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潮水从四面涌来,短暂的窒息让镜泽呼吸停滞。
摇晃的感觉仿佛持续了很久,直到肺部开始剧痛。
镜泽睁开眼睛,在黑暗里闭了闭眼睛,目光逐渐回神。发现自己靠坐在一个破木头床上,双手被分开绑在大臂粗的床腿上,昏暗的地窖中弥漫着潮湿的霉腐味。
外面传来一道野蛮的男声:“你,去看看他死了没有,捡回来这么个玩意儿真晦气!”
紧接着,一道人影从地窖仅剩的小窗外闪过。
瞬间袭来的紧张氛围让镜泽下意识划开手里的美工刀,五指狠狠用力唰的把右手的麻绳划开。地窖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刀片毫不犹豫落在左手的束缚物上,手下金属相撞的细微声响和地窖小门吱呀声同时响起。
来不及了。
镜泽反手藏好美工刀,右手伸到床腿,侧身以歪刚好挡住凌乱一地的麻绳。
黑暗完美的遮挡住镜泽的眼睛,进来的人个子不高,半长的头发凌乱披在瘦弱的肩膀上。镜泽小心看着她把手里的水壶放在地上,摸黑往他的方向走去。
地窖面积很小,常年不见阳光让这里滋生霉菌和各种小虫子,地面上厚厚的枯草随着脚步的来回移动散发出让人作呕的气息。
镜泽屏住呼吸,绝对的黑暗下让他的听觉一场灵敏,他敏锐地感受到有人站在他面前。
一只手从高处伸出来,缓慢地落在镜泽的下巴处,控制不住的呼吸声在他面前越来越重——
雪亮刀片凌空划过,面前袭来一阵疾风。
紧接着,水碗被镜泽一掌甩飞,惊呼声被一掌砸进墙面里,哗啦陷入枯草堆。
地面潮湿,灰尘弥漫。苏晚禾差点整个人撞在墙面上,呼吸更加急促:“镜二!”
熟悉的声音让镜泽猝然停住踹来的长腿,唰地停在原地:
“苏晚禾?你这是……行为艺术?”
镜泽曲起长腿,靠在床上,眼前的苏晚禾脸上黑乎乎的尘土,原本肌肉匀称的身材现在只剩下病态的消瘦,枯草般的头发纠缠在一起,身上的T恤也是沾染上不知名的污垢。
女孩嫌弃起身,“如你所见,我们现在被梦魇困在这个农家小院。”
镜泽看不到自己左手上的手环,示意她,“那你就是这家的小主人了?能帮我解开吗?”
苏晚禾遗憾:“我找不到钥匙。”
开局被锁,找不到钥匙。
镜泽吸取上一个梦魇的经历,谨慎地看一眼苏晚禾,“你……的梦魇怎么会在农家小院?”
“一般来说,梦魇的形成与主体人的经历有一定的关联。”镜泽活动麻木的手腕,“你在搬走过后,到农村住过?”
苏家不说资产过亿,但家里唯一的孩子也不会有农村生活的经历,但周围的一切都在告诉镜泽这是都是真实的。
苏晚禾摇头,“加上在这里的半天,我也只在农村生活过三天半而已。”
镜泽眉头一皱,“半天?那你见过张一舟和韩桢吗?”
过渡疲惫的苏晚禾双目无光,断断续续回忆自己半天的经历。刚睁开眼睛,就看见一群人推搡着往河边跑,看热闹的心思还没起,身体保护机制的本能让她逆人群跑去,还没有跑远,就被一声怒吼叫住,男人凶神恶煞递给她一捆手指粗的麻绳,眼里变态的猥/琐兴奋让人止不住的恶心。
“我跟在他身后来到河边,就看见……”她停顿整理一下语言,“看见你从河面上飘着过来。”
随着镜泽越来越近,岸边上的一群男人搓手细语,带着苏晚禾的男人更是一脚踏进河里,色眯眯看着阳光下白到反光的镜泽,污黑的手指攥住镜泽头发粗暴拉到岸上。
“老千,这怎么看着……像是个男的啊?!”
周围人哄堂大笑,纷纷起哄嘲笑:“这回真是白忙活一场喽,一个男人还怎么带回去?”
那个被叫老千的人阴狠往周围一看,不顾众人的话语利索把镜泽捆起来,哼笑道:“怎么办总有他的价值,不能卖羊头,还能卖羊蹄。”
……
苏晚禾端一碗水给镜泽,“把你捆在地下室,我就被他吼着出去干活,到后山放羊。整个下午,我都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同一时间进入梦魇,就算刚开始韩桢不在他身边,但过去了半天,与他绑定的张一舟怎么也会不在?
系统的绑定是绝对的,不会因为更换手环就发生变化。
镜泽头疼皱眉,长时间没有喝水的嗓子仿佛有沙粒在磨砂,他看向面前的小窗:“这个村子,和你去过的度假村一样吗?”
苏晚禾迟疑:“有点相似的是后山大片的羊。当初度假村宣传的就是亲自体验放羊的乐趣,并且大力宣扬能和小羊合照的噱头。”
“旅游宣传?”镜泽立刻抓住重点,“这里的风景是不是很不错?”
“前面有山水,后面是草地……”苏晚禾说:“自然化的风景比度假村更加养眼。等等,但这和张一舟有什么关系?”
