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你不用太紧张，这几天相处下来，我感觉谷局还是很平易近人的。”程文全似乎看出了叶蓁蓁脸上的不安，特地又安慰道。
“程处，我还有个问题想和您请教一下。”
“嗯？你说。”
“就是我想知道现在需要我做些什么准备么？”
程文全放下手里的材料，笑着说道，“刚才居然忘了和你说这事了，是这样，领导的意思呢，应该是和咱们局里的候选人谈谈话就可以。不过要服务领导的话，工作能力当然是首要的，但眼缘也很重要。”
“那…谈话主要是谈什么内容啊？”
“这个一般应该没那么严格，又不是那种严肃的面试，不会很有压力的，你正常表现就行。”
叶蓁蓁点点头，对于这种事她完全没有经验，陡然听程文全这么一说，心里还是有点忐忑。
“对了。”程文全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又说道，“这会儿谷局正好在办公室，今天上午她应该也不算忙，你要不要现在去和她聊聊？”
“啊？现在吗？”叶蓁蓁觉得有点突然，这件事在她看来似乎也太急了，甚至她还一点都没来得及消化，更别说提前做点什么心理准备了。
“对啊，我刚才在她办公室看她今天心情不错，你要是考虑好了我就去和她说一下。”程文全看叶蓁蓁有点踌躇，便鼓励道，“没关系的，这种事要既要赶早也要赶巧，你各方面都挺优秀，早点去和她多聊一聊，让她有个先入为主的印象也是好的。”
其实这样的谈话无非就是一场非正式的面试，但这种形式的面试却称得上是叶蓁蓁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所有面试里最重要的一次，也是准备最不充分、来得最突然的一次。
叶蓁蓁心里明白，这样的机会不会时时都有，更何况不一定每次这种机会降临的时候自己都能有能力抓得住。她想好之后就没有再犹豫，下定决心一般认真地说道，“程处，那就麻烦您和谷局请示一下我这会儿去向她汇报是否合适吧，谢谢您。”
“好，你稍等，我给她打个电话。”说完，程文全就回到了里面自己的隔间。
不多时，程文全出来对叶蓁蓁说道，“十分钟之后，你可以去办公室找谷局，没事，放轻松。”
事情的进展速度没想到会这么快，不过现在事到临头，叶蓁蓁反而也不像刚才那么紧张，只不过像这种和大领导一对一聊天的体验对于她来说还是破天荒头一次，更何况这还关系到自己的人生命运，要说完全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好在还有十分钟准备时间，叶蓁蓁回应了程文全后，便低下头盘算着待会儿要准备些什么，想来应该和前几天与廖局的那次入职谈话的情况差不多。
十分钟的时间转眼即逝，叶蓁蓁嘴里默默念叨着，一边就走到了谷晚晴的办公室门口。
办公室门没关，叶蓁蓁有点忐忑，轻轻敲了几下，听到谷晚晴进门的许可之后，才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进门后叶蓁蓁见谷晚晴没在她大办公室的外间，也没有准备出来的意思，便径直往里间走去。
“来了啊，你先坐。”谷晚晴头都没转过来，仍在在看着电脑屏幕。
叶蓁蓁现在仍然有点拘束，还没拿准自己要不要真的就这么大剌剌地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等她在原地傻站了几秒之后，发现谷晚晴确实还没有快忙完的意思，总算觉得自己站在一边确实有点傻，才在办公室边上那组沙发中的一个单人沙发上正襟危坐下来。
等领导的时间着实有点煎熬，如果说是等领导召唤倒也还好，现在叶蓁蓁坐在谷晚晴的办公室里，既没有事做，也不好意思玩手机，一直低着头似乎还不太礼貌，要抬头的话又不大敢就这么直视谷晚晴的脸。她又想起了以前老妈经常鼓励自己的话，那就是出门在外要大大方方、利利索索地，不要畏手畏脚，你越是害羞害怕，别人就越是不容易对你有好的第一印象。
