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号接过手机低头看了一眼,依然是群公告的画面:
“全体员工:”
“实验有了新的进展,即日起,加密文件夹密码变更为Y53。”
付忱又一次找到了他没发现的线索,06号有些尴尬地清清嗓,趁付忱没注意他赶紧回自己工位上开电脑。
文件夹里是工作日志,付忱拉到最低下,最早的文件是两年多之前。付忱抬起头,问道:“你有几份文件?”
06号忽然被提问,愣了一下回答:“七八份吧,怎么了?”
付忱沉默几秒,06号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从他脸上看出来一丝无语。
几百份文件,内容却大差不差。付忱一目十行地扫过日志,里面有一张体温和血压记录表,以及这一层楼每位病人的病情变化。
付忱快速点按鼠标,和对面的06号几乎达成一样的频率。05号本人的性格不像是会敷衍工作的人,而对病情的记录只有寥寥几个字:维持不变,或者出现新的症状,病情加重。
似乎医院里所有病人都得了一样的病,06号也察觉到不对,疑惑道:“怎么每个病人都皮肤溃烂啊?”
他的文件不多,很快就看完了,正要去看看其他人的工作日志,却被付忱叫住。
06号不明所以地看向付忱,后者在他的注视下双手去摸外套口袋,拿出右手时递给他一小片钥匙。
“……这是你柜门钥匙吗?”06号不知道说什么好,“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说只有你的手机在桌上充电的时候。”付忱的手还停留在半空,语速平稳地解释,“05号会把胸牌提前挂在第二天要穿的制服上,柜门钥匙应该也会随身携带。但手机这种电子设备他不常用,大概率被放在柜子里。”
06号呆滞地接过钥匙,忍不住问:“你以前玩过这个游戏吗?”
付忱醒来之后就迅速进入了状态,完全没有震惊和无措,不像是第一次玩。
这明明是一个很好回答的问题,付忱却仿佛陷入了沉思,半晌才看向06号,眼神第一次流露出茫然:“我不记得。”
不记得?
06号张大嘴“啊”了一声,满脸写着不相信。付忱思索了一会,他的记忆像是被人为删除的文件,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屋内陷入难言的沉默,06号转身回宿舍开柜子,付忱继续研究工作日志,稳定点击的鼠标因为一篇骤然变长的日志停下。
“……207病房的2床病人病情突然恶化,皮肤溃烂从双臂蔓延到胸腹部。根据监控,2床病人在凌晨三点突然暴起,咬伤另外两位病人……值班护士于五点半将三位病人送至停尸间。”
病人暴起咬伤其他病人,付忱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四肢不全又血肉模糊的形象,是丧尸。
失忆好像并没有妨碍他的正常认知,付忱得出这个结论。
此时,开柜子开了几分钟的06号从宿舍里走出来,看上去很烦躁。付忱的目光落到他的手上,果然拿着一部手机,另一只手勾着胸牌。
“这个六号什么东西都乱丢。”男人难掩怒气地说,“胸牌卡柜子缝里了,还是从你的柜子里抽出来的!”
06号把手机递给付忱,大拇指把一张卡按在手机上,一起交给付忱。
“你的门禁卡也在柜子里。”06号的语气不由自主地有些酸,“赶紧开门吧。”
门禁卡上也有他的照片,付忱看都不看一眼就跟手机一起放在桌上,说:“把工作日志看完。”
说完又想起什么,看向06号,认真地说:“你去看看另外两个人的。”
“直接出去不就好了?浪费时间看这个干嘛?”06号说着都有些后悔把卡给付忱,非常不解地问。
付忱眼睛不离电脑,没有对男人的催促表现出不耐烦:“这不一定是最后一扇门,故事还没结束。”
“不是最后一扇门?”06号又急了,“我看这是你安排的密室吧,在这耍我呢?”
付忱皱眉,语气冷了下来:“出去之后游戏没结束还是要回来看资料。”
“我管那么多呢!”06号伸手去抢门禁卡,“你愿意看就慢慢看吧。”
付忱一巴掌拍在手机和卡上,06号抓了个空,把付忱的手抓出一道红痕。
“我可以给你开门。”付忱慢慢说,“只要你能自己解开后面的密码,提早出去也无所谓。”
不等男人再次动手,付忱挥开他的手,朝办公室门走去。
感应门锁轻轻“嘀”一声,付忱伸手按下把手,拉开门。
和付忱猜想的一样,这并不是游戏的最后一道门。付忱走出去一些,左右看了看。外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正对面是一扇紧闭的门,同样是感应门锁,门牌上写着“医生办公室”。
付忱转头看门边,他们所在的是护士值班室。
不待他观察更多,医生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打开,付忱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比他高一些的男人推门走出来。
或许是因为太高,他低了些头,目光触及付忱笔直修长的双腿时上移,看清他的脸时动作一顿。
两道视线交汇,付忱没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措不及防被撞了一下。
只是左肩被撞,付忱歪了歪身体,余光闪过一道黑色的身影,一只手紧接着从他背后绕过,揽住他的左肩,往旁边带了带。
其实他自己能站稳,付忱想要拉开些距离,却被禁锢在原地。
付忱微微侧头,看见微卷的深灰色半长发被肩膀折起更大的弧度,刚刚还站在两米开外的男人以一种极其亲密的姿势搂住他,浅色的瞳孔盯着06号。
“刚才踹门的也是你吧。”低沉悦耳的声音几乎贴着付忱的耳朵,长相有些混血的男人笑着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BOSS,结果是连门都打不开的废物。”
“你说谁是废物!”
