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不期而遇
相遇.
是不计后果的.
辗转在贵州很多地方,忱勉才搞明白六盘水是在西南隅,枉费了他几百块的人民币.凉都确实凉快,或许是这里的气温宜人,驻足后也积不起怨气来,他亦不再抱怨.
学校里报道时已是开学的两周后,他理所当然被分在理科一班,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他刚揣测,就被刚踏入教室第一眼瞥望到的堆成小山的题卷所无奈叹息,逃离不掉的题海,就是他这一年的归宿.至于对文学方面的憧憬,那就上课时偷偷看窗外景物浅慨一下罢.
他申请坐在窗边,理应得到批准,可学校流行的是座位轮换制度,每个人都会有坐在窗边一周的时间,忧勉不再期待,他被安排坐在了中间.还有两三个周才能轮到他,这些天他的确只能老实刷题,因为是提前进入教室,忧勉把位置收拾好时教室还空无一人.但须臾间,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形形色色的面孔闯入忧勉的视野,有几个男生互相追逐,进来时嬉皮笑脸,他们注意到眈勉时,纷纷张大了眼,指着他大声向周围吼道
"卧槽哥子们,班上来了个新人!"
显然,在这声呼喊下,所有涌入的人的日光都投向了这副新面孔.起初忱勉不以为意,但好奇的人多了,他也只好别过头去假装在看书.掩饰羞怯.
他们有的操着当地方言,忱勉一半解听得云里雾里,有个扎着双马尾的矮个子女生看出了他的迷惑,就凑过去对他说:
他们问你叫什么名字,
忱勉能听懂她说的普通话,他日复道"我叫忱勉.
"陈勉吗?嗷...你是哪里来的?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女生又问道.渐地,大家的提问就变成了她和他的对话.
"浙江来的."他们对新人的了解有了轮廓,而忱意也结识了这些新同学.双马尾女生叫艾婷婷,她那双动漫人物般的大眼睛令人印象深刻,在班上必然是讨喜的存在.他的同桌是体育委员,一双血管崩张的手臂突显着肌肉线条.黝黑的肤色看上去十分健康,他叫吴柯,但似乎不怎么喜欢说话.另有三名一进教室就嬉戏打闹的男生,分别是张轩、邱成和毛加.
忱勉自然免不了一次当众的自我介绍.班主任是一名年轻的女教师,第一节班会课她号召大家以热烈掌声请忧勉上讲台介绍时,竟差点难以圆场.忱勉的介绍太过平乏单调.短短数十秒,他的语调从未变过,台下的同学和老师从他的脸上读不出任何兴奋、紧张等多余的情愫,班主任一脸尴尬的请他下台,他好像辜负了在场人的期待,余下的掌声渐渐疏落.当他回到座位上时,连吴柯也不禁低声问他:
"你怎么介绍的东西这么少?"
"我不喜欢公共场合引人瞩目的感觉,好像场下一双双冰冷而虚伪的眼睛要把我看穿.
忱勉低下头,似乎在思忆着什么,他的嘴唇发白,在微微颤抖,
"明明我们是期待的看着你,可你...."吴柯注意着他的脸色变化,忧愁地挠着鬓角.
"对不起."忱勉则是以道歉来回避这个问题。
班会课以一种莫名郁闷的氛围草草结束班主任发下成员名单,在下课铃响起时,她温柔的杏眼探向忱勉,那种温柔引变为担忧,平淡的口吻里暗含关心:
"忱勉,你和我来一趟."
大家目送忱勉托拽着沉重的步伐随班主任而去.
在办公室,空调开到舒适的温度.班主任的办公桌在空间尽头,靠着窗台形成一个狭小的三面拢间,窗台上有一个盒栽,好像是仙人球,长得很壮硕.班主任刚坐下来,立即开口道:
"忧勉,你现在知道我的名字吗?""不知道."忧勉垂丧着头,呆苦木鸡.
"我是写在黑板上的,唉,算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对这里的一切都那么漠不关心.""我...陈老师,这不方便说."忱勉呼出一口气,他脾睨到班主任本子上的"陈心萍"的名字,
"嗯,行吧.你是外省来的,以前的成绩我也了解过,校方把你曾获的奖项设为了秘密,连我也无法触及,是和这些有关吗?"
