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次的秘境试炼定在了初冬,通过抽签的方式来选择最终的目的地。
墨玉抽中的秘境地点名为雾境,其中迷雾遍布,难以视物,需得先穿过雾林,才能到达最终的目的地——白雾镇。且雾林中到处都蛰伏着一种不辨形体的影兽,如影子般神出鬼没,依靠浓雾的掩护来攻击进入雾境的人。
影兽十分难缠,稍不留神便会被伤到,往年没有几人能顺利通过雾境,都是在雾林中败下阵来,即便穿过了雾林,也少有人能应对白雾镇内的迷阵,拿到代表试炼通过的云雾灯。
传说云雾灯曾是守护白雾镇的神器,白雾镇人也一直世代供奉,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不再虔心,致使神器失效,白雾镇遭受了一场大劫难,自此荒弃,后被神界收作试炼所用秘境。
*
临行前,司宸像往常一样送墨玉至殿外,叮嘱了几句,又将一支装在透明小瓶中的花递给他,让他一定装好。
此花名为琉萤,是他精心培育出的珍奇花草,有引路驱邪的作用,在遇幻境或迷阵时,能使人耳目清明,不至被迷惑。外观如琉璃般剔透,散发着萤火似的微光,才因此得名。
墨玉连忙宝贝的把东西贴身装好,走前又看了看对方,犹豫了半刻才开口:“师父,若我这次顺利归来,你能应我一个心愿吗?”
这话说的像是此次再回不来似的。
司宸心中划过这个念头,随即被他抛开,他摸了摸对方的脑袋,点头:“不论几个,师父都应你。万事小心。”
墨玉这才安心的冲他笑笑,转身下山了。
*
雾境中遍生一种云雾花,才致常年迷雾缭绕,生出了影兽。墨玉甫一踏入,便感觉到了一丝阴冷的气息,且静的不正常,他眼前都是浓稠的雾气,只隐约可辨出周围的高树,还有脚底成片的灰白色云雾花。
他将琉萤垂挂于腰间,整支花都散发出萤火似的光芒,但比萤火强烈,为他驱散了小范围的浓雾,让他不至于辨不清方向。他随着琉萤投射出的光慢慢向雾林深处走着,一边警惕的注意着周边的动静。
结果没走多远,他就感觉手背一阵刺痛,低头一看,竟莫名多了道伤口,他却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东西靠近。墨玉拔出了腰间的玄色短刃,握紧刀柄,更加小心的凝神前进。
雾林中一丝风也没有,只有缓慢浮动着的湿重浓雾,压的人有些喘不过气,越往深处走光线越差,墨玉身上很快又多了几道伤口,像是利刃割出来的,每次他都来不及出刀,伤他的东西便又隐匿进雾气中了。虽然伤口不深,但若是伤处太多,没等人走出雾林便会因失血倒下,所以眼下必须得确认影兽的位置。
墨玉停下脚步,将短刃横在身前,闭上眼,屏息凝神,静静站在浓雾中,两只豹耳在头顶支棱了起来,腰间的琉萤忽闪着。
只等了一会儿,他便感受到一阵极细微的气流迅速逼近自己,他果断出刀,没想到这只影兽躲的也极快,侧脸又多了道血口。他淡定的蹭掉脸上的血,继续等待,果然又等来了一只。这一次他没等对方靠近,便睁开眼,抢先一步用力挥刀,刀刃砍在了一个坚硬的物体上,手感像是树木的枝干,随即传来“咔”的一声脆响,有什么掉在了他脚边。
墨玉低头看去,竟真的是一截干枯树枝一般的白色物体,应该是影兽的角,他却还是没能看见对方真容。但很快,他便敏锐的捕捉到了从四面八方传来的细微声响,它们漂浮在雾中纷纷朝他涌来。
他立刻将短刃换成了环首长刀,在影兽还没完全靠近前朝琉萤照出的方向冲出几步,在听到一阵微弱的破空声袭向他耳畔时,一刀劈向面前的雾气,这次应是劈中了身体,因为下一刻,他便感觉刀尖处的阻力突然消失,一滩白色的液体瞬间淌了一花丛,又很快被地上的云雾花吸进了黑色花蕊,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看来这云雾花与影兽是相辅相成的,云雾花散出雾气掩护影兽,影兽死后又成了云雾花的养料。
墨玉方才也只是凭天生灵敏的听觉才出击的,但暂时还未寻到影兽的破绽。他也来不及多想,因为周围雾中的影兽突然变得躁动不安,继续朝他进攻。
