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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舱的蓝光在合金壁上投下流动的光斑，程启躺在生物感应垫上，神经修复凝胶正顺着静脉导管缓慢注入。稳定器的蓝光在太阳穴规律闪烁，与舱内生命维持系统的频率形成微妙共振，像潮汐轻抚礁石般安抚着仍在震颤的神经链路。
“王弈洪的意识代码已被完全隔离。”楚澜的全息影像悬浮在舱体外侧，指尖在虚拟键盘上轻敲，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突然定格在一行红色代码上，“但他的主意识模块在崩溃前发送了最后一段加密信息，我花了三个小时才破解出部分内容。”他的声音透过舱体的声波传导装置传来，带着金属共振特有的低沉，像浸在深海里的钟鸣。
程启的视线落在舱顶的光纤灯上，那些细密的光点模拟出星图的模样，其中猎户座的腰带三星正缓慢旋转——这是他上次任务后随口提过的放松方式，没想到楚澜会记在心里。膝盖的旧伤在神经修复程序作用下已减轻许多，但指尖仍能感觉到稳定器传来的微弱电流，像某种未完成的信号。
“他不是自杀。”程启的声音带着刚苏醒的沙哑，生物感应垫随着他的呼吸轻微起伏，“意识代码的崩溃痕迹有外力介入的特征，你看这段断裂的数据流。”他抬手在空中虚划，舱体的全息投影立刻同步调出相关代码片段，断裂处的波形像被利器斩断的琴弦，边缘还残留着高频干扰的毛刺。
楚澜的影像凑近屏幕，指尖悬在那段代码上方半厘米处，没有真正触碰——这是他们多年的默契，分析关键数据时保持虚拟交互，避免误触修改权限。
“干扰波频率是17.3赫兹，和星核总部的‘蜂鸟’无人机电磁频率完全吻合。”他突然调出另一组频谱图，两条波形在屏幕上重叠时严丝合缝，“王弈洪死亡前七分钟，实验室上空有三架‘蜂鸟’无人机掠过，飞行轨迹与代码干扰的时间轴完全对应。”
艾克斯站在舱体另一侧，正用战术终端同步基地数据库，电子义眼的红光偶尔闪过：“法医的初步报告出来了，王弈洪的物理死亡时间在我们进入实验室前四十分钟，致死伤是后颈的神经毒素注射，毒素类型是星核特供的‘静息三号’——这种毒素会先阻断神经突触传递，再伪装成意识代码崩溃的假象。”他将报告投影在空气中，照片里王弈洪后颈的针孔周围泛着淡蓝色荧光，那是毒素与神经液反应的特征。
程启的指尖在感应垫上轻轻蜷缩，医疗舱的温度突然上调了0.5℃——楚澜在远程微调参数。他看着屏幕上王弈洪的意识代码片段，那些扭曲的红色数据流里，藏着一串极淡的蓝色代码，像冬雪下悄悄萌发的草芽。“这段异常代码是什么？”他的目光定格在屏幕角落，那里的蓝色代码正以0.3秒一次的频率微弱闪烁。
楚澜的指尖轻点，那段代码突然放大，在空气中展开成三维立体结构：“这是王弈洪的‘意识遗嘱’，用底层机器语言写的，藏在主代码的冗余片段里。”他的声音放轻了些，全息影像的边缘泛起细微的波纹，“需要你的神经密钥才能完全解密，这是他设置的权限锁——只有‘宏凛烬’的意识特征能打开。”
程启深吸一口气，医疗舱的舱门缓缓滑开。他扶着舱壁站直，膝盖的刺痛已减轻至可忽略的程度，但每一步仍带着细微的滞涩——像生锈的齿轮重新转动，需要时间磨合。楚澜的影像始终保持在他前方半步的距离，虚拟指尖偶尔划过空气，为他提前点亮地面的感应灯，避免阴影惊扰尚未完全稳定的视神经。
“神经密钥同步准备。”楚澜调出解密界面，屏幕上浮现出半透明的意识图谱，“放松神经链路，别抵抗代码读取，我会全程监控你的生理指标。”他的指尖在虚拟键盘上悬停半秒，最终选择了手动输入指令，而非快捷程序——这是他们多年的习惯，关键操作时总留一分手动控制的余地，像给疾驰的列车留一道刹车。
程启将稳定器贴近终端的扫描孔，太阳穴传来轻微的麻痒感。王弈洪的意识代码突然在屏幕上剧烈波动，红色数据流如潮水般翻涌，却在触及程启的神经密钥时骤然退潮，露出藏在深处的蓝色代码。那些代码在空气中重组，渐渐形成一段全息影像——王弈洪坐在实验室里，机械义眼的红光已变得暗淡，面前的终端屏幕上正显示着“永夜”事故的完整报告。
