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上午十点半,安祁刚睡醒就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已经过了一晚上,郑元还是没回他消息。
昨晚大胆牵手之后的突然变脸让安祁摸不着头脑,发消息也不回,但就此打退堂鼓显然不是他的风格。
他坐起来,捏着手机又给郑元发了条消息,“想不想来看我们排练?”
收到这条消息时,习惯早起的郑元已经检查完邮箱又读过两篇期刊,正站在窗台边拿剪刀剪一个塑料瓶。
听到手机响了他也没急,继续把瓶子从中间剪开,灌上水,把在书桌上撂了一夜、已经有点蔫儿了的茉莉放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才打开手机,看到安祁的消息。安祁的微信头像正是他第一次在音乐app里见到的那张侧脸照,昵称是简简单单一个“An”。
他看着这条消息,连同昨晚那条,还是没有回复。
他现在对安祁,有点复杂。
一方面,安祁的音乐连带着这个人,以一种莫名其妙的方式突然闯进他的生活。放在平时,如果浪漫一点,我们或许可以把这称之为缘分。
但郑元有病。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对安祁的音乐也好,对这个人也罢,都首先怀有一种病态的性冲动,一种近乎疯狂的渴求和痴迷。这并不是缘分,这是安祁不小心也不自知撞上他病态的**。
但另一方面,他发现安祁如此轻易就能击溃他多年筑起的防线,却也能深而彻底地抚慰他。
他总是被安祁轻而易举引诱,放下自我克制与抵抗,但每一次失守都让盘踞在他体内的怪物餍足,进入稳定而长时间的休眠,直到再次被安祁唤醒。
这么多年来,啃噬身心的痛苦头一次决定对他仁慈。虽然仍没有赦免他,却让折磨出现的频率变低,原因变得可控。
由“安祁”引发的躁动和渴求,他抵抗不住,但并不频繁,充其量也就是一个24岁正气血方刚的年轻男人该有的正常生理需求。
安祁能解他的难言之瘾,能解他近乎病态的渴求。他可以悄悄把安祁当做良药,在无数深夜放起他的歌,或者躲在livehouse人潮涌动的观众里,隐秘又大方地欣赏他冷漠疏离的脸,握话筒的手和轻轻踩节拍的脚踝……
他知道这样很变态,但他控制不了。
他唯一能控制的,就是远离安祁,不伤害安祁。
事情本来这样就很好,久病之人嗅到良药,不灭之火远观难融冰川。
坏就坏在这冰川发现了他,好像还对他有了点意思。
更要命的是,这冰川下面简直他妈是个汽油桶。
一无所知的汽油桶还是没有收到郑元的回复,于是一个人去了排练室。
排练室离安祁家不远,都在N市的市中心,他最近除了演出,就是在这里和乐队排新歌。
今天他刚到排练室,韦杰就凑了上来。
“安祁,你下周三有空吗?我们学校马上开学了,社团都要搞活动搞晚会吸引新生嘛,你能不能去帮我唱一首撑个场子?”
“没空”,安祁拒绝的言简意赅。
“我看你这是想去勾搭新来的学弟学妹吧?那你叫安祁可是叫错人了,他长成这样,往那儿一站,就没你什么事儿了”,鼓手糊糊打趣他。
“什么勾搭,我们N大吉他协会可是正经社团,还出过大明星民谣歌手呢!”,韦杰一本正经捍卫起自己的组织。
韦杰在N大建筑系上学,也是N大著名的吉他协会的社长。自从安祁毕业回国,就一直在安祁的乐队里当吉他手。
但是音乐圈本来也不搞学历崇拜,所以平时没人记得他也是N大高材生。
“N大?哪天?”,安祁想起昨天晚上从郑元手里抢来那顶帽子上的校名和校徽。
“就在N大演!下周三晚上7点半!协会管饭!”
“好。”
本来韦杰只是不抱希望的邀请一下安祁,对于安祁的拒绝他已经做足心理准备,没想到安祁竟然临时变卦答应了。
“这真是奇了怪了,安祁你什么时候愿意凑这种热闹了”,鼓手糊糊也是一脸震惊地看着安祁。
“行了,开始排练吧。”
到了周三下午,韦杰骑着小电驴在校门口等着。接到安祁的时候笑出一口大白牙,眼里透出独属于大学生的神采。
“我们学校太大了,怕你迷路”,接着骄傲地拍了拍小电驴后座,又对安祁说:“我还专门借了室友的爱车,这样就不用大夏天走路被热死了。”
安祁没客气,一屁股坐上他的小电驴。两个身高超过1米8的帅哥同骑一辆小电驴在大学校园里风驰电掣,这画面还挺偶像剧。
“我先带你去吃饭,等下彩排完了直接演出,就没时间吃饭了。”
其实这个点安祁并不饿,但他在别人的学校里,又坐在别人的小电驴上,除了听安排也没别的办法。
N大确实挺大的,一路上有很多梧桐树。虽然还没到正式开学的时间,但大一新生因为要军训,都已经提前到校了,除此之外还有像韦杰这种根本就没离校的学姐学长们,倒也很热闹。
韦杰把他载到一个看起来还挺大的食堂,没到饭点,人并不多,韦杰一路走一路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吉他协会的宣传单发给看起来像新生的路人,一边还顾得上跟安祁聊天。
“你知道吗,我们学校有二十多个食堂,有几个还火了,成天有网红混进来借我们学生卡去测评。”
此刻的安祁也是有一点后悔当时一听到N大,就脑子一热答应韦杰。现在看看N大这么大,光食堂都有20几个,他哪有什么机会偶遇从昨晚到现在都不搭理他的郑元。
吃过饭从食堂出来,安祁又坐上韦杰的小电驴,这次韦杰直接把他载到了学生活动中心。
所以说缘分都是天定的,就像林黛玉注定要向贾宝玉还泪,安祁这桶汽油也注定要烧到郑元身上。
好巧不巧,诺大的N大校园,学生活动中心就刚好修在理科楼旁边。理科楼一分为二,左边是数学系,右边是物理系。
郑元看见安祁的时候,正和自己在物理系任教的爹走在去食堂吃饭的路上。
他看见安祁坐在一个高大阳光的男生车座后,小电驴一路风驰电掣,还看见前面的男生不知道在跟安祁说什么,咧着一口白牙哈哈大笑,安祁倒还是一贯的冷漠疏离,只是手搂着前面男生的腰。
在郑元心里,这才是安祁该有的“缘分”,轻盈简单,而不是肮脏裹着伤害。
侧坐在小电驴后面的安祁一直没看见郑元,等车停稳,他长腿蹬地站起来一转身,郑元和他爸正走到活动中心门口。
已经放弃能偶遇郑元的安祁在原地愣了一秒,打出一个招呼:“嗨……”,真偶遇上了还有点尴尬。
“你怎么在这儿?”
