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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屋的应急灯在头顶规律闪烁，幽绿的光线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贴在斑驳的金属墙壁上，像两道沉默的剪影。程启跟在艾克斯身后，灰色连帽衫的兜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太阳穴的神经稳定器，金属外壳传来微凉的触感，却压不住底层芯片里那道红光的跳动——王弈洪的意识碎片像寄生藤蔓，连呼吸都带着对方的印记。
“旧城区的地下管网有三段盲区，监控覆盖不到。”艾克斯的声音在狭长通道里回荡，带着电子义眼扫描数据时的细微杂音，“楚澜刚发来地图标注，我们从三号排水口出去，能避开城郊的 checkpoint（检查站）。”他突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通道深处的动静，电子义眼的虹膜瞬间切换成热成像模式，“有人跟踪，距离三百米，热源反应是两个成年男性，携带脉冲武器。”
程启的指尖立刻搭上腰间的□□，刀柄的防滑纹路硌着掌心，带来熟悉的安全感。他没回头，声音压得很低：“艾琉锋沿的巡逻队？”
“不像，动作太业余。”艾克斯调出全息地图，指尖在虚拟界面上快速滑动，“更可能是赏金猎人，通缉令的悬赏金额足够让他们铤而走险。”他转身往侧面的岔路拐去，“这边走，通道结构复杂，能甩掉他们。”
岔路比主通道更狭窄，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潮湿的霉味。程启跟着艾克斯在管道间穿梭，脚步声被刻意放轻，只有应急灯的电流声在耳边嗡嗡作响。他能清晰地听到身后追兵的呼喊声逐渐远去，却没放松警惕——王弈洪留下的追踪信标像根刺，扎在神经接口里，只要压制程序稍有波动，就会引来更麻烦的对手。
“稳定器的信号屏蔽正常吗？”艾克斯突然问，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他知道程启对王弈洪的标记有多抵触，那种被强行植入意识碎片的感觉，换作任何人都难以忍受。
程启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稳定器的金属贴片下传来微弱的刺痛：“暂时没事，楚澜的程序还撑得住。”他顿了顿，补充道，“但刚才经过变压器房时，红光跳了两下。”
艾克斯的脚步顿了顿，电子义眼扫过程启的侧脸：“工业区的电磁环境复杂，尽量远离高压设备。楚澜说过强磁场会触发反噬，你的神经链路本来就比常人敏感。
程启没接话，只是加快了脚步。他不喜欢谈论自己的神经敏感度——那是过去某次任务留下的后遗症，也是王弈洪当年在意识空间里精准拿捏他的弱点。那种被看穿的不适感再次涌上来，他指尖的力度不自觉加重，差点捏碎口袋里的加密硬盘。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微弱的光亮。艾克斯示意程启停在阴影里，自己先探身观察出口情况。排水口外是片废弃的集装箱堆场，锈迹斑斑的金属箱子随意堆叠，远处隐约能看到工业区的塔吊轮廓，像沉默的钢铁巨人矗立在灰蒙蒙的天空
“安全。”艾克斯朝程启招手，将一个伪装成工人证件的芯片卡扔给他，“身份信息是楚澜伪造的，工业区的临时通行证，刷闸机时别犹豫。”
程启接过芯片卡，卡片的塑料外壳温热，大概是艾克斯一直揣在怀里的缘故。他将卡片塞进连帽衫的内袋，抬头看向远处的实验室方向——那里被一层淡灰色的工业烟雾笼罩，隐约能看到一栋爬满藤蔓的三层建筑，正是楚澜标记的“初生实验室”。
两人沿着集装箱的阴影快速移动，脚下的碎石发出嘎吱声，在寂静的堆场里格外清晰。程启注意到每个集装箱的角落都有细微的反光点，凑近了才发现是微型摄像头，镜头被刻意伪装成锈迹，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
“艾琉锋沿的外围监控。”艾克斯用□□挑开一个摄像头的线路，火花溅起的瞬间，终端提示“检测到局部信号中断”，“他们比我们想得更谨慎，连废弃堆场都布了点。”
程启盯着被破坏的摄像头，眼底闪过一丝冷意：“王弈洪的留言果然是饵，他们算准我们会来。”他突然想起楚澜截获的那段通讯，那个像砂纸摩擦金属的声音——星核高层的人肯定也在附近，说不定正通过某个监控看着他们。
穿过堆场就是工业区的正门，两扇锈迹斑斑的铁门虚掩着，门口的闸机闪着红光，旁边站着两个穿黑色制服的守卫，腰间的脉冲枪轮廓清晰可见。艾克斯拉了拉程启的兜帽：“放松点，按工人的姿态走，别和守卫对视。”
程启深吸一口气，跟着艾克斯走向闸机。他刻意佝偻着背，步伐放得缓慢，模仿着长期从事体力劳动的工人姿态。刷证件时，闸机的扫描光线扫过他的脸，终端传来楚澜的低声提示：“面部识别通过，别紧张，资料做过深度伪造。”
守卫只是瞥了他们一眼，就挥手放行，注意力全在手里的能量饮料上。程启松了口气，刚走进工业区，就听到身后传来守卫的闲聊声：
“听说了吗？上面下了死命令，今天必须找到那个带标记的人。”
