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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不被偏爱的人

时值盛夏,太阳光明晃晃照着,不一会儿行人的后背便洇出了汗。树上的蝉也鸣个不停,让人心里躁得慌。

徐珍一个人躲在河边的树荫下乘凉。她把鞋袜脱了,径直将脚伸入水中,冰冷的河水让她脑子清醒了一些,人也冷静了下来。

徐珍是从家里赌气跑出来的。就在不久前,徐家爆发了一场争执。

徐珍今年十五,初中刚毕业。这时的学生往往面临两个选择,升高中或是读师范,当然,这是针对于成绩好的学生来说的。恰好,徐珍的成绩让她拥有这个选择的机会。可是正当填志愿的节点,父母不打商量就为她做好了选择让她难以接受。。

徐珍就静静地坐在岸边的大石头上,默不作声,但红肿的双眼以及右脸颊明显的手掌印都格外有存在感。

她将自己缩起来,双臂抱着腿,脸侧靠在膝盖上,眼神放空,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珍珍啊,读师范有什么不好的呢?你性格又不出众,安安稳稳地当个老师不好吗?”陈莲一副困惑不解的样子。

“是为了我想还是因为读师范不要花钱啊?”徐珍没有歇斯底里,只是冷静地问。

“徐珍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你这么多年的读书钱我没掏吗?你的书都白读了!”不等陈莲开口,徐志远就急忙出声了。他看起来愤怒极了,好似对大女儿失望透顶。

“爸,我只是问了一句,你怎么这么生气,是被我说中了吗?”徐珍直直盯着父亲,想从他眼里看出点什么来。

这显然挑战了徐志远作为一家之长的权威。

突然,徐珍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了重重的一掌。男人粗粝的手掌不带一丝留情,徐珍感觉脑子里一阵嗡嗡作响。

刹那间,大家都安静了。

徐珍仍保持着偏过头的状态,脸却迅速地红肿起来。陈莲先反应过来,惊叫着上前,把徐珍护在怀里。

徐珍即使被母亲抱着,也还是倔强地看着徐志远,泪珠子凝在眼里,要掉不掉。

“爸爸,我不会答应你们的。”

说完,徐珍便拿掉了母亲的手,向外跑去。她跑的速度很快,也还是快不过泪珠滑落的速度。一路狂奔,到了距家一里多路的璘水边,徐珍就这样呆坐了几个钟头。

林奕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他轻声走过去,在徐珍旁边坐下。

“看什么呢?一个人在这坐着,天都快黑了。”林奕温声问。

“我爸妈都跟你说了,还问我干嘛?”

面对眼前已然迁怒他的女孩,林奕只是笑了笑。

“连我也气上了?”

林奕大徐珍两岁,和徐珍是一起长大的伙伴。徐家发生的事林奕就没有不知道的。徐珍清楚,这次林奕过来找她,就是她爸妈拜托的。

“我爸妈让你来劝我?那你还是别浪费口水了。”她毫不委婉地开口。

林奕不做声,温和的视线聚在她身上。

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我劝你干什么,我是来支持你的。”

徐珍迅速转过头,盯着林奕,眼中的惊讶不带掩饰。林奕只气这姑娘为什么这么不信任他,于是他屈指敲了她的额头。

“我猜你肯定没有好好跟你爸妈说,你那张嘴有时候能气死人。”他悠悠开口。

“我怎么好好说?你觉得我心平气和跟他们说,他们会不会拿我妹出来说事?你说我的一辈子是不是就是给我妹让道的?”徐珍丧气地说。她其实心里门儿清,家里的经济状况完全没有到连高中都上不起的地步。只是有两条路摆在他们面前,他们下意识的选择了一条轻松花钱少的路。为什么想少花点钱呢?因为还有徐珠,就是比她小四岁的妹妹,妹妹是要让着的,这是徐珍一直以来都知道的。但尽管从来都不是被偏爱的那一个,也不代表徐珍愿意就此妥协。