还没等安祁回答,旁边的韦杰已经又从包里扯出一张宣传页,热情地塞进郑元手里。
“学长好,今晚活动中心有我们吉他协会的演出,等下有空来看啊,要是能帮忙在数学系群里发一下,给学弟学妹们宣传宣传就更好啦!”
郑元没搭理韦杰,还是问安祁:“你来演出?”
“嗯,等会儿来看吗?”,安祁又露出那个让郑元烦心的微笑。
郑元看了眼他爸,又看向安祁,有了一个绝妙的借口:“我和我爸吃饭,就不去了。”
想起郑元昨晚开始直转而下的态度,安祁点点头没再说什么,郑元跟他爸继续往食堂方向走了。
旁边神经大条的韦杰这时反应过来了,“噢,这不就是那天在XP后门跟你说话那个帅哥嘛!”
那边郑元他爸郑文也很好奇,“刚刚那个是你朋友?也是我们学校的?”
“不是我们学校的”,郑元无意多说,想起音乐软件里安祁的简介上写着“毕业于博科里音乐学院”。
“你能交交朋友真是太好了,这么多年,你也没什么让我操心的,就除了这个性格实在是过于孤僻……”
“爸,走快点,晚了你想吃的烤鸭就没了”,郑元直接打断了郑文的发散。
饭点的网红食堂,人果然很多,郑元排了会儿队才买好两个人的饭菜。吃过饭,两个人又往理科楼走回去,郑元原本打算回去接着读他没读完的文献。
再路过活动中心楼下的时候,郑文叫住他,“你朋友不是有演出吗?你不去看看?”
“我文献还没读完。”
“文献什么时候不能读?别一天天尽钻数学里了!”
永远害怕被郑文当成怪物的郑元,只好在自己父亲关切又鼓励地目光中,上了活动中心的楼,演出的那间小礼堂很好找。
今晚是吉他协会社团组织的一场live,弹吉他的人大部分都能唱几句,其中不乏还有些唱得非常不错。但也有像韦杰一样,一手吉他弹得相当漂亮,结果开口就是五音不全,所以才请了安祁来帮他撑场子。
郑元进来的时候,台上不是安祁,是一个女生在自弹自唱校园民谣。
他不知道安祁是已经演完了,还是还没登台,观众席上也没安祁的身影。他站在很靠后的位置,打算站一会儿就走。
结果这个女生唱完两首歌,下一个登台的就是韦杰和安祁。
因为是韦杰的吉他协会活动,所以第一首歌没选安祁自己的,而是一首旋律更能展示吉他演奏的歌。
他今天穿一件白色T恤坐在话筒前,话筒架上没有茉莉,比平时正儿八经演出要放松很多。
N大小礼堂的灯光设备不错,仍有一束冷光给到安祁,另外一束照在抱着木吉他的韦杰身上。
安祁刚一开口,郑元就听见坐在前面的几个女生小声说:
“天啊,开口跪了,长这么帅声音还这么好听,耳朵立刻怀孕!”
“你们不觉得唱歌这个好看是好看,但感觉太冷了,旁边弹吉他的那个也很帅啊,我还是喜欢阳光男大!”
“你们先别评价了,搞不好人家是一对呢~~”
几个女生在前面嘀嘀咕咕,郑元在后面想,这个人高冷?才怪。
第一首歌唱完,台下响起掌声和尖叫。郑元看见安祁半起身凑到吉他手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接着又坐回话筒前,然后韦杰对观众说:
“今晚的第二首歌,是我请来的嘉宾安祁还没发行的新歌,叫《灼》。今天是首唱噢,希望大家喜欢,还可以上音乐软件多多支持他的音乐,谢谢大家。”
在一片掌声中,安祁闭上眼,准备进入自己音乐的世界。
眼尖的他早看见郑元远远躲在后面,他突然就想唱这首还不完美的新歌,想让郑元当这首歌的第一个听众,所以刚才悄悄找韦杰商量临时换歌。
“朦朦胧胧模模糊糊
词不达意 言不由衷
混乱中的一滴泪给谁
躲避不能再躲避
想逃更无处可逃
缠绕上我再融化
融化过你再蒸发
潮湿的迷宫
没有指引
尝试着探索
温柔地牵制
躲避不能再躲避
想逃更无处可逃
缠绕上我再融化
融化过你再蒸发
缠绕上我再融化
融化过你再蒸发”
和之前的演出都不一样,这次只有一把简简单单木吉他,配合着安祁慵懒空灵的声线,显得更天真而哀伤。
郑元被安祁的浅吟低唱钉在原地,远远深深,看着他的**之火,幽暗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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