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走怎么可能呢？季梨必定是要留下来等许言的，前提是不能给人看见。
这条柏油路两旁矗立着银杏树，叶已经渐渐被染黄了，由外向内蔓延开。
季梨干脆躲在银杏树下站着。
“唉，你这次考得可真好，果然转学的大多是学霸。”韩瑾音对着宋烁竖起大拇指。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教室，眼尖发现了异样。
“不是，季梨呢？许言也不在。。。”
“噢！我知道了，两个人肯定结伴出去了。”韩瑾音话一出口，不止是宋烁愣了愣。
远处那位女孩也征住了，眼神觑了韩瑾音一眼。
韩瑾音自然故意大声说的，惹得教室里一片议论。
“就算一起，也是公事吧。”陈偏带头解释。
韩瑾音顺着说：“有道理，但不完全。”
一道急促身影起身走了出去，格外显眼。
韩瑾音双臂环抱，一脸不屑目送她出去：“真好玩。”
季梨等得无聊了，偷偷扯了一片银杏叶，低头反复抚摸那些岁月痕迹。
一股熟悉清香扑鼻，季梨抬头对上许言冷眸，像是触及了冬天的凉水，直通心肺。
许言心里些许惊讶，季梨可真礼貌。
“走。”吐出一个字，等着季梨下一步动作。
“好。”
才三两步，季梨却离许言一米远，就算再不熟也不至于。
“许言。”后方一位女孩叫住两人脚步。
她扎着高马尾，脸上是要溢出的成熟锐气，对比同龄人来说，她是姐姐那种角色。
女孩小口喘着气，却十分难察觉。
季梨总觉得眼熟。
“什么事？”
“真巧，我是刚好看见你，就想着一个人有点无聊，不如我们一起回教室。”少女顺势越过季梨，走到许言身旁。
听这位同学的话，看来是一个区的。季梨跟在两人身后，突然想到什么，回头望望。
也是从高一区来的？还是教学楼后……
出神之际，许言倏然朝季梨带点无奈：“季梨。”
季梨无措偏过头来“啊？”
“我们是来办正事的，不是约会。”
“没必要离这样远。”
很正常的话，入了季梨耳却只关注到“约会”两字，怵而变得不好意思。
“好的。”
直到季梨走到那女孩旁，许言才动脚。
“季梨？你好呀，我叫谢沐。”
谢沐扭过头与季梨搭上话。
“你好。”
“听说，你很聪明，不过人也好看，你以后可以叫我小沐。”
“谢谢你，小沐，你也特别好看。”
此后，谢沐也没再开口。
三人就这样并排走着，气氛尴尬的让季梨想逃。
三人陆续进教室，韩瑾音一脸意料之中，随即看向宋烁：“看吧，我猜得没错。”
下学后，季梨在站台等车，韩瑾音却迎了上来。
“瑾音？你不是坐2路吗？”
“哎呀哎呀我跟你说东西啦，上车上车。”
季梨的手被一把握住，拉着上了公交车。
两人同排坐在最后。
“什么事情，还需要跟我一起坐车呀？”季梨难免疑问。
“八卦当然在面前说会更好啦，并且我们还没加联系方式呢。”
韩瑾音接着从包里拿出小巧的手机，递给季梨。
季梨微微扬眉：“瑾音，你带了手机啊？”
“基本操作啦。”
季梨在屏幕上敲打着，没会就好了。
“梨梨，今天跟许言一起出去的吧，跟着你们回来的那个女孩子也一起吗？”
“对，那位同学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她名字，叫谢沐。我们在高一区口，偶然碰见的。有什么问题吗？”
“偶然？哈哈哈哈她是蓄谋已久吧。她喜欢许言我可知道，而且你们不在的时候她才下去，从教学楼后面下去的吧。”
“这么说确实是有点奇怪了。”
“再见。”季梨跟韩瑾音打个招呼就走了，这周难得双休，季梨还是第一次这么开心。
绿漆小房前枫叶又要落了，连风都带点愁意。
开了门后，先传来的却是嘈杂的电视声。
“明明？”季梨试探性喊了声，身子也继续往里走。
沙发上的男孩侧躺悠哉看着电视，连眼神都未给季梨。
淡淡说一句：“妈妈说今天晚班，你做饭。”