“珍珍,其实你知道你的大伯,还有你爷爷都会帮你,这也不是很麻烦的事。”林奕知道徐珍可以解决当下的事,但也知道徐珍长久以来的心结,看不破也走不出。

“我会解决这件事的。”徐珍并不想继续谈这个话题。

和林奕分开后,徐珍去找了大伯,希望大伯帮帮自己。大伯当即就生了气,跟着徐珍去了徐家。

“做爷娘做成你们两口子这样的我实在是没看见过。孩子想往上读我供她还来不及,你们就这么舍不得钱?”徐志忠见到徐志远就是一顿指责。

徐志远被说得脸上没光,心里却恼徐珍还把别人扯进来,尽让人看笑话。这个女儿心从来都向着外人。

但他也只是心里想想,忙解释说:“哥你说的是什么话?我们就是建议她去读师范,而且师范有什么不好的?又免学费,还包分配。我们都是为了她好啊。”

“那你问过徐珍意见吗?亏你们说得出口,你们要是实在不想供她,我和爸来供,反正你们心里没把徐珍当女儿。”徐志忠被他气得不行,世界上怎么就有这样的爷娘?

心里确实不想让徐珍继续往上读了,但是不能真这么说,要是亲爸亲妈还在让一个大伯供女儿读书,他们的脸往哪里放?

徐志远连忙打圆场,说:“孩子想读,我们肯定供,哥你别这么说。”

徐志忠冷哼了声:“你们最好是这么想的。”接着他又转头对徐珍说:“珍珍,你就安心读书,别多想。”

徐珍忙不迭说好,然后将大伯送了回去。

徐珍回家后不可避免地被父亲大骂了一顿。但她不在意,只要能读书,她什么都愿意做。

日子过得飞快,到了开学这天。徐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陈莲要带徐珠去报名。

这天特别热,三十七八度。她顺着人群的方向去交了钱,领了校服,而后又自己将行李箱,被子,脸盆搬进宿舍。分配到的宿舍在六楼,这么一趟一趟来回,徐珍身上的短袖早就被彻底汗湿了。全都收拾妥当后,已到了晚饭时间。徐珍自己拿着饭卡往最近的食堂去了。一路上走来,看到的全是新生和他们的父母,有说有笑。

她低下头,加快了步伐。

吃了一碗最便宜的木耳肉丝粉,徐珍去了教室。

她背着书包走向可以看到操场的窗户那一边,选了一个不前不后的位置坐下。这时教室里还没来几个人,大家也不好意思主动交谈,这正合了徐珍的意。

人陆陆续续地到来,教室逐渐喧闹了起来。

意识到身边有人坐下,徐珍向右看去,是一个高大的男生,皮肤很白。这是徐珍对他的第一印象。男生留着蓬松的碎盖遮住额头,一双眼黑亮黑亮的,鼻梁高挺,嘴唇偏薄。

意识到自己看得有点久,徐珍刚要收回视线,男生就开口了,“你好,我叫陈燃,燃烧的燃。窗边就这个位置了,我就坐这了。”这是在跟她解释。

徐珍忙回道:“没关系,你随便坐。”她刚想转过头,意识到没有介绍自己,又抬起头看向陈燃,“我叫徐珍,珍珠的珍。”说完,徐珍匆匆转过头。

从小到大,徐珍就没和除了林奕以外的男生打过交道。突然来个男同桌,她真的很不适应。

陈燃也许是看出了徐珍的不自在,就自顾自地开始收拾书桌,没再搭话。

上课铃响起,正好晚上六点四十。

班主任走进了教室,这是一个中年男人,国字脸,薄嘴唇,头发剃得很薄,显出四四方方的头型。据他自我介绍,他叫林国华,教物理。

林国华的普通话里一股浓浓的乡音,徐珍听着特耳熟,有种她们镇里的感觉。这让徐珍因面临许多未知而不安的心稍稍平静了一些。

接下来的两节课,都被用来自我介绍,大家一个个站起来,或大方或拘谨地介绍着自己。轮到陈燃时,他十分自然地站起来,和大家挥了挥手,笑得格外明快,说:“大家好,我叫陈燃,燃烧的燃。我喜欢打篮球,以后大家一起打球啊。”话毕,一阵掌声响起。

徐珍不禁感叹,她同桌人如其名,像燃烧的火一样热烈。

到徐珍这时,第二节课下课铃响起。大家都开始躁动起来,她也不等铃声响完就开始说话。她有些拘谨地捏着衣角,用大家都能听到的音量说:“大家好,我叫徐珍,我喜欢看书,各个类型的都喜欢,谢谢。”说完就忙不迭坐下了。