他连忙挥刀格挡,只听“当!”的一声响,像什么利刃般的物体击中了刀面,墨玉直接被这股力量推出,撞在了身后的树上,后背一阵生疼。但他来不及看清攻击他的东西,顺势借力跃起,一刀挥向面前的虚无,蓄在刀上的灵力因他的动作而顺着刀尖流泻而出,似破碎的银色星光,在他身周划出了一道半弧。
但那些闪耀的光点竟浮在了半空,像附着在了什么东西上面,很快,周围的雾气中出现了几个扭动着的、极模糊的轮廓,它们仿佛披了一身隐形衣,又飞快的匿进了浓雾中,光点也瞬间消失。
墨玉猜想,这些影兽是为了适应雾林的环境,才变的能与雾气融为一体,如影子般悄无声息,但一定有实体。方才的异动,大概是因为影兽感觉受到了威胁,才差点暴露。
他的灵力属性更像是冰晶,但触到的人又会有灼烧感,“冰晶”也会很快融化。
影兽应是惧怕这股滚烫的温度,但现下对方藏的极好,若用此法恐怕容易浪费他的灵力。于是,他趁着影兽们暂时后退,便举起琉萤寻了最高的一棵树,然后从衣兜里摸出一只骨笛,上面布满冰蓝色的纹路,吹出的曲子能使攻击者瞬间被冰冻。
影兽既然怕极度的热,那也可能怕极度的寒。
墨玉叼住骨笛,在下一波攻击前,倒退着飞身跃上高处的树梢,同时吹响了骨笛,曲风如冰凌凌的寒泉朝树下一片浓雾倾洒而出,雾中很快显出了几个巨大的身影,它们徒劳的挣扎着,却只能被浅蓝色的笛曲包裹、定格。
他这才看清了影兽的模样,那是几只通体雪白的独角蜥蜴,因为长期生活在浓雾中,就连双目也是白色的,不知能否视物,它们的尾巴上布满锋利的鳞片,那些细小的伤口便是鳞片所致。
看到同伴被冻住,林中的其他影兽反而攻势更猛,已经开始朝树上攀爬,但它们依旧隐在浓雾中,因此只能听到利爪和树皮的摩擦声,感觉到树梢在微微颤抖。
墨玉知道不易久留,便转身跃向旁边的树梢,朝着雾林出口而去。但影兽依旧穷追不舍,墨玉边躲避边吹骨笛,掌间灵力不断击打已被冰冻的影兽,那些“冰雕”瞬间碎成了冰碴,又被云雾花吸食。
就在快到雾林边界时,他才忽然听到了前方的动静,立刻减慢速度,下意识挥刀而上,果然发出了一阵金属撞击声,一只影兽不知何时拦在了他面前,且对方发动攻击后并未收回尾巴,而是直接卷住了他的环首长刀,将他凌空拽起朝树上甩去。
口中骨笛差点滑落,墨玉连忙死死咬住,吹出的笛音有些不成调,但还是将这只影兽瞬间冰冻,他也因为被甩出的惯性,直直朝树上撞去,又在千钧一发时拔出短刃猛的扎入树干,一连下滑了数米才停住。墨玉感觉手腕一阵酸麻,好在不至于掉入影兽堆里。他深吸一口气,凭借手臂和腰腹力量,一翻身拔出匕首,最后轻盈落在了雾林边缘处。
他起身朝前走了几步,才依稀看见浓雾中一点建筑的影子。那些影兽见他已走出雾林,便不敢再跨出一步,像在惧怕什么似的,又悄无声息的退入了雾林。
不过出了雾林依旧是一片浓雾,但还能勉强视物,墨玉见那白雾镇的入口处种了一棵桃树,桃木本就有辟邪之效,如今却早已枯朽。
白雾镇中一片死寂,长街两旁都是荒废的商铺茶楼,街上散落着残破的竹筐瓶罐,还有七零八落的车架,再加上浓雾笼罩,整个荒镇都显得阴气沉沉。墨玉一路慢慢走着,腰间的琉萤轻轻晃动着替他引路,但这次的亮光照出去后,却像被雾气吞噬了一般,怎么也照不透,而他总觉得这雾中有东西飘来荡去。
不过当年白雾镇遭劫,镇民们都得了怪病,一夕之间整座镇子的人都被这怪病夺去了性命,有些幽魂鬼魅也并不奇怪。但就在他踏上镇中石桥时,突然听见身后街巷间响起了阵阵清泠的风铃声,一直忽远忽近的在雾中徘徊着,辨不清具体方位,只觉得这突兀的铃声分外诡异,像是在召唤某种东西。
墨玉停下脚步努力分辨,却是徒劳,反而恍惚了一下,随即就听见了石桥另一边匆匆而过的脚步声。他飞快转头看去,却只瞥见了一截朱红衣角消失在街口。
他连忙握紧短刃刀柄追了过去,那人走的极快,墨玉跟了半天,连那人的背影都只看了个模糊的大概,却让他有一种熟悉感。他一路跟着穿过了七八条小巷,最后才追到了一座残败的酒楼前。
这酒楼有三层,檐下还挂着破破烂烂的红灯笼,他抬头看去,才发现三楼竟亮着微弱的烛光,似有人影晃动。
墨玉蹙了蹙眉,朝酒楼门口走去,在石阶上踩到了一样东西,他低头一看,瞳孔瞬间一缩,那阶上躺着的,竟是他赠予司宸的芙蕖玉簪。
这东西…怎会出现在这?
