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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许觅清自小在孤儿院长大,院长是她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温暖依靠,宛如半个家人,给予她关怀与庇护。

七岁那年,许觅清随着孤儿院的集体户口,来到了南城下辖的一个山区学校上学。这里的教育资源远不及城里那般丰富,教室的桌椅略显破旧,书本也带着岁月的痕迹,但老师们都认真负责,尽心尽力地教授知识。

许觅清在老师眼里是个好孩子,不哭不闹,不惹是生非,到点按时上课下课,每天像个小机器人一样按部就班,两点一线。

很快许觅清经过班主任的推荐当上了班长,要是市里有什么活动或者推优都会照顾着许觅清,给她一个名额。

许觅清也听话,懂得老师对自己期望,把班级的秩序管理的井井有条,自己的成绩也排名前茅。

班里的孩子有四个人和许觅清来自一个孤儿院,如果非要选一个和许觅清关系好的,那也只有和许觅清说过三句话的安潇潇。

那天,听说京城有剧组要来山里取景,许觅清的学校被选中了。

一到大中午,同学们都探着脑袋挤在本就不高不宽的窗子前,红扑扑的脸蛋一个挤着一个。许觅清身子算是班里高挑的,看着同学没有秩序的吵闹,大声喊着:“大家都回到自己座位上去”,可惜没人听。

许觅清只好从自己靠墙的座位上站起来,走到窗户跟前一个一个去拉。女生力气小一点的,被许觅清拉住胳膊,从人堆里揪出来,指着她的座位,装作凶狠的模样,瞪着眼睛,示意她们回到座位上去。遇到比自己壮很多的男生,许觅清两只手一起拉,实在拉不动就想叫着副班长一起,可惜副班长也是扎堆人群中的一个,根本叫不动。

“啊!”一声尖叫把人群拨散开来。

许觅清倒在地上,手上扎着玻璃碎片,血从许觅清的手流到了衣服袖子上,许觅清眼里噙着泪水,痛的咬着下唇,硬是没发出除了刚才那声下意识尖叫以外的声音。

“来,让一让。”人群里出现了一个成熟女人的声音,轻轻柔柔的。

许觅清抬头看向了从同学堆里走向自己的女人,她穿的很整齐,味道很好闻,不是自己身上的集体洗衣粉味,是自己没闻过的高档香水味,和她的声音一样,轻轻柔柔的味道。

女人走到许觅清跟前,缓缓蹲下身子,从兜里掏出一片创口贴,温柔地说:“先凑合一下,等一下去医务室再仔细包扎。” 说着,女人把有着草莓图案的创口贴轻轻贴在许觅清的伤口上。她的睫毛很长,在阳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她的手也很温暖,让许觅清在疼痛中感受到了一丝慰藉。许觅清就这样愣愣地坐在地上,任由眼前这个漂亮女人替自己包扎。

去医务室的路上,许觅清被女人一路牵着手。沿途,有许多摆着各种架子的摄像机、长长的收声挑杆,还有裹着棉袄的陌生男人女人,但这些都引不起许觅清的注意,她只顾盯着眼前漂亮女人的背影了。

坐在医务室的床上,许觅清这才仔细看清,原来这个漂亮女人有孕在身。听医生和女人的谈话,她得知女人是今天来学校取景的工作人员,碰巧路过教室的时候,被同学们的惊呼声吸引,这才看到受伤倒在地上的自己。

“徐老师,宋导问您大概什么时候回去,组里准备的差不多了。”这时,门被敲响了,走进来一个带着耳罩的男人。

“快了,准备好的话,你叫海锋先拍其他镜头,我等一下回去。” 被称作徐老师的女人坐在许觅清跟前,没有转头,而是微笑着看着许觅清,温柔地回答道。

“哦,好,那您尽快。”耳罩男人关上了门。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女人看着许觅清,眼里满是笑意。

“许觅清。” 许觅清小声回答。

“真好听,可以叫你阿清吗?” 女人轻轻说道。

“可以...谢谢老师。”许觅清有些腼腆地回应。

“老师?哈哈哈哈,是因为刚刚的叔叔这么叫我吗?叫我阿姨就好了,徐阿姨吧。”女人笑着说道。

“徐阿姨...。” 许觅清乖巧地叫了一声。

“你长得很漂亮,很适合大荧幕。” 徐楠摸了摸许觅清的头,眼睛盯着许觅清的眼睛,满是欣赏。

“以后考电影学院吧,或者今天的戏刚好缺一个小演员,你对表演感兴趣吗?” 徐楠问道。

“我不会演戏...”许觅清低头。

“没关系,导演可以教你的,海锋叔叔很会讲戏哦。” 徐楠眨着眼睛,俏皮地指了指窗外正在点烟的男人。

“徐阿姨,你人真好。” 许觅清突然一本正经地说道。

“嗯?哈哈哈哈谢谢你阿清”,徐楠被许觅清突然的感谢逗笑了,她越来越喜欢眼前这个漂亮又单纯的小姑娘了。

“徐阿姨,你人真好。”许觅清突然一本正经的说道。

“嗯?哈哈哈哈谢谢你阿清”,徐楠被许觅清突然的感谢吓了一跳,她越来越喜欢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姑娘了。

