。
炳庚和甲寅紧跟着下马来,炳庚向前跟在司木身后,而甲寅则向我走来,与一直为我牵马的那人点了一下头,然后笑望着我伸出一手。
“白姑娘,滁州到了,这两日劳您跟着一起奔波,辛苦了。”
我与他相望点头一笑,扶着他的手下马:“这两日还得感谢四殿下,还有炳二哥和甲大哥的关照,有我这一拖油瓶,耽误了你们的脚程,该是你们辛苦了。”
我与甲寅各自寒暄后,一同走向前,站在司木的身后。
司木居高临下,一手轻抬:“徐城令起身吧。”
“谢四殿下”
徐城令立马笑着直起身,碎步向前两步,察言观色道:“四殿下从睢阳远道而来,定是鞍马劳顿,下官已在家备薄酒小菜,还请四殿下委屈将就一下,随我移步府内。”
司木低头看他,不言一句,冷若冰霜。
徐城令那双微往上抬偷瞄他的双眼,被硬生生冻退了回去,内心惶恐不安,头低得更低了,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转念又想了想,多说多错,不说不错,总归是没错的。于是干眨巴了两下唇瓣,又乖乖合上了。
司木用行动代替了语言,抬步往前走。
徐城令赶紧侧身紧跟其畔,用手引路:“四殿下,这边随我来”。
这滁州城,与我所预想中的还是有些不一样,虽仍民不聊生,可未见饥寒交迫之囧。
城东西两侧,井然有序,东施粥,西发放衣物。
司木突然停下了脚步。
徐城令机警知司木心中疑虑,哀叹一声羞愧道:“下官无能,水患之后,能力有限,着实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城中百姓身受其害,苦不堪言。
好在这世上好人居多,就当所有人都要往外逃的时候,也迎来了不少心善之人前来施粥赠衣解困,眼前殿下看到的,便是。”
司木耐人寻味一笑:“哦?依徐城令之言,这世上的好人还挺多的,倒也不差我来晚的这几日。”
徐城令眼珠子转悠了一圈,司木代表了朝廷,他方才那么一说,岂不暗示了朝廷办事不利,落人后?立马卑躬屈膝圆道:“这一切,还得托陛下洪福,陛下治国有方,百姓才得安居乐业,更是圣恩感动天下,方我这滁州一方有难,得这四海八荒有心之人的倾囊相助。”
炳庚笑道:“徐城令这话说得真是又好听又漂亮。”
徐城令双手抱拳,笑脸吟吟:“这位公子谬赞,谬赞,下官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我内心冷哼一声,果真是谬赞了,可笑。还治国有方,百姓安居乐业,这滁州饱受天灾方可有粥吃,有新衣穿,而我覃家军呢?那才是真的缺衣少食,食不果腹,那些可都是当兵的,为了梁帝镇守边关的大梁将士啊,对为他卖命的将士尚且如此凉薄,更莫要说其他了。
甲寅突然侧头问我:“白姑娘在想什么?”。
我哀叹了一声:“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可怜罢了。”
甲寅望着那些排队领粥的百姓笑道:“白姑娘出生于钟鼎之家,自当从小过惯了锦衣玉食、高粱锦绣的生活,如今感叹一声可怜,倒也不足为奇。”
“难道,甲大哥觉得不可怜吗?”
“这世间比这可怜的多的是,只是白姑娘未见罢了”
我从甲寅的眼眸里看到了一丝苦楚,想他应该也是个有故事,受过苦的人。
我望着他付之一笑。
去府衙的这一路上,赠衣施粥的人不少,且都统一穿着,一袭青衣,只是花色不一,系着红色腰带,腰间分别挂着水字和山字的玉佩,佩剑虽藏得很隐秘,可是百密终有一疏,这些人乃都是江湖中人,且出自一派。
“走路看着点。”甲寅执剑的手挡在我身侧,将我护在身后。
方才与我相撞的人连连弯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白姑娘你没事吧?”
司木闻声回身过来关切问道:“小白,没事吧?”
