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笼罩了整间屋子，更显屋内的沉寂肃穆，冷冰冰的包裹了全身，一如屋内的庞然大物
不远处摆放着的那尊像，站于它面前，甚是渺小，它有清晰的人面，豹头环眼，但若留心，就会发现它眼皮微垂，瞳眸下看，以至于不同角度，看到的神情不同
段冕回想起暗处所见
豺狼身形，脊部两侧生长禽鸟羽翼，与之面容违和，颇为诡异
傅涛顺着视线，也瞭见那处怪异
如果说先前傅涛还有些怂他，那么现在，就该是“怜爱”占据上风了，对一个人观念的转变，就在有所触动的一瞬间，。
他突然意识到，段冕其实没什么可怕，本质上与他们一样，都是“人”，甚至于是个可怜的工具人
他相当自来熟的凑过跟前，声音里带着点莫名的雀跃“段哥，刚刚都没仔细看，你看，这儿供奉的神像”他用手比了比位置，摇头道“塑它的匠人手头功夫一定不怎么地”没听见段冕的疑问句，他倒也没什么失落，自顾自的分析“如果这个大小的头像，离地面就有些近了，这人起码得是蹲着，或者伏在地上，否则就是比例失调了”
听段冕只是简单“嗯”了一声，顺带一夸“聪明”，傅涛便更加奇怪，又问他“听你这意思是早就知道了？”
见人没吭声，傅涛越发确定心中所想“你什么时候留意到的?”
只见段冕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傅涛猜测道，也许是被自己，这番好学的举动所感动了？
傅涛“搬好小板凳准备听故事”等了一会儿，不见下文“段哥？冕哥？你别这么一直盯着我啊，你究竟什么时候注意到的啊？”
此时段冕并不知道傅涛内心活动这般丰富，否则高低要问他一句“心之病也”
他确实是被感动了，被这“不死不休”的精神感动了，段冕“好脾气”的回答:“你满屋子乱窜的时候”
“……”傅涛当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乱窜过，不过他也不好意思再问了，若是硬辩解的话，就要将他那时，一直缩在角落里，腿都不敢往出伸一下的丢人记忆重盘。
…的确，但这真不怪我胆小啊，傅涛郁闷的想
他虽是主宅的人，但极少入境，若真要算，也是属于后勤一类的，不就是赶巧了，被拽进来
他刚醒时还懵着，身上一处伤也没有，加之一脑子是天马行空，胡乱的想，这儿是什么阴曹地府，氛围感也是相当给力的直接拉满，吓都要吓过气儿去了好吧
想到这儿，他没出息的瑟缩了一下，本着保护濒危物种的心态，他克服身后的鬼哭狼嚎“那这是个啥呀，人面像吗？”
“不知道”
傅涛又憋了句“这神像，好丑”
神像:“……”
“哈哈哈哈，人面像是第一次听说，但是丑?咳咳，咳”身后沙哑的声音响起，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话，欢乐极了
这老头一大把年纪了，还笑成这样…真的没事吗？傅涛看那老头站定，没个正形，手里还捏着块圆润的白玉，抛来抛去
段冕回身顾盼，老人看着腿脚不大利落，一瘸一拐的动作幅度很大，别扭的挪动，未待段冕定睛，就已停在了面前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不远不近，来得突然
男人眉眼含笑，看着窗边的人“这可不兴说啊”
段冕愣了一下，无意识对上来人的眼睛，接着就是那张脸越来越近，他戏谑着“倘若被听到，它就要来找你了”
男人缓缓移开视线，去看傅涛脸上的表情，没憋住笑，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童，幼稚的很
傅涛竟然从中品出了一点熟悉
面对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人，段冕此刻才将警觉心收拢，这种瞬息的松懈，让他本能排斥，但又无法，他冷哼一声，眼底不带情绪的扫过他
记忆带来的效力，身体本能的应激，都会让他分神，那才是致命。
那声音熟悉，似故人相逢，也似习以为常，一如昨日…
轻浮的语调同他那妖异的外表毫无违和，像只勾人的狐狸精，谁也不知道这二人是从何处冒出来的，没人顾得上关注
