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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流光溢彩的梦流隧道之间,一个衣着古色古香的青年一边翻看着手中的卷轴,一边加快脚步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他眉目之间满是倦色,但是行动依旧如风。周遭的风景飞速变换,扭曲着向他的身后流去。

由于食梦貘集团的员工醉酒后擅离职守,四处乱窜,一时间整个世界陷入了大动乱,市民们惨遭无妄之灾,精神世界岌岌可危。

于是巨量的工作蜂拥而至。饶是瑞迁这样精力无限年轻的神使,加班加点连轴转了一个月之后,也终于架不住疲劳的侵蚀。

在匆匆赶往任务目标的途中,突然脚下一歪,坠入了湍急的梦流之中。

瑞迁失去意识,手中的卷轴也失落一旁,被急速流逝而过的洪流卷入,不知所踪。

经过了一段不知几何的下坠,他感觉到自己跌落到了一个温暖柔和的地方,舒适的绒绒的质感和长时间高强度工作带来的疲惫让他卸去了防备,枕着身边软软的物体,沉睡了过去。

好在,他跌入的是一个温柔安全的梦境。

而现在梦境的主人正在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上乘着小舟悠闲地欣赏美景。

河水澄净得如同水晶,可以清楚地看见湖底生长着一簇簇粉色的水草,随着粼粼波光轻轻摆动,时不时还有一些色彩缤纷得小鱼游过。

河的两岸树林荫翳,洒下斑驳的阳光,水流遇到岸边飘落下来得树叶便打着旋形成一个个可爱得小漩涡,路过河床中布满青苔的小石屿,就击打出声声清冽的响动。

唐毓鸣就这样倚在船边,一只手撑着船舷的顶端,一只手在水里划着水花,享受着拂面而来的微风,惬意极了。

突然,他一抬眼看到了远处顺溜飘来的一团白色物体,长得像是一朵放大版的棉花,白乎乎的花心上似乎还躺着一只金棕色的小鸟。他感到一阵惊奇,连忙伸手截住了大棉花,将其捞了起来放在船板上。

他只见这只状似奄奄一息的小鸟微不可见地抽搐着,似乎还想要起来,竭尽全力却无法移动分毫,双眼紧闭,只有两只腿一蹬一蹬的,像是在踩轮子似的,又可怜又可爱。

他伸出手指虚虚地点了点小鸟脑袋上一簇银灰色的绒毛,又顺势顺毛摸了摸,忽然小鸟好像感知到了他指尖的温度,顿了顿一直划拉的爪子,然后彻底不动了。

唐毓鸣看它突然僵住,心里一惊,心想不会吧,这、这不会是……

手足无措地在空气里挥舞了半天,最后终于镇定地探了一下小鸟的胸口,刚一接触到那蓬松羽毛下的温暖,就感觉的指尖传来一阵阵有力的心跳律动。唐毓鸣这才放下心来,舒了一口气。

其实从他捧起那朵棉花开始,船底的水流就开始变得快了一些,直到现在已经时有些湍急了,裹挟着小舟迅速往远处流去。

直到唐毓鸣发现这一事实的时候,小舟已经被水流推到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地方。

他无意间向身后瞥去,却发现前路的风景被骤然切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不着边际的蓝天,还隐隐传来隆隆的声响。水流在距离小舟大约百米的位置,戛然而止,紧接着飞流直下,溅起惊涛海浪。

唐毓鸣才发现身后竟然是一个巨大的瀑布,他猛地低头寻找能够划水的工具,却发现穿上根本没有桨,脑子里空白一瞬,唐毓鸣只觉得肾上腺素飙升,一阵头晕眼花,船身抵达崖边猛然倾斜。

千钧一发之际,他的余光瞥见一片金棕色的羽毛划过,下一秒竟是被拦腰抱住腾空而起。

唐毓鸣顺势低头望向脚下,那是一大片开阔的平原,芳草萋萋,瀑布倾泻而下冲出一条宽阔的江流,蔚为壮观。

但是没等他细细观赏,身后的人就带着他急速俯冲下去,他一下子紧闭双眼,四肢收紧,但是预想中强烈的失重感和猎猎风声风却没有到来,只是微微有些虚浮的感觉以及清凉的微风吹来。

