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医院对面的站台坐公交回学校,一下午的满课,终于从教学楼出来,周嘉楠和宿舍的女孩子们一起到食堂吃过晚饭,经过超市时,买了些小零食,然后回宿舍。
临川大学的宿舍是标配版四人间,上床下桌,独立卫浴,周嘉楠排队洗完澡,已经穿上一身睡衣,她湿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正在吃薯片的顾依依转头说,“楠楠,刚才你手机响了好几次,不知道谁给你打电话呢。”
周嘉楠擦头发的动作一顿,把毛巾挂在脖子上,走到桌前,桌上放的手机此时正好又响起来,看见来电备注,她拿起手机去阳台。
她们宿舍对面是篮球场,场外四周都开着高杆路灯,场地通火明亮,有一波男生正在打篮球,叫喊欢呼声夹在盛夏晚风里传来。
接通电话后,她喂了一声。
听见她的声音,边子尧嗓音带着笑意,“小楠,你在宿舍吗?”
“在的,刚才下课回来。”
“吃过晚饭了?”他又问。
“吃过了,和我们宿舍一起吃的。”
边子尧的声音略带遗憾,“我都换好衣服了,还准备喊你一起吃饭的。”
周嘉楠说,“学长,我们下次吃吧,你找我有事?”
边子尧那边略微一顿,而后正色说道,“前阵子我们不是去了趟警局吗,他们说有那个老板的消息了,但是这都快一个月了,也没有再通知我们,有好几个家属已经等不及来问消息了,我打算周五去看看,你去吗?”
边子尧和周嘉楠是老乡,来自一个地方,更巧的是,两人的父亲在一个工地上干活,那天发生的意外是脚手架的突然坍塌,上面下面站着不少人,所以不止周父一个人出事,有两个人的情况要比他还要严重,剩下七八个人都是不同程度的受伤。
工地老板没有赔工伤,甚至前后几个月的工资也没发,直接卷钱跑路了,事发后,周嘉楠第一时间报了警,也就是在警局,她认识了替父亲出面的边子尧。
后面经过交谈,才知道他也在临川大学就读,在医学院就读大四,这些工人的家属中,属他们两人的学识高,所以久而久之,团结一致的这些家属就默认他们为出头者,跟着他们讨公道了。
周嘉楠握着手机,她问,“下午一起去行吗?我上午有课。”
“行,那下午两点在学校东门见。”
“好。”
挂完电话回屋,顾依依和杨欣相视一眼,同时朝她抛去调侃八卦的目光,问道,“谁啊,是不是那个医学部的边学长?”
周嘉楠站在宿舍的落地镜前,镜子里的女孩素雅白净,皮肤玉瓷光滑的好似刚剥壳的鸡蛋,她眼神澄澈干净,嘴角稍牵,眼睛好似月牙弯弯。
她继续擦头发,才嗯了一声。
其实刚才她在浴室洗澡时,边子尧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女孩们已经看见来电备注了,眼下是故意调侃她,见她承认了,她们都兴奋的跑到她身边,七嘴八舌。
“哎上次在食堂我可有幸见过一次,那个学长长的很不错哎,听说人还挺好,成绩也好,在他们专业挺出名的。”
“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隔三差五的就打电话约你出门,你们是不是早有情况了。”
“楠楠,别整天总是想着学习和打工挣钱,我们都是大学生了哎,正适合谈一场青春校园恋爱,我觉得这个边学长就是不错的人选。”
“我赞成,你看依依这一年都换了三四个男朋友了,你两真是海后不上岸,铁树不开花。”
“……”
“怎么还踩一捧一呢!”
还没等周嘉楠有回应,几个女孩子就先嬉戏打闹到一起去了,她擦着湿发,从镜子里看见她们的身影,也跟着牵起笑容。
——
周五,一上午的课上完,周嘉楠被老师留下来算班级期末德育分,忙起来就忘记了时间,她堪堪在差几分就两点之前做完事,连午饭也没来得及吃,就往东门跑去。
边子尧已经在等了,盛夏的季节,他穿着白色半袖,还套着一件薄薄的敞开的衬衫,下面穿着牛仔裤和运动鞋,笑起来很阳光开朗。
“抱歉我来迟了。”周嘉楠跑到他面前才缓下脚步,胸膛起伏大喘着气。
“没关系,也没差几分钟。”边子尧笑起来,伸手为她遮额前的暴烈太阳,周嘉楠收回扶着膝盖的手,直起身来,“我们走吧,是坐公交还是打车?”
