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我不喝咖啡。”
慕晚客气地拒绝,她向院长弯弯腰,“苏院长好。”
“秦先生请你喝,怎么不收下呢?”苏年和煦地调侃道:“他这个人,不是谁都肯搭理的。”
一杯热饮送入慕晚这边,纸杯透出融化般的温润,仿佛一只小船渡过河流渡到了慕晚的手肘。
冷的的地方没有感觉,被热触碰到的皮肤反倒是一个激灵。
秦景曜没给慕晚拒绝的机会,“给,这杯不带咖啡液。”
他好像不喜欢浪费时间在反复而无意义的推拒上,仿佛那一句问已经是耐心的最大限度。
苏年见秦景曜果然又是这这副样子,他无奈地点了点自己的学生,“收着,下次跟他要更好的。”
慕晚这个学生服从了老师的命令,她接过去那杯热饮,纸质标签贴的是红豆芝士牛乳茶。
“谢谢,秦先生。”
谈话间,慕晚隐约察觉到秦景曜和苏院长不同寻常的关系,他们之间的相处并非是晚辈对着长辈的谦卑,而像是好友。
刚才熟稔的称呼,岂不是造次。
东西接过去了,称呼却比原来生疏。
似乎所有人都愿意跟秦景曜沾上一丝半缕的关系,哪怕只有一点也是脸带金光。
可她却远着和自己的关系,悄无声息地移向一边,还自认为无人发现。
秦景曜摸出一根烟,“学过钢琴?”
慕晚打开盖子的开口,缓缓地啜到一口香甜的牛奶,裹挟着浓厚的豆沙。
她的舌尖往后一缩,不知是烫的还是被甜的。
“我妈妈是中学的音乐老师,钢琴曲子是她教我的,”慕晚的唇角溢出液体,她探出舌尖舔掉,有点不好意思地谦虚说:“我这个人懒散,学艺不精,上不得台面。”
慕晚的父母膝下唯有一个女儿,捧在手心里长大,怕女儿辛苦,不肯勉强她学。
“你们院长夸你弹得好。”秦景曜回想起刚才的画面,直接道:“我也是。”
假如这里是音乐厅,他必定会首个给慕晚鼓掌。
慕晚了然,她从牛奶里品出点意趣,“原来这是给我的打赏。”
古人打赏金银珠宝,现代人打赏钞票,秦景曜另辟蹊径请她喝热饮。
“这个不算,想不想要点别的打赏?”秦景曜松垮着一件大衣,坐下来,目光却是俯视,“你们院长说休想用一杯喝的收买他的学生,他想让你跟我要点好东西。”
他指尖夹着一根烟,没点,慕晚鼻尖似有若无地萦绕着烟草味。
秋风飒飒,凉雨瓢泼在竹叶上,延伸到碧绿的硬竹。
清新的,冷寂的,竹料的苦。
慕晚脑海中闪现出那天的金簪,样式宏大,她想不到秦景曜所谓的好东西是什么。
毕竟,那样的金贵的物件,他也就拿出来当个撬开银戒指的工具。
秦景曜还在等她的下文,不像是开个玩笑的样子,他认真的。
慕晚心中涌上一阵空荡的恐慌,她的两只手被纸杯捂热,沉默不语地摇头,唇瓣两边湿润红艳。
白色的吸管顶端,抹着斑斑点点的淡色口脂。
秦景曜眼底升腾上了点笑意,“要不要?”
空气中挤压着香甜的牛奶和红豆,夹杂着烘焙咖啡豆的香浓苦涩。
手机消息响,慕晚宛如找到了救兵,她点开消息,“我男朋友要来接我了。”
四下为难的境地得到解决,慕晚的脸上多了雀跃。
仿佛是迷失的孩子找到了家长,仿佛是鸟雀飞出了牢笼。
李明朗推开玻璃门,心疼地将手搭在女朋友的肩膀上,“今天怎么穿得那么少?”
“今天拍摄,”慕晚撇撇嘴,撒娇的语调,尾音上扬,“你都不夸我漂亮。”
她怎么能不漂亮,乌木长发,发尾打着圈儿,纤细的肩背,像是笼罩着寒江夜雾似的白纱。
李明朗脱下外套,套在慕晚的身上,宽大的衣摆底是绮丽层叠的百褶裙。
“四哥,您也在。”
李明朗动了动唇,他牵着女朋友的手却怎么也忽视不了气势夺人的秦景曜。
他随意地坐,一点坐姿都不讲究,却舒展出处于上位的贵气。
秦景曜看小情侣相扣的手,眯了眯眼,神色寡淡,“来京大开会。”
他和她如出一辙,同样的客气。
李明朗顿时弱下去,“我们先走了,四哥再见。”
慕晚被男朋友拉走,临走之前她记起来自己手里的牛奶,侧过脸,卷发松散,“谢谢。”
秦景曜把没抽的烟扔进垃圾桶,苏年被学生罗奇迈缠着大谈其人生理想,直至答应说以后一定会观看他的作品才得以脱身。
“现在的学生啊,一天一个主意,我这个年纪是跟不上了。”
苏年喝口咖啡,“景曜,秦主任最近还好吗?”