"的确有,但我也不透露了."
"忱勉,希望你好好适应校园的生活,回去吧."嗯.
关上办公室门,忙勉回到教室,第二节物理课他刚好赶上.预备铃响起时,艾婷婷一蹦一跳地跑到忱勉面前,她像有什么重大发现一般欣喜地笑着对他说
"忱勉,原来你的姓氏是"忱啊,我还以为是陈老师那个"陈","
1"对,读音是一样的,难免会混淆."忱勉莞尔一笑,而艾婷婷眼看物理老师来了,也匆匆跑回坐位上去.
"她就是这样,对新鲜的东西都会感兴趣,你也别太在意."艾婷婷回去后,身旁的吴柯低声对他说."嗯,看得出来,她在班上这么活跃,应该很受欢迎."
"哈哈哈,谁第一眼见到这么活泼可爱的女孩会讨厌嘛?但是与你看到的实际情况有些不太一致,很多女生可不太喜欢她."吴柯鲜有这么话多的时候,忧勉看得出来.八褂之心也难以收敛,便打开了话匝子
"为什么会这样?"
"嫉妒心作用咯!女生的圈子远比表面看上去复杂,她们不容许长得既可爱性格又活泼的女生抢走风头,男生的目光都集中在她一人身上,其他人怎么活?
"原来如此.可是,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眼光.做自己不好吗?"
"你思想挺前卫的,不过很少人能这样,达当然也包括我."买柯温和一笑,带有一丝腼胸.
然后,三尺讲台上的物理老师治滔不绝地讲义起来,忱勉和吴村回归减默.
随着时间流逝,太阳渐渐拨开云雾,光线透过窗玻璃,给置于窗边的各类文具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阳光的到来令众生慵懒困倦,他们拉上遮光窗帘,才得以继续投入紧张的学习氛围里去,接下来的时间同桌一直忙于记笔记,而窗外的景物也被遮住,忧勉一兑扫兴,发呆到了中午放学.
放学后,忱勉跟随熙攘的人群涌进食堂在打菜排队时,他远远的望到前列一个熟悉的背影,但由于披着校服,他不敢笃定是谁.随后,这副身影与他渐行渐远,他仅仅能窥视侧影,但长发遮住了女生的脸,然后她打菜离去,匆匆地走向角落.这时,他感觉到,有人在拍他的后背,转身一看,竟是艾婷婷。
"忱勉,你一个人吗?"艾婷婷那双慑人心魂的大眼睛直视着他,忱勉不禁往后一缩.
"对."他压住心悸喘出一口大气后,低声日应道.
"哈哈,吓到你了吧!一起吃?"艾婷婷轻松一笑,再次缓解了他的紧张,
"这....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你就把我当成男的."
"嗯,谢谢你,找位置吧."忱勉突然想起吴村的话,索性答应下来.
艾婷婷为人爽朗,时不时突然大笑,它全联想不到她的外表与这种性格的瓜葛.她倒也没提自己的事,都是对忱勉的一些问候与适应校园生活的建议,忱勉从中受益匪浅,最后倒掉餐盘的油渍与少许残菜剩饭,二人挥手告别,以免同学误会.
太阳已将校园每个角落全部笼罩在内,八月下旬暑气未散,学校的水泥砖仍如蒸屉一般.烫得帆布鞋里的脚丫子踩哪儿都不是.忧勉已热得汗流浃背,他登上抵达寝室的台阶,几栋六层楼房连成的一片四合院,便是男生寝室.环境是匪夷所思般的不堪入目.他的理科生宿舍倒还看得下去.八人间里有一小间雾玻璃围起来的厕所,也只能勉强住下.
他们的寝室采光不好,还有一丝能感受到的潮湿,忱勉从行李箱中打开生活用品,井然有序地归放好.不幸的是,班上最活跃过度的张轩.邱成和毛加,都在这个寝室里,他们一直吵嚷个不停,忱勉无心去顾及,但好像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
狭窄到勉强容下一人的床铺,锈迹斑斑的铁护栏,单薄的一床棉被,他能在此之上添置些什么?正当思忖时,门外已经响起了刺耳的哨声,提醒他们午休.于是,忧勉只好躺在床上去想,这注定是一个不眠的中午.
