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靳时安出现在红毯的事件，短暂地霸榜了一会热搜，就被压了下去。
红毯上的身影，就像是淡水河边绚烂的烟火，惊鸿一瞥之后，闪烁而逝。
钟婳则是当天晚上，排练到了很晚，她会在排练的间隙想到下午发生的事情，但是马上又会被忙碌的节奏打乱。
到了家更是累得倒头就睡。
第二天上午钟婳在学校上完课，就赶去公司借阅一些素材，路上想起昨天的事情，心里隐隐的不安。
到了素材库，见到文嘉钰，文嘉钰拉了苏岩和她一起，说是中午一起吃饭。
这一天轮到钟婳点餐厅，她找了一家有年头的广式餐厅，这是一家几十年的老店，店里面充盈着旧时港片的味道。
饭桌上，文嘉钰和苏岩两个还沉浸在昨天的情绪里。
钟婳听着文嘉钰和苏岩聊天，聊的都是关于靳时安是立影集团总裁这件事。
她想起上次在凉亭里因为小乌龟的事情，还嘲讽了人家好几句。
文嘉钰：“都怪我明知道五楼有个会议室，还跑到那里去，嘤嘤，我们不会被通报批评吧。”
钟婳有些走神，到了餐号，服务员喊着她取餐，她几乎都没听见。
看见钟婳走神，文嘉钰问：“钟婳你怎么了，是不是也害怕被通报。”
钟婳点头：“啊，是的，我也害怕。”
文嘉钰又转头问苏岩：“咱公司上次通报是因为什么来着？”
苏岩：“是有个人虚报了拍摄费用那次，全公司通报批评，然后人直接被开了。”
文嘉钰：“我们的事情没那么严重吧。”
苏岩：“是啊没那么严重，我之前加了好几个班，提前完成任务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文嘉钰小声：“我没有做完工作，其实昨天应该是我当班，我偷偷和小林换班来着。”
苏岩：“啊这，你。”
三人沉默。
接着文嘉钰念叨，她来了公司好几年，只见过靳时安四五次，连年会这样的重要场合他也不会现身。
但是给发的过年礼金倒是一年比一年多。
瞬间，又一个念头闯入钟婳脑海，靳时安这样身份的一个人，怎么会是姑姑的男朋友？
一定是姑姑那边在虚张声势，从小到大也不知道被她骗了多少次，偏偏又着了道，钟婳有些懊恼，怎么会又相信她呢。
到了下午，钟婳偶尔复盘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想想自己也不是故意冷言冷语的对他，基本上都是事出有因。
靳时安虽然是立影集团的总裁，但也不直接管理她的部门，自己也没在公司遇见过他，而且纸媒这边和集团其他热火朝天的项目相比，就冷清一些，戏曲专版更是杂志中最冷清的一个环节，她应该不会有再遇见他的机会。
至于家里，就尽量走楼梯，反正她有走楼梯的锻炼习惯，多走几层没什么的。
钟婳这样想着，也就不再纠结。
******
到了晚上，靳时安回到家，见门外放置着一堆东西，看样子应该是叶岚送来的，他看都没看，也没拿进室内。
小周本来有钥匙，白天来放过东西，但是也知道他忌讳那一家人，所以也没理会那堆东西。
刚进门就电话响起，看是季铭，靳时安心想这对夫妻俩倒是有默契，前脚送东西，后脚电话。
将西服脱下，电话一直在响，他接起来。
季铭的声音依旧是有种故作的威严：“时安，这周六是奶奶生日，你确定能回来吧，老人家一直在问。”
靳时安脑海里浮现了祖母的笑容。
听见他没回话，季铭不耐烦：“我说话你有没有听见。”
靳时安：“没听见。”直接挂断。
不一会电话又响起，靳时安刚想挂掉，看见是高晨的来电。
高晨自小就和靳时安关系很好，他的父辈和靳时安的母亲家里是世交，但是他也对季铭那一家人敬而远之。
电话里，高晨语气有点无奈：“时安，叔叔刚电话打到我这里来。”
靳时安心头很不舒服，他从不喜欢用家事的借口去打扰无关的人，但是季铭却偏偏不在乎这点，有时候电话联系不到他，就直接致电给他的朋友，好像他的朋友随时要为他服务。
手里拿着电话，单手摘下领带：“早就告诉你，让你把他拉黑。”
高晨：“拉黑？那好吧。”
和高晨聊了一会工作上的事情，挂了电话，靳时安站在卫生间的镜子旁，想了想，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座机号码。
话筒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是小安啊。”
靳时安：“奶奶，您最近还好吗？身体怎么样？”
这个座机那头，是靳时安的祖母，老人家大概是对这个长孙一直心有愧疚，虽然想念，但是也很少主动打电话给他。
至于为什么只用座机，是她不是很会用手机，家人给她买的手机又过于高科技，她年纪大了学不会。
靳时安对祖母并不是没有感情，相反她是那个家中唯一让他牵挂的人，除了隔代亲这个原因，也是因为少年时候祖母经常对他多有照拂。
祖孙俩隔着电话聊天，虽然上了年纪，但是祖母说话的节奏舒缓平静，听起来一点都不唠叨。
