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司柏霭穿着高中校服,踏进高一开学的教室。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崭新的,尤其是他右边的新同桌。
一整天,他都在暗暗观察他同桌,最后快放学时实在忍不住了,凑过去很小声地问了句:“你,是混血吗?”
因为男生长得特别白,而且皮肤太好了吧,司柏霭这么近的距离,1.5的视力,居然没发现他脸上一点瑕疵。
男生愣了愣,转过头,一双漂亮的圆眼睛看着他,然后?一字一句地说——
“I am Chinese.”
司柏霭没绷住笑了出来。
“不是,”司柏霭忍住笑挠了挠头,感觉自己有点蠢,但还是不甘心,又用手比划着,“你化妆了?”
男生眨了眨眼睛想了想,然后轻轻嘟起嘴,凑过来神神秘秘地说了一句话:“你知道‘天生丽质’这个成语吗。”
从那天起,司柏霭和“天生丽质”的同桌慢慢熟了起来。
他知道了同桌叫柯以濛,一双狗狗眼大大圆圆的,鼻梁很挺,睫毛毛绒绒的,低头看书时长长的睫毛从眼角垂下来,扫过眼底那层白嫩的肌肤,落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你到底用的什么化妆品啊?”语文晚自习,司柏霭古文《念奴娇》默到一半,突然转过头问他。
“我真没有,什么都不擦。”看司柏霭还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柯以濛把脸凑过去,“不信你闻!”
司柏霭感觉一团刚剥壳白嫩嫩的煮鸡蛋移动过来,他贴近闻了闻,鼻尖轻轻擦过他水嫩的脸颊。
柯以濛微微抖了抖,“有点痒。”
“没有吧?”柯以濛嘟着嘴睨着他。
“骗人,挺香的。”司柏霭故意嗅了嗅鼻子,说道。
柯以濛嘿嘿笑了一下,嘟囔了一句“狗鼻子”。
那天他还发现了他同桌一个秘密,皮肤不但白,还特别软,滑溜溜的。
他摸过小姨家养的折耳猫,比较了一下,觉得比猫还软。
他皮肤白,显得嘴唇总是红红的,可能是皮肤皮质薄,甚至能看清一点他眼角处的毛细血管。
司柏霭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长得这么精致的男生。
“你怎么会长成这样呢。”两周后,和同桌又熟了一点,司柏霭趁他不注意,干脆上手捏了捏。
手感跟想象的一样。不过脸颊上立刻出现了两条红印。
“好痒啊。”柯以濛打掉他的手,从书包里捧出一摞书垒在他俩的书桌连接处。
“……”
开学不久召开了一次家长会,司柏霭作为学生自愿者,工作是引导家长进班级。
他没跟别人说,其实他是想偷偷看看柯以濛的家长,他执念里还是觉得柯以濛有可能是混血,而且他又找到一条证据:柯以濛是用左手写字。
他看过很多外国人都是用左手写字的,其实他3岁那会儿也是用左手,后来硬是被妈妈扳过来了。
柯以濛说他小时候没有人扳他,那他家长一定是外国人。
他站在楼梯口,想着楼梯处会不会突然出现一个外国人,然后走进他的教室,优雅地坐在柯以濛的位置上。
结果,令他失望的是,没有这样的外国人。
到最后,全班只有柯以濛的家长没来。
第二天司柏霭问他,柯以濛吞吞吐吐地说:“哦……他们突然都有事。”
直到几次月考和期中考试成绩下来,司柏霭才相信,他应该不是混血。
因为他的英语成绩太差,总是在及格线上下拉扯,尽管他学的很努力。
“告诉你个秘诀。”英语接近满分的司柏霭决定点拨一下他同桌,“你就每天狂背单词,把试卷翻译成中文,保准能提个20分。”
柯以濛立刻捂住头:“可是我一背单词就……想睡觉。”他恨恨地说,表情有点郁闷。
“找个家教带你背呗。”
“还可以这样?”
“我把我家教微信推给你吧,她?是英语专业八级,发音很准。”
柯以濛点了点头,又摇了摇,用签字笔敲了敲脑袋:“不不不,我还是自己学吧。”
于是每个课间,都能看到他很认真地小声背单词。
读lovely的时候,柯以濛卷起粉红的小舌头,舌尖从上颚抵一下。
司柏霭故意说他读错了,让他再读一遍,看着他粉粉的舌头卷起,在嘴里从上到下抵了一下,司柏霭觉得好好玩。
当司柏霭第九次帮他“纠音”时,柯以濛终于意识到对方是在捉弄自己。他气哄哄地用手锤了一下司柏霭肩膀。
很轻,就像挠痒痒。
07
司柏霭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逗一逗他同桌。
每天会想出一万个点子来?逗他,然后挨一下打。
比如学他说话。
他发现柯以濛说一些词特别喜欢说三遍,比如别人说“可以”,他说“可以可以可以”。别人说“嗯”或者“嗯嗯”,他说“嗯嗯嗯”。
司柏霭就总爱学他讲话,有天还突发奇想给他起了个外号,叫kiki。
因为柯以濛说“可以可以可以”的语速非常快,听起来很像是kikiki,而且kiki跟他的名字也很像。
司柏霭很满意他的独家起名术,可是叫了几天后听到班上同学也开始这么叫他,他就不叫了。
周四这天,不知道柯以濛昨晚干了什么,白天一整天都在昏昏欲睡。中午吃过饭,就回教室趴在桌上睡觉。
司柏霭一边转着笔写卷子,一边心血来潮用另一只手把玩同桌垂下来的头发,用手指卷着一缕头发绕来绕去。看到他的头动了动,就停下来。
“继续好吗?”柯以濛趴在臂弯里,头没有抬,声音还带着没睡醒的闷闷哑哑,“……很舒服。”
于是司柏霭整个午休都在做这一件事。
他的头发真的好软啊,司柏霭心想,比小姨家的猫猫毛还要软上10倍。
预备铃响了,柯以濛才从美梦中醒来,舒服地抻了个懒腰,说这是他睡得最香的一觉。
“这么舒服啊?”司柏霭问,“那……明天也给我摸一下?”