他迟疑了片刻,还是将玉簪拾起,吹去上面的灰,攥在掌中就走了进去。
酒楼内也弥漫着淡淡白雾,桌椅柜台布满蛛网灰尘,通往三楼的楼梯也有些摇摇欲坠,踏上去就有“咯吱咯吱”的响声。墨玉慢慢上到三楼,走廊尽头的房间半敞着门,微弱的灯光正从里面透出来,他警惕的一步步走到门口,推开门,发现这竟是一间婚房,入眼皆是一片红,桌上的喜烛燃着将灭未灭的火苗,门口屏风上贴着“囍”字,屏风后的内室房梁上挂着胭脂色的轻薄纱帐,正轻轻摇曳着,而纱帐后有一个模糊的身影。
墨玉下意识屏住呼吸,轻轻拔出了短刃,绕过屏风,拨开有些碍事的纱幔,朝那道身影靠近,最后终于透过雾气看清了,那是一个穿着一身朱红婚服的男人,正背对着他站在床榻前。
男人半披着一头浅金色长发,发髻上戴着一顶蜜色玉冠,玉冠两侧垂坠着两串很长的描金玉制枫叶流苏,婚服上也绣有赤金色枫叶暗纹,在烛光下闪着浅浅金光。还没等墨玉有所动作,男人便突然侧过头来看向了他,待他看清男人的面容后,呼吸一窒,若他没看错,那着婚服的人,是司宸。
“师父…?”
墨玉看见对方露出的耳垂上,还戴着一只极通透的玉色耳坠,在灯烛间泛出一抹润色,唇上涂着浅浅的檀色口脂,虽不艳丽,却极衬他皎白的肤色。
待对方转过身,他才得见全貌。那对秀丽的柳眉似乎被细细描过,更像远山的轮廓,一双异色眸子中一片流光溢彩,竟显得分外多情,檀色的唇微扬,一点暖光恰好落在他唇珠上,仿佛一颗蜜色的珠子。两边耳垂上温润的玉坠子轻轻晃动,更衬得他面容柔和,而眉心那一点丹赤色枫叶花钿,则让他多了几分明艳,如同某种粲然绽放的娇丽花朵。
眼前的人一改往常的清冷内敛,反而在看他时,眉眼间的笑都比平日里多了几分热意,如有实质,墨玉看的心头一动,心跳声都快了不少,他从未见过司宸如此模样,有些被惊艳到了。
只见对方启唇,温声唤他:“墨玉,我等你很久了。”
“师父…你怎么会——”
司宸却摇摇头,伸出一指抵在自己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即抓住婚服的衣襟,慢慢将外袍脱去了。墨玉不知他是何意,却见对方又开始解下腰带抛在地上,然后松了里侧榴红婚服的系带,接着是中衣、内衫,都被他尽数褪下。
“等、等等!”
终于,在对方脱到只剩一件藕色内衫时,墨玉才反应过来,又惊又臊,边收刀边一个箭步冲上前,紧紧箍住了对方两只手腕,制止了接下来的动作,他也是在这时才发觉对方是赤着双足的,足趾雪似的白。
“你…你做什么!?”
哪知对方却微抬起头,朝着他笑笑,仰头亲了亲他脸上的伤口,说道:
“做你一直想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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