“什么标记？值得大老板亲自盯梢？”
“不清楚，只知道是王博士留下的东西，能定位到目标的神经信号……”
程启的脚步顿了顿，后背瞬间绷紧。王弈洪的标记竟然能直接关联神经信号？楚澜没提过这一点。他不动声色地用终端给楚澜发了条加密消息，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怎么了？”艾克斯察觉到他的异样，低声问。
“守卫说标记能定位神经信号。”程启的声音压得极低，“楚澜可能漏掉了什么。
艾克斯的电子义眼立刻闪烁起来，正在快速检索资料：“王弈洪的早期论文里提过‘神经锚定技术’，能将意识代码与宿主的神经波绑定，但因为伦理争议被封禁了。”他看向程启，眼神凝重，“如果标记用了这种技术，那它不只是追踪信标，更像个神经炸弹。”
程启的心脏猛地一沉。神经炸弹——这四个字让他想起王弈洪在意识空间里说的话：“有些标记，一旦种下就再也摘不掉了。”当时只当是威胁，现在想来，对方早就布好了局。
“楚澜的回复来了。”程启的终端震动，他快速扫过消息内容，眉头越皱越紧，“他说代码底层确实有神经锚定模块，但被加密了，之前没破解出来。王弈洪设置了双重触发条件，强磁场或者……我的情绪波动超过阈值。”
“情绪波动？”艾克斯愣住了，“他连这个都算计到了？”
程启没说话，只是眼底的厌烦更浓了。王弈洪就是这样，擅长用最精准的方式操控别人，连死亡都变成布局的一部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尖的颤抖渐渐平息——不能被情绪左右，这正是对方希望看到的。
两人沿着工业区的主干道往前走，路边的废弃厂房门窗破碎，玻璃碎片在地上反射着冷光。程启注意到有些厂房的门锁是新换的，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线，显然有人在里面活动。
“左侧第三个厂房，有能量反应。”艾克斯的电子义眼发出轻微的提示音，“强度不高，像是便携式服务器的功率。”
程启朝那个方向瞥了一眼，厂房门口停着辆不起眼的黑色越野车，车牌号被泥浆盖住了。他认出那是星核科技的官方用车，虽然做了伪装，但车标位置的划痕和总部车库里某辆车一模一样。
“星核的人在里面。”程启低声说，拉着艾克斯躲进旁边的阴影里，“楚澜截获的那个声音，说不定就在里面指挥。”
艾克斯的电子义眼扫描着厂房的结构：“里面有三个人，都带着武器。我们绕后走吧，没必要现在冲突。”
程启点头，跟着艾克斯绕到厂房后方。这里堆放着废弃的机器零件，锈迹斑斑的齿轮和管道形成天然的掩护。他正小心翼翼地跨过一根断裂的钢管，突然听到厂房里传来模糊的对话声，其中一个声音带着熟悉的电子音——是王弈洪的意识代码残留？
“……标记的波动频率正常，目标正在靠近实验室。”
“神经锚定模块激活了吗？确保他进入核心区后再启动。”
“放心，王博士的程序很稳定，只要他情绪激动，代码就会自动上传定位……”
程启的脚步猛地顿住，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他们在谈论激活神经锚定模块的条件，而触发点竟然是情绪波动。王弈洪算准他在找到真相时会情绪激动，算准他会在实验室里失控——这个疯子，连死后都要设下这样恶毒的陷阱。
“走了。”艾克斯拉了拉程启的胳膊，他能感觉到程启身体的僵硬，“别听他们的，楚澜肯定有办法破解。”
程启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跟着艾克斯继续前进。但刚才的对话像根针，扎在他的神经上，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稳定器的金属贴片下传来越来越清晰的刺痛，那道被压制的红光似乎在蠢蠢欲动，等待着爆发的时机。
2
前方的路渐渐开阔，初生实验室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这栋三层建筑的外墙爬满枯萎的藤蔓，窗户玻璃全碎了，黑洞洞的窗口像一只只凝视着他们的眼睛。建筑门口没有守卫，只有两个隐蔽的传感器在无声运转，发出微弱的信号波纹。
“楚澜说的通风管道在右侧。”艾克斯指向建筑后方的一个金属格栅，“需要破坏锁扣才能进去，动静可能有点大。”
程启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确认没有监控死角后，从背包里拿出微型切割器：“我来处理，你警戒。”切割器的蓝光在昏暗的环境中亮起，切割金属的滋滋声被他刻意控制在最低分贝，很快就切开了格栅上的锁扣。
就在这时，程启的终端突然震动，是楚澜的紧急通讯。全息影像只有指甲盖大小，悬浮在终端上方，楚澜的脸占据了整个画面，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程启，艾克斯，刚破解了王弈洪的隐藏代码！神经锚定模块不止能定位，还能读取你的表层意识！王弈洪要的不是你的命，是你脑子里关于‘宏凛烬’身份的所有记忆！”
程启的瞳孔骤然收缩，手里的切割器差点掉在地上。读取表层意识——难怪王弈洪要用“宏凛烬”的身份特征作为模板，他从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追踪，而是窃取信息。