“坐公交吧。”边子尧说,“我刚才看了,还有两分钟就到站了。”
“好。”
周嘉楠和他一起走到站台,公交车来了后,边子尧让她先上车,他跟在后面刷了两个人的卡,车上人少有位置,周嘉楠在靠后的靠窗座椅坐下来,边子尧坐在她旁边。
周嘉楠今天仍旧扎着马尾,脸庞白净,素面朝天,她伸手推开窗户,看着外面郁郁葱葱的景色,感受着吹进来的微风,展露出一抹淡然的笑容。
听见旁边微微的一声叹气,她转过头,问边子尧怎么了,却见边子尧托着腮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发呆,见她转过头来,才悻悻的收回目光。
他说,“此刻的场景太惬意美好了,如果一会儿我们不是去警察局办事,而是去其他地方约会,就更美好了。”
周嘉楠怔了一秒后笑起来,她转移话题,说起其他,问边子尧和他联系的那几个工人家属的近况怎么样,边子尧说都不太好,他们家里人住院治疗还有家庭生活都等着钱开销,一天抓不到那个跑路的老板,他们的日子就一天好不起来。
周嘉楠心头有些难过,见她不吭声,边子尧主动问道,“你在打工的那几个地方还适应吗?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吧?你一个女孩子打这么多份工肯定很累,有没有考虑辞掉一两个?”
“挺适应的,就先这样做着吧。”周嘉楠悄悄掐着自己手心,她对所有人都说了谎,其实她只有一个家教工作挣钱,剩下的钱都是薄敬白给她的,如果她不这么说,她就没法解释自己的钱是从哪儿来的。
两人聊着,公交车也到了站。
下车后,边子尧在路边摊上买了两瓶水,递给周嘉楠一瓶,两人走了两条街,终于走进警局的大门。
他们要找那位比较老的张警员,这件事情一直都是他代表局里跟他们对接的,他们在警局门口站了一会儿,出来一位女警告知,那位警员正在审讯室忙,让他们稍等等。
两人进到大厅,在等候椅上坐下,一等就是两三个小时,终于等到那位警员忙完出面,边子尧连忙上前握手,“张叔,我是小边,因为我爸的事情又来打扰您了。”
老张身上披着警服外套,手里端着玻璃茶杯,老态龙钟的脸上略显疲态,他没有相握递过来的手,而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当看到边子尧身后的女孩时,他眼神一顿,“小周,你也来了?”
周嘉楠点头回应道,“张叔。”
老张招呼他们在等候椅上重新坐下,他坐在边子尧旁边,又缓缓喝了两口茶,才语重心长的说道,“案子到现在还是没有进展,我们发布的逮捕令没有消息,那个老板可能已经偷渡到国外了,想找人怕是很困难,现在只能想办法和政府协商,把工程尾款打到你们这边,给那些工人家属发工资发工伤补偿。”
边子尧听闻,神色略微失望,但是听到钱好歹能追回来一些,眉目又舒展几分,现在这个情况,钱有一些是一些,他说,“张叔,那笔尾款具体什么时候能交代到我们手里?”
老张说,“我们已经在和政府那边沟通了,其中牵扯了合同的法律问题,有些麻烦复杂,需要段日子。”
“你们觉得呢?”说罢,他看了看边子尧,又看了看周嘉楠。
两人都点头同意,周嘉楠说,“张叔,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出面作证或者提交其他证明材料,您随时通知我们,我们完全配合。”
从警局出来,已经快下午六点,太阳不再那样毒辣刺眼,对面的树下,站着好几个牵小孩的女人,两人走过去,她们全都围上来,边子尧和他们传达刚才警局获取的最新消息。
原本站旁边的周嘉楠正安静倾听,后方突然冲出来一辆刹不住闸的电动车,眼看就要撞到一旁乱跑的小孩,她手疾眼快的扯住那个小孩的后衣领,把他一把拽回来。
挤在边子尧身边的小孩母亲,立刻慌乱的打了他好几下,“死孩子!死孩子!你跑什么跑!”
看出来她下了力气,小孩哇一声就哭了,周嘉楠赶忙拉住她的手,劝阻道,“孩子没事就行,刚才是电动车的问题,不怪他。”
小孩哭的藏在她身后,一抽一抽的。
小孩母亲瞪他一眼,折回身又凑去了边子尧身边,今天的消息传达完了,人群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是夹杂着松了一口气的忧愁叹息,钱能回来,但只能回来一点,毫无办法,也只能这样接受。
刚才那个小孩母亲竟然抹了两把眼泪,家里困难的很,本就指望着唯一顶天的丈夫赚钱,现在赚钱的躺床上了,钱也回不来,日子快要过不下去了。
众人又是一阵叹息。
周嘉楠也安静的站着,心头微酸苦涩,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出声安慰他们,话语是最无用的东西。
临走时,她悄悄从书包里掏出钱包,数了一千块钱,背对着众人,蹲下身,塞到那个小男孩的手里。
迎着黄昏走到两条街外的公交站台,周嘉楠出声打破沉默的气氛,“学长,我们现在回学校吗?”
边子尧思索片刻,还是决定把自己得知的最新消息告诉她,“小楠,我托我身边的本地同学打听,那个老板有个儿子,他跑了但他儿子还在临川,暂时没有得知他的住所地址,但是知道他经常出入的那个娱乐会所,我打算去蹲蹲人。”
“小楠,你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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