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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前尘

幻境颠簸,雾气缭绕,窗边青年身形颓然变得瘦小,套着宽大的校服,弱不禁风。

谢谨言站在顶楼的栏杆边,骄阳透过宽大的玻璃穹顶投射下来,一楼大厅笼罩在眩光下,并不可怕,反而有种不似人间的虚幻。

他扶着栏杆,垂眸望下去,情绪藏在眼底,深沉冷漠。

没人知道,他在此徘徊多次,也徘徊良久。顶楼的阴晴雨雪,都入过他的眼,只是今日的景象更加灿烂,也更加惑人。

仿佛投身那片光芒,就能超脱生死,赶赴另一个清净世界。

谢谨言扒着栏杆,脚尖踩上最低一根护栏。

“砰——”

沉闷的声音,没有落在一楼,而是摔在栏杆边,同时还有一声清脆爆响。

同样脆生生的女声喊道:“有什么想不开的,别跳楼!冷静啊!”

谢谨言沉着脸:“放开!”

“不放!”女孩八爪鱼一样抱着他的腰,就是不松劲。

被一个女孩子扑倒,而且死死锁住腰身,并不是件光彩的事。谢谨言抓着那人肩膀,努力把人推到一边,反驳说:“谁要跳了?!给我放手!”

女孩:“嗯?”

“你不跳?”

“我真松手了?”

“松了可不许跳啊!”

谢谨言没好气:“要松快松。”

女孩果真放开他,却很谨慎,留一只手牢牢拉着他的衣角。

谢谨言冷笑:“抓这点没用,该跳还是跳。”

一听这话,女孩瞬间戒备,再次搂过来……

“别!”谢谨言怕了这招了,赶紧把人推开,“男女授受不亲,别过来!我真的不跳。”

女孩松手,背靠栏杆站定,目光审视地看着谢谨言,从头到脚,从脚到头……

视线最终停在谢谨言的手腕处,那里隐约有几道褐色的疤痕。

“你不是我们班的。”女孩皱着眉,转转眼珠,“高几?”

谢谨言把衣袖往下扯了扯,遮住手腕:“高二。”女孩在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在观察对方,一件运动短衫,别着精致的飞燕衔柳胸针,浅蓝牛仔裤,腰上还围了一件薄外套,怎么看怎么不像学生……

“你呢?你又是高几?”他反问。

女孩甩甩脑后马尾:“高一呀。”

恐怕还认不全自己班的同学,难怪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她班里的。谢谨言松了口气:“才高一,怎么跑到我们高二楼了,快回去自习。”

语气有点学长风范了。

女孩抿嘴笑:“忙里偷闲,找个清静地方散散心——你能来,我怎么不能?”

“这里是高二教学楼!”高一和高二根本不在同一栋楼里,学校又不许学生乱逛,这女孩好大的胆子。

女孩耸耸肩,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转身望着地面,嘴里念念有词:“欸?全摔了?可惜……”

地面铺开一大片水光,碎玻璃反射出晶莹的光,还有一股酒香,直窜鼻尖。

谢谨言骇然:“你还带了酒!”

女孩不以为然:“我喝的不是酒。”

“啊?”

“梅子酒不是酒。没听说过吗?白马非马。”

谢谨言:“……”这不是强词夺理吗?

女孩笑吟吟挑眉:“没话了吧?”

“女孩子怎么能喝酒呢?”谢谨言不可置信,这么清爽一个小姑娘,怎么好的不学,净学些酒桌醉鬼的做派!

可是女孩一挑眉毛,反问:“哪条法律规女人不能喝酒?”

谢谨言:“……”

女孩不依不饶:“说得好像喝酒是男人的特权——你能喝吗?喝一个给我看看!”

谢谨言此时尚未成年,也没碰过酒,自然不知自己酒量深浅。他下意识回了句“不”,女孩立即抢白:“哦?可是刚才有人话里话外,都是男人就该喝酒——难不成,你不是男人?”

谢谨言脸都憋红了——这是他第一次被说“不是个男人”,偏偏对方一句又一句,怼得他无言以对。

“那个……校规,学生不能饮酒的。”静默一会儿,谢谨言争辩说。

“谁说我是学生了?”女孩指着自己,嘴角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姐姐我啊,是老——师——”

谢谨言脸更红了:“老师怎么还……”

女孩:“嗯?”她拖长了声音的时候,嗓音不自觉带着点娇憨的倔气。

谢谨言低下头:“行吧,你说的都对。”

面对老师,乖学生向来是无可奈何的。

“褚清漪,高一化学老师。”诡辩成功,女孩笑容和煦。

谢谨言僵着嘴角行了个礼:“高二 ,谢谨言。”

争执暂且放下,飘散的酒香恐怕会惹人注意,必须尽快处置。褚清漪摸出纸巾,捡拾玻璃渣,谢谨言蹲在她对面帮忙。

褚清漪埋着头,忽然问:“哎,说实话,刚才你是不是要跳下去?”