“‘宏凛烬’能看到这段影像，说明我已经死了。”王弈洪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机械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杀我的是星核董事会的‘清道夫’，他们需要我死来掩盖‘永夜’事故的真相。三年前的驱动液事故不是意外，是他们为了测试‘原核’程序的实战效果，故意引爆的能量风暴。”
影像里的王弈洪突然咳嗽起来，机械义眼的红光闪烁不定：“我只是棋子，负责编写意识控制代码。但我没想到他们会用队员做实验品……
“那些在事故中牺牲的人，他们的意识被‘原核’程序捕获，变成了董事会的意识武器。”他从抽屉里取出一枚银色芯片，对着镜头举起，“这是事故的完整数据，藏在星核总部的意识上传舱第三节点，坐标已加密在代码里。”
程启的瞳孔骤然收缩，影像里的芯片外壳上有一道细微的划痕——和他在核心试验区找到的那枚碎片完全吻合。神经密钥与代码的同步率已达92%，屏幕上开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坐标参数，像散落的星子终于连成星座。
“他们以为我死了就万事大吉。”王弈洪的影像突然笑了，机械义眼的红光里闪过一丝决绝，“但我在意识代码里留了后手，‘原核’程序有自我销毁指令，启动密钥是……”影像突然剧烈闪烁，王弈洪的身影开始虚化，“是三年前牺牲队员的平均神经频率……”
最后一个字消散在空气中，蓝色代码突然崩溃，化作无数光点融入程启的稳定器。终端屏幕上的解密进度条定格在100%，一份完整的死亡报告缓缓展开：王弈洪，死亡时间14:37，致死原因神经毒素注射，凶手特征匹配星核“清道夫”部队的基因库，关联人员包括董事会三名核心成员。
“真相找到了。”楚澜的影像轻轻叹了口气，指尖在屏幕上划出保存指令，“所有数据已同步至星联最高数据库，加密等级S 。”他转头看向程启，全息影像的蓝光恰好落在程启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你的神经指标很稳定，只是心率比平时快了5次，需要休息。”
程启的指尖在终端上轻轻敲击，调出“静流”程序的后台日志。在密密麻麻的参数记录里，藏着一行楚澜添加的注释：“代码如河，终会载着真相流向终点。”他想起刚才影像里王弈洪虚化的脸，想起那些永远停留在三年前的队员，突然明白有些告别从不需要说出口，就像代码藏在冗余片段里的遗言，像楚澜总在他神经波动时悄悄调整的参数，像此刻医疗舱外悄悄亮起的晨光。
艾克斯捧着刚打印出的报告走进来，纸张边缘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星联特警已经出发逮捕董事会成员，‘清道夫’部队的藏身点也已锁定。”他将报告放在程启面前，目光落在终端屏幕上的注释上，突然轻笑一声，“楚澜写代码越来越像写诗了。”
程启拿起报告，指尖触到纸张上的字迹，突然注意到每页右下角都有个极小的星标——是楚澜的习惯，重要文件总会做这样的标记，像给航行的船标上灯塔。稳定器的蓝光在太阳穴轻轻闪烁，与窗外透进的晨光交织在一起，在报告的字里行间投下流动的光斑，像时光终于在代码的河流里，找到了温柔的出口。
楚澜的影像已经消失，终端上留下最后一条消息：“医疗舱的早餐温在37℃，是你喜欢的燕麦粥。”
程启看着那条消息，突然想起王弈洪影像里的最后一句话，想起那些藏在代码深处的真相与告别，原来最沉重的秘密，往往藏在最轻柔的细节里，像细风拂过湖面，终会留下属于它的涟漪。而他与楚澜之间那些未说出口的默契，也早已像代码与终端般，在日复一日的并肩作战里，达成了无需言语的共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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