“嗯。”季梨从桌上拿起了手机，点进阮女士一栏。
消息显示：等会有家教来，男生，记得开门留吃饭。
刚抬头门口就传来敲门声。
速度这么快？
打开门把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许言？”这结果在季梨意料的八百里之外。
许言闪过一丝细微诧异，谁能想到第一次兼职碰见了同学。
“家教。两字解释来意，季梨丢给许言一双鞋，领着他往里走。
“季梨，是教你？”许言语一出，给季梨吓得诧的停住。
回头解释：“是我表弟，在沙发那。”
“明明，老师来了，得学习啦。”
那小家伙不紧不慢地从沙发上坐起，绕到许言前打量几眼，见他插着口袋，自己也笨拙地去找口袋插。
“走吧。”故意拉低的腔调让人绷不住笑。
这下是郑明带头，许言、季梨紧跟随后。
两人入座后，季梨才在门口停下，大人似的嘱咐：“明明要好好听老师的话。”
关上门后，季梨的心才敢跳动，她莫名紧张。
如果让许言发现……
发现她寄宿亲戚家，像个仆人似的服务，房间还是储物间改造的。
那么许言会怎么想？会到处宣扬吗？
此刻的心自卑到了极点 ，只能硬着头皮让许言继续待下去，自己则是奔向厨房。
“什么不会？”
“都不会，语数英都不会。”
这下轮到许言有疑了。
“四年级？你姐她成绩不是挺好？”
“你说季梨？她才不是我姐，我讨厌她，爸爸说她来我们这蹭吃蹭喝，哪聪明了？”
此话一出，许言愣住一瞬。现在顺着话题聊下去太不礼貌。
“拿出练习册吧，数学。”
季梨多年积累的厨艺，让菜香味溢满整栋房子。
“需要用到分数加减。”
她缓慢打开门，唇微微扬起，带了些许不好意思。
“吃饭了。……许言，你也在这吃吧。”
“嗯。”许言毫无客气之意。
餐桌上空气都凝滞了，三个人的晚餐，只有两个人是主角。
季梨吃饭的动作都收敛许多，许言却很自然吃下去。
寂静是郑明碗筷当当声打破的，一句话没留就火急火燎下了桌。
“碗放哪？”
“奥，后面厨房的洗水池里。”
季梨本意是自己来洗客人碗的，许言没给这个机会。
“你什么时候走？”大概觉得不妥，季梨又补上一句：“我的意思是，课程上完没？”
如果不是语气够礼貌，这会显得在赶人。
许言在一旁换鞋：“现在。”
“我送你吧！”
路灯昏光打在两人身上，将影子拖得那样长，思绪也被拉远了。
“你以后还会来吗？”
“长期，不定时。”
“噢噢。”
“我们……”
“什么？”
季梨还在构思接下来该怎么说，话说出口已经用了足够的勇气。
“我们要不加个联系方式吧，以后方便些。”
“嗯，下次有话直说，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季梨微微颔首，学着韩瑾音的样子把手机递过去。
许言如当时的她，在屏幕上敲敲打打。
上车后，季梨目送许久才离开。
车座上的少年一下将心事泄了出来。
天之骄子怎会去当家教？
谁规定不能去？更何况他没承认过他是天之骄子。
但他永远困在人潮聚光灯下，一举一动都会引起轰动，容不得他那完美人设有一点污处。
季梨，保守这个秘密。
美好假期眨眼走了，季梨两天闷在家里，唯一见到的外人还是许言。
说来也奇怪，许言今天没搭理任何人，包括她，虽然从前也如此，但他们还不熟吗？
“今天下午要换位置，季梨，你要坐哪？”谢沐出奇的来找季梨，忽然问起这个问题。
“别在太后就可以，自己安排吗？”
“哈哈，没有就是无聊问问，你想跟谁坐？”
“都一样。”
这场对话以谢沐要收作业结束，其实她已经提醒到了季梨。
季梨不想坐这了，只要不在后面。
下午班会，季梨在电子屏幕上寻找，位置还是未变。
季梨很失望，从小因为身高，还没坐过前面。
孔老师那被簇拥为花朵。季梨稍显抱歉也迎上去：“孔老师。”
“怎么啦？”
“我的位置能不能换一换？”
“看不清嘛？”
“不是……”
