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冷若冰霜,却不似待她时那般伤人,淡淡地点头算是回应。
同学们也都对封泽犯怵,总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虽然年纪轻,论气场却比教书几十载的老班还吓人。
也有同学缓过神来,摇着林瑜的手臂低声咬耳朵:“哎,你哥以前在淮城念书吗?我觉得你哥长得挺眼熟的,好像咱们还在念初中时,高中部特出名一学长,叫啥来着……”
林瑜忙说:“没有吧。”
初中部和高中挨得近,封泽的名字比他这张脸更具备知名度,很多人听过封泽这个名字,却并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说真的呀,以前没听你说起过你有个哥哥呀,你们两个,看起来也长得不像呀。”
林瑜吐完,胃里不怎么舒坦,她脑子里很混乱,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时,封泽开口:“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回酒店吧。”
坐在她旁边的同学便不再询问,局促地起身和林瑜告别:“那我们先回去了,明天白天再来看你。”
很快,病房里只剩封泽和林瑜两个人。
谁都没有说话,房间里落针可闻,静得诡异。
林瑜不敢去看封泽的脸色。
她双手握着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着水,装作很忙的样子。
封泽目光落在她身上,冷笑 :“林瑜,两年不见,你倒是很会让人刮目相看。”
讽刺意味不言而喻。
林瑜动作一顿,垂眸小心翼翼地道歉:“对不起,哥哥。”
“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什么?”
封泽问。
林瑜想了想,抬眸觑了眼男人身上的衣物。
“弄脏了你的衣服,对不起。”
“我会赔给你的。”
“那你对不起的可就多了,”封泽冷冰冰地说,他的嗓音淬着寒意,“你不仅吐到了我身上,还吐到了我车上,这怎么赔?”
“因为你我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你怎么赔?”
林瑜指尖抠着玻璃杯边缘,“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
“别人给你酒你就喝,基本的常识问题都不懂?林瑜,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林瑜小声辩解:“他说是大冒险输了请我帮忙……”
封泽觉得可笑:“他叫你帮忙你就要帮忙?嘴长在那儿一个‘不’字你不会说,现在跟我认错对不起得倒是干脆。”
林瑜坐在病床上沉默,像个虾米一样瑟缩地弓起身子,脑袋快埋到了被子里。
刘海耷拉着,遮住她的眉眼,女孩盯着蓝白相间的被子,她下意识地想说对不起,可是封泽的话落在她耳畔,林瑜知道自己的“对不起”只会让他更加生气,于是一声不吭地咬着唇。
片刻后,林瑜听到男人大步离开的声音,随后病房门被人带上。
不大的声音,却在林瑜心上猛地瞧了一下。
那一瞬,封泽的离开,林瑜也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林瑜觉得很正常,他能够在别人询问的时候承认他是她的哥哥,能够在危难关头站出来把她第一时间送到医院,已经足够让她感激涕零了。
她仍旧是垂着眼,默默把水杯里的水喝完,然后靠在床头发呆。
脑仁很疼,林瑜抓不住脑海里的思绪,它们太杂太乱。
头顶刺眼花白的顶灯映在女孩漆黑漂亮的眼底,点上两簇微小的亮光,才显得那双眸子不太晦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背上的输液管上蔓延而上一线细长的红色,林瑜愣了一下,才手忙脚乱地停了输液。
林瑜四处看了看,按下一旁的按铃,走廊上的护士站远远地传来机械重复的通知声:“105床——”
很快,她听到开门声。
“不好意思,我刚没注意有点回血了。”
林瑜并没有看过去,只是柔声问: “请问我需要在这里住几天?”
意料之中护士的声音没有响起,取而代之的是男人低沉冷嘲的嗓音。
“只要你不怕死,现在就可以给你办出院。”
大脑“叮”地一声顷刻间当机,林瑜丧失所有思考能力,本能地扭头望去,除了这个动作她再做不出一丝反应。
当去而复返的封泽的身影映入眼帘的那一瞬,林瑜突然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和委屈。
视野蒙上一层雾气,林瑜对上封泽没什么温度的眸子,鼻子好酸好酸。
比小时候生病被母亲抱怨没空陪伴的时候还要酸。
护士走进来,挡住了林瑜的视线。
护士给她换输液瓶,提了几句注意事项,回头嘱咐封泽:“病人刚吐完需要吃点清淡的垫垫胃,买点粥什么的最好。”
封泽道:“好。”
护士瞥见他手里提着的东西,笑道:“看来我都还提醒慢了,你已经买来了。”
因为常年在医院工作,这个时间段附近哪几家餐馆营业她再清楚不过,透过塑料袋她几乎看到熟悉的标志就知道是什么食物。
护士离开,封泽走过来,把东西放在床头,解开塑料袋上的活结。
简单的白粥,冒着腾腾热气。
林瑜这时才傻傻地说:“哥哥,你没走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走?”封泽把粥往她身边推了推,拉过一旁的陪护椅坐下来,“你人在嘉城出的事,我可不想封成良找到我头上。”
林瑜“喔”了一声,说:“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也不想让妈妈和封叔叔担心。”
顿了顿,她又恳求地看他:“哥哥你也不会说的吧?”