少年眼神如静水深潭,明明是花一样的年纪,却透出缭绕不散的颓然死气。他经历了什么,才会拥有如此冷寂的眼神?孤身凝望深渊的时候,他在思索什么?又或者在感怀什么?

她瞧得分明,倘若不是这次,也会有下次,面前人终有一日会被绝望吞噬。

谢谨言没有说话,对方有如此一问,想必已经看穿他的伪装。他抹着残酒,目光往旁边的墙角一溜。

那里好像放着本厚厚的书册,依稀有“解剖学”的字样。

褚清漪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莞尔一笑:“啊,稍微感兴趣,今天刚买回来的,我——”

她忽然嘶一声,蜷缩起手指。

谢谨言看到她的小指沁出几点鲜红。他蠕动一下嘴唇,没有说话,也没有表达关切。

褚清漪草草给小指包了张纸巾,继续埋头帮忙,一边还不忘和谢谨言延续先前的话题:“我从小就对人体感兴趣,只可惜分数不够,没学成医。哎呀,当兴趣自学也不错,你对医学了解多少?”

“我经常进医院。”谢谨言答。

褚清漪“哦”一声,笑道:“以后可以找你讨教了。”

谢谨言:“……”只是常进医院而已,医学知识只算懂点皮毛,这位怎么就用上“讨教”二字了?

她会讨教什么?

心神一乱,手上失了分寸,抹在瓷砖边缘,被玻璃渣划开一道口子。

谢谨言抽了口冷气,挤挤食指的血珠,打算继续。

然而褚清漪看到了,她立刻挪过来,作势查看谢谨言的手。

谢谨言慌着躲,把手藏在身后。

“给我看看!伤口深了不处理,不是闹着玩的!”年轻老师语气严肃起来,也带着不容违逆的气势。

谢谨言还是学生,本能臣服,然而还是坚持:“不要,不……”

褚清漪眉毛一拧,过来就要抓他的手!

谢谨言猝然挣开,一双眼含了泪,张口道:“老师,您别——”

回忆猛然震荡,仿佛有强烈的气流撕扯,画面破碎褪色,卷入涡流,重新露出归墟如墨晕染的夜空。

沈自钧本已抽了梦刀蓄势待发,怎料回忆忽然被扰乱,气得怒喝:“谢谨言,你不想活了吗?!”

解剖学书册已经现身,只要再往前回溯,就能寻到“思慕之心”的缘起。只要斩断,谢谨言就不必再受侵蚀,结果他自己挣开回忆,功亏一篑。难不成对褚清漪的思慕,比他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吗?

谢谨言没有说话,强行挣脱回忆的滋味并不好受,上一秒他还沉浸在故人初见的往昔,下一秒就要承受生死两别的现实。裂分的情绪在脑海中撕扯,尖刀一样,不断切割他的意识。

他攥紧沈自钧的衣袖,摇摇头,说不出话来。

无声的逃避几乎等同于默认。沈自钧更加气恼,可是还没等他再问,荼津忽然再生波澜,墨色巨浪腾空翻卷,势若吞天,溅起的雪浪几乎遮蔽垂天星辰。

熟悉的新绿再次盘绕而出,比方才更多、更快。谢谨言几乎来不及反应,被几根藤枝缠住脚踝,幸好沈自钧帮他斩断。两人相携跳到半空,更多的树藤盘折凌空,攒聚成蛇。

“它们的目标恐怕是我。”谢谨言摸着自己的脸,想到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猜测道。

沈自钧没好气:“所以你做什么想不开?为个死人,要赔上自己一条命?”

“不是!”谢谨言反驳,却蓦地收住,摇摇头,“不是,不是为了她……”

沈自钧不想和他做无谓之争:“处理掉这些麻烦,再和你算账。”

梦刀无往不利,摧枯拉朽,加上谢谨言身形迅速,以自身为饵,两人合力,一下子斩碎不少树藤。眼见空中碎屑如絮,危机暂解,沈自钧收住刀锋,对谢谨言呼喊:“好了,到我这里来!”他掌心已经凝聚出莹莹光晕,准备再一次介入那段记忆。

谢谨言迟疑。

沈自钧提高了声音:“快过来!”