“压制程序还能撑多久？”程启的声音有些发紧，指尖的冷汗浸湿了切割器的握柄。
“最多一小时！”楚澜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疯狂敲击，背景里传来数据流的嗡鸣，“我在编写隔离程序，但需要时间！你们尽快进入实验室核心区，那里的屏蔽场或许能阻断信号传输！”
通讯突然中断，大概是楚澜那边也遇到了麻烦。程启盯着暗下去的终端屏幕，心脏狂跳不止——王弈洪的恨远比他想象中更深，对方宁愿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方式，也要夺走“宏凛烬”的秘密。
“怎么了？”艾克斯注意到程启的脸色不对，电子义眼的数据流快速扫过他的神经反应，“你的心率和血压都在飙升，稳定器的信号在增强！”
程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切割器塞回背包：“王弈洪的代码能读取记忆，我们必须在一小时内进入核心区。”他拉开通风管道的格栅，率先爬了进去，“别废话了，快走。”
管道里漆黑一片，充满灰尘和铁锈的味道。程启打开战术手电，光柱在狭窄的空间里晃动，照亮前方蜿蜒的金属通道。他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在管道里回荡，还有稳定器越来越清晰的嗡鸣——那道红光正在加速跳动，像某种倒计时的秒针。
艾克斯跟在他身后，电子义眼的夜视功能在黑暗中亮起微弱的蓝光：“核心区在三楼，管道通往二楼的实验室，需要穿过两道防火墙。”他顿了顿，补充道，“别怕，有我在。”
程启的脚步顿了顿，喉咙有些发紧。他知道艾克斯是在安慰他，但王弈洪留下的阴影太重，那种被步步紧逼的窒息感，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痛让混乱的思绪清醒了几分——不能慌，楚澜还在努力，艾克斯就在身后，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前方的管道突然出现岔路，程启根据楚澜之前发的地图，选择了右侧的通道。手电光扫过管壁时，他注意到上面有几行刻字，是用指甲硬生生划出来的，字迹潦草却用力：
“他们在看”
“别相信眼睛”
“初生之地的门……在记忆里”
程启的心跳漏了一拍，这字迹的力度和角度，像极了王弈洪的书写习惯。难道对方生前来过这里？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门在记忆里”——难道实验室的核心入口需要意识认证？
“发现什么了？”艾克斯凑过来，电子义眼扫描着刻字，“像是最近留下的，边缘没有氧化痕迹。”
程启没说话，指尖轻轻抚过那些刻痕，金属管壁的冰冷透过皮肤传来。他突然想起王弈洪在意识空间里说的最后一句话：“真相往往藏在最痛苦的记忆里。”当时只当是故弄玄虚，现在想来，或许是解开谜题的关键。
“继续走。”程启收回手，手电光向前照去，“核心区的屏蔽场，或许就是‘门’。”
两人在管道里继续前行，距离实验室核心区越来越近。程启能感觉到稳定器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太阳穴的刺痛像潮水般一**涌来，王弈洪的意识代码碎片正在疯狂复制，试图冲破楚澜的压制程序。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回想“宏凛烬”身份的起源——那是三年前在意识空间创建的假身份，用来潜入星核科技的数据库，调查当年导致队友牺牲的“永夜”驱动液事故。王弈洪为什么偏偏盯上这个身份？难道那场事故和他有关？
“快到出口了。”艾克斯的声音将程启拉回现实，“准备好，出口在二楼的通风口，下去就是实验室大厅。”
程启睁开眼，眼底的迷茫褪去，只剩下坚定的执念。不管王弈洪设下多少陷阱，不管星核高层藏着多少秘密，他都要查下去。不仅仅是为了弄清王弈洪的死因，更是为了那些在事故中牺牲的队友，为了“宏凛烬”这个身份承载的所有真相。
艾克斯打开通风口的格栅，下方传来实验室特有的消毒水味。程启深吸一口气，最后按了按太阳穴的稳定器，那里的红光已经快要冲破压制程序的束缚。
“准备好了吗？”艾克斯看向他，电子义眼里映出程启的身影，带着不容错辨的信任。
程启点头，眼底的光芒在手电光下格外明亮，像暗夜里燃烧的星火：“走吧，去看看王弈洪藏在‘诞生之地’的真相。”
他率先从通风口跳下去，落地的瞬间，实验室大厅的应急灯突然亮起，惨白的光线照亮满墙的数据流——红色的代码链在空气中流转，像无数条毒蛇，将他和随后跳下的艾克斯团团围住。而在大厅中央的控制台屏幕上，王弈洪的意识影像正缓缓浮现，机械义眼的红光死死锁定着程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欢迎来到初生之地，‘宏凛烬’。”影像的声音带着电子音的扭曲，却清晰地传入程启耳中，“你的记忆，我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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