当然，现在叶蓁蓁怎么表现和一会儿谷晚晴对自己能有什么样的印象没有太大的关系，因为谷晚晴现在正在忙活自己的事情，根本没有时间关注叶蓁蓁这边的情况。
叶蓁蓁到现在为止，她几乎都没有敢认真注意过谷晚晴的长相，只是凭着之前开会时残存的记忆有一点点印象。直到这会儿她才有机会近距离安安静静地观察眼前这个专注于工作的女人。
谷晚晴丝毫没有注意到叶蓁蓁这一会儿的心理变化，但她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就已经足以让叶蓁蓁学上很久。谷晚晴在椅子上坐得笔直，光滑的脖颈在乌黑顺滑的发丝下面若隐若现，长长的头发平整地铺在背上，纤细的腰肢靠在椅背上顺着往下划出了一道漂亮的曲线，两条腿藏在办公桌下，叶蓁蓁在侧面已经看不到了。
叶蓁蓁鼓起勇气看向谷晚晴的脸，只见她秀眉微蹙，手时不时在键盘上敲击着，电脑屏幕发出的光亮衬得谷晚晴的脸庞更加白皙透亮。叶蓁蓁这时才发现，谷晚晴不仅皮肤白里透红，皮肤的质感似乎也不像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相比于廖为民等其他几位局领导那张神采奕奕但饱经风霜的脸来说，谷晚晴似乎像是从来没有经历过任何磨难似的。而且不仅如此，似乎比前几天远远地看着还要再显年轻一些。
就在叶蓁蓁呆呆地观察着谷晚晴的时候，谷晚晴突然把脸转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谷晚晴的眼波中流转着一泓清水，虽然很温柔，却也把叶蓁蓁吓了一跳。
“今天怎么没在家休息？”谷晚晴看起来刚刚忙完手里的工作，她没有把叶蓁蓁看向自己的颜色放在心上，嘴里问了一句之后，便收拾了一下办公桌上的文件，端起桌上的水杯，从座椅上起身走到叶蓁蓁这边的沙发的主位上坐了下来。
“我们昨天刚从山东出差回来之后，听程处说还有点收尾的工作需要做，我今天在家也没别的事情，正好就过来看看有什么我能做的工作。”
“哦？”谷晚晴有点好奇，又问道，“年轻人平时不多出去玩一玩吗？北京还是有挺多地方值得去看看的。”
叶蓁蓁尴尬地笑了一下，说道，“我在北京没什么亲友，几个熟悉的朋友平时事情都挺多，一年到头都见不了几面，我自己一个人也懒得出去玩了。”
“是吗？我问你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哈，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可以不用回答。”谷晚晴说完停了一下，这才问道，“我还不大了解，就是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叶蓁蓁虽然并不意外，但也没想到谷晚晴一上来就问这些，便用早就想好的答案回答道，“谷局，我现在还没有男朋友。”这么说确实是她的实际情况，当然也不能算全是，因为在山东济南，还有一个对她仍然没有完全死心的前男友，这件事只有她自己知道，如果谷晚晴一定要继续追问下来的话，叶蓁蓁打算便如实向她说明情况。
不过谷晚晴听到叶蓁蓁这个回答后并没有打算刨根问底，而是说道，“这可奇怪，以你的条件身边应该不缺追求者吧，但我估计你能看得上的恐怕不多。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缘分到了自然就来了。”谷晚晴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又问道，“你家里情况怎么样？”其实每一个人的干部履历表上都有家庭情况信息，只是叶蓁蓁的情况看起来有点特殊，谷晚晴还是想问问看。