再睁眼时他已经落到了悬崖底部的一个小花洲上,脚底踩着绵绵的青草,转身看清了身后人的真容。

那是一个容貌俊丽,身材修长的青年。面容清秀但不失坚毅,一双漆黑的眼睛稍稍带有一丝倦意,一头银灰色的秀发有些蓬蓬的,柔顺的发丝垂到肩部,耳边别起一片金色羽毛形状的发饰,身上则是干练的暗金色轻甲古装。

唐毓鸣心中有些惊艳:好帅的男人,啊不,甚至可以称作是漂亮了。

尽管他的相貌引人注目,但最难以忽视的还是他的背后,正在收敛着的一对巨大的翅膀,淡黄中夹杂着渐变的金橘色,看起来十分柔软。

唐毓鸣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啊不鸟精。

鸟精!?

他没有第一时间出声惊叹,也没有询问对面的惊艳到自己的妖精,反倒是第一时间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表,而上面的数字赫然显示今天是四月五十三号。

看来是在做梦。

唐毓鸣自小就体弱多病,神经也比较衰弱,因此也多梦。

小时候还经常被噩梦吓醒,家人们都很担心,给他找了各种疗法,西医心理,中医调养,道姑做法……全试了个遍,不过一点用也没有。

小毓鸣就在连打个盹儿都会做一个清晰无比的梦的情况下,反而在经年累月的梦境体验里总结出了一些列的经验。

比如,他发现自己在梦境里面无写出或者法输入正确的数字,在查询日期的时候也无法看到正常的日期。不过每次一旦发觉这点,也就意味着自己快要清醒过来了。

这次当然也不会列外,他想,于是唐毓鸣一下子放松了,接着心中只剩下了好奇和兴奋,开口询问道:“你是伯奇吗?”前不久才看过相关古籍传说,没想到这么快就梦到,以前的美梦虽然精彩但是都很安全舒适。还是第一次有这么惊奇的体验,他想。

这边的瑞迁倒是刚刚清醒过来,适才救人的的反应完全是处于本能,他的本职工作就是化解梦中的危险,让梦境的主人感到安全,减少他们的精神伤害,以此来换取修行成长的功德香火。

同时如果梦境之主受到过度惊吓,梦的场景就会混乱起来,那外来者也会受到牵连。极其危险。

直到梦境之主安全落地,瑞迁放开了人,才稍微缓过劲来,而对面的人也自顾自的干些别的事情,这对于瑞迁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儿了。

有的人做梦天马行空,看到他也不会觉得奇怪,只会当成自己创造的事物毫无心里负担的接受。有的人的梦现实合理,在看到他之后立刻就会产生自己在做梦的想法,由深度睡眠变成浅睡眠甚至直接清醒。

二者的相同之处就是,醒来之后会立即忘记自己的存在。这是也是他们梦神的传统保密机制。

正当瑞迁打算环顾四周打算寻找梦境出口时,刚刚被他救下的却青年突然开口了。

他原以为这次又会像以往那样,造梦之主将他当作自己的产物,提出一些奇怪的要求或者直接称兄道弟。类似于咱们一起去喝一杯啊,要雇佣他当赏金猎人啊,觉得哥哥好帅想要告白啊什么的。

乍然听到对方说出“伯奇”二字,暮然一惊。

关于他们这一系的梦神传说鲜少有人涉猎,倒是食梦貘一系比他们更为大众所熟知,他从前辈哪里都很少听到有人能够在意识不清的梦境中认出他们,更遑论从他们这一代,从他出生到如今的二十年,没有遇到过一次这样的情况,反而愣住了。

好一会儿,才在对方散发着好奇光芒的大眼睛的注视下,解释道:“我不是伯奇大人,我是他的使者。”

“哇,使者?类似于徒弟或者门客那种?”

