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树林,阴晦的夜空,风吹出湖面的阵阵涟漪。
冰寒的圆月倒映在湖面上,像一盏永远不灭的灯。
五六只金色的小鱼在黑色的长发和白色的裙摆中游曳,她像尸体一样躺在装满湖水的透明棺材内。
簌簌的水声慢慢靠近,好像有人悄悄潜入了湖底中心。
棺材四周的小鱼们被惊得到处游蹿。
透明的棺材盖缓缓打开,一只冰凉的大手悄悄探入,轻抚上她苍白无血色的脸颊。
倏地,水色晕染、光暗明灭中,她睁开了那双黝黑透亮的眸子,正对上了一张英俊无比却略带诧异的脸。
轮廓分明,双眸深邃。
好像有空寂的无尽时间流淌在那种浓郁得化不开的黑色当中。
“你……为什么睡在棺材里?”
嗓音中带着一丝疑惑,是深海般的静谧幽深。
叶念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起右手,白皙纤细的手指想要触碰到那个男人,但手指却在即将触碰到那个男人的瞬间,消散成无形。
他……是谁?
……
“咣当——”
高铁上,满桌子的垃圾都被扒拉了出来。
坐在最左边,正在假寐的叶念生身手矫捷地站起来闪避,但她隔壁座的两人就没那么幸运了,被薯片碎片、火腿肠包装袋、瓜子壳等等垃圾洒了个满头满身。
最里面脾气暴的壮汉立刻咆哮了一声:“你找死啊!”
对面翻倒垃圾的戴眼镜小个子男人惊恐地抖了抖,但想起什么还硬着头皮强辩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偷了我的钱!”
壮汉道:“你疯了吧!谁会偷你的钱!”
中间位置的中年妇女冷哼一声:“这年代还随身带现金,稀罕啊!”
眼镜男痛苦地抓了抓头发:“这是我的救命钱啊!我为了赶高铁,没来得及存卡里!一摞钱,2万块!我就在座位上打了个瞌睡,醒来包里的钱就不见了!你们行行好,把钱还给我吧!”
壮汉和中年妇女对视一眼:“真的假的?”
“还给我!还给我啊!”眼镜男伸手想去抓两人,却被壮汉一把给拧住了手腕。
壮汉眼珠子转了转,“我们看上去像缺钱的人嘛?”
中年妇女跟着应和:“就是就是!你看看这位大兄弟的金链子,你再看看我这包,香奈儿,国际大名牌!就那点钱,谁稀罕啊!”她余光扫到站在过道上的叶念生。
叶念生穿得很朴素,一条半旧不新的牛仔裤,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短袖体恤衫,头上戴着个鸭舌帽,又深深低着头,一看就很穷!
眼镜男也反应了过来,他挣开壮汉,去抓叶念生的手臂:“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偷了我的钱!你快把钱还给我!”
叶念生站着没动,冷眼瞧着满头瓜子壳的中年妇女和壮汉。
两人被那黑珠子般的眸子盯着后背发寒。中年妇女装模作样地道:“大妹子,你还是把钱还给人家吧!就算穷,你也不能小小年纪就干坏事啊!”
中年妇女的嗓门很大,立刻引来了整节车厢内所有人的注意。
壮汉也跟着帮衬:“也就2万块,不是什么大钱,你现在还了,我们还能当做这事没发生过!你还年轻,要是进了局子,以后的前程不全都毁了!”
“就是!就是!”
“你就把钱还了吧!”
周围许多乘客都跟着劝她“弃暗投明”,“改邪归正”!
叶念生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你们好像认定钱是我偷的?”
眼镜男抓着她的手腕:“不是你偷还是谁偷的!”他双眼盯着高铁座位下的那个黑色双肩包,“你敢不敢让我们打开包检查!”
叶念生睨了一眼那个双肩包,拉链有被人拉开过的痕迹。
中年妇女赶紧上前拉了拉她,低声道:“大姐我是过来人,这事不好闹大,闹大了谁都没有脸面!你要真偷了钱,也不是大事,大姐会帮你的!”
眼镜男立刻道:“报警!我要报警!”
“千万别报警啊!真要报了警,你这孤身一人的小姑娘该怎么办啊!”
孤身一人?
叶念生仔细嚼着这个词。
中年妇女将她拽到了最中间的位置,自己则坐在了左边,拦住了过道,“大姐跟你说啊,大姐看你面善,愿意从中给你们说和!”她瞧了瞧眼镜男,“小伙子,你觉得呢!”
眼镜男一扫之前的慌乱,笑着道:“那必须啊!这事我也不想闹大!”
