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纷杂寒暄声里，那人还在自以为是地揣测抹黑，沈语慈目光从淡变冷。
穆隆简短地发表讲话后，宴会开始。
交响乐团在舞台上表演，悠扬的曲调，令宴会氛围变得舒缓，轻松。
“沈小姐这么年轻，就像个大学生嘛，哈哈。”
沈光维替她回答，“是还没毕业，在京大读研，明年毕业就就安排她进公司，所以现在才带她见见世面，向各位多学习。”
“京大啊？还是个高材生，来，我敬沈小姐一杯。”
卓慧芝和穆太太那边一直有人敬酒，络绎不绝，沈语慈皱眉，终于等到卓慧芝放下酒杯，独自去往洗手间。
沈语慈放下酒杯，礼貌垂眼，柔声道，“失陪一下。”
卓慧芝从隔间出来，对着镜子简单地整理了下头发。
到了洗手间外单独的休息室，一抹倩影出现在她眼前。
“卓总。”
“冒昧打扰，请问能占用您几分钟时间吗？”
卓慧芝打量着面前的人，
“要几分钟做什么呢。”
“我想为卓总介绍一家科技公司。”
沈语慈眼神坦荡真挚，语气沉稳舒展，让人忽略了她的突然出现，不知礼数。
卓慧芝弯了弯嘴角，优雅从容，没有因被拦住而动怒，耐心地听完沈语慈的话后，回道，
“我知道你。”
“黄老师给我发过你的演讲视频，很不错。”
卓慧芝语气中带着欣赏，继续问道，“怎么不直接找黄老师引荐？”
“黄老师现在身体不适，我不希望她再为我奔波。”沈语慈坦诚相告，“况且最重要的，始终是铭启科技自身的实力和潜力。”
“铭启？”这个名字卓慧芝有一点印象，在昨年科技新闻年终盘点上被列为了十大潜力公司。
卓慧芝露出和蔼目光，提醒道，
“比起几十页商业书，一位值得信赖的人替你背书更容易增加投资人的信心。”
这是投资圈公认的手段，但卓慧芝向来有自己的一套评判体系，公私分明，果然，下一秒，沈语慈便听到她说，
“不过公司有公司的投资规划，小师妹可以通过公开网站申请。”
公开网站的申请数不胜数，如水入海，寄希望于这种方式，只会陷入被动的，遥遥无期的等待。
沈语慈道:“卓总扶持过300多家初创公司，如今超过15％成功上市，铭启也有足够的潜力走到这一步。”
卓慧芝含笑看着她，过了会儿，才道，
“今晚是放松的时间，不适合谈这些。”语气松快温和，宛如一个宽容体贴的长辈。
“卓总，非常抱歉打扰到您，请问您之后还有时间吗？”
沈语慈不卑不亢，也不松口，卓慧芝莞尔一笑，有些无奈，“我明天去多伦多，怕是不行。”
沈语慈神色一顿，
“慧芝呀，你好了没有，舟庭来了。”
是穆太太的声音，
“好了。”
没有达到自己的期望，沈语慈也不再纠缠，躬了躬身，以示歉意，随后注视着卓慧芝的离去的背影。
一直走到通道口，卓慧芝停了下来，随后转身，
“把项目书发我，你应该知道我的私人邮箱。”
沈语慈眼睛一亮，“好的。”
卓慧芝离开后，沈语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缓了几分钟，沈语慈离开休息室，回到大厅，听到侍应生说卓总要一杯香槟送到二楼，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猝不及防，被一道目光击中。
高大的男人慵懒地靠在二楼的金色栏杆边，随着管弦乐的高昂和声，那人缓缓垂眸。
深邃，漠然，毫无波澜。
沈语慈与他四目相对。
七年前龙眠山，那双被大雨淋湿的眼，再次望了过来。
记忆忽然暴乱，沈语慈呼吸急促，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用力攥紧。
“您好？需要帮忙吗？”
有侍应生过来询问，沈语慈低下头，手指收紧，呼吸深重，又过了几秒，才挥了挥手，说自己没事，随后仓惶地回到位置上。
他应该不记得了。
二楼是非开放区域，卓慧芝一上去，就看到微倚在栏杆上的男人，疏离沉静，修长的手指握着酒杯，指尖在杯壁上轻点着，目光投向楼下，神色不明。
“舟庭，好久不见。”
“嗯。”
简舟庭颔首回应，态度冷淡，
卓慧芝见怪不怪，这孩子从小性格内敛，这些年经历太多，心思更加深沉，难以琢磨。
简晴倒是接了话，“慧芝，刚刚和你说话的那个小姑娘是？”
“恩师的学生，来找我谈融资的。”