傅涛被唬着了，这傻子真的压低声音:“你是说”，他指了一下神像:“它能听到啊?一块…破石头？”
段冕没见过这张脸，可除了面容之外，这人举手投足间都让他倍感熟悉
深知人的心觉，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强烈
有那一瞬，他恍然“许是以前认识？”
思索片刻，又下意识避开生人，迈开步子要走，那人拦了他“我刚来你就要走？”倒不是咄咄逼人的语气，就是听着有些欠揍
视线不由的便落到那人身上，在记忆的空隙中寻找那身影，一抬眼，眸光触及。
来人的一双黑瞳，映着自己，他忽感，能从中看穿前世今生，男人并不避让，但段冕也感受到，那些将要呼之欲出的答案，在一点点遮掩，最终无迹可寻。
仿若再逢故交，可许久未见，忘记了该如何称谓，往昔所一同经历的云烟，都因唤不出名称的尴尬，而难以开口，雾霾散尽，暴露于阳光下的，是冗杂难明和手足无措
于是，段冕佯装无趣，挪开视线
男人唇色浅淡，透着病气儿，好端端的人，整的苍白无力，“这人拿的是病弱小白花剧本吧”段冕表面看着一本正经，另头，又新鲜的琢磨起这个词是打哪儿听来的
他不是太过纠结的人，实在记不清的东西便过了，于他而言，如若真是故人再逢，即使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都会感到一身轻松心安
只可惜他忘了一些事，也可惜他仅凭点滴熟悉，还不确信。
傅涛疑惑的看着俩人，总觉空气里带着剑拔弩张的危险，和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苦涩。
那人对着段冕笑了笑，吊儿郎当的样子，活像个玩世不恭的富二代“你这么不怀好意看着我，是在琢磨什么?”
段冕刚要收回目光，就听着这么一句调侃他心道“见鬼的不怀好意，你眼出毛病了?”他胡说八道“没看”
“是吗”
没人理他了，男人又出声询问“还是...我脸上有东西？”
傅涛心说“帅哥的自我修养，1.注重形象”
男人的目光落在段冕身上，整好以暇的等待他开口。
段冕轻声笑了“是啊”
有人铺好了台阶，不下白不下，可段冕到底不是个省心的主：“有字”
“嘶～”旁边的老头有些纳闷，但也止步于这一声斯哈，瞥了眼身边高挑的男人，心中暗喜“让你说话这么放荡，要挨骂了吧？求求我，替你解围，不要10086，只要999，让你在前任面前留个好印象”
那人只当自己开启屏蔽模式，无视老大爷贱兮兮的看戏表情，和耳畔小广告一样多的推销词，认认真真问道“什么字？”
狐狸，他心里默默回答，嘴上却道“来历不明”段冕发现自己也是闲的慌，就见男人点点头，没说什么，看着像是不计较，也没做解释。
接着，那妖精叹了口气:“这就是你要跟我保持距离的原因吗”他语调轻扬，是带着戏谑，加上有意无意模糊的话语，挺委屈的几个字，硬是让他念出了逗弄人的感觉，在人脸上一打量“一脸的抗拒”
“是你会错了意”段冕风轻云淡，好似此刻糊弄的是个半大孩子
“可你这里红了”他抬起手，自然到段冕都未反应过来，便抚过左耳扣着的耳穗，白玉菩提珠下是玉髓平安扣，下面接着的流苏，随动作间捋顺
“……”段冕挡开作乱的手“海天云蒸，在所难免”
紧接着就听人不慌不慢的拆穿“我怎么瞧着像是因扯谎而愧疚啊”
愧疚个鬼
只有无赖才会没事找事
正所谓，碰上无赖就要比他还混蛋
段冕接着那线头，继续扯：“看不见”
“那可如何是好”
见人还要再说话，段冕直言承认“这么多窗子，换一个罢”
他甚至都没往其他地方瞧一眼，摆明了态度
妖精有理有据，温言说着：“不讲理，你看那还有落脚的地儿么？”他还一副“你果然讨厌我”的内心受伤模样
傅涛这个二傻子，更是顺着他说的那地方看，顺嘴应答道“还真是”
草垛上睡着个小姑娘，地下还躺了四五个人休憩
如果刚刚只是平常心对待，那么现在就是真如他所说，希望他闭嘴滚蛋了
段冕瞥了一眼倒阀很快的人，想道，三言两语就被这狐狸绕进来了，他不再掰扯，只当自己是眼瞎了，耳也聋了。
只是被那人盯着，没由来的有些不自在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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