“这位大兄弟也愿意给你做个见证!”她指了指靠窗的那个肌肉壮汉。
那壮汉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叶念生。
叶念生没有说话,依旧低着头。
中年妇女以为她服了软,笑道:“不要怕不要怕!你偷钱这事咱们私了——你犯了错,肯定得给人家小伙子一点补偿!”
“不给补偿我就报警!让你坐牢!”
“别瞎说!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怎么能去坐牢呢!”中年妇女朝眼镜男挥了挥手,“你啊,就拿出点钱来把这事私了了,我呢,和这位大兄弟给你做个见证!保证这小伙子以后再不敢找你的麻烦!”
叶念生慢悠悠地道:“我没有钱。”
中年妇女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没关系!没关系!大姐我是水汕市里的人,知道很多工作的,那下车后你跟着大姐我走,大姐给你找份工作赚钱!”
叶念生点了点头,并没有反对。
……
高铁一到水汕市,中年妇女就挟着叶念生往外冲,壮汉拎起她的那个黑色双肩包,跟着眼镜男一起出了高铁站。
三人带着叶念生走了一条小道,刚要坐上黑车,叶念生突然想起了什么,闪身挣开了中年妇女的大手。
中年妇女愣了愣,她完全没看清楚这个女娃娃是怎么动作的。
叶念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哥,我到了,你人在哪?”
哥?这女娃不是孤身一人吗?难不成她在水汕市还有亲戚?
中年妇女觉得不太对劲,赶紧给壮汉使了个眼色。
壮汉目露凶光,伸手就要去抓叶念生。
“我又碰上案子了!”叶念生不太高兴地撇了撇嘴,“这次还是个团伙!”
壮汉根本看不清她是怎么动作的,跟条泥鳅似得,怎么都抓不到!
“什么团伙?”
叶念生扫了扫三人以及后面那辆黑车:“诈骗?人贩子?传/销?你过来不就知道了!”
见那个壮汉抓不到人,中年妇女急了,朝着眼睛男嚷嚷:“看什么看!快抓人啊!”
三人齐齐朝叶念生扑过去,但叶念生可是练过的,三下五除二就将三人给扑腾得累坏了,只能半蹲着喘大气。
黑车司机见三人奈何不了一个小丫头,恶向胆边生,从车里掏出了一把长刀,冲着叶念生就砍了过去!
“小心——!”
一条长腿踹过来,精准地把那把长刀踢飞。
叶念生抬手鼓掌:“哥,四年没见,身子骨没老啊!”
老?谁老了?他正值壮年,好不好?
来人是一米八五的身高,寸短的头发,张扬粗犷的长相,穿着黑色无袖马甲,大口袋冲锋裤,一双绑带黑军靴,整个人看上去特别像是电影海报上的特种兵。
池谷看到她就头疼,“怎么回事?什么犯罪团伙?”
叶念生点了点头,捡回自己的黑色双肩包,从包里掏出一沓红色人民币,她就看了一眼,就把那沓价值2万的钱丢到了地上,“还得多加一个罪名,非法使用假/币罪!”
行吧,他妹说的都对!
池谷掏出手铐,给那黑车司机拷上。
中年妇女看到他有手铐,彻底呆住了,“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叶念生好心好意地回答:“你要是问我哥,那我必须告诉你,我哥是个警察。”
池谷很不痛快:“我今天放假!”
中年妇女茫然地看向她,“那……那你呢?”
“我啊?”叶念生将双肩包里的道士袍塞回去,“我是玉屏山的小道士,今天刚还俗!”
“道士?道士还帮忙抓人啊?”
叶念生笑了,笑得贼苦涩:“这不是正巧赶上了嘛!”
……
一家老火锅店。
叶念生挑着锅里的肥牛肥羊速度吃。
池谷怕她烫着嘴,给她倒了杯水:“饿坏了?别着急!还没熟呢!”
叶念生用力点头:“我这一下山就将一个犯罪团伙交给了警察局,你这个刑侦大队的副队长是不是该颁发点奖金给我?”
“那是局里的事,得走程序,我一个人说了不算!”
叶念生可怜兮兮地叹气,“我刚换了手机换了号,穷死了,你得包我吃穿住!”
池谷皱皱眉:“干嘛?逃命啊!”还换手机,换手机号的?
“我师父和大师兄没同意我还俗!但我每天吃素念经打扫道观的,四年了!整整四年了!我能不跑吗!”叶念生快速地夹了块肉,“嗖”地一下吞进了肚子。
看着真可怜的。
池谷拍了拍他妹妹的肩膀:“那你下山来干嘛?你大学刚毕业就被老道士看中上山去了,这四年啥工作经验都没有吧?”
叶念生一边吃肉一边回答,“没事!我不找工作,我找人!”
池谷惊了惊,“找谁啊?”
“找我梦里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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