“我没兴趣告这种无聊的密。”封泽道,“赶紧把粥喝了。”
他口气依旧不耐烦,林瑜却没再感到不安。
她一只手扎着针不方便,只能别别扭扭地折着身子去够。
下一秒,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眼前,端着粥放到她面前的悬空小桌面上,她正过身体说谢谢,拿起勺子慢吞吞地喝。
粥很热,应该是刚出锅,林瑜低头吹了吹,一口含了,却因为多少有点着急,还是被烫得表情扭曲。
捂着嘴,她下意识尴尬地看向封泽,眼睛都冒出点点生理性泪花。
封泽很无语:“多吹两下。”
林瑜用力点点头:“我知道了。”
封泽:“……”
林瑜缓了一会儿,又舀了一勺,细心地吹了吹,才放进嘴里。
病房里又安静下来。
粥的热气扑面而来,蒸得林瑜的脸颊发烫,她喝粥的时候只能看到封泽的鞋尖。
她喝了两口,大着胆子视线上移,装作不经意地去瞄他的脸。
封泽长得好看,是没有争议的客观事实。
两年没见,他脸上的少年气褪下,脸颊收得愈发凌厉利落。
封泽低头在看手机,鼻梁形状高挺漂亮。他不言不语的时候,冷脸可怕,疏离又冷漠,以至于林瑜每次看他都要鼓起好大的勇气,现在也一样。
心跳在耳边振聋发聩。
林瑜眼睫微颤垂下。
……好像又有哪些地方不太一样。
那次酒精过敏,林瑜在嘉城医院住了五天院,封泽在病房床头柜前将就着趴了一晚,第二天中午就回了学校。
第五天她出了院,也是旅行小队在嘉城最后一天。
这几天同学都会抽时间来看望她,林瑜很愧疚:“本来可以高高兴兴按照计划进行的。”
“没事啦,其实我们该去的地方也都差不多了,对了,我们买了点特产,给你也带了一份,回去好和你爸妈交代。”
同学都宽慰她,“而且,咱们是晚上的飞机,我们还留了最重要的一个地方没去,就等你了。”
林瑜:“什么地方?”
同学们相视一笑:“嘉大。”
在嘉城的第七天,林瑜去了嘉大,她看着校门口龙飞凤舞的“明嘉大学”四个字,不自觉地脑海里浮现了封泽的模样。
林瑜大惊失色,摇摇头,连忙把他的脸从脑海里甩出去。
再抬起眼时,她坚定了自己未来的方向。
嘉大对她来说还很遥远,但林瑜最不缺的就是恒心。
无论是学习、工作,还是喜欢封泽,林瑜都从不轻言放弃。
就算那次旅行结束后不久,林母就因离多聚少和封成良离了婚,和平离婚,林母什么也没要封成良的。
林母带林瑜搬出那栋她生活了三年的房子,家庭又一次破碎,林瑜甚至没见到封泽一面就跟着母亲离开了。
明明从小到大,林瑜早已经麻木,也知道照母亲的性格和封叔叔的婚姻总有到尽头的那一天,但真的到来的的时候,林瑜忽然感到很疲惫,感到喘不上来气地疼。
为了她的学业,林母在淮城购置了一套新房,林瑜那晚躺在崭新的卧室,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看着手机上封泽的手机号,犹豫很久打过去,机械冰冷的女声提示她: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她看向窗外,又适时地想到嘉大,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封泽要走得那么远。
……
白晓瑚定的时间是早上七天集合,林瑜提前十五分钟收拾好了一切,到酒店楼下等。
等众人准时赶到事先和合作方约定好的地点时,康若云团队还没有到。
又等了二十分钟,已经有了解过康若云人品的成员开始抱怨,白晓瑚叫大家先冷静,给对方打了电话。
电话打完又是二十分钟
迟到整整四十分钟后,素面朝天的康若云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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