我一手抱着方才被撞的胳膊,一手握紧拽拳,摇了摇头:“没...没事,就是撞了一下,多谢四殿下关心。”
司木望着我欲言又止,代替甲寅伴在我身侧,甲寅则退后同炳庚一道。
甲寅望炳庚寅不安道:“二弟,我从未见过殿下对除了贵妃娘娘之外的女性如此在意用心过,这白姑娘又来路不明,我怕啊。”
“大哥,可听过那句话‘祸兮福所依,福权兮祸所依’。若是命定,躲不过,若是天意,断不了。”
甲寅停滞不前,挠头冥思苦想,没明白。
“到了到了,四殿下请上座”。
司木领着我坐在他身旁。
我环顾了一圈饭桌,徐城令之前说的薄酒小菜倒真的一点也不谦虚,清粥小菜只一点,这酒更只这一小壶。
徐城令面露难色:“还请殿下莫要嫌弃。”
“怎会”
司木拿起碗,夹了一筷子咸菜伴粥,吃得那叫美味,让人忍不住拿起碗筷,也想尝一下。
司木:“这真是我出睢阳以来,吃过最有味道的一餐,大家也都尝尝。徐城令有心了。”
徐城令听司木这么一说,这才又开怀大笑,紧挨着司木坐下。
我跟着夹了一筷子咸菜伴粥,入嘴平淡无奇,不过寻常的清粥小菜。不过风尘仆仆一路后,喝上一碗清火白粥,着实暖胃。
果腹后,在徐城令的安排下我被安排住在司木隔壁,虽只一墙之隔,可终究看不穿。
我在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从衣袖里掏出方才李泌故意撞我时塞给我的纸条。
土豆条从我耳里飞升而出,整个身子栽进水杯里,咕噜咕噜,一杯很快见底,它喝得不尽兴,抹了抹嘴吩咐道:“再倒一杯,再倒一杯,这几日你跟他们一直在一起,看得紧,我都出不来,渴死我了。”
我一手将它拎起来,质问道:“你这是在吩咐我做事,还是在埋怨我?”
土豆条立马认怂卖笑道:“不敢,不敢,恳求您再帮我倒杯水,谢谢,谢谢...”
我将它随意放在地上,随即又给它倒了杯水,它又一头栽进去,很快又见底,横躺在桌上,整个人被水撑得膨胀了。
“李泌约我今夜城西会面,如今我被看得死死地,你可有法子?”
“这门外都没人看守,你怎说被看得死死地?”
“门外没人,可这隔壁有人啊。”
我不信这住宿是恰巧。
土豆条消化了一会儿,整个身体又恢复原样,飞身悬在半空中:“亏得你也晓得,不过若你能吃一堑长一智,倒也不是坏事,等着。”
土豆条对着前方大吸一口气,整个人慢慢开始变大,双手伸进嘴里找寻了一番,最后拿了一件红色的袍子出来:“这是司姻真人用红线编织而成,赠送给主人的夜幽,穿上在夜间行走可无形无影。”
我有些嫌疑的将袍子拿起:“你确定穿上这么鲜红的一件袍子,在夜间行走没人能看见?”
“司姻真人的红线可非一般,是用仙气幻化而成的,他编织这红袍的时候又借了夜神殿下的夜幽灯照了一百年,故常人之眼在夜间定然是看不见的,当然了,这是司姻真人口述的,是否当真不得而知。”
土豆条伸手欲夺回,“你若不要,还我。”
“不还,送了人的岂能再要回去?”
土豆条立马急红了眼:“我只是借你,可没说要送你,这是主人存放在我这的,我可得为他看管好了。
你当心点,可别给我弄丢了,不然再见主人,我可不好交代。若被司姻真人知道了,我更难交代,这可是他花了五百年心血才编织而成的。”
我半信半疑问道:“当真有用?我记得你说过,这个叫司姻的真人不靠谱的啊,他编织的这东西能靠谱?”
土豆条瞥过脸不理我,长长吐了一口气,慢慢又变回原来好欺负的模样。
我走过去,将它拎起质问道:“所以到底管不管用?”
土豆条哀怨道:“管用,管用。”
“料你也不敢骗我。你留在这,如若一会儿有人找我,替我应付了。”
我说完穿上这红衣袍子出去。
土豆条追过来想要问个怎么应付?可是慢了一步,撞门倒地:“有没有用,我也不清楚,你还得小心谨慎啊~”
这司姻真人向来不靠谱,所以哥伦布也着实拿不准。
虽说我如今身披夜幽,可仍有不安,遇见人时总会本能慌乱地寻物躲藏,当见对方眼都不眨从我身旁挺直走过时,慢慢也便有了底气。
我披着夜幽,一路向着李泌纸条上说的城西奔去。
李泌等人早早就到了,我正要取下帽子同他会面时,看见了同他一起来的覃野和李逵,心下暗叫不好,立马又戴好,四下张望,果然在屋檐之上有一熟悉的身影——戊戌。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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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滁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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