陈燃注意到徐珍坐下后叹了口气,好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一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于是他看向徐珍,说:“徐珍,你好紧张呀。”

徐珍没有反驳,小声说了句:“我有点不好意思。”脸上也染上了些许红晕。

陈燃了然,心想,他同桌有些可爱。

晚自习结束后,徐珍拿了一本《文化苦旅》回去看。回到寝室时,室友们都还没回来。她先去洗了个澡。等出来时,室友们都已经回了。

宿舍一共四个人,两张上下铺。徐珍睡上铺,她下铺的女孩叫李月仪,看起来大大咧咧,徐珍觉得她很合自己眼缘。另外两个女孩,上铺的是何子灵,下铺叫梁宣,她们两个是初中同学,都非常明媚自信,而且看起来很好相处。

像是天生有互相吸引的磁场,四个女孩很快便熟稔了起来,开始聊着天马行空的话题。徐珍话不多,更多时候都是扮演者倾听者的角色。她一边在洗手台上洗衣服,一边听着,面带笑意。她想,她喜欢这样的生活。

第二天,所有人六点便起了,这是军训的第一天。

九月份的太阳毒辣得很,许多人都还没有防晒的意识,这一天下来,大家都被晒得脸通红刺痛,纷纷叫嚷着要赶紧买防晒。

徐珍也不例外,但是现在她手里只有勉强用来吃饭的钱。这是她和父亲对着干的下场。

犹豫了许久,趁着晚自习前人少,她借了室友的老年机走向了走廊尽头拐角的楼梯间。

“喂,珍珍啊,什么事?”母亲陈莲的声音响起,她那边好像在吃晚饭。

“妈妈,我想买支防晒霜,您能不能再给我点钱啊?”徐珍小心翼翼地问。

“你不是身上有钱吗?这么快就用完了?”陈莲反问。

刚想解释,徐珍清楚地听到手机那边传出的父亲的声音。

“她自己要犟,不是能得很吗?怎么不去找她大伯父?”徐志远到现在还气她让大伯父掺和家事。

她一时安静下来,嗓子里溢出苦涩,接着又听到了电话那头她妹不愿意吃饭,她妈耐心劝说的声音。

“这个猪肝真的很难吃,我不吃。”这是徐珠在说话。

“那你想吃什么,明天给你做。”这是她妈的声音。

“猪肝补血,再吃两口。”徐志远的声音近乎于哄。

很明显,她妈已经忘了还要回答电话这头的她了。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了,徐珍觉得很没意思。

她说了句“要上课了,我挂了”就将手机收回了口袋。

林奕曾经不止一次告诉她要和父母沟通,把自己心里想的都说出来,没有父母是不爱自己的孩子的。她这么做了。可是每次倾诉后的结果是什么呢,是父亲语气沉沉地教训她“你是姐姐,不要计较这么多”,是母亲左右为难地安慰她“妹妹还小不懂事,你懂事一点啊。”。

如果可以,徐珍不要当姐姐。

可是事实就是在她刚有有记忆的年纪家中有了变故,从此她听到的最多的就是爸妈告诉她的“妹妹出生就没用过什么好的,你多让着她”。徐珍一直认真践行着爸妈的嘱咐,成为他们希望她成为的姐姐的样子。

徐珍什么都记得。记得她八岁的那年暑假,爸爸欠了债在外找出路,就妈妈带着她和妹妹回了外婆家。那时候家里日子艰难,妈妈手里只有外公悄悄塞的一百块钱。妹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在都爱玩的年纪,小伙伴们都有一把小水枪,她也喜欢,但她只买了妹妹的那一把。妈妈对着她哭诉自己的命苦,还让她要听话懂事一点。从此,所有见过徐珍的长辈都夸她“听话” 。

可是,她还要怎样听话呢?