“托您的福,老秦身子骨硬朗着呢,能熬到正式退休。”
秦景曜干脆利落地跨步走,变魔术一般掏出了怀里揣着的的打火机,朝着帮他开门的服务员颔首,点火吸了一口云雾。
“你父亲当年在部队仗着年轻拼命干,没曾想都到了这个地步了。”
人到中年,秋伤春悲起来没完没了的。
苏年一声叹息,“你什么时候安定,也好让他安安心。”
秦景曜满不在乎,点着烟的手揉了揉太阳穴,“我这辈子都不能安生,你老快去劝他歇了这个心思吧。”
是啊,秦景曜以前都不听他父亲的安排,长大了没变本加厉就算好的,还能改了性子。
苏年觉得自己多提这一嘴没什么意义,他来学校参加会议都够给面的了。
“您也是年纪大了,东张家长西家短的,管多了气得心悸。”秦景曜无所畏惧,埋在乌烟瘴气里的手耐心地拍了拍苏年的肩膀,“可别学老秦。”
得,还被人教训了,有嘴说不清。
苏年状似奈何不了,“谁能拿你有办法?”
秦景曜抬了抬眉,颇为狂妄地嗤笑道:“我不在乎。”
破执,破妄,破畏。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慕晚去跟男朋友吃午饭,她披着外套进到教室拿厚衣服和手机。
守着她衣服的女同学在座位上玩着手机,她把袋子里的衣服递给慕晚,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东西都在这儿了,余安同学找你。”
余安立定似的站在教室不走,她玩个手机都难受。
那位女同学走了,教室里只剩下慕晚跟余安两个人。
“找我什么事?”
这个态度,跟她自己做女主角的时候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原来慕晚早就不满她许久。
“我不能找你吗?”余安尖长的指甲点开手机屏幕,亮开之后显示了她和罗奇迈的对话框。
“说你闭着眼拍都比我好,”余安的手撑在桌子上,她紧紧地盯着淡妆雅致的慕晚,咬着牙讥笑道:“你要是真有实力也就罢了,可是……”
余安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她下面想说什么,慕晚猜也猜得到。
无非是罗奇迈为了出口气,故意气余安,将她与自己做比较,将余安贬低得一无是处。
慕晚问她,“你为什么不去找罗奇迈,是他来让我拍的宣传片。”
“你以为我没去找他吗?”余安提起这个就憋着气,该死的胖子嘲讽完她就把账号拉黑了,一点余地都不给自己留。
“原来我比他好欺负啊?”慕晚听明白了,她冷淡地抬眸,“学妹,恃强凌弱可不好。”
她想撒气,但是挑错人了。
余安伸手指着慕晚,脸涨得通红,“你说谁欺软怕硬呢?”
她这样剑拔弩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余安压了人一头。
慕晚比她还大一届,遇到好脾气能教着学妹的学姐可不容易。但余安不知足,罗奇迈踩一捧一不过是抓到她的小心思,一直在背地里暗暗比较的是余安自己而已。
李明朗等了许久不见慕晚出来,他想着教室里有摄像头,慕晚不可能会在教室里换衣服。
“晚晚,你好了吗?”
对了,她还有个帅气的富二代男友。
李明朗拿走慕晚手里的东西,问她饿不饿,中午想吃什么。
“她是?”李明朗有点印象,但是叫不出名字,“你们还没聊好吗?”