镜泽勾唇不语,示意苏晚禾离远点,“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话题转的太快,苏晚禾一脸疑惑但还是老实回答:“他喝多睡觉就给死了一样。”
镜泽了然低头,紧接着就看他轻松起身,歪着身子低头看了看破旧的木床,手中的刀柄抵住另一侧嵌合式的结构,单手用力啪的一声,床腿应声分离。被禁锢的左手瞬间轻松,困手的铁链随着动作来回晃荡出声。
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纤细的手腕被衬的格外素白,手上黑色的铁链还没有除去,底下半掩住的红痕异常醒目。这双手单看下来,就让人想入非非。
镜泽走到窗户前,透过木板缝隙看向外面一眼望不到头的绿色草地,外面一声怒喝传来:“你这个死丫头又干了什么?!快滚回来!家里马上来人了,快把自己收拾干净了。”
话音刚落,紧接着就是酒瓶砸地的声音。
“保护好自己别和npc硬刚。”镜泽小声安抚推开门的苏晚禾:“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
刺目的阳光从没有合紧的窗户缝隙里跳到韩桢的镜片上,唰唰的声响让他头疼不已,伸手揉揉自己的太阳穴,才发现自己坐在一个老旧的巴车上,座位的空隙狭小拥挤,破旧的人造皮靠背上散发呛人的烟味。
车窗外的景色也来越荒芜,崎岖的山路让车上的人来回晃动,他的鼻腔里钻进窗外清新的香草气。
韩桢靠坐在巴车最后一排的最里面座位上,一双长腿委屈地交叠在一起,稍微一动就新吸引来前面司机的注意。
升级过后的试点手环不声不响紧贴着手腕,韩桢漫不经心看一眼前面的司机,小心点开手环:
梦魇:破羊女。
加粗的黑体红边字样沾满整块手环屏幕,下面是正在加载的空白页面。
车上没有几个人,这时候呼噜声此起彼伏。
韩桢从后面探出头来,下意识寻找那头亮眼的粉发,无果。这才恍然:主体人能跟随意识改变入梦人的外形。
“韩,韩主任!”前面传来一道小心的声音:“我在这!”
张一舟整个人都缩在狭小的座位上,看着韩桢的眼中还残留一丝亮光:“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他手里没有复原的魔方在韩桢面前转了一圈,被他收进口袋里。
两人透过车座的缝隙里交换一个眼神,韩桢低声:“镜泽在车上吗?”
每次刚进入梦魇都孤身的张一舟疑惑抬头:“老大不是需要我先去找到他吗?”
这不是老大亲自给他开设的独家锻炼题目吗?
韩桢面无表情:“你看你的手环能看到镜泽的位置吗?”
在老久手环的滴滴声中,张一舟一副天塌了的表情看向韩桢:“没有了,我找不到共享位置。”
韩桢无力闭眼,在引起别人注意的前一刻打断张一舟的惊呼,“好了,我们既然在这里,就说明镜泽离我们也不远了……对了,你知道……”
“是不是把你们给晃醒了?”韩桢闻声谨慎抬头,这才发现在司机旁边还坐着一个矮小的女人。
她面黄肌瘦的脸上挂着一抹夸张的笑容,回头看向两人:“村长说我们度假村刚批下修路的指标,明年才开工呢,没想到现在就有人来了。”
张一舟自然和她搭话:“我们也是看到了宣传单才来的,这上面写的是真的吗?”
一张A4纸大小的宣传单被他举在空中,上面绿色的字体大到占据半页宣传纸:
纯绿色无污染!!!
沉浸式享受撸羊的快乐!!!
“度假村真的能和小羊拍照?不会收取另外的费用吧?”张一舟好奇看她。
司机冷哼一声:“我们村就是羊群多,拍照纯属是格外的消遣。”
听到这回答,韩桢隐在黑暗里的眉峰快速一挑,心道一声果然:破羊女,羊群。
前面的张一舟还在搭话:“咱们度假村叫什么名字,我看这个宣传纸也没有写。”
“原先的村子名不让提了,赞助商说什么要打造一个全新的度假天堂,不光要迎接客人,还要大力宣传村子山清水秀最养人。”
自然风光是吸引游客来的第一步,然后用当地特色美食让人留下来,时间久了名声打出去,留村老人在宣传下成了长寿老人,所有人都被长寿的秘密吸引,源源不断的客流大量涌入度假村。
韩桢露出了然的神情,他敲敲前面的座椅提醒张一舟。
“现在度假村还没有建啊,那今晚我们这一车人要住哪儿去?”张一舟低头看向手环,里面躺着一条韩桢新发的信息:一车人,游客?
女人回道:“他们都是进成干零活的,他好心搭他们一程。今天来的游客,就你们两个!”
“好了。我们又不会让游客露宿野外。”司机转过头来。这是张一舟上车以来第一次看见司机的模样,饶是见过大场面的张一舟,也条件反射的往后靠。
这样的脸,实在太过怪异。
他的双眼很圆,圆得像是动物的眼睛。随着说话的动作,不健康的白色长睫上下挡住凸出的眼球。
这个司机体毛过于旺盛,像是浑身上下披着一层薄薄的皮草。
路上的大坑把车猛地踮起,司机缓缓转过头,最后用一种贪婪的目光看向韩桢。
女人往车窗上靠靠,讪笑:“村里的人都自觉给游客提供住处,你们不用担心。”
车一直开到太阳落山才到达宣传单上感叹号标注的无名度假村。小村落果然和宣传单上写的一样,山青水绿小草原,羊群穿梭在微风绿草下。
还没有开发的村子破败不堪,到处是堆积的垃圾和羊粪,地面的尘土完全把水泥地盖住,只有几户人家的二层小楼和小院还算干净。
这时候正好是村民晚饭的时候,见到巴车过来,所有人驻足抬头直勾勾盯住车窗。
张一舟小狗惊讶回头:这不是老大亲自给我的锻炼题目吗?!
看着手环上共享的位置坐标,开心奔走:老大我来找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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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破羊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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