把泪意强逼回去,徐珍才转身,但又实在觉得难过,禁不住掉了泪,等稍稍能控制住眼泪,才走回教室。

她一走,陈燃才从楼梯上慢慢走下来。

他真不是有意偷听,他只是刚从楼上下来。他听到了徐珍那通电话里的内容,陷入沉思。

回到教室后,陈燃看了看他安静的同桌,女孩很瘦,但脸上还有些婴儿肥,嘴角抿的紧紧的,眉头皱着。他目光停在徐珍被晒红的两颊几秒,然后默默地拿出书本开始学习。

新一天的军训又开始了,徐珍望着这火辣辣的日头,便心烦气躁。休息间隙,陈燃悄悄走到她身边坐下,递给她一支防晒霜,很常见的牌子。

没等徐珍开口问,陈燃就自顾自开始解释:“我看你忘了带防晒霜,你又是寄宿的不方便出去买,我就给你带了。”

徐珍虽然非常惊讶,但她现在确实需要防晒,于是也没扭捏,道了声谢就收下了。

她问:“多少钱,等回教室我给你。”

“这支防晒也不是新的,你就请我吃几顿饭吧。”陈燃知道她暂时没钱,但也没直接送,因为他隐约觉得要是送的话这姑娘绝对不会答应。

解决了一项心事,徐珍的心情陡然好转起来,她笑着对陈燃说:“你真救了我,我刚刚还在想这次军训要被晒成煤炭了。”

陈燃也笑了:“是啊,我昨天皮都要晒掉了。不过,哥还是很帅。”

徐珍实在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

“是,你还是好帅。”虽然很中二,很难为情,但是面对自高中来第一个对她散发笑意的人,她愿意哄着他。

两人目光碰撞到一起,又默契地笑出了声。

陈燃看着阳光下笑得灿烂的女孩,再次感叹,他同桌真的好可爱。

军训七天一晃而过,有了防晒霜的加持,徐珍没怎么黑,这是一个好消息,尤其是看到班里那么多同学明显黑了好几个度的皮肤后。

军训结束,高中生活算是正式开始了。徐珍的班是尖子班,这意味着竞争非常大。

徐珍每天的状态都非常紧绷,上课时一丝都不敢走神,下课连座位都不离开,认真写题。半个多月下来,连天天都能看到她的陈燃都发现她瘦了。

“徐珍,你最近怎么瘦了这么多,你是不是生病了。”陈燃关切地问。

“没有,就是月考要来了,压力有点大吧,没怎么好好休息。”面对她同桌的关心,徐珍将自己的心事吐露了出来。学校每个月都会有考试,这是徐珍进入高中来的第一次考试,她非常重视。她是镇上考出来的,自打进入高中来就发现自己对学习没那么得心应手了。

陈燃理解,这半个多月的相处以来,让他摸清了他同桌的性子——闷。什么都闷在心里,不肯说,自己消化。

她嘴上说压力大,证明心里已经非常焦虑了。

陈燃叹了口气,安慰道:“也不要太焦虑了,心态很重要。”

徐珍嘴上答应他说不会的,但月考前的几天,她显然绷不住了。

这天晚自习上,班主任发了套卷子下来给大家练。

题目非常难,大家都做得抓耳挠腮,徐珍也是全程皱着眉,根本做不出来

后来的试题分析环节,林国华讲了几道最难的题,其他就留给大家自己思考。他还告诉大家,学校的试题都是这个难度。

这句话一出,让心中本就因做不出题而苦闷的徐珍情绪趋近于崩溃。很难过,但徐珍惯常的方法就是在人前忍耐。

下课之后,徐珍低声唤陈燃,叫他让一让,便快步走了出去。陈燃意识到有点不对劲,于是也跟了出去到了楼梯间。

徐珍此时站在楼梯口的窗户边,夜晚的风将她的头发吹起来,也将她的眼泪吹落。看着一动不动站在那默默流泪的女孩,陈燃只觉得自己心里也很酸涩。

“能不能跟我说说心事?”他走上去,看着徐珍。

许是因为被别人看到自己哭不太好意思,她赶紧抹掉了脸上的泪珠。而后,低着头,轻声说:“就是觉得自己太蠢了,什么都做不好。”她是不是当初不该这么自以为是。

陈燃心里已经料到了可能是这个原因,但他仍皱了皱眉,因为徐珍对自己的贬低。他拿出纸递给徐珍,然后缓缓开口:“你把自己逼太紧了,虽然不知道你背后有什么在促使你这么做,但是我跟你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对学习很认真,很多人都知道,在没有得到结果前,不要这样诋毁自己这么久的付出。”

“可是,今天的题我根本做不出来。”

“所有人题目都是一样的,别人也做不出来,你不要怕。”

眼前少年的语气太过恳切,有种想让她赶紧好起来的迫切。徐珍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比她高一个头多的少年,莫名地,她突然就多出来些许倾诉欲。

“陈燃,世界上的父母都是无条件爱自己的孩子吗?”她问得隐晦。

“不是吧,你看好多电视剧就不是这样的,艺术来源于生活。”陈燃听出了些什么,但仍然直白地回答。

“可是父母都不爱我,还有谁爱我呢?”