午后又是一阵响声,从摆在四合院中心的大音响里传出振袭发聩的音乐,未能吵醒一些打呼的学生,或许他们已经醒了,不过又马上睡了过去,这种久经培养的习惯现象,令忧勉为之一叹.他趿拉拖鞋洗漱后,不动声色的前去教室.
结果、张轩、邱成和毛加在下午第二堂课时才来到教室,陈老师请他们去办公室喝茶.很多人都掩口发出"咯咯咯"的笑声,恍勉自然也意识到自己的责任,忘了叫醒他们,他挠头笑了笑.
傍晚,夕阳西下.忱勉徜徉在校园的绿荫道里.道路两旁,一面瓷粉刷过的釉橙砖墙,一面栽有错落有致的树木,一棵高耸的云衫让他多看了两眼,它的一片青褐叶伞後然就能自成一荫.目光回到正前方,此时多了一个身影,夕阳的光影在她的柔发上隐隐游动,女孩不知她的秀发已染上一片淡雅的橙红,她只是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但目她的前方.这副身影是他食堂里似曾相识的那副,怔怔地看到她的那双清澈的丹凤眸珠,忧勉终于忆起这是他在所谓泡沫列车上遇见的那名女生.
来不及去打个招呼,女生忽地一阵小跑,消失在他的视野里,等忧勉反应过来时,耳膜这才接收到晚自习的铃声,他悻悻然跟着跑去.
但女生已经再也没有寻见,仿佛蒸发一般.她走过的轨迹,却没有留下他的痕迹.
忱勉只好回到教室,去面对还在等待他的题海,
接下来的一个月,忱勉都无缘再遇见她,她仿佛从未来过这里,至于为什么想要认识她忱勉心里莫名地会悸动,是什么?是她清澈如一潭静水的眼神,是她漫不经心露出来的两个梨涡,是她为了弄于线圈本晒了一下午太阳湿绒绒的发丝,这些他不经意的忆起,却感觉刻骨铭心.
迎来月考,忱勉难免又金榜题名,他的成绩最终定格在校排名第二,与第一失之交臂,仅差三分,成绩于他而言有些不尽人意,但归根到底,发了一个月的呆和做题时的心不在焉,成了他没有霸榜的缘故.
九月的这一天,天气阴凉,学校简单地办了个表彰大会,召集所有高三学子来到操场上.这次考试成绩,忱勉成功摘下理科一班第一的桂冠,班上的同学突然对他刮目相看,祝贺与嫉妒声此起彼伏.他位于队列后方,不少人对他夸赞和讥讽道:
"忱勉,你真行,一进我们班就拿了个第一,真不给我们面子啊!"吴柯半开玩笑地揶揄道.
"忱勉,这件事情,我只想说:‘泰酷辣!"艾婷婷嬉笑道,
"啊,忱勉,你直接是太狗了啊!"张轩板着脸说。
但忱勉的目光比这样的天气还要冰冷,他强颜欢笑走上颁奖台,与一名叫李仕东的人并列站在一起,此人便是这次考试的校一了.李仕东看到忱勉无精打采,快快不乐的模样,还以为是因为自己抢走了他的第一.笑道
ATt:太酷啦！
“小兄弟,别太沮丧啊!其实自古以来你们一班就没能夺走我们二班校一的位置,不过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只差我三分呢!"
忱勉不予理会,他早已习惯这样的冷朝热讽,这个学校里几乎没有人知晓他曾经拿奖拿到手软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因此害怕上台领奖.恐怯自己公之于众.但他无可奈何,只有努力进取,顺从父母的夙愿,才能在他们满心欢喜的目光下苟延残喘啊!
拿下三张奖状,忱勉沉默地走下台,回到班级的队列中.但同学们也发现了异样,忱勉就像刚进教室的那次自我介绍一样,面容煞白,毫无表情,有的同学就担忧道:
"忱勉,已经全校第二了,你也别难过了.同学的这一番判断,成功带偏了其他人的感觉,他们众说风云,却察觉不到他真正的心结,只有艾婷婷上前问道:
"忱勉,不是这个原因吧?"