谢谨言靠过来,却不肯离得太近,神色凄惶:“我……我有话和你说。”

这人先前行事利落,何时添了优柔寡断的毛病?沈自钧心里着急,催促道:“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先把思慕之心解决掉!”

他一说这个,谢谨言更加不安,摇摇头,欲言又止。

沈自钧的火气被他几次三番的推脱引燃,他不再劝说,干脆走过去,想要抓住谢谨言,强行灌注灵气。

荼津在此时骤然爆开更为强烈的气浪,浓重的寒意从渊薮深处迸发,裹着沉沉黑衣的男人高扬巨伞,轰然砸在沈自钧身后!

沈自钧侧身避让,仓促间握刀的手腕被伞尖劈中,梦刀脱手,被蛰伏的藤枝卷入荼津。

局面并不乐观,沈自钧失去兵刃,赤手空拳对上拿伞的男人,一举一动不敢分神,方才的惊变后,谢谨言就失去踪影,更让他焦心。唯今之计,只有甩开男人纠缠,潜入荼津寻回梦刀,才有制胜把握。

打定主意,沈自钧虚晃一招,侧身避开巨伞,反手一拳逼向男人面门,纵身跃进荼津。水下暗流汹涌,不见梦刀,反倒是藤枝纵横交错,密密麻麻,随着激流踊跃,尖锐如凶兽的爪牙。

男人紧随其后,两人在混乱的水下互不相让,迸发的灵气混杂凶悍戾气,将近处藤枝纷纷搅碎,水流翻卷,撕扯开更加激荡的漩涡。

更多的藤条密布此间,虎狼环伺,亟待扑咬。

脚下深渊静得可怖,森然巨口随时将他们吞噬殆尽。

两人谁也不肯认输。沈自钧率先提聚全身力量,掌心交叠,指缝间倏地燃起猩红火焰,正是燃尽万灵的红莲业火。男人冷哼一声,伞缘扩张,顷刻间召来无数游魂嘶嚎,闻者心惊。

地狱之火遇上徘徊厉鬼,荼津下瞬间化为修罗地狱,惨不忍睹。溢散的戾气围附藤枝,侵蚀新绿,水下本就昏暗,此时遍染墨色,不见天日。

令人窒息的混乱和漆黑中,沈自钧甚至能够确定,那股令他不舒服的感觉再度回来了,一寸寸侵蚀体肤,蛊惑神识。浓重的戾气扰乱清明,诱惑他杀戮、侵吞,追求一切能带来血腥快感的事情。

头很痛,如一柄利刃直掼而入。

再僵持下去,他必定濒临极限,不是彻底沦为满身罪业的凶魂,就是再一次承受分魂剖体之痛。

可是谢谨言还没找到,梦刀也没回来!他怎么甘心退让?!

余光忽然捕捉到一点星芒,莹润柔和。沈自钧心跳一滞,随即雀跃——他认出那道光,正是谢谨言腕上的袖扣,他回来了!

来人果然是谢谨言,梦刀在他掌心,蝶翼流淌着斑驳萤光——他带回了梦刀!

沈自钧眼眸顿时一亮,斗志更甚,业火蓬勃吞灭游魂,映照得水下遍洒夕照。

“谨言!给我!”

对方动作很快,鱼一般上溯而来,沈自钧伸手接刀,不料肩膀陡然一僵,漆黑刀刃已经自后扎穿他的肩头。

目光移过去,赫然看到持刀的手腕,一颗袖扣润泽如玉——谢谨言!

剧烈疼痛如行针入骨,沈自钧迸发出嘶哑嚎啕,指尖忍痛抹过刀刃,强行裂分,将一柄雪亮银锋擎在手中。

屡次背叛已不可恕,这一次濒临绝境,他真的动了杀心。

刀锋划过对方脖颈的前一瞬,谢谨言倏然后退,将一个裹着墨色的人影推到面前。

巨伞浓黑的影子下,长袍被锋刃割裂,其中的躯体并不如先前健硕,反而羸弱如孩童。

确实是一个孩童。

圆睁的双目还有几许怔忡,嘴里念念有词。

“满宫明月梨花白,故人万里关山隔。”

“大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手腕倏然一颤,沈自钧失声道:“你说什么?!”

前世执手学书的场景宛然再现,孩童的身影正迅速黯淡。

“杨柳色依依,燕归……”

燕子没有回来,那人,再一次消散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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