“还有你自己啊,学会爱自己,就不那么执着于被爱了。”陈燃看过去,徐珍的眼里还有些许泪光。他正了神色,又说:“生命如此辽阔,爱恨没那么重要。”

徐珍抬头,看向面前的少年,少年的眼睛很亮,她突然觉得他说得很对,是啊,生命里有很多更重要的东西!

她想,人和人之间的确存在缘深缘浅,亲情也不例外。

月考如期而至,为时两天。月考完放月假是一中的传统。

徐珍从宿舍收拾完东西,慢悠悠走着。其实她并不是很想回家,但是她还要回去看看爷爷,爷爷很疼她。

刚走上公交,就看到了陈燃坐在后排的座上朝她挥手。她径直走了过去,坐下。

“你家在哪啊?”陈燃好奇地问。

“璘水镇,你知道吗?”徐珍回答。

“我知道啊,我妈就是那里的人呀!”陈燃惊喜地开口。

陈燃的回答显然让徐珍惊讶,但也就是一瞬。她紧接着说:“这么多年我都没见过你,看来我们两家隔得挺远。”

“就我外公外婆住那边,我们回去的也少。”陈燃解释。

徐珍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就看到一个人走了过来,她一抬头,看到了林奕坐在了隔她了一个过道的位置上。

“林奕!你也要回去?”徐珍明显高兴起来。陈燃注意到了。

“你能回,我不能回?”林奕半开着玩笑回答。

“能能能!我盼着你回来呢。我能不能去找你写作业?”徐珍殷切注视着林奕。

“好啊,都随你,反正我也在家。”林奕今年高三,所有的重心都在高考上,哪怕放假也是在家学习。

接着林奕就问:“月考考得怎么样?”

“我觉得很好!”徐珍高兴地说。说完又开始介绍陈燃,“这是我同桌,陈燃。他是我在学校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林奕温和地看向陈燃,道谢:“谢谢你照顾珍珍。”

陈燃感觉眼前男生的语气说不出的奇怪,好似是在暗示着什么。于是他开口:“不用谢,我和珍珍也是很好的朋友。”所以不用你替她感谢我。

两人之间的暗涌徐珍没有注意到,她欢喜地与林奕分享这些日子的事情。

车一路开,陈燃先下车。

徐珍和他挥手道别。

从学校到家一个半小时。

徐珍和林奕一起悠闲地回了家。

“明天我来找你哦。”徐珍提醒林奕。

“我一直在家的。”

两人在分叉路分别,徐珍望着回自己家的路,深深叹了口气。

到家时,大家都已经吃完饭了,显然不知道徐珍会回家。

“珍珍你怎么回来了?”陈莲关切地问。

“妈,我只是寄宿,不是不回家了。”徐珍淡淡开口。

众人都有些尴尬。

徐珠看不惯她姐这副样子,谁都欠她的一样,直接说:“你阴阳怪气什么?不就是忘记你要回家了吗?”

徐珍显然已经习惯了她妹这副态度,也不理她。冲着爸妈交代了句“我等会自己煮个面”就回房间了。

她和徐珠的房间是一间大的隔成了两间,她睡外面这间。

一进房间门,里面的情况可以用不忍直视来形容。她知道,她一走,徐珠就会把这当做自己一个人的房间来对待。

地上杂乱地放着拖鞋,垃圾。她的床上也堆满了徐珠的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她深吸一口气,先把自己要睡觉的床整理了。再将垃圾全清理出去,地上的衣服她全放徐珠床上,反正没有一件是自己的。

