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业很快就来了,崔美娜没有再说什么,站了一会就跟贺承说了声再见就走了,物业给贺承换了锁。
令姣一直没有走,她背靠着铁门坐在地上,好像在思索什么,犹豫了良久,突然起身,跑进屋里换了一身衣服,掐着时间大概是贺承回去收拾好了的时候,从冰箱里拿出来一个没吃过的蛋糕拆开包装装到盘子里,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又突然停下脚步,把蛋糕放下,从抽屉里拿出来附近超市和维修的一些名片出来。
“笃.笃.笃.”令姣敲响贺承的铁门,两三个呼吸之间就听见贺承问:“谁啊?”嗓音中带着点沙哑,可能是刚才已经睡下了。
令姣站在猫眼前笑了一下说道:“邻居,刚才帮你打电话的。”
铁门被缓缓推开,贺承站在门口看着令姣。
这是两人正式见面,两个人都有一些惊讶于彼此的颜值,但是令姣更快一步,她抬手举起名片跟贺承说道:“新搬过来住着可能不太方便,这是附近一些维修水管,楼下超市外卖的名片,你要是有需要就可以直接打电话。”
贺承点头说道:“谢谢,费心了。”伸手去接。
令姣突然伸出左手,触碰到了贺承的手背,好像是打算双手递给贺承卡片不小心造成的失误,还没等贺承反应,她就闪电般的收回手笑着说道:“不好意思,时间不早了,不打扰你睡觉了,我就先回去了。”
令姣在贺承沉默的注视中落了锁,把房门反锁好以后,看着自己的左手喃喃自语的说道:“希望只不过是我多想了。”
她从小有一个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的秘密。
她能通过触碰,进入到一个人的梦境。
每个人的梦境都不一样,入梦会对令姣的精神造成很大的压力,她往往第二天会全身乏力,如果白日连续触碰多人,当夜就会进入到多人的梦境,最严重的一回甚至第二天白天整天晕厥过去。
所以她随着年纪的增长越来越注意避免和人触碰,崔美娜诡异的行为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世界上唯一的特殊存在,但是从来没有在现实中遇见过同类,今天,就有了一次验证的机会。
梦是了解一个人最快的方式,因为梦里的你通常毫无保留。
贺承的梦境里是车水马龙的都市,他坐在一栋大厦里最高的玻璃空间里面办公,浮空的玻璃空间在大厦上方违背物理原则的漂浮,下面流窜着各种没有脸的人类在格子间里叽叽喳喳。
贺承走下来,玻璃空间就从上方突然出现一道长长的玻璃楼梯,所有无脸人在他落地的时候,围绕在他周围张口发出单调的音节,惹的低头拿着一叠文件的贺承皱紧了眉头,若是只从场面看来,说是一种另类的恐怖片也不为过。
令姣坐在离贺承最远的格子间里低头打量,梦里面大部分人都是没有五官的无脸人,这跟贺承本人做梦时候的潜意识很有关系,大多数人在他梦境里只不过是一种摆设。
令姣小时候偶然进过心理变态的梦境,那里面所有的人都被抛开了胸膛,挖去了眼睛,好像行尸走肉一样走在大地裂开的街道上,这有可能就是变态平日对现实世界的真实想法。
令姣通过这么多年被迫和主动的入梦总结出了3个规则:
1:梦境的时间和正常世界的流速不一样,但是在梦的主人结束梦境前,除非外力影响,否则她无法离开,但是梦境世界会因为主人的恐惧或死亡而提前破裂。
2:如果在梦境中与主人直面相遇,可以通过话语等方式,在现实生活中的见面可能会引起主人的情绪波动。
3:在梦境中被主人杀死,就会在现实中无法醒来(?)