“可是,孤儿院的人也可以...演戏吗?”许觅清试探的问。

“为什么不可以呢,只要你喜欢你肯学,谁都可以做任何事情,不论身份、地位,我们都是一样的。”徐楠坐直了身子,拉着许觅清的手说着。

“楠姐!还有多久啊,大家都到齐了。” 门外传来催促的声音。

“阿清,只要你愿意,今天晚上七点前,到学校门口,我就来接你。” 徐楠看着许觅清,眼神里带着期待。

“....” 许觅清没有立刻回答,她心里很纠结。

“就这样说好了哦,喜欢就去做,不要留下遗憾。” 徐楠微笑着开门,融入到窗外的人群里。

刚走出去没几步,徐楠好像又想起什么,又转身拉开门,看着许觅清说道:“阿清,你真的很漂亮。”

许觅清呆呆地坐在床上,左手无意识地扣着右手被包扎好的绷带,直到校医提醒她午饭时间快要过了,她才急匆匆下床去了食堂。

但是那天晚上许觅清并没有去赴约。她还是做不到,跨不过心里那道坎。她觉得演戏、当演员都是有钱人的游戏,她一个孤儿院无亲无故的,能养活自己的路只有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按部就班的工作。但徐楠的那句“喜欢就去做,不要留下遗憾”,又成了许觅清心里的一个声音,她每天都在犹豫着。

时光匆匆,许觅清迎来了高考。

高考结束后,她第一次来到京城旅游,当作是给自己高中生活的一次放松。走在街上时,一个自称是星探的女人突然拉住了她,并递给她一张名片。

“山海娱乐” 四个字映入许觅清的眼帘,她知道,这就是那个捧红了最近很火的电视剧女演员的公司。许觅清疑惑地抬头看着眼前的女人,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找上自己。

“小姑娘是一个人在旅游吗,今年多大了?” 星探热情地问道。

“十八岁。” 许觅清回答道。

“呀,十八岁是多少女孩儿梦寐以求想要出道的年纪啊,最近有看电视剧吗,《夜未央》,就是我们公司出品的。” 女人激动地拉着许觅清的胳膊,试图引起她的兴趣。

“我知道。” 许觅清轻轻甩掉女人的手,她对这种过于热情的举动有些反感。

“我们公司在招人,我看你的各个条件都不错,尤其这张脸,不当演员可惜了。” 女人识趣地松开许觅清,上下打量着她,眼里满是审视。

“谢谢你,但是我不需要。”

“考虑一下吧,拍一集的片酬几万几十万,要是火了甚至几千万的都有啊,你还没上大学吧?学费都能自己赚,毕业后还直接有工作了,两全其美啊。” 女人瞄见许觅清穿着不知名杂牌的帆布鞋,手指也紧张地摩挲个不停,便加大了诱惑的力度。

“面试就在上面的地址,真的来吧小姑娘,面试就当提前适应社会了,不成功也没关系的。” 女人看许觅清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趁着她犹豫,准备先走一步,还不忘留下一句:“反正,以你的条件肯定不会失败的。” 说完,女人便笑着转身离开了。

许觅清看着女人的背影,又看看手上的名片,心里泛起了波澜。她想到如果真的能出名,自己就能赚钱养活自己了,之前在网上看到的演员片酬,少说也有大几千。在一番思想斗争后,她决定试试,反正也不要钱。

许觅清站在豪华的酒店套房里,好奇又有些拘谨地上下打量着。房间里奢华的装饰让她有些眼花缭乱,紧闭的门窗让她莫名感到一丝压抑。面前自称是导演的男人,脸上挂着油腻的笑容,招呼着许觅清走近一点。

“你叫许觅清是吧,名字挺好听的,” 导演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我这里拿着好几部戏的资源,来我们公司,你想要多少就能给多少,这外面多少人挤破头都抢不到。”

许觅清点点头,“可是我不会演戏。” 她有些试探地说道。

“我们老师可以教你的,包学包会,只要你配合。” 眼前的男人从座位上站起来,提了提裤子,拉拉腰带,呲牙咧嘴地走到许觅清身边。许觅清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心里涌起一股不安。

