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姓名：顾丽丽，阳寿：26岁尽，死亡时间21：44分，死亡地点：办公桌前，死亡原因：加班猝死。信息已录入完毕，请到冥府大厅等候叫号。”
顾丽丽被喊到名字，条件反射地抬头望去，只见富丽堂皇的殿堂两侧，站着几个穿着黑色西装面无表情的男女公关。
大正前方的一个个柜台里坐着正在电脑前熟练地敲击键盘的业务员。
柜台上方的LED显示屏正轮番播放着叫号顺序。而顾丽丽所在的等候区坐满了各式各样的....人？
有的只有一只胳膊，有的腰部以下全无，有的是垂垂老者，有的还是孩童模样。
382号，请到4号窗口办理投胎业务。
等等，投胎？投什么胎，往哪投？
顾丽丽一脸蒙圈的看着周围，只见一颗头被几个公关用担架抬往4号业务窗口，窗口内业务员用了不知什么仪器对着那颗头就是一顿扫描。
“哔哔哔……”
“您的此生积分已达10万分，但未达到15万分，”
“依据地府投胎管理条例，您来世的投胎对象为家畜，核算了您的祖上结余积分，可升级为家宠，类目随机。请即刻前往奈何桥饮下孟婆汤，渡忘川后于畜生道投胎。”
业务员一套行云流水的熟练操作后，给那颗头贴上了绿色标签，便开始了下一轮叫号。
“我不要，不要当畜生啊，我要成仙，我没做过什么坏事啊，我为什么要投胎当畜生。”
看起来那颗头并不满意业务员的操作结果，大声的喧闹着。
“很抱歉，您生前曾参与诸多扰乱现世社会治安事件，其中杀害一名陈姓女子，至死都未曾伏法，所以来到地府不具有进入投胎申诉法庭的权利，请您见谅，来世积德行善重修善果，争取再投为人吧”
一直站在角落的白色素衣女公关，悠悠地飘上前来，惨白的面容配上假笑着的红唇，非常符合世间对中式女鬼的形容。随即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册子，上面写着这个头生前的种种，又拿出法棒一挥，一丝丝神识便被抽了出来。那颗头随即也安静了下来，被其他黑衣公关抬走了。
“390号，顾丽丽。”
顾丽丽还没从刚刚的事件中回过神来，就被黑衣公关们架着走向了业务柜台。
“哔哔哔。”
业务员一样用仪器扫描了顾丽丽。
“您的此生积分2万分，未达5万分。”
“依据地府投胎管理条例，您来世的投胎对象为植物，祖上积分无结余，无法升级，判定投胎对象为路边野草，品种随机。请即刻前往奈何桥饮下孟婆汤，渡忘川后于植物道投胎。”
顾丽丽被惊得瞪大双眼，2万分？？那一颗头都有10万分，祖上没积分？我祖上没积德呗？
“我怎么就两万分，我连个杀人犯都不如？我一没杀人二没放火的，下辈子还连人都当不了了？”
站在角落的白衣女公关又站了出来，悠悠地走到顾丽丽面前，掏出宝册。
“您生前忙于内卷和抱怨生活，并未有时间多修善果，如您对判决有异议，可在拐角申诉柜台取号，五年后进入申诉法庭”
“五年后？？？那我等待的这五年去哪？？”
“申诉需要排队且走流程，等待的五年您一直坐在这里就可以。”
“哈哈，给爷整笑了都。算了，野草就野草，我这命，也就这样了。谁让我没钱没势呢。”
顾丽丽一下子被气笑，生前没权没势去哪办业务都被推来推去，现在死了到了地府，也只得做个窝囊鬼，这一辈子从生到死再到投胎当一颗野草，都没有自己做主的权利。
业务员听闻顾丽丽妥协，迅速过来给她贴上了白色标签，然后又回到柜台收拾起来，并和隔壁柜台的傻大个儿比了个耶的手势，一副牛马下班的爽感向着顾丽丽渲染而来，这种感觉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390号顾丽丽，请即刻前往孟婆桥。”
突然顾丽丽耳边传来机械化的广播声，随之她眼前突然出现一道石门，门头赫然写着“鬼门关”三个鎏金大字。她四下观察都没见到门把手，刚想向公关询问，却见石门自己打开了。
石门里一片幽绿引得顾丽丽不自主的向前走去，穿过幽暗的通道，前方是蜿蜒的鬼群正有秩序的排队等着喝汤过桥，而队伍的最前方，一口大锅正咕嘟嘟的冒着幽绿色的光芒。
“水煮鱼的味道，好香，我好饿。”
顾丽丽望着那口大锅冒出的香气，一下就闻出里面肯定是她活着时候最爱的水煮鱼，生前每个月那微薄的收入也只是勉强糊口，水煮鱼一顿动辄百十来块，她根本舍不得吃，每次路过川菜馆儿都只能假装在门口看看菜单，实则是想在门口闻闻味道。就这闻了千百次的味道，自然是不会认错的。