聊了好一会，他们才挂断电话，靳时安打电话给周业明：“有没有适合老年人使用的手机，很好学的那种，帮我订一款。”
周业明：“好的，这就帮您订上。”
无论是住在哪里，靳时安惯常待在书房里，他从书房出来，在屋子里走动的时候，常常会想起他的邻居。
昨天遇到钟婳，他的心情很惊喜，好像有种力量让他们总能遇见。
时间已是入夜，他打开电脑，调出一部影片。
这部《美国往事》曾陪他度过迷茫热血的少年时代，现在看来是另一番感受。
室内灯光昏暗，影片中主角说出那句台词。
无论世人对这部片子有多少种解读，靳时安只钟意这段台词：当我无法坚持下去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你。我想，黛博拉还活着，她就在外面的某处。
******
又是一个工作日，主管许晨从办公室里面出来，向办公区内扫了几眼之后，说：“钟婳，公司内部创意大赛，你报名吧，要求给你发过去了，你看一下。”
钟婳应声答应，然后打开邮箱，看见了有封邮件。
大赛是关于电影脚本，综艺节目企划，纪录片提纲等节目的创意征集。
苏岩凑过来：“这个创意大赛，每年都举办，不拘泥什么形式，只有实习生能参加，去年咱们部门是我，我就写了个综艺的脚本，也没过，你也随便写写算了。”
钟婳想了想说：“好的，我先看一下要求”。
她按照各个项目的要求，想了半天，也没什么好的创意，反正交稿在月底，时间上还来得及。
今天手头任务完成了，又辗转了几次地铁，钟婳回到学校。
今天没有排练，是闲适的一天。
走在校园里，她想着再过几个月自己就是大三的学生了，不禁有点感慨。
感慨之余，就在学校里多转了几圈，最近忙碌的三点一线，几乎有段时间没在校园里遛弯了。
她的正前方是校图书馆，这是一座五层红砖小楼，馆内二楼的楼梯拐角处悬挂着一幅《兰亭序》，偶尔钟婳会跑到那里放空一下自己，把《兰亭序》从“永和九年”那里开始，每个字都看上一遍，即便知道那是赝品，看了还是让人心安。
图书馆的右手边是练习乐器的琴房，学生们戏称这里为“鼓楼”，有学生会赶在上课前的清晨时分，在这里练鼓。
每次晨雾初起，听到铿锵有力的鼓点，会让人感觉充满力量。
其他一些地方，就是通常的教学楼，宿舍，食堂，超市，等等不一而足。
食堂原来是两层楼，因为经常有大型演出活动，又加了一层。
当然还有练功房，钟婳每天挥洒汗水的地方。
有两位大一新生，拿着扎着长长雉翎的帅盔，从钟婳身边一边说笑着，一边走过。
学生们虽着装朴素，却是一派青春无敌。
帅盔的颜色璀璨耀眼，跳跃的长雉翎，让四周的空气都变得灵动。
也许是因为又升了一个年级，钟婳有些感慨，想着过了若干年后，他们和她们怎样回首今天的学习之路，这样想着，她心里忽然有了个创意。
练功房里有人在唱着《钗头凤》
钟婳心头触动。
昆曲式微，但是有人愿意为之努力，这件事，幸福且温暖。
******
创意大赛举行的第一年，公司有一位副总当时还是实习生，提交了很不错的一部电影脚本，并由此一路晋升。
所以刚一开始的几届创意大赛，公司上上下下都期待有黑马杀出，但是连着好几年都没什么水花。
渐渐的这个比赛就流于形式，不再有人关注。
按照惯例，每次大赛都会选择优秀的参赛作品，让靳时安过目。
等到下属传来了几个参赛作品，靳时安一眼就看出，哪个是钟婳提交的。
因为是戏曲生，唱词看得习惯，有时候会像诗歌一样断句。
靳时安想到母亲在世的时候就是这样，母亲兴趣广泛，除戏曲外，她还喜欢书法。练习书法的时候她就书写唱词，久而久之，也养成了这样断句的习惯。
在钟婳的项目书中。
纪录片《青春泡腾片》
将以纪录片形式，展现在十年的时间里，几位学生的学习，生活，以及工作轨迹。
学生们学习的专业涉及有舞蹈，雕刻，书法，戏曲，并将瓷器制作也包括进来。
钟婳提交的项目书，林林总总，详细细致。
创意大赛以公司高管和普通员工组成评审团，评审团队是随机抽取的三十人，投票采取不记名投票的方式。
参与比赛的人不多，主要是十几位分散在公司各部门的实习生。
靳时安本人不参与投票。
一周后，投票出炉，投票结果放在一个信封里，颇具仪式感。
站在落地窗前，打开信封，看到上面的文字，靳时安展颜一笑。
钟婳的那个纪录片项目，26票通过，4票反对。
是所有项目里得票最高的。
事实证明，他没有偏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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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钗 头 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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