“许言太高，我看不见。”季梨的音调没底气般跌了下去。
“那往里的空位坐一个吧，行吗？”
“好。”
本以为能与许言分道扬镳，现在看来似乎失败。
“许言，季梨来办公室一趟。”
心底涌上担忧，她和许言又怎么了？
只要季梨两字出自老师的口，她就默认为坏事。
办公室里，孔老师蹲在柜子前，季梨规规矩矩站着，手背在身后。
许言漫不经心靠着桌子，右腿微微屈着。
而后孔老师从柜低出抽出一张皱黄的纸，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小字。
季梨认出来了，那是许言的。
“今年运动会时间定了，月底。许言，你今年带个新搭档，季梨。”
“今年场地和去年一样？”
“没有啊。”
“哦，看你手上拿的纸，我以为和去年一样。”
孔老师被点醒，扯扯唇：“哎呀，我太忙啦，今年你动手，有奖励的嘛。”
“总之，你俩搭档。许言，记得带带人家。”
“好。”季梨鬼使神差地应了声。
“啊？”孔老师苦笑不得。
季梨这才猛地反应过来，眼神闪躲。
“刚刚太，太迷糊了。”
“没关系，你们回去吧。”孔老师言语间是忍不住的笑意。
季梨听到这句话，迅速溜了出去，像只小野兔。
白鹤中学的风都充斥着个性，它执拗的在月考之前办运动会，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呼声、哀叹声形成秋意正浓的交响曲，萦绕在这片青春上方。
整个年级高压气氛降了下来，韩瑾音好不容易歇下气来与季梨闲聊。
她已经可以很娴熟地坐在宋烁位置上，尽管现在季梨旁边有空位。
宋烁只是拉着空位凳子坐在一旁。
“听说这次你和许言一起组织？那某人不得嫉妒死！”后半句她几乎是喊出来，故意偏过头朝着谢沐方向出声。
一个月，季梨还没搞清楚其中的爱恨情仇。
“嗯。”
“咚”后面传来清脆扣门声，季梨循声一觑，谁也不知道许言什么时候出现的。
连宋烁都没出声，或者说，宋烁有心不告诉她们。
赤火烧上耳根，季梨只能听见心跳声，有种做坏事的心虚感。
许言带狠厉的眼神像穿心箭。
话不出自季梨，可毕竟她应了。
对于许言来说，那是肯定吗？他会误会自己喜欢他吗？
谢沐目光也停在许言身上。
“季梨，开始了。”他撇下一句毫不留情走了。
“噢噢。”季梨起身一个踉跄，急忙追了出去。
谢沐把手上一沓纸在桌上敲敲整理，不紧不慢跟了出去。
韩瑾音挑挑眉，回头与宋烁对上眼示意。
季梨小跑好一段才追上，还是离他很远。
运动场上一片喧嚣，许言吸引了全部目光，连着后面的季梨都觉得身上有针在扎。
谢沐很当然走到许言身旁，递过去那沓纸：“虽然这次我不负责，但毕竟我比较熟悉，整理了这次布置思路，你可以看看。”
“没兴趣。”
“那就等你有兴趣看。”
“哎嘿，梨梨。”韩瑾音突然拍住季梨的肩，宋烁也站在季梨左边。
此时许言却转了身：“季梨，走了。”
“好！”
“瑾音，宋烁我先走了，再见。”
许言与季梨之间好似有鸿沟，这位少女是它的创造者。
许言刚想撇过头说些什么，可身旁根本没影。
他长舒一口气，语气多了不耐烦：“这么紧张？我们没谈恋爱，不需要避嫌。”
季梨瞳孔微缩，她东张西望，真希望刚刚的话没人听见。
“抱歉。”
“季梨，我们是搭档，得一起。如果你干不了，现在就撩杆子走。”
许言驯人比老师权威多了。
“没有，我也画了图的。”季梨急促走上前，把手上皱皱巴巴的纸打开，两人之间距离太近。
宋烁条件反射一样，快跑搭住了季梨肩膀。
季梨才忽地反应过来，此举与许言太过亲密。
她后退小步：“总之，我们快走吧。”
现在，那到鸿沟成了宋烁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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