被贴脸骂的06号顿时恼羞成怒,撸了一把袖子就要冲过来。
混血男人抓着付忱的胳膊往后用力,把他拉到身侧,抬腿踹中了06号的腹部,把人踹出一米多远,蜷着身子面露痛苦。
“我叫洛川。”混血男人此时才松开手,眼神意义不明,“你是第一次下密室吗?”
付忱点点头,算是回应他的问题,随后也做了自我介绍:“我叫付忱。”
“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洛川笑得很纯良,仿佛把人踹飞的不是他,“第一次下密室就能带飞队友,以后肯定能成为大佬。”
被带飞的队友躺在地上呻吟,他已经无力对洛川骂什么。
付忱的关注点不在后半句,他看见洛川拿出了手机,有些好奇地问:“密室里能带自己的手机?”
“可以,只不过会有些变化。”洛川很耐心地解释,“像这次密室,玩家需要扮演故事里的某个角色,手机就会变成角色的,作为线索出现。”
洛川一边说一边打开联系人界面,在一水的某某医生中,点下新建联系人,然后递给付忱,说道:“现在加上出去就能找到你了。”
付忱盯着屏幕上的电话一栏,他当然不记得自己的号码,也没想到这年头还有人直接要手机号。
“加微信吧。”付忱试图掩盖自己失忆的事,“发短信不方便的。”
洛川没说什么,很顺从地扫了付忱的码。
被这个小插曲打断,付忱忽然又想起来他还没看完工作日志,于是对洛川说:“玩还要回去看线索,你先找下一扇门吧。”
洛川却拉住他的手腕:“什么工作日志?”
“护士写的工作日志。”付忱说,“里面可能有关于医院的线索。”
洛川没松手,在付忱还没熄灭的屏幕上点了几下,通过了好友申请,低垂着眼睛:“这家医院的护士地位很低,能了解的真相很少,我一会把医生那边的线索发给你就行。”
付忱站在原地思考,洛川歪着头看他,眼底隐含笑意。
“那我们接下来干什么?”付忱看向旁边一排病房,“这么多门都要开吗?”
洛川低头摆弄手机,说道:“去找我队友。”
应该是在联系他队友,付忱安静地站在原地看洛川打字。他并没有隐瞒的意思,所以付忱目睹了他的聊天框里不断蹦出白色消息,洛川时不时打几个字回应。
很轻地“啧”了一声,洛川收起手机,对付忱说:“他在病房里,不是很方便弄太大动静,需要我们一间间找。”
“这么倒霉吗?”付忱忍不住说。
“他最近运气很差。”洛川往病房区域走,“敲门的时候轻一些,惊动怪物就不好了。”
先前的猜想被证实了一些,付忱虚心向洛川请教:“病人是BOSS吗?大逃杀就是被BOSS追杀吗?”
似乎对付忱主动提问的行为很满意,洛川笑得更明显了一点:“算不上BOSS,顶多是小怪。每个密室都有关底BOSS,如果不小心触发关键条件,或者没能在倒计时结束前离开密室,都会触发关底BOSS。如果真到了这一步几乎是必死无疑,目前还没有能杀死或者抵挡BOSS的办法,触发了就是死。”
洛川停在第一间病房外,以某种节奏敲了敲门,等待两三秒后又走向下一间。
付忱默默记下敲门的节奏,直接走到第三间病房,模仿洛川敲门。
两个人同时进行效率就高了很多,空荡的走廊里只有敲门声在回响,连06号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拐过一个弯,洛川又拿出手机,不知道要跟队友说什么。付忱继续兢兢业业地敲门,正当他准备走开的时候,往常无回应的病房门忽然从里面敲响,有些急促但又很轻,付忱脚步一顿,伸手转动门把手却没有成功。
病房门也装了感应门锁,付忱去摸自己的口袋,门板忽然被大力拍响,掩盖住了断断续续的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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