听到这个问题，一抹黯淡的眼神从叶蓁蓁的眼睛里一闪而过，随即便恢复了正常的样子，“谷局，我父亲是一名警察，在我七岁那年因公殉职了，后来家里一直就只有我和我母亲，现在我在这边工作，家里就我妈一个人。”当年的新闻和讣告仍历历在目，简朴但庄重的追悼会对于那时的叶蓁蓁来说还留不下太多关于细节的记忆。只有在慢慢地这么多年下来，叶蓁蓁随着自己的成长，才渐渐能明白父亲短暂的一生已经要比很多人厚重得多。父亲的警号虽然没有重启，但却从小就已经永久地镌刻在了叶蓁蓁的心中。
“对不起……”谷晚晴看叶蓁蓁的家庭信息中只填写了自己的母亲，以为她的父母是离异，因为以叶蓁蓁的年纪，父亲一般仍应健在才是。
“没事的谷局。”叶蓁蓁回报了一个阳光爽朗的笑容，“父亲虽然走得早，但他永远是我最敬重的人，也一直活在我的心中。”
“我们之所以能生活在现在这样安全的社会，背后离不开向你父亲这样的英雄在为大家默默付出。”谷晚晴说完，半天没有说话，等了一会儿才又说道，“咱们的工资收入在北京并不高，平时生活上有没有什么困难？”谷晚晴问出这种话来并不奇怪，因为叶蓁蓁看起来确实不像是在那种生活条件优越的人家成长出来的小孩子，况且父亲早逝，只剩下这母女二人想来过得一定很辛苦。
这种事情叶蓁蓁没法撒谎，也没必要撒谎，如实说道，“我一个人在北京生活，怎么都好说，刚才正好听程处说等过几天咱们部里的那个配租的房子就能申请了，到时候应该生活压力就会小一些。”
谷晚晴知道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向自己那样的运气和机遇，就北京现在的房价而言，对她来说也不是轻易能负担得起的。谷晚晴叹了口气，说道，“现在在北京想活出个人样来，可真是太不容易了。”她没等叶蓁蓁说话，又说道，“对了，你知道你这次过来咱们是谈什么事情的吧。”
叶蓁蓁点点头，说道，“嗯，刚才程处对我说了，您这边需要一个联络员协助处理一下日常的工作。”
“对，你对此也需要有个心理准备，联络员的工作不像是别的工作那样很死板很固定，除了基础必要的工作能力之外，还需要你得会灵活处理一些特定的事情，工作的时间和所需的精力可能也会额外付出很多，想胜任的话并不容易。”
叶蓁蓁笑了一下，“我现在还没打算考虑工作之外的事情，只想先把工作给做好。”
谷晚晴摆摆手，说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工作很重要，家庭也很重要，该考虑个人的事情也得考虑，趁年轻早点解决了个人问题也能更好地帮助你稳定下来。我说的意思是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尽可能地去兼顾工作和生活，至于怎么调节，就是看个人能力的时候。北京优秀的男生很抢手，竞争压力很大，我身边有合适的可以给你留意着，你有这个需要吗？”
“谢谢谷局。”叶蓁蓁这么说，那就是认可了谷晚晴的提议。两人又谈论了点工作的事情，叶蓁蓁才从谷晚晴的办公室里出来。
等叶蓁蓁回到办公室，程文全刚好打完一个电话，他见叶蓁蓁回来了，便走过来问道，“怎么样，领导咋说？”
叶蓁蓁挠挠头，“谷局没有明确表态我是不是符合要求，开始主要只是谈了点生活上的事情，后来又讲了讲最近的工作，但从头到尾都没说觉得我就合适之类的话。”
“嗯，谷局刚来没多久，我之前没有和她有过交集，对她的风格和性格还不是很熟悉，这个我倒是也有点把握不准她的意思，到时候看情况吧，顺其自然，她说不定也想多了解了解之后再做决定。”程文全说完看了看手机，继续说道，“时间也不早了，你去吃饭吧，下午没什么事了，你出去逛逛或者回家休息吧，就不用过来了，我待会儿忙完也准备回去了。”
叶蓁蓁点点头，今天上午的事情对她来说也需要消化一下，见程文全这么说，便也决定下午回家和老妈说说今天的事情。只不过生活就是这么凑巧，说曹操，曹操到，刚才和谷晚晴谈话才刚刚说起来的事情，转眼间就找上了自己。
“蓁蓁，你今天有空吗，我们可以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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