他轻轻点了点头,就再没有多余的动作.吴柯听见两人的对话,也挤到他的旁边,对艾婷婷刚才的话附和道:"我感觉肯定也不是这个原因
吴柯和艾婷婷就当面揣磨并以论起来,在他俩激烈的讨论声中,忧勉的目光移至欣奖台.此时颁发的是进步奖项,那个女生终于再现,顿时忱勉黯淡的目光一下子明亮起来,虽然她散披着头发,遮住了脸廓,但也不妨碍他一眼就认出了她,
忧勉的手指在颤抖,他看向沉浸于争伦的艾婷婷,一把拽过她的衣袖,带她碎步移出队列.
"怎么了,你干啥那么急?"艾婷婷瞠目盯着他.
"那个,"忱勉边喘气,边指着颁奖台,然而此时那名女生已经领完了奖状,正徐步走下台,忱她的食指随着她的位置移动着,"披着长发的那个女生,正在下台,跟在一名高个子男生后面的.你认识不?"
艾婷婷先是用惊讶的目光看了眼忱勉,然后瞄向他所指的那个目标,她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三番确定后,她说道:
"是文科二班的郭趣,我敢肯定.但她这人一天到晚都挺神秘,基本上是独来独往,而且上学期不知什么原因休学了半个多学期.
忱勉皱着眉,再看向郭趣时,她的身影早已看不见了.他点了点头,回应道
"谢谢,我们回去吧.此时的忱勉挤出一道自然而又柔和的微笑.
"蛙趣!你不会看上人家小姑娘了b吧？”"没有.....只是,以前见过.
"那你的反应也不至于那么大吧?别解释了.要不要姐帮你一把!"艾婷婷挑眉道.
"算了,还是不要节外生懒."忱勉摆摆手走进了队列中,艾婷婷只觉扫兴,不屑地跟上去.
几天后,学校照例要放一次月假.这一天忱勉忙前忙后,所有课间都折转于政教处和老班班公室之间,他要办一张走读证,并且还要在中午放假后收上行李,寻找落脚的出租屋.关于校外出租地的推荐,同桌吴柯给他提了-条有用的建议,那就是离学校越远,租金越便宜,听得恍勉不禁扑哧一笑.
中午放学铃一响,忱勉没整理课本,直接奔向寝室.天穹的云层异常的厚密,泛起了团团乌黑,时有滚滚雷声作响,似在酝酿一场瓢泊大雨.忧勉的行李很少,但他还是收整了半个小时.等他关上行李箱准备迈出寝室时,"最跳"三人组突然出现在门口,三人瞪大眼睛看着忱勉,面面相觑,彼此默默无言.
"我走了."见他们没有反应,忙勉先开口道.他提起行李箱往外走,底轮的"咕咕"声打破了四人间的沉寂,邱成和毛加给他让开道,背光的他们脸上似乎蒙上一层尘灰,忱刚走出两步.张轩终于开口了
"这一个月谢谢你对我们的思让和照顾。"
"还有借给我们的洗衣粉和洗头水."毛加说.
"收假回来,我们请你顿饭."邱成最后补充道.
忱勉点点头,背着他们默默离去.凉风吹在身上,他不禁轻松一笑.
跨出校大门,阴沉的天空中偶现几缕光亮,跃动在云层中的雷光,于此时激起一阵大雨的风潮,雨点飘落在车水马龙的人堆里,地面上撑起的五颜六色的伞面,缀满整个熙涌的城镇,忧勉撑着一把没有多余复杂涂鸦的黑伞,在人群与拥挤的车流的罅隙中飞速穿行,雨势在接下来的半刻钟内没有变化,他也顺利挤出人流密集的地方,来到一家看上去还算体面的宾馆前.
宾馆的玻璃门半掩着,忱勉轻推开一点缝让行李箱也能挤进去.招待厅里暖气袭体,很快唤起他一阵酥软,柜台后的女人应该就是馆主了,她身着一件华丽的瑰红大衣,脸上虽看上去经常保养,肌肤光泽焕发,但还是无法掩盖住饱经沧桑产生的法令纹.看忱知穿着校服,提着偌大一个行李箱,女馆主问道:
"是来留宿的吗?"
忱勉有这样的念头,他正准备答应下来,可一阵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响起,他只好先放下行李箱,背过身去接通电话,女馆主只是微笑规避,并未介意他的贸然.