“怎么配合,学习就可以吗?” 许觅清还天真地想着问些什么。

“差不多,只要你和我”,男人说着,突然握住了许觅清的手。

“可以松开我的手吗?” 许觅清挣扎着想抽出手,她的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

“别犹豫了,” 男人再一次靠近了许觅清,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只要你迈出这一步,以后资源不断,名利双收。你难道甘心平庸的生活,一成不变的收入吗?” 男人笑着看着许觅清的眼睛,眼神里透露出不轨的意图,甚至一时间入了迷,想要伸手去摸她的脸颊。

许觅清急忙躲开了男人的手,“我还是不适合这份工作。” 她想要去拉门把手,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可是怎么也拉不开。

“想走可以,签完这个合约我就放你走。” 男人走回桌子前,拿上纸和笔,放在了许觅清跟前的茶几上。

“我不想当演员了。” 许觅清坚决地说道。

“门锁了,外面也都是我的人,要么签合约要么别想走出去。” 导演志在必得地看着许觅清,眼神里充满了威胁。

许觅清瞪着眼睛,拿起桌子上的纸和笔,仔细一看,是演员和公司的合约。乍一看似乎没什么问题,可是最后的小字还是被许觅清发现了。

“允许导演和演员本人单独共处一室洽谈工作,演员一旦拿下剧本角色,不得反悔,不得告密与导演的谈话及内容?” 许觅清疑惑地念了出来。

“嗯哼,拿下角色后,不论是什么形式拿下的,这之间的过程不得告密不得反悔。” 男人拿起桌子上的红酒,抿了一口,一脸得意地说道。

“什么形式。” 许觅清追问道,她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那我不知道了,反正由我定吧,随.心.而.定。” 男人一字一句的回答让许觅清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你这不就是潜规则吗!” 许觅清愤怒地说道。

“什么潜规则,我们一码归一码,你是不是拿到角色剧本了,你是不是进组成功了,你是不是被观众认识了,你是不是在屏幕里刷脸了,这么多福利,明摆着是你赚了好吗。” 男人扯着嗓门,不屑地瞥了一眼许觅清。

“你太过分了,我要举报你,举报你们公司!” 许觅清愤怒地把纸摔在了桌子上,狠狠按压门把手,可一切都是徒劳。

“签了吧,门口你出去了还是会被抓回来的。” 男人摊手无奈的说着。

“...” 许觅清陷入了绝望,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来来来,宋辉,把她按住盖手印算了。” 男人不耐烦地叫来了帮手,把许觅清按在地上,用力按住她的手,任凭许觅清怎么挣扎都没有用。

被按的手印是许觅清的右手,那双曾经被灌注 “喜欢就去做,不要留下遗憾” 信念的右手,如今却被迫按下了这份屈辱的合约。

就这样,高考出成绩那天,许觅清因为拍戏错过了查询时间。她满心都是拍戏的事,也没心思管上学的事情。直到过了两周后,许觅清接到孤儿院院长的电话,她才知道高考出成绩了。但此时,她已经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转而是每天没日没夜地应酬,跟着洪晖在各个导演局里刷脸。刚开始几年,洪晖给她的都是些小角色,让她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等她脸刷够了,洪晖开始为她捏造人设,以山海娱乐的名义,推她上了几次热搜,渐渐地,女二到女主的角色也顺理成章地推给了她。

在这个过程中,许觅清从开始的崩溃、无助,到后来逐渐适应,变得如鱼得水。饭局酒局上,她学会了逢场作戏,信手拈来。洪晖对她的表现十分赏识,看着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演员这么 “上道”,觉得自己手段高明。

然而,在这看似洒脱的背后,许觅清的内心却千疮百孔。她不敢一个人独处太久,因为她太害怕了,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伤害自己。

幸运的是,公司分配的经纪人季兰是个体贴的人,许觅清让她和自己住在一起。有时候半夜,许觅清会突然从噩梦中惊醒,惊恐地喘着粗气。每当这时,季兰总会快速跑到许觅清房间,从兜里拿出安眠药喂给她,这让许觅清在这冰冷的娱乐圈里有了一处暂栖地。

后来,许觅清靠着电影《南玻湾》一举拿下影后,那年她也才24岁。站在领奖台上,她看着台下的闪光灯,心中五味杂陈。

之后的日子里,许觅清凭借自己在娱乐圈积累的人脉,开始暗中收集把洪晖送进局子里的证据,在这个过程中,季兰给了她很大的帮助。两年后,许觅清正式起诉洪晖,经过法院的审理和判决,洪晖因□□罪、猥亵罪、受贿罪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听到判决结果的那一刻,许觅清心中积压多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知道,自己的抗争有了结果,那些黑暗的日子终于可以彻底翻篇了。

也是在那一年,许觅清遇见了宋时因,她碎缝里的一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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