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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姜觅再睁眼,山洞内空空荡荡,一片死寂。

光线落入的地方不见漂浮灰尘粒子,洞顶石笋上的红绿布条松松散散的垂落,就连山洞里那种树木混合着变质煤油的复杂气味也荡然无存。

这让常年靠着鼻子和耳朵辨别环境的姜觅很不习惯。

闭眼之前,承归那莫名其妙的动作,半张在火光背后闪烁的诡异笑脸……

姜觅右手身侧轻拂几下,不动声色地握了一把尘土,以防万一。

“有人吗?姜大!?你在哪?”姜觅撑着手肘起来,压低声音喊了两声,无人回应。

她把左手放到嘴边吹口哨。

这口哨声不是一般的‘嘘嘘’声,长三秒、短五秒,每一声都像是拖长的“从——从——”,这是姜家人特有的联系方式。

姜大没有如预料中一般出现,反而是一名穿着中山装的男人,从大门外走了进来。

男人问:“你是在找我吗?”

男人穿着中山装,身形身高、发型五官都和承归一致,就连说话时的语气都一样。

“你是承归?”姜觅压下内心的惊惧,悄悄把手里的那把土握得更紧。

“承归是谁?我不认识。你是会吹口哨的姜家人?却不知道我是谁?”

他摇摇头,一连几个问句,到最后苦笑。

“也对,外面兵荒马乱的,我没闻到你身上有颌针鱼的气味。他们是派你来通知我,告诉我没有希望了,我只能放弃,是吗?”

姜觅谨慎地盯着他。背在身后的左手指甲紧紧掐着右手,让尖锐的刺痛让自己保持头脑清醒。

男人脸上的表情复杂,眼中有痛苦不甘,还有一些怨恨……

姜觅趁机一个箭步就冲到他的面前,伸出左手准备狠狠掐住他喉咙,打算先制服他再说。

哪想对方却精准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姜觅迅速把握住的灰土拍到他脸上。

男人面色不改,任凭漫天灰土,洋洋洒洒落了一头,浓密的黑色睫毛变得灰扑扑。

“姜家派你来杀我?天真,你没发现我眼周开始腐烂了吗?别说泥土,就算是生石灰也对我没用。我早就瞎了啊!再给我点时间吧,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两人仅相隔二十多公分,近到目力不佳的姜觅也能看清楚他五官的所有细节。

这个人连上唇的一点唇珠都和承归长得一样。

他和承归,只有眼睛不同。

承归五官凌厉,但几天接触下来,性情温和平静,看向他人时目光清澈。

眼前的这人,眼睛里长了一层灰白色的黏膜,像恐怖片里白瞳人。和进来时看见的扁杏仁形门钉相似。

他的眼窝和眼角上结着干掉的血痂,卧蚕的位置布满密密麻麻的黑点。

但这黑点,和在长明灯的那具头骨上见到的又不太一样,没有深得穿孔,只是发炎溃烂,个别的孔里的血和脓糊在一起,红黄色黏液向外溢出。

很久没有闻见气味的姜觅,在这一刻,突然闻到一丝转瞬即逝的,颌针鱼鱼血的腥臭味。

姜觅判断不出他这个人是真瞎还是假瞎,但可以确定他的感知能力很强。

这种能力要么来自长年累月的训练,要么是长期处在危险的环境里,让身体慢慢形成了条件反射的本能。

无论是哪一种,都对姜觅不利。

“既然都是姜家人,那各退一步把话说清楚先。”姜觅拉开距离的同时,试探地说道。

男人嘴角下弯,松开手后,主动退了一步,做了个投降的手势,“当然。我没有想和你打斗,我不会伤害你。”

他说这句话的神情,和那天抢石头时的承归重叠,姜觅轻轻咬着下唇沉默。

姜觅长于这样的家族,自然清楚世间有许多无法解释的怪事,比如东北流传的黄大仙,说是它们能附身在别人身上,操纵人的心智,使人精神错乱,言行异常。

放烟时曾有一只黄鼠狼跑出来!那股突如其来的腥臊腐臭,对!黄鼠狼,也许还有更多的黄鼠狼!她,承归,甚至姜大、文人,可能都遭遇了这样的状况……

-

姜觅把事情都理了一遍,开口问道:“你叫姜淳沣?你为什么在这里。”

对方低低地笑了两声,苦涩地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来了?是现在的我没了用处,娫娘就要处决了我吗?可是任务没有失败啊……不,是失败的。”

他停顿一下,继续说:“战争打乱了一切……上次回去的送鱼人没帮我解释吗?没人记得我的纯善了吗?我是真心感恩生在姜家的,我绝不会乱来,会心甘情愿地做守山人的。”

这个人说话颠三倒四,姜觅听得心里乱乱的。

姜家曾有族长在死后葬回定山的地方,取其还给大山的寓意。后人将此称为殉山,而这守山一词,姜觅从未听说过。

姜淳沣十有**是姜家人,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把自己弄瞎了?

姜觅的瞳孔猛然收紧!

每年的午日午时,姜姓全族会齐聚观山墅吃天火炙的颌针鱼。而不这么做的人,也被称为不听祖训的人,会遭到天谴——失明。

她并没有亲眼见过这事,所以一直持怀疑的态度,太多疑问瞬间涌上心头。

姜觅她斟酌着问:“你多久没吃鱼了?我可以让人送颌针鱼来,顺便让人医治好你。”

“太迟了,”男人缓缓摇头,脸上像是笼罩了一层灰白的死气。

“我没几天活头了,小时候我听家族里的老人说,不照规矩办事的姜家人,一年病,两年瞎,三年亡。觉得好笑,现在发现是真的……”

他说着情绪变得激动,溃烂的眼周淌出黄水,他抬手用袖子压了压,无措地说:“很恶心吧?肯定吓到你了,求你再给我点时间,快了,就快了!”