是□□电话,屏幕上显示着"高三理科一班学生交流群吴柯".
"怎么了,吴老黑."这是他随大家称呼他的绰号。
"待会儿会有场暴雨,你肯定暂时也找不到出租房,先来我家吃顿饭吧,在滨江花园小区,你打滴我在小区门口接你.
"嗯,谢谢了."他挂断电话,女馆主的目光无神,正生在柜台后品着热茶,似在蹙眉思忖着什么,忱移步至柜台,扰乱了女馆主的走神,他嘴唇翕动,片刻后询问道:
"老板,我暂时寄存行李在这里,到时候我
再来可以吗?
"可以的,你有什么事先忙吧."女老板柔和而善良的眼神望向他,一阵暖意涌上心头!
外面的风刮得愈加猛烈挟着豆大的雨点在地面上激起水花,忱勉脚上的帆布鞋底已避免不了雨水的冲刷.随着雨势不断增大,他加快脚步,赶到一片空旷陈旧的广场前,看能否招到一辆的士.
这片广场的后面连接着一片看上去年代已有些悠久的小区,居民楼上多现脱落的墙砖,灰褐的土砌裸露在外,整体看上去还是破旧,眼看十多分钟过去,却没有一辆空座的出租车从他面前驶过,忱勉干脆先走进小区里,找一块能避雨的地方,等雨势降下来再去等车.
轰隆隆的雷声响彻云霄,一束巨大的网状闪电在他的头顶上绽开,雷公已迸发出全部力量.最大的一波雨势在雷声结束后接踵而至.忱勉的雨伞已经很难遮住自己,他的裤脚和柚口无一幸免的被浸湿,当他越过两三个居民楼来到小区内部时,却在迅急的雨点中看见一副浅白色的身影.
那人乱糟糟的头发散在肩上,她坐在铜黑色的秋千上,没有雨伞,反常地垂着头注视地面.而身上已全被雨水淋湿.忱勉快步走过去一探究竟,却险些滑倒在地,到秋千的位置处有一定坡度,因此稍有不慎就会栽跤.他的响声引起那名女生的注意,她侧过头来露出了脸,而在眼前一片模糊不清的视野里,她那张烙印在忱勉脑海里的脸却格外清晰,依旧是那对清澈的双眸,不过煞白的脸色令他心头一紧,忧勉竭尽全力地呼喊道:
"喂--你为什么要淋雨啊!?"
她继续垂下头去,没有理会忧勉,一阵呼啸而来的大风刮起地面的流水,激流溅在地的身上,冰凉与痛憷聚于此刻,麻痹着她的身心.忧勉迎着强风举步维艰地来到她身旁,他确定,她就是火车上遇见的那名女生,只不过如今为何这般可怜地坐在这里,他茫然无措.
"你是文科二班的郭趣吗?"忱勉俯下身去问她.
"是我."郭趣抬起头,看了忱勉一眼
脸上浮现出一丝讶异,"忱勉,是你的名字吧?"
忱勉已经用伞挡在她身上,听到她认出27自己时,他不由哆嗦一阵,挺不可思议的,她竟然也知道自己的名字.但忱勉眼下不是问她缘故的时候,暴涨的雨水已淹过他的鞋底,他.轻扯着郭趣的衣袖,说道:
"我们应该赶紧去避雨!"
"嗯."郭趣无力地哼道,她颤悠悠地从秋千上站起,差点就栽在了忱勉身上.忱勉见状,慌忙扶起她,借着他的力气,郭趣终于走动起来,她的脸上看上去忧心忡忡,眼圈红肿,明显刚哭过,在忱勉的搀扶下,她的步伐依旧轻飘飘的。
来到五单元的居民楼入口前,头顶的铝皮挡板为他们挡住了雨水,郭趣软绵绵地抬起手指指向楼梯,低声道:
"我家在三楼,上去吧."
"我背你上去吧."忱勉心酸地看着她一副落汤鸡的模样,提议道.
"不了,我身上全是湿的,待会儿弄湿了你的校服。"
"我也湿得差不多了."