她出门把垃圾丢了,又默不作声地去厨房点火煮面。

烟雾缭绕,徐珍用筷子搅着锅里的面,她的脸色非常平静。

陈莲进来了,这时徐珍刚把面盛进碗里。

“珍珍啊,妈妈有个事想让你帮忙。”陈莲语气听上去非常恳切。

“妈,你说吧。”徐珍不动声色。

“就是妹妹这段时间又不肯去读书了,你能不能帮妈妈劝一劝她?你们有话说一点。”

徐珍从心底里抗拒这件差事,无他,她清楚徐珠从不把她放眼里。但是她妈妈求她了,哪怕只是做做样子也好,她不想让妈妈失望。

“好,我等会就去跟她说说。哦对了,晚点我去看看爷爷。”徐珍对陈莲说。

“好!”

徐珍把面端去饭桌,就着桌上的剩菜吃了点。把碗洗了后,徐珍走进了房间,徐珠在里面看综艺,正笑得开怀。

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徐珠,你最近不去上学,妈很担心。”斟酌了字句,徐珍缓缓开口。

“不想去读,我一秒都不想呆在学校。”徐珠不冷不热地回应。

“现在你不读书,那你有没有其他的计划呢?”

“我就是不想读书,我现在才初一,我能有什么计划?”徐珠不耐地开口。

“我的意思是你才初一不读书还能干嘛?就这么呆在家里?”徐珍实在是不懂她妹的脑回路。

“爸妈乐意,你盐吃多了,闲话这么多?”

“随你怎么想我,你怎么样跟我确实没关系。”徐珍也不在乎徐珠怎么说她,反正她嘴里就没有好话。

“真的烦死了,所有人都说什么姐姐成绩好,那妹妹也肯定会读书。凭什么我要按你们说的做啊,我想读就读。爸妈说了,你长得普普通通,又不讨喜,不就只有读书这一条路吗?我可不是。”徐珠明显被激怒了,开始口不择言,不惜揭徐珍的旧伤疤。

从小到大,只要她俩同时出现,必然会听到类似于“姐姐还是没有妹妹漂亮啊”的言论,爸妈听到了也不反驳,只是笑眯眯地说“我们徐珠是长得好看”。

最亲近的人最会揭自己的痛处,徐珍一直都知道。

沟通不来,索性不再沟通。她撂下一句“反正是妈让我来劝你的,我完成任务了”,起身就走了。

一推开房间门,徐珍看到陈莲在门外,想来是一直在听着。

陈莲的脸色显然很尴尬,她小声喊了句“珍珍”,笑得很勉强。

徐珍不去管她,径直走下了楼梯。

所以她也没有听到她妈和她妹的对话。

“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姐姐?”

“这不是实话吗?爸妈你们不都这么说吗?”

“那也不能当面说。”

徐珍走出家门,往大伯家去,爷爷跟着大伯一家住。

大伯一家和爷爷都在院子里纳凉。她一走进院子,大家就注意到了。

“珍珍呀,你来了。”大伯母张秀云喜滋滋地走上前,亲密地将徐珍的手拉住。

“伯父伯母,爷爷,我刚放月假回来。”

“诶,珍珍。你快过来。”爷爷徐有良笑咪了眼,朝徐珍招手。

徐珍找了个小板凳在爷爷边上坐下,把手放爷爷膝盖上。

徐有良抓住徐珍的一只手,双手握着。

“珍珍怎么又瘦了。”他心疼地开口。

“最近有点累。爷爷别担心。”

“我今天经过二叔家,他们都开始吃饭了。姐你还没回来,你晚上吃了什么呀?”开口问的是徐珍堂弟,大伯的幺儿,徐琅。

“我煮了面吃。”徐珍有点不好意思的回答。

“我说老二他们两口子怎么当的爸妈,自己孩子读一个月书才回来一次,连餐饭都不等着一起吃。”徐志忠颇为生气。

张秀云也连忙开口:“他们眼里就珠珠一个,你们还看不明白吗?珍珍,这两天你就在我们这吃饭。”

“不用了伯母,太麻烦了。”徐珍不想麻烦任何人。

但张秀云不从,徐珍只好答应。

为了缓解气氛,徐珍主动和大家说起自己在学校的事。

说军训很累,学习也很紧张,但同学们都很友善,她还交了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是她的同桌……