简晴扬了扬眉，“哪有把人堵在厕所谈事的，不懂礼数。”
“不至于。”卓慧芝目露欣赏，“这姑娘不错，知进退，有潜力。”
“哪个姑娘？？”穆明旭凑近打听，一脸好奇，卓慧芝笑着伸手一指，“那个最漂亮的。”
穆明旭身为花花公子，一眼便在人群中找到了沈语慈，眼睛唰地亮起来，“卓姨，有她电话吗？”
简舟庭忽然抬眸，极深的一双眼看过来，看得穆旭头皮发麻，
“怎，怎么了？？”
简晴拍了他脑袋一下，“这么大的人，还不如人家姑娘家，成天就知道玩。公司这么多事，也不知道帮帮你爸。”
简舟庭起身下楼，酒杯放在玻璃桌上，发出一声清响，
“舟庭，这就走了？”
“还有个会。”
助理周容鑫在楼梯下面等候，见简舟庭下来，便上去迎接，刚站定，就听一旁的圆柱后传出压低的女声。
“沈语慈真是个狐狸精，那些男的全围着她转，尾巴都快翘天上去了。小颖，我真看不过去了，你就不能想点办法收拾收拾她。”
“好，那就按你说的办。”
简舟庭停在楼梯上，再次看向大厅后方。
沈语慈从洗手间回来就魂不守舍，坐在餐桌前，看着面前的雪耳红枣海底椰，麻木地拿着勺子，一勺接一勺地送进嘴里，没注意到沈光维领了人往这边来。
“你怎么在这？”
杜腾一头金发，在众多西装革履，发型精炼的人群中十分扎眼，沈光维听他这样说，疑惑中带着点惊喜，“小杜总认识我妹妹？”
“是你妹妹？”杜腾越发兴奋，拍了拍沈光维的肩膀，又贴到沈语慈身边，“美女，咱们真有缘啊。”
沈语慈缓缓回过神，看向杜腾，又下意识地看了二楼一眼，简舟庭不在那里了。
沈语慈放下勺子，扬起一抹礼貌得体的微笑，“杜总好。”身子却不动声色地后倾，拉开距离，随后转向沈光维道，“我不舒服，先回酒店了。”
杜腾闻言，不悦皱眉，伸手将她拦住，递过来酒杯，“这么有缘，再聊聊呗。”
沈语慈看了眼晃动的满杯红酒，脸色不改，“杜总说笑了。”
“沈总，您一定要陪杜总尽兴，我就先回去了。”
沈光维的脸色十分难看，眼神里透露出威胁。
沈语慈视而不见，拿起手包，对杜腾颔首，“失陪了。”
“哎，我说让你走了吗。”
杜腾边说便开始动手，沈语慈眼尾划过，故作不小心撞上他的手，酒水溅出，把他的手和西装打湿了一片。
杜腾当即骂了一句脏话，
沈光维眼色一沉，杜家是沈家这次最想争取的合作伙伴之一，沈语慈居然敢在这个时候给他使绊子。
“沈语慈！怎么这么不小心，快给杜总道歉！”
毕竟现在是在恒江的周年晚宴，不宜闹事，沈语慈微微低头，“不好意思，小杜总，我有些不舒服，就不打扰你们了。”
“等等！”杜腾眼神发狠，拿过一瓶红酒，将酒杯倒满递到沈语慈面前，“靓女，道歉不是用嘴说的。”
沈光维也附和道，“能让小杜总倒酒，是你的荣幸。还不拿着？”
沈语慈看着酒杯，想起她刚到沈家时，沈向峰让她学着喝酒，她不喝，沈向峰就让人就在水里兑酒，慢慢的，一点点地磨平她的性子。
沈语慈的目光从酒杯移到杜腾的脸上，恶劣的表情下是明晃晃的腌臜心思。
“小杜总，您还是自己喝吧。”
“你别给脸不要脸——”
杜腾的声音吸引了不少人朝这边看过来，林薇琴也挂断电话，兴冲冲地跑过来起哄。
沈语慈静静站立在人群中，白皙瘦弱的肩脊，自绿色的藤蔓中顽强盛开，美得令人心惊。
简舟庭停在楼梯中间，西装裤妥帖笔直地贴合着一双长腿，他抬眸，隔着一片淋漓的灯色望过去，淡声道，“昨天的事，杜守元不知道吗。”
周容鑫神经绷紧，“我这就去告诉他。”
同沈语慈对峙，杜腾丝毫沉不住气，尤其是看到沈语慈淡然的眼神，更是怒火中烧。“昨天算你运气好，今天哪有你想走就走的份——”
沈光维见这个财神爷被惹怒，只好打圆场，找台阶下，“小杜总，我妹妹脸皮薄，这样我单独找个地方，你们慢慢谈——”
沈语慈嘲讽地弯起嘴角，杜腾挺满意这个建议，“行啊，我——”
“你个孽障！”
不知哪冒出的一个巴掌狠狠扇到了杜腾的脸上，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揪着耳朵往外拖，
“我看你真是嫌好日子过够了！”
“还不跟我去给简总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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