他自顾自地说完,也不理姜觅是否回应,便背着手往棺材房里走。

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即使视力正常的情况下,要进到窄门里,也会很吃力,但他动作熟练。

人在门前一抬腿一弯腰,再低着头往前几步,就一气呵成地坐在了棺材板搭着的书桌前。

他伸开五指在桌上摸到火柴盒,抽出划了根火柴,手颤颤巍巍地靠近煤油灯。

一个看不见的人,却记得点灯?

他扭开老式钢笔的笔帽,握住笔,低着头在一本摊开的笔记本上写些什么。

还能写字?

姜觅好奇地问:“你在写什么?”

男人停笔,缓慢地转动身子,在看向姜觅的同时,左手提起一盏煤油灯,右手伸出一根食指放在嘴边,半阖眼睑,嘴角微微弯了弯。

“我在揭露一个人的罪行!他害我有口难辩,我得与他同归于尽才无愧姜家。”

姜觅惊得退后两步,这个人背脊挺得笔直地坐在那边同她说话的样子,不就是她失去知觉时看到的承归……

狸猫化人都会露出破绽,黄鼠狼能把人学得这么像?真不是承归故意而为吗……

发生过的必定留下过痕迹!先找到姜大要紧,或者是还有其他线索也好。

-

门前的长明灯灯火依旧,摇曳的烛光照得那一具穿着中山装的骷髅骨架的影子轻晃,有一种他其实活着,在压低呼吸,静静凝望这里发生的一切的错觉。

姜觅望到进来时的方向,铜门保持着打开三分之一的状态。

她瞥到骷髅骨架的手边,有一大块她当时挑开他衣服时,掉落的碎残片。

如果死掉的人不是姜淳沣?

姜觅谨慎地走到门前,脚边的木匾上的姜太公纸马怀里仍抱着百无禁忌。她谨慎地环视一圈,发现就连从天顶落入西王母头顶上的光晕都和之前一样。

他们是早上出发的,七七八八折腾下来,现在已经该是傍晚,光的颜色和角度总该发生变化,除非这里的时间静止,又或者她不在先前的那个时空里……

不对!现在西王母的眼睛是睁开的,和姜家古宅家庙里的那尊一致!

哒——啪嗒——

一轻一重的陌生脚步声朝这里来,姜觅立刻转身,闪躲到门边的阴影中。

这个角度只看得见来人的侧影。

快一米九的大个头,魁梧的身形和姜大差不多,在进入到棺材房时必须弯腰,白衬衫扎进军绿色的长裤中,腰间系着一根不太搭的铜扣棕红皮带。

“陈一诺!你看看我这首十四行诗怎么样?丽橙会喜欢吗?你看懂了吗?”

里头传来姜淳沣的声音,和刚才和她说话时的低沉迥然不同,他很兴奋,话语里含着笑意。

陈一诺是谁?丽橙又是谁?姜觅屏住呼吸跟了上去,蹲着躲在棺材房斜下方。

被叫作陈一诺的人稍稍偏了下头,一步跨入了棺材里头,躺下去后,嗤笑一下,闷声开口。

“姜淳沣,我真服你!抚顺硝烟弥漫,百姓苦不堪言,你瞎得只会鬼画符,还十四行诗,烧成灰不都一样……”

姜淳沣用手拂拂写过的本子,走到棺边上,目光似在看着姜觅这里。

“我得做点事打发时间。”姜淳沣嘴角向下垂着,痛苦又茫然,“你看明白了吧,还记得答应过我的吗?等出去就把这里的一切烂在肚子里。”

陈一诺停顿一秒,猛地坐起,拽住姜淳沣的手,“你放心!我陈一诺是一诺千金的人!”

“对了,我今天在靠山顶的洞里,发现两箱子金银和古籍,那点东西和其他相比九牛一毛,能把他们给我去换成钱捐给革命家吗?人民需要我们!”

陈一诺把手压在姜淳沣的手背上,认真地恳求。

姜淳沣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底下抽出来。

“我在伦敦街头饿晕的时候你给了我一片面包,后来你在抚顺遭到枪击是我掩护你逃到这里,我们已经扯平了。”

“其他……我给不了,我靠着姜家供给长大、念书出国,守山至死是我该回报姜家的。”姜淳沣说。

话音刚落,姜觅就听到失去意识前的那种闷响,陈一诺的声音变得悠远,无可奈何中有一点不甘心。

“知道了!呆子!那我再想其他办法。”

姜淳沣摇摇头,在棺材板里面摸索一圈,坐回到自己书桌前,拿起笔又放下,喃喃自语。

“死神也力所不及,当你在不朽的诗里与时同长。只要一天有人类,或人有眼睛,这诗将长存,并赐予你生命。”

这是莎士比亚十四行诗里的一段,那诗篇的开头是:“我怎么能够把你来比作夏天……”

一首赞美生命的诗篇被姜淳沣念得悲凉至极。

末了,姜淳沣起身整理了下衣摆往外。

姜觅猫着身体跟上,换到姜淳沣难以察觉的死角,她捂着鼻子嘴巴,压低呼吸。

远远地,等姜淳沣走到了那尊西王母神像下方坐好,趁着他抬头望着顶上的那一束光时,姜觅冲到姜淳沣的背后,用尽全力提起小手臂朝着他的后脖颈一砍。

姜淳沣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引用:“死神也力所不及,当你在不朽的诗里与时同长。只要一天有人类,或人有眼睛,这诗将长存,并赐予你生命。”莎士比亚《十四行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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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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