最后一条是令姣推测的,她从来没证实过,但是总有一种如果在梦境里被主人杀死,她在现实中永远无法醒来的感觉,所以入梦对令姣来说,其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你永远不知道哪个看似正常的人其实是苦苦压抑的精神变态或者杀人狂魔。
贺承的梦,很霸道。
所有人都围绕在他身边,所有离他远的物质自动崩溃,令姣看着远走的贺承和有一角开始崩溃的办公室,连忙从桌子上拿起一本笔记,跟在人群后面。
她不敢跟的太近,如果崔美娜和自己有一样的能力,一定今夜也会在这里。
贺承的世界围绕在这座大厦,他不断的在大厦中走来走去,就像一块吸铁石一样把无面人群从左带到右,又从右带到左。
令姣观察了一会,就发现这是三重梦中最普通的梦境,
——碎片梦境。
碎片梦境就是那种等你醒来以后,你知道自己好像做梦了,但是梦的内容,关于什么,一概不知道,甚至有的迟缓的人醒来以后根本不记得自己做梦了。
碎片梦境更多是反应主人心底的一些压力和焦虑的来源,通过做梦减轻压力,没有什么具体意义,也无法和主人深度交流,因为这时候的主人,只是一点杂念的投影。
但是令姣反而舒了一口气,这样的梦境,对她来说反而更安全。
令姣有些走累了,她走到一个格子间里坐了下来,格子间的笔记一片空白,连电脑都是白屏,令姣决定要是在等一会等不来崔美娜,她就在这桌子上趴着睡觉直到世界崩溃。
她有些无聊的四处打量,目光有些涣散,突然间停住了动作,她不动声色的把身子从坐着的凳子上往下滑。
起码有三十多层的写字间玻璃窗外,像幽灵一样飘着一个白衣的女孩,她好像被玻璃隔绝在了外面无法进入,只是像一只壁虎一样静静的趴在玻璃窗上盯着贺承看。
她的身影很淡,别说令姣,甚至不如围绕在贺承身边的无脸人,但是她紧紧贴在玻璃上,眼珠子大的吓人,整个脸被玻璃挤压到变形,就好像想把自己挤进玻璃一样。
“你怎么不认真工作?”贺承低沉的嗓音突然从头顶上传来,把令姣的心脏吓的暂停了一下,她发誓他刚刚明明离自己有三十多米远。
令姣不敢抬头,就是低头不住的点头,甚至拿出空白的笔记,装作写写涂涂的样子。
贺承屈指敲了敲令姣座位上的电脑:“你现在是在跟我表演吗?季度报表呢?你打算用这本笔记写完?”
令姣低头听着贺承的数落,其实目光在不断悄悄地打量着玻璃窗外那有点变形的面孔。
崔美娜没有像令姣想象的一样暴怒,反而不紧不慢的在玻璃窗上爬过来接着盯着贺承。
“她不认识我!”令姣突然在脑海想到,她隔着猫眼见过崔美娜,甚至察觉了她的异样,可是崔美娜完全没见过自己,甚至可能没想到我也是到贺承梦里的人。
“我只要假扮成贺承梦见的人就行了!”这个想法在令姣脑子里突然浮起。
令姣顺从的像是无脸人群中的一员,她恭敬的从座位上站起来给贺承鞠躬道歉,贺承的表情明显舒缓了几分但是还是说道:“十五分钟后开会,你准备一下,我要听你的报告。”
说完整个世界开始变化,远处密密麻麻的格子间突然消失,铺着红地毯的一间玻璃会议室突然出现在那里。
周围的无脸人好像是被上了发条的小蜜蜂,一个个在格子间里来回行走,手里都捧着一摞厚厚的A4纸。
根本不用十五分钟,贺承话音刚落不到一分钟,好像幻影一样突然出现在会议室的主位,所有的无脸人陆续走进会议室,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空间,居然都能装下。
所有人都已经进去了,贺承把目光看向站在格子间的令姣,令姣一直低着头,但是还是感受到所有人“唰”一下转头看向你的感觉,她控制住自己发颤的双手,从座位上拿着一本笔记,缓慢的走在红毯上。
令姣从小就是个好看的女孩,从来对陌生人的注视都不陌生,但是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所有人赤/裸/裸的盯着你,无脸人就算没有五官,但是令姣还是莫名的感受着他们集体炙热的视线,那是贺承内心不耐烦的意识具现。
令姣站在贺承对面,视线就像探照灯一样打向她,令姣甚至感觉自己身后墙上可能写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大字。
贺承把钢笔往桌子上一放严肃的开口说道:“讲!”
令姣心里一愣:“讲什么?”她低着头马上反应小声说道:“贺总,我新来的实习生,不清楚。”
贺承眉头紧皱,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实习生?哪个学校的?”
令姣随便说了一所本地的大学:“上京工业”
贺承嗤笑了一声,干脆把面前的笔记本电脑重重的合上:“今年校招根本没去上京工业,你接着编,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令姣低着头心里想着:“妈啊,这小老板一天天压力也太大了吧,做梦都想着开会和员工,因为一个实习生这么大动干戈,平时里生活不一定怎么受气呢,现在各行各业都不好过,看来我也不能成天在家安心当包租婆,也是要找份工作出去锻炼锻炼。”
贺承伸手在虚空那么一抓,令姣和贺承中间空着的那么十来米距离突然消失,令姣发现自己就站在贺承面前,贺承看着一直低着头的令姣说道:“抬头,让我看看?”
她不敢抬头,就算是碎片梦境,她也不想让贺承看清楚的她的脸。
贺承看着一直低头不说话的令姣,十分生气说道:“事也不会办,话也说不清楚,你到底怎么进的公司?”
令姣虽然注意力一直在贺承这里,但是还是在悄悄注视着崔美娜,因为她明显开始有些急躁,不是像最开始一样安静的趴在窗户上,而是来回掉头,甚至眼睛开始打量着看向令姣。
“是啊,我在这群无脸人中,五官可能被衬托的像希腊雕像一样锐利,突出人群,卓尔不凡”
——我必须做点什么,令姣在心里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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