“390号，请按顺序排队。”
见顾丽丽被味道吸引得一直向前挤，守卫的公关高声喊住了她。
“390号，快醒醒，快醒醒。”
一直沉醉于水煮鱼的顾丽丽，逐渐被前方伸来的一双手摇醒。待她清醒过来，看见眼前是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并未缺胳膊少腿，穿戴的整整齐齐，虽然面色枯槁，但不难看出生前也是个俊俏的小美女。
顾丽丽刚想开口问对方怎么称呼，却见她头上顶着一块LED屏，上面赫然写着389号。再往周围望去，每个人头上都顶着这么一块牌子，不用想，她自然也有。
“390，你要克制自己的**，不然破坏了秩序，要被罚进小黑屋，再想投胎不知道又要多久。”
顾丽丽惊呼一声：“几年？”
389漫不经心的说道：“是啊，惩罚制度就是这样。”
“那不犯错多久能轮到咱们？”顾丽丽皱了皱眉。
390号朝着队伍前后瞟了瞟道：“不知道，这里没有日夜，没有时间，而且经常有人插队，我只觉得漫长，但不知道已经过去多久了。”
顾丽丽眼睛瞪得溜圆：“等等，你说插队？凭什么可以插队？”
“凭什么？积分高呗，阴曹地府也能走后门，有权限插队。我都不知道被插了多少次了。”
排在前面的388号听见她俩的对话，扯着嗓子也跟着抱怨起来。
“388号扰乱地府秩序，积分减半，囚于幽室悔过。”
之前的白衣女公关不知何时出现在388号身旁，388号还没来及给自己辩解，就被她法棒一挥，抽取了神识，化作一缕青烟被公关收入了一个像是葫芦的容器当中。
而后，一个新的388号顶替他，站到了389前面。就这样一顿操作后，白衣女公关不知什么时候也消失了。
看到这里顾丽丽就明白了，这就是他们口中的插队。就这么明晃晃的，简直比阳间还黑暗。怪不得老话总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见那白衣女公关已经消失，顾丽丽探出头来轻拍着前面的女子说道：“389，389，那白衣女子是谁啊？怎么其他公关都是黑衣服，她是白的？”
389嫌弃地撇了她一眼：“嘘，你可真不老实，你看过388的遭遇，还不明白为什么这里很安静吗？”
顾丽丽点头，但还是用一只胳膊搭在了389的肩上，下巴一挑：“排队这么枯燥，聊聊天又不犯法，小心点别说错话不就好了，咱都是鬼了，还怕什么啊。”
“那你好歹小声点啊。”389掸掉顾丽丽的胳膊，似乎并不想跟这愣头青太过熟络。
见对方并不想搭理自己，顾丽丽也只能自己念叨：“死都死喽，规矩还蛮多。投胎投成小野草，这辈子最后能说话的时间都没人理咧。”
389左顾右看，埋怨着顾丽丽的聒噪，但自己生前也是游走在八卦吃瓜第一线的俗人，难得阴间有个聊伴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和她继续攀谈起来。
“说说说，我跟你说，你快别叨叨了。”
389又环顾了一圈，确定白衣女公关没有再出现，轻声说道：“那人是白家号称鬼见愁的现任掌事——白慕妤，听说一开始也是只等着喝汤渡川的鬼，可对路过的酆都大帝一见倾心，千年来都不肯渡川投生，不断给家族生人托梦积德行善，最终积分爆表换取了一份鬼差，又因深谙官场之道，一步步爬到了现在的位置。衣服眼色不一样，自然是因为官位不同，这里品阶白色优于黑色，他们白衣的统称为白家公关。”
顾丽丽挤眉弄眼，像是村口坐着等着吃瓜的老婶子一般：“嚯，还挺痴情，这大帝得有多帅啊，给人迷成那样。”
她阴阳了这一句，给389吓得够呛，赶忙捂住对方的嘴，轻声说道：“嘘，哎呦你这人，哦不，你这鬼，小点声啊我说。不过我也没见过，只是常听女公关们提起，说他是冥界千万年来的第一冷面美男，长得俊俏却铁脸无情，从不与旁人亲近。”
“嗯？千万年？美男？确定不是老头吗？那么大岁数。不与人亲近？那她没得到大帝？”顾丽丽丝毫没有收敛，反正对此刻的她来说，变成一颗草和灰飞烟灭都差不多，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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