"还是算了,我能走的."说完,郭趣松开他的臂腕,逞强地向阶梯抬起了脚,但每走一步她都要喘出一口气.这一幕忱勉看在眼里,煎熬在心里,他暗自下定决心,朝朝趣的背后与臀股下伸出双臂.
"对不住了."忱勉呼出一口气,突然一把抱起了郭趣,然后飞速地向三楼奔去.没一会儿工夫,他就抵达了两扇门的门前,左边的放着一张鲜红的地毯,忧勉放下她,郭趣从身上掏出钥匙,左边的门打开了.
按下灯开关,起居室瞬间亮堂起来.忱勉如释重负,跟着走进她的家中."鞋湿了的话你随便换一双吧.我爸的放在下面."郭趣指着鞋架说,旋即走进了洗手间,估计是换衣服.
忱勉的帆布鞋踩一下就溢出一些水,他也不好再怕生,把鞋架底的凉拖鞋拿了出来换上.接着郭趣换了身淡粉的长褶裙她拿着一块灰白毛巾从洗手间走出,递给忱勉.此时郭趣的脸通红一片,但好像不是因为刚才的害臊,忱勉感觉她是发烧了.
"你先擦一下吧."郭趣柔弱地说.29"等下,你量下体温,我感觉你不太对劲."忱勉殷切忧虑的目光探向她的脸,郭趣垂下眼帘,细声说:
"没事.我待会儿去药箱里找点药,
忱勉不好再说什么,他开始觉得自己在多管闲事,自己不过是一个匆匆遇见的陌路,顶多称得上是一个学校的同学,他略感愊忆,把毛巾放在沙发的边上,准备离去.
正当他束手无策地盯着这双湿透的帆布鞋和白袜子发愣时,里面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阵叮呤咣啷的声音,起初忱以为只是郭趣在翻膀药金,但随着玻璃碎掉的声响传入他的耳里时,忱勉意识到不太对劲他不疾不徐的走前声源,才发现玻璃罐倾倒在地,而郭趣也是趴坐在地板上,
"你父母呢?"忧勉赶紧扶起她,焦急地问道.
"不在,可能有点麻烦了,我头......好晕."刚说完,郭趣直接栽在忧勉身上了,她的眼中直冒星点,看来已经撑不住了,恍勉注意到她夹着体温计的,就小心翼翼地从她的领口端拿出来.一看水银柱上的红线延伸到了40°(的刻度上忧勉不禁吓出声来,呼了一句"我靠!"
郭趣眼看要昏过去了,忱勉赶紧又把到她抱在沙发上,他从药盒里撕开一块退热贴,先贴在她的额前.此时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打算把郭趣背到医院去.
"郭趣,你手机密码多少,我要联系你爸妈."不用了...你联系不上..."郭趣声音沙哑不已,气息紊乱,看样子亟待治疗.
"那你好朋友也可以,待会儿总要有人照顾你吧?""住得太远,别劳烦她们了吧.对了,你还是先日去吧,太麻烦你了
别闹了!你已经这样了,还要逞强吗?!虽然我们之前也只是见过一面,但我今天也不能见死不救!"
"死不了。”
"你还是最好别说话."忱勉严肃地盯着地.目光中含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郭趣目光涣散,她刚想说什么,突然感觉眼皮一沉,忧勉的脸在白炽灯的照影下愈加模糊,最终眼前只31剩下了一片漆黑,
忱勉哀叹一声,背上郭趣轻柔的身体,穿上鞋拿上雨伞就疯狂朝外跑.
外面仍是风雨交加,他一只手扶着郭趣另一只手撑着雨伞,前往最近的诊所的路途中.他没有停下来歇过一口气.
雨再次打湿了他的全身,但郭趣身上没几块粘到雨的地方,当医院大厅来往的行人看见浑身都在滴水的忱勉拉开门帘进来时,很多都用诧异的眼光看着他,随后又各司其事朝不同方向离去.忱勉将午搁在门边,气喘吁吁地朝柜台走去。
柜台的诊疗师见忱勉这身行头,也慌忙地帮忙把昏迷的郭趣放下来,两人心照不宜.忱勉疲惫地说:
"高烧,刚才是四十度.""嗯,打吊针吧.""好,钱我待会儿付."