第二天中午,司柏霭早早吃完午饭回到教室,然后趴在桌上。
司柏霭的头发很短,摸头发变成了摸头。
柯以濛一下一下地摸头,样子好像给一只大型犬顺毛。
前桌回头拿书时看了他俩一眼,不解地问:“你俩在干嘛?”
柯以濛嘿嘿笑了一下,压低声音给前桌介绍:“这是我新养的宠物——柏霭犬。”
明明柯以濛才是,司柏霭闭着眼睛想,萨摩耶一样白白的,大多时候很乖,但惹急了也会发脾气。
司柏霭脑袋里想象出一只毛茸茸的小白狗的画面,黑亮的圆眼睛傻乎乎地瞅着人。
司柏霭曾仔细观察过柯以濛的眼睛,总结形状很像一滴雨滴。
下眼睑从眼角到眼尾处蜿蜒下垂,弯弯的饱满圆润,仿若一滴将欲垂落的雨水。
他的眼睛很明亮,总像是含着一层薄薄的水光,清澈而闪亮。
不过他最近发现,这只小白狗的圆眼睛总爱眯着。
他眯着眼睛时双眼皮显得特别深,司柏霭偷偷数过,最多时好像有4层。
不过他这次发现的不是这个,而是柯以濛最近频繁地使劲眨眼,鼻子也总是不舒服,总是用手去揉它们,弄得脸上到处都是红红的。
“眼睛又不舒服了吗?”司柏霭问同桌。
“嗯嗯嗯。”柯以濛一张小脸苦恼地皱着。
“是不是近视了,能看清黑板上的字吗?”
“能看清。”柯以濛狠狠地眨了眨眼睛,“就是眼睛很痒。”说着又去揉眼睛。
眼睛快被他揉肿了,之前清澈的大眼睛现在多了很多红血丝,样子像一只可怜的兔子。
第三天司柏霭终于受不了了,拽着他的袖子:“走走走。”
柯以濛红红的眼睛红红的鼻头疑惑地抬头。
“去校医室!”
09
“很明显的过敏症状。”校医透过老花镜看了柯以濛一眼说。
叮嘱他一定要吃抗过敏药,而且最好让家长带他去医院查一下过敏原。
“哦。”柯以濛讷讷地说。
第二天早自习司柏霭看到红红的柯以濛来班级,过敏症状一点没减轻。
“没吃抗过敏药吗?”司柏霭戳了戳他的胳膊。
“家里没找到。”柯以濛揉了揉鼻子,使劲眨了下眼睛。
“倒霉孩子。”司柏霭嘟囔了一句。
一整节早自习,司柏霭都皱着眉头偷偷在书桌里抠手机,马上要上第一节课了,司柏霭突然站起来,跑出了教室。
第二节课上到一半了,司柏霭才从外面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坐到座位上后,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药,拆开后从铝箔板扣出一片药,从书桌下递给柯以濛。
柯以濛低头看了一眼,想都没想,拿过药俯身含在嘴里,打开水瓶喝了一口水,然后咽下去,漂亮的喉结上下跳动了一下。
第二节下课,司柏霭拍了拍他:“也不问问,不怕我给你吃的是毒药啊?”
柯以濛笑了笑,好看的眼睛弯成了两道彩虹,闪烁着绚烂的光芒。
“不怕?。?”
连续好几天,司柏霭每天都会给柯以濛带过敏药,还会热衷于帮他查找过敏原。
因为他每天吃完午饭后过敏症状会加重,眼睛和鼻子会尤其的痒。
司柏霭跟他一起去食堂,让他每天就只换一个变量的菜,用排除法一个一个寻找过敏原。
找到第六天中午的时候,教室里柯以濛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书包里的纸巾用光了,司柏霭帮他去洗手间取纸时,走廊上碰到一个同班女生也去厕所要洗一个餐盒。
司柏霭不经意地扫了一眼,餐盒里还剩了两片芒果块。
不知怎么司柏霭突然拦住了女生:“这是你吃的?”
女生一愣:“对啊。”
“哪儿来的?”
女生纳闷地说:“我妈每天给我带的……让我饭后吃点水果。”
“哪天开始带的?”
女生挠了挠头:“……半个多月了吧。”
“明后两天可不可以不带,我……想做个实验。”
第二天,柯以濛的症状基本上没有出现。第三天也没有。第四天又变得严重。
经过几轮实验,功夫不负有心人,司柏霭终于破案了——柯以濛对芒果和菠萝严重过敏,空气中有那个味道或者分子存在,就会引发过敏症状。
司柏霭对他敏锐的发现很是得意,柯以濛不知道他是怎么劝说女生不带水果的,双手合十感激地说他是自己的“救星”。
他没有告诉柯以濛,因为他请女生喝了一学期的鲜榨果汁,直到女生说自己体重超标了才停止。
……清晨6点的闹钟响起,司柏霭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这么多年,他以为自己都忘记了,但在梦里,对方的音容笑貌像印在脑子里,一帧一帧的还原。
司柏霭把头埋进枕头,却发现枕巾早已经湿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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