“唔……也不是,我是大人的羽毛化成的精魄,替他处理一些事务,得到功德奖赏,由此修炼”

“哦,明白了。”唐毓鸣像是谈论家常一般淡定地接受了一切信息。

……

创造神使需要大量的法力和心血,梦神伯奇饶是上古的大神,在千百年来的时光中已经创造了不少神使,消耗了不少力量,同时一些磨难也带走过不少他的孩子们,法力大不如前。

所以瑞迁是目前历代神使中最小的也是唯一个在本世纪诞生的神使。按他们的寿命长短,可以算是初出茅庐的宝宝级别。但是很可靠。

其他的前辈们最大的有将近八百岁,最小的也一百余岁了。又加上神使的工作繁杂,瑞迁从诞生就是成年的外表,一应能力都俱全,只是心性如同一张白纸,而后又在短短五年时间里,熟练掌握了前辈们交给他的经验,然后就一只工作到如今。

作为使徒氏族里的老幺,平日里虽然受到了前辈们和伯奇大人的关照,但是却从未和同龄人交流过。只是在千千万万奇幻的梦境中穿梭时可以窥见别人的经历,一些人梦到和朋友们一起冒险、聚会、打游戏等等。

虽然作为一个神官并不需要这些消遣,但是小瑞迁心底还是有几分羡慕在的,尤其时近代的娱乐百花齐放,乐趣斐然,更让他有了一些向往。

但是碍于自己的身份,以及伯奇大人对自己寄予厚望,有朝一日,他们或是要飞升入境,成为新的梦神接班人;或是先辈那样前赴后继为了平息乱象付出生命。

所以他从未将时间花在玩耍上过,一刻也不曾放松,每天出了门就是工作,直到精力耗尽,再回到神庙中借着伯奇大人的香火修炼恢复。

现在猛然遇到一个能够一语道破自己的身份的人,而且他看起来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尘封心中的某些悸动又冒了出来,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反正这个男生醒了之后便会忘却一切,他反而说的更加详细,对方问什么就答什么,无微不至。

平日里自己还算是少言寡语直接办事的类型,今天却像是开了闸一般陪着眼前这个十万个为什么一样的人聊了许多,同时等着对方梦醒。

结果二人一问一答,说了良久,也没见唐毓鸣有半点要苏醒的征兆,此时瑞迁已经详细的如查户口一样报完了自己前二十年的神生经历,包括但不限于姓名性别、如何诞生、氏族成员、工作经历……再问下去就只能回答未来职业规划了。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倒也不至于。

总之最后瑞迁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难道没有发现自己在做梦吗?”

对方的回答也令他绝倒。

“发现啦,我就是在等我自己醒呢,才跟你聊了那么多。”说着还抬起手给瑞迁展示说明了一下自己的判断梦境的绝技。

可奇怪的是,唐毓鸣只觉得自己越问越清醒,甚至感官都变得敏锐起来。

以往在梦中,自己更多的会感受到当前最受刺激的感觉,而其他的感官就会相对钝一些。比如方才在船上,自己一心都扑在小鸟身上,甚至听不到近在咫尺的瀑布声。

而现在自己的感受比以往每次梦境都要来的真实,水流、光线、微风、青草的香气和眼前青年疑惑的双眸无一不实实在在传进自己的感受器官里。

“这是怎么一回事?“唐毓鸣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了瑞迁,认为他作为梦神神使一定知道原由。

巧的是,瑞迁还真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从未发生过。

唐毓鸣既不是修仙修道的人,那就没有能力在清醒地情况下受到过刺激还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却不醒来。如果他是病危昏迷,也只会跌入更深的梦境,浑浑噩噩不自知才对,绝对不会感官清明。

总之目前的一切都在走向一条未知的道路。

瑞迁略微思忖了一会儿,道:“我带你去梦境的出口试试吧,那里应该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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