两名护士很快推来一辆担架车,医生娴熟地将针头扎进她手背上的血管,吊瓶挂在铁架上,担架车又被推回病房里,郭趣躺在上面仍是一动不动.
忱勉跟着来到病房,看着郭趣被悉心照料着,他也稍微松了口气.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身上的衣袖和裤管还在滴水.
他把手机从裤兜里拿出来,手机仿佛镀上了一层水膜,擦了许久才勉强能开机,一名护士为他搬来凳子,忱勉道谢后,刚一坐下去,就仿佛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气,紧崩的神经放松下来,累得他昏头转向.
"是你女朋友吗,小帅哥?"护士莞尔一笑,边拖地边在他身边低声问道."不,不是..只是碰巧."忱勉用手掌摁在脑门上,仰望着天花板,护士没再多说什么,拖完地就离开了病房.
光线隐隐约约晃着他的目之所及,忱勉耳里收到的声波逐渐紊乱,形成障鸣,脑袋也仿佛注铅一般沉重得支撑不住.他睡意缱绻,在眼睛一张一合中,一阵渐渐清晰起来的电话铃声打破了他疲乏与昏沉.
他握起电话放在耳边,电话那端是吴柯处心积虑的声音：
"忱勉,怎么回事,你电话刚才一直打不通?还有,你现在在哪儿?
"华风医院……咳咳,唉,我来不了了,你们自己先吃吧."
"是有什么事吗?”
"不好说,以后再和你说吧."
忱勉经自挂断了电话,他并未把手机放下,而是艰难地划着屏幕,拨通了艾婷婷的电话."嘟嘟--"的震铃声持续十几秒后,对方开口问道:
"忱勉,你有啥事,找朕何干?"呃.......你,有文科二班认识的人吗?""有几个.怎么了?
"我想让你联系郭趣的朋友,帮我转手人在医院一楼四号病房,呃,是华风医院,别忘了。”
"郭趣!?怎么会和你有联系?蛙趣!你俩不会成了吧?高手,是咱之前太小瞧您了."别闹,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好吧好吧,我去帮你找找.哦对了,你找到住的地方没?"
"没有,现在就在医院,我今晚住宾馆了.""行吧
他放下手机,郭趣躺在身旁,令他情不自禁别过头来出神地看了好一会儿她的脸,细长微柔的柳眉轻轻的皱了一下,像是自然身体条件反射,而渐渐淡下去的扉红的双颊,透着一股少女的气息,如同一只纤细柔嫩的手轻抚着他一般,让他感受到一股难以名状的性感魅力,令他不由呼吸急促,只好把视线转移.
一名头鬓斑白的白大褂医生走进病房,他径直走向郭趣床前,为她调换吊瓶,又端详了一番她的病状,蹙着眉峰对忱勉说:
"她好多了,刚才也只是昏睡过去,可以先去
结帐了......医生也瞥了眼忱勉,看他脸色江
润,眼神飘忽不定,在他从凳子上准备起身时按住了他的肩膀."唉,你坐着吧,我去给你拿温度计.
不用了,顶多也只是低烧,能挺得过去."忱勉执意从凳子上站起,朝门外走去.
收银台前,沈勉拿出钱夹,把银行卡递给收银的,他钱夹里的几十块零钱被浸湿了一半,35令他有些失落.
"三天二百四十九块钱,这位同学,你去烘干室先吹一下衣服,不然也要感冒了,我让她带你去."
"啊好,谢谢."他有些揪心,心里对这些温情无限的人们感激不已,瞳孔中是他们忙碌的洁白身影.
烘好身上,忱勉感觉自己好多了.回到郭趣的病床旁,他双手叠在病床的扶拦上,轻轻地用额头抵在手背上,不知不觉中,他感到眼皮一沉悄然进入了梦乡.当忱勉惺忪睁眼时,眼下模糊的视线中是坐在床上微眯着眼的郭趣,他抬起头来,只觉脖子酸涨,使他伸直身体时脖子咯咯响.窗外的晚霞射进病房内一片全橙的光芒,一缕橙红的光映在郭趣脸上,看得出她脸蛋的娇嫩光滑,气包已经好了很多.
她可能已经醒过了,在忱勉疲惫睡着时,她会以何种惊讶的神色深望这位在她旁边熟睡的男生?好在她又开始憩息,忱勉现在悄悄溜走也不算迟.