慕晚挽着李明朗的胳膊,面容平和,“她是我的一个学妹,没什么事,说了两句话。”
“换衣服去吧,盖着这件我怕你冷。”李明朗带着慕晚离开教室,他朝后面道:“学妹,我们走了。”
余安脸上的表情复杂,她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和慕晚比起来,她简直莽撞得没有边际。
这对情侣,永远是温和平淡,两个人相处起来像是白水倒进白水里。
余安抓着手机出了教室,越觉得这一趟来得没意思。
……
慕晚像往常一样忙着拍摄剪辑,写几篇采访的稿件,曾经一起组队采访同专业学妹给她发了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幼猫的图片,窝在灌木丛里。
“学姐,你看,是一只流浪小猫。”钟尔雅蹲在地上,把手机摄像头放大几倍,“特别小的一只,爪子好像受伤了,在流血。”
她又拍过去一张照片,画面定格在小猫的一条后腿上,流的血结成了血痂,黏着脏脏的猫毛,远远看上去是一堆乱七八糟的色块。
慕晚蛮喜欢小猫小狗的,她以前在云城住的时候就投喂过小区的流浪猫狗。
大学城有位救助流浪猫狗的阿姨,慕晚还参加过捐助冬衣给猫狗做窝的活动。
但是慕晚的妈妈猫毛过敏,慕晚虽然喜欢但是体谅妈妈,从来没在家养过小动物。
慕晚回复道:“你在哪里碰见的?学校吗?”
“我不在学校,我在北街西路”。钟尔雅没住过校,她父母在校外给她安排了房子住,这只小猫就是在小区门口遇上的。
很近的地方,出了西门步行一段路就到,都不用骑共享单车。
慕晚放下手中的活儿,打算出门喘口气,“等等我,我想过来看看。”
“好。”钟尔雅也没走的意思,她住的房子里就养了一只猫,她正考虑要不要再养一只给春分做个伴。
出门风大,慕晚选了个发绳将头发盘起来,快步出了西门。
西门是京大的正门,繁复的中式朱漆大门,一年到头都有游客站在门口拍照,到了冬天大家拍照留念的热情也丝毫不减。
慕晚根据定位找到了小区门口,她微微地弯腰,看见那只狸花猫的脑袋有气无力地枕着小土丘。
“学姐,要不我们带它去医院吧,小猫可能生病了。”钟尔雅养猫经验丰富,她养的那只祖宗挪一挪屁股,她就知道春分是要吃饭还是睡觉。
他们家的春分吃喝不愁,而这一小只猫本来就没有妈妈,饿着肚子钟尔雅就更难过了。
慕晚忧心忡忡,“冬天来了,不找个人家养着不行。”
京州昼夜温差大,这几天晚上每天都逼近零度,说不定哪天早上起床再见到小猫就成一具尸体了。
“我想养,我要养。”钟尔雅解释她绝非一时的爱心泛滥,“我自己一个人住,家里那只太孤单了,养个二胎恰好做个伴。”
慕晚沉吟道:“嗯,看样子要把它送到宠物医院检查。”
钟尔雅手里还有包猫粮,这是她上楼之后拿下来准备喂给小狸花的。
“我试着把它哄过来,学姐你去抓小猫的脖子,拎起来就行,我这有笼子。”
钟尔雅装备齐全,慕晚也放下心,小猫有了归处,连带着她也斗志满满。
钟尔雅摇晃着猫粮的袋子,开口呼唤小猫到她这吃东西,拆开包装袋的猫粮吸引着幼猫的鼻子。
那只小猫瘸着一只腿,小心翼翼地嗅着掺着三文鱼的猫粮,站起来讨要。
它迟迟不过来,慕晚让钟尔雅把猫粮倒一点在地上,示意她们往后退几步。
幼猫放下一点警惕之心,饿得不行,伸舌头舔着吃倒在地砖上的猫粮。
慕晚眼疾手快地去拎小猫的脖子,猫科动物敏锐,反击迅速,狠狠地挠人了一爪子。
“学姐,你的手,”钟尔雅捂着嘴巴,颤颤巍巍,“你的手流血了,快把它放下。”
都抓住了慕晚当然不会把到手的小猫放下,她流血的手拨开笼子的门,索性一鼓作气地塞了小猫进去。
那只猫哇哇地叫,慕晚才顾得上她的手。
钟尔雅六神无主地打电话,“喂,四哥你是不是在京大附近,我惹祸了。”
她是慕晚的学妹,两人因为某次采访而结缘,后来一起做了次选修课的小组作业。
钟尔雅的这位学姐人很热心,她上学期期末考试之前还向她要到了公共课的复习资料。
这下好了,她养只猫把人家的手抓出了一道血口子,流浪猫自带细菌病毒,非要去医院打疫苗不可。
自己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我没空,去找秦元德。”
钟尔雅慌里慌张,那只猫的叫声逐渐嘶哑,“三哥不在京州,他出差了。求您派个人来吧,四哥。”
这个表妹鲜少求自己一次,秦景曜下了桌,“说,出什么事。”
昨天和我朋友聊对戒的事情,我朋友说你怎么不让男主(秦四)手搓一个戒指,我当时直接一个问号,下意识觉得秦四他不是个会做手工活的人。本来晚晚都够讨厌他送的礼物了,做得还难看就更嫌弃了。[化了][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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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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