发觉很晚了,徐珍要回去了。

张秀云拉着徐珍,说要陪她走。徐琅也跟着。

三人走在小路上,很沉默。

快要到家的时候,张秀云拉住徐珍,还硬塞了两百块钱给她。

“你平日里受了什么委屈就要跟我们说。你爸妈是个扯不清的,徐珠也被惯得无法无天。但你自己不要什么亏都自己吃了。”

“是啊,姐。我肯定帮你的。”徐琅连忙附和。

“好。”徐珍抱住了张秀云,将脸埋在她的脖颈处,抑制住自己流泪的冲动。

回到自己家,徐珍发现爸妈坐在沙发上,似乎是在等她。

“爸妈,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这一个月学习怎么样,你这次月考成绩怎么样?”开口的是徐志远。

“挺好的,成绩明天就发家长群了。”

“嗯,那就好。别忘了你答应我的条件,重点大学是一定要考的。”徐志远的口吻仿佛是在下达命令,永远冷冰冰。

“放心,我不会忘。”徐珍也公事公办。

说完她就打算回房间了。

“诶,你妈还有话说。”徐志远叫住她。

“妈你说吧。”

“诶好,就是今天妹妹说的话都是气话,爸妈从来不这么觉得。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你妹还小,不懂事。你是姐姐,要多体谅她,让着她点。”陈莲急忙开口。

“妈妈,我只比徐珠大四岁。”我也还小啊。

“你怎么能跟你妹妹比,你妹妹从小就身体不好,你让着她点怎么了!你气量怎么就这么小!”徐志远颇为不耐地出声。

徐珍不想再说,点了个头就回房间了。

徐珠从房间里走出来,一副得意的神情,显然她听到了所有的对话。

徐珍不想和她再争,拿了换洗衣服就洗澡去了。

浴室里,徐珍细细打量镜子里的自己,久久不语。他爸妈说的挺对的,她是长得普普通通,比不上她妹。性格也闷,不招人喜欢。

但还是会失望,只是一次一次失望的累积,让她逐渐麻木和接受了。

“没关系,生命中有远比被爱更重要的东西。”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轻轻说着,但还是泣不成声。

第二天,周六。

徐珍一大早就背着自己的书包跑去了林奕家里,两人在一张长桌上写作业,一写就是一天。

“珍珍,你想过考什么大学吗?”林奕冷不丁开口。

“我吗?我想考最好的师范学校,我想当老师!”徐珍毫不犹豫地开口。她的梦想一直都是当老师,而且要当最好的老师。

“那很好,确实,五年制师范不值得你去。”林奕鼓励她。

“嗯嗯!那你呢,想去哪儿?”

“我都行。”林奕随意地开口。

徐珍想了想,反正林奕的成绩基本上哪个学校都能去。于是也不多问。

时间过得很快,到了返校的时间。

徐珍和林奕一起。

晚自习前几分钟。

“徐珍!”陈燃欢快地坐在她身边,“你考的很好!这下你不担心了吧!”

徐珍应和了他,也说:“你也考得很好。”

确实,两人这次都在年级总榜前三十。

说完,徐珍也拿出了一杯奶茶递给陈燃。

“这是给你的谢礼,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助。”徐珍笑眯眯看着陈燃。

陈燃很开心地就把奶茶拿了过来,他知道没有必要拒绝,而且有来有往才好。

接下来的一个学期里,徐珍慢慢适应了高强度的学习,并且在陈燃的开解与陪伴下,心态越来越好,这让她的成绩越来越好。

她和陈燃也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很快就到了学期末,要放寒假了。放假这天,是腊月二十四,距离过年还有六天。

徐珍只能自己回家,林奕高三了,放假会更晚。

在她拖着沉重的箱子往公交站走的时候,一辆车驶来,停在了她旁边。

车窗移下,陈燃的脸陡然出现。

“珍珍!你快上车,我们也要回璘水镇,一起吧!”陈燃朝徐珍喊,心里是抑制不住的高兴,这份高兴仿佛还隐藏着些没看到某个身影的暗爽。

徐珍惊讶了一瞬,有点不好意思。

陈燃的母亲看出了小姑娘的犹豫,出声:“徐珍啊,一起回吧,你一个人提这么大个箱子也太累了。”