而手机突然又响了起来,他匆匆跑去病房的窗前,按下接通键
"忱勉,打了两个电话你都没接."艾婷婷记."我刚睡着了,不好意思.
"郭趣的朋友已经到过了,人家也好像喝了碗粥,倒是你,什么都没吃啊"嗯,我回去就买点便餐.""你现在就回旅馆了吗?”
"不可能总留在这吧..."忱勉轻轻挤出一个笑容.他背着病床,却不知鄣趣已经睁开眼,正深深地凝望他的背影."那个,我认真的问你哈,你喜不喜欢郭趣啊?"对面传来一阵调皮的嬉笑.
"你又是哪根筋搭错了?我们仅仅只见过两面,别再开玩笑了."忱勉压低声说.
"不可能一点好感没有吧?
"我不知道,无聊!"他无奈叹息,转过身打算离去,却正好撞上郭趣含情脉脉的目光,不由伫足停下.
他们彼此保持沉默了半分钟,是由郭趣沙
哑嗫嚅的声音打破过份沉默:37
"忱勉谢谢你.那个,你愿意多等几分钟陪我聊会儿天吗?"郭趣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掩饰泛起红晕的脸颊.
"嗯."忱勉磨磨蹭蹭地走向她床边的木凳上,重新又坐了下去,他不无羞怯地捏着手指,等待地发声.
"能坐近一点吗?我嗓子有点哑
"啊抱歉,我没有考虑到."忱勉把凳子往她的床边挪了一步,凳脚抵到了床沿,而郭趣也把身体往他那边靠,两人的衣袖贴在了一起.忱勉感受到,在他身边的她那温润的体温,那迷人的香气,那略显急促的呼吸以及清秀的脸庞,带着笑意,引起一阵阵心被揪紧的感觉,仿佛一不小心就要沉湎进去,
"其实,我早些时候就看见过你,在那辆火车上,从你在杭州站刚踏入车厢的铁站板时,我注意到你那双忧郁的眼睛,以及一副文皱皱的模样,好有文学家的感觉呢!那时我就在想,你一定是个喜欢写东西的文静男生.....只是没想到,你是个理科生,成绩又那么好.
忱勉心里好像有什么秘密被发掘一般,在郭趣沙哑而轻柔的叙述中,轻易地被揭开.他感到一阵胸问,心脏受到刺激扩张了一倍,却并不排斥这样的感觉,反而令他有些欣喜.
见忱勉默不作声,郭趣继续说:
"后来没想到在隔壁车厢又遇到了你,有幸拜读了你的笔记,虽然写得很随意,但用何都很准确,你经常看书的吗?"
"看过几本课外的,但是精力也有限,有很多功课要做,唉,那些作家笔下的文字是怎样写出来的啊,真不可思议,感觉每段话我绞尽脑汁也写不出来."忱勉喃喃道,"怎么会,都是需要努力的嘛,不过我真还没见过一个理科男能喜欢上文学的:凭这一点你就十分让人刮目相看了呀!
不知为何,忱勉感觉心里一直被压抑的东西在她的赞扬中冲破了枷锁桎梏,令他身心舒畅,不禁悦形于色.
"其实,我小学的时候就想成为一名作家,在浩瀚的万千世界,挥毫泼墨,书写最让自己心驰神往的人生.就是我的家族里,基本上都是从事工程建设或化工医疗专业的,所以我很少39在父母面前提过这事,提的那几次也遭到了他们的坚决反对."说到这里,忱勉不禁冷哼一声,满目自嘲.郭趣很认真的听完,美丽的丹凤眼中闪过一丝坚毅,她突然把手伸在了他的手背上,轻轻地捏住他,这一举动忱勉猝不及防,他慌张地看向她,但又被她真诚的目光动摇了内心,缓缓放松下来.
"我觉得,做自己的人生才是最精彩的,别在乎外面的质疑与反对,我一定会支持你的
话音刚落,快勉的眼眶里忽然涌起一道泪水,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滴落在他的指缝间.郭趣也感觉到了,但她在等他将苦闷化作泪水泄出,这一刻对他来说尤为重要.
"谢谢你."忱勉用指尖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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