面前女人的声音透露着善意,徐珍没有再拒绝,毕竟她也真的不想一个人提这么大个箱子。

于是她道了声谢便由着陈燃把她的箱子放到后备箱,然后就跟着上了后座。

“珍珍,我们今年就留在璘水镇过年,到时候我天天来找你玩。”陈燃十分兴奋。前面的陈父陈母惊讶于儿子竟然和徐珍的关系这么好,对视一眼,无奈地笑了。

自从知道林奕叫她珍珍后,陈燃说既然他也是她的好朋友,那他也要叫她珍珍。于是徐珍便由着他去了。但是不得不说,每次听到徐珍都很不适应。

她无奈回到:“好,我反正一直都在家。”

到了璘水镇后,徐珍下了车,道了声再见后便回了家。

家里已经布置上了,年味逐渐浓郁。

看到徐珍回来,徐父徐母很高兴。孩子成绩越来越好,到时候走访亲戚少不了可以炫耀一番。在这时,他们才意识到,让徐珍读高中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徐珍喊了人就回到房间,面无表情地把依旧乱糟糟的一切收拾好。

“徐珍,谁送你回来的?”徐珠回家的路上,看到了徐珍从一辆私家车上下来。

“同学,顺路。”虽然心中不耐,但徐珍还是言简意赅地回答了她。

“那你挺厉害,还以为你除了林奕没有朋友呢。”徐珠今天火气大得很,因为回家路上碰到了一些邻居,不免又被拿来和她姐作比较。

真的不明白,她姐除了学习好,还有哪里好?

徐珍不知道她又发什么疯,不去理会。

一天天逼近年关,陈燃确实是天天来找她,不过一般两人都是一起写作业。因为作业真的很多。二十八这天,林奕回来了。

徐珍带着陈燃去找了他。

于是从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写作业。

到了除夕这天,三人约好晚上一起去放烟花。

今年两家全部在徐大伯家团年,大伯家生了三个,两男一女,大哥大姐在读大学,徐琅读初中。几个孩子围一起热闹得很。

到了晚间,林奕陈燃来找徐珍,于是一堆孩子在徐家院子里玩起了炮和烟花。

“徐珍!回头!”陈燃激动地叫着她,手中的相机立马拍下了她看过来的样子。

“喏,拿着!”林奕点好仙女棒,快速递给徐珍。

“珍珍,快过来。”堂哥堂姐将她叫到一边,把给她准备的必刷题五三拿出来。徐珍一时只能哀嚎一声救命。然后两人又拿出一个CCD悄悄塞到她手里,并嘘了一声:“别让别人知道。”

徐珍一时怔住了,看向了面前的哥哥姐姐,他们眼里的温暖几乎化为实质。

她往院子里看去。

林奕和陈燃正给院子里的小朋友点烟花,然后向她招手,笑着催她快过去一起玩。

长辈们都在院子里坐着,聊着什么,时不时大笑几声,喜气洋洋,年味满满。在这一刻,大家暂时忘却一年里的不愉快,满心期待着来年的到来。

大伯母注意到徐珍,笑着挥手:“珍珍,快去玩,给你买了很多花炮。”

爷爷也笑眯眯看着她,慈祥,包容。

徐珍突然就有点眼热,点了点头,跑向了林奕和陈燃那边。

“陈燃,林奕,我们拍张照吧。”徐珍拍了拍两人。

“好。”两人都很配合。

于是徐珍站在中间,两人紧挨着她在两边,都举起了剪刀手。

徐珍看着画面里的自己,眼眶有点红。想了想,她又将镜头上移些,把院子里的其他人框了进来。

这是徐珍用CCD拍下的第一张照片,照片里有她在意的所有人。

看着这张照片,徐珍突然发现,她拥有许多,她很幸福。

她不得至亲父母的喜爱,也与自己的亲妹形同陌路。她接受不了,试图去争取,去抗争,也想去弄清到底是为什么。这是她长久以来的执念,谁都解不开。她逐渐变得冷漠,过往的种种如迷雾,把她困住,也蒙蔽她的双眼,让她下意识忽略别人的善意。

但现在,迷雾尽散,天光大亮。

强求不来的便不强求。

承认父母没那么爱自己,承认这个世界上更多美好的存在。

诚实一点,是爱自己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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