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内惨叫不断，一层层回荡，白色蜡烛被洒上鲜血，变成无数红烛点缀于洞壁，阿鼻地狱也不过如此。
容卉一袭红衣立在石台上，婆神像就在她身后，和她一起，眉眼弯弯注视底下在虫海中挣扎的蝼蚁。
“真可怜啊。”容卉喟叹一声，声音甜蜜仿若情人间的低喃。
她步步生莲走向石台边缘，手腕还在滴滴答答渗出馥郁的鲜血，落在她走的每一步，仿佛一朵朵盛开的彼岸花，她走下石台，地上密密麻麻的虫子为她留出一片空地，只有几只熟悉的金色虫子没有离开。
——这是她的蛊虫。
“辛苦你们了。”容卉蹲下身，拾起这几只蛊虫，摩挲它们的背甲。
这几只蛊虫为百虫蛊，顾名思义可以号令百虫为己所用，只是需要在虫子地方多的地方才有效果，得亏此村处于山林中，虫豸万万千千、不可胜数，否则仅凭一夜也很难召唤如此多的虫子。
“妖女！”
容卉思绪被打断，两颊还残留着未散的笑意，她抬头直勾勾望着开口的那个男人，意外笑出声，“你还活着啊，鲁绍元。”
这名字还是她从祭司口中得知的。
百虫蛊在容卉手中逐渐变回了毫无生机的金丸子，容卉将其收回袖中，侧身躲过鲁绍元挥过来的刀。
“柳箔。”
在鲁绍元想要重新挥刀而至时，容卉不紧不慢吐出一个名字。
柳箔？是她的兄长？
可惜，现在求救晚了。
鲁绍元满腔杀心，对取下容卉的项上人头势在必得。
“锵——”
他的刀被另一把刀生生拦住，紧接着一堵巨大的墙忽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方才还在远处的纪云意，不知何时竟然闪现在了石台前。
“既然如此，把你们一并杀了！”
一个傻子怎么可能打得过练武的他？空有蛮力罢了！
鲁绍元拧眉转刀劈向纪云意，却被纪云意反劈来的巨力震麻了手，他手中握得紧紧的刀竟被生生挥开了。
啪嗒——
刀落在了地上。
鲁绍元不可置信看着自己的手，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他怎么可能会打不过一个傻子？
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溢出。
“呼嗬……”
耳旁忽地传来近在咫尺的粗重喘气声，庞大的阴影罩住了鲁绍元，鲁绍元抬眼看去，发现纪云意离他只有几厘距离，纪云意眉眼锐气逼人，眼神冰冷压抑，里面似有融人的岩浆在流动，高高在上睥睨他，手中握着的一把刀正要横空准备劈下。
鲁绍元汗毛竖起，他想要下意识将手拦在头上朝后仰去试图躲过，但纪云意却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刷”地砍下他的手臂，容卉能看到纪云意宽阔的背脊因用力中间出现一道深深的沟壑。
咯吱咯吱——
掉落的手臂被虫子蚕食，鲁绍元手臂断口处喷涌而出的血液吸引了周围的虫子，它们纷纷朝鲁绍元方向靠去，不顾他的踩踏似飞蛾扑火般攀爬而上。
纪云意再次挥刀，这一次他要砍下鲁绍元的头颅，却被一双柔夷止住了动作。
“先别杀他。”
容卉按住纪云意结实的手臂，红唇勾起柔情似水的笑容，眼底却暗流涌动，声音拖得很长：“那样……他就死得太轻松了……”
容卉步调不疾不徐走到鲁绍元身前，轻飘飘问:“害怕吗？”
“就你也想要我害怕？！”鲁绍元怒目而视，眼睛几乎要掉出眼眶。
容卉不躲不避与这双狰狞的眼直视，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鲁绍元暗道不好，只觉得刺骨寒意霎时遍布全身。
忽地一道剧痛传来，鲁绍元狼狈惨叫出声。
只见容卉突然狠狠按住蹂躏他手臂的断口，指尖几乎戳进了肉里按在了骨头上。
容卉感受指腹湿热的触感，凑在鲁绍元的耳旁笑盈盈道：“知道凌迟的滋味吗？”
“要你感受一下好不好？”容卉一向记仇，她将之前对方威胁的话还给了他。
容卉后退一步，微笑看着可爱的虫子们攀爬上鲁绍元的身体。
“啊啊啊啊——！”
被虫子啃食的痛苦胜之凌迟。
容卉嘴唇弧度越来越大，“不是愿为婆神肝脑涂地么？怎么还在负隅抵抗？”
“你这个妖——”
鲁绍元仇视看向容卉，可惜话还没说完，就被虫子爬入了口腔，咕噜咕噜几声，后倒在地抽搐几下彻底死去了。
容卉蹲下身，将他几近变成白骨的手执起，上面还残留着没被吃完的碎肉。
“神在此祝福你们……”
容卉纯黑的眼睛剔透如琉璃，眼神柔和，仿佛真是在面对自己诚挚可怜的信徒般，“永世不得超生，生生世世为牛做马，不得安宁……”
说完这句诚心诚意的祝福后，容卉将手中的白骨甩至一边，不紧不慢站起身。
“脑袋可真沉啊。”容卉抽出乌发上的发簪，任由发丝散落至臀部，孩子气般嘟囔道：“这样可算是轻松了。”
刚刚低头让她脖子坠得生疼。
她望着周围，眼睛就像有两颗杏仁安在她的脸上，杏仁尖微微上挑，自带一双笑眼，加之她红软的双唇，风情万种、妖气满满。
纪云意眼底划过暗光，回忆仿若滔滔洪流将他席卷，他联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容卉的真实身份昭然若揭——苗疆蛊师。
但她会是那日给他下蛊的苗女么？接近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纪云想探出容卉的目的，故而决定继续装作失忆的模样。
“嗯？”容卉察觉到了纪云意的视线，疑惑抬眼看向他，灵光一闪想起他们先前的约定，若有其事道：“你是不是想喝血了？”
不是。
纪云意想拒绝，却突然意识到自己戴了口枷，发不出任何声音。
此时山洞内变得格外安静。
人都差不多死光了，洞内的虫子正在慢吞吞享受它们的猎物。
“跟我来，再不喝……伤口就要恢复了。”
容卉牵住纪云意的手，踩着脚底尸骸，朝石台方向一步步走去。
纪云意低头看向牵住自己的那只小手，指甲被修剪得圆润好看，能看到上面的月牙弯。纪云意告诉自己，他是为了看清这苗女的真面目罢了，便不反抗，顺着她猫儿一样的力道朝前走去。
她的手好冷。
或许是因为失血，她的脸都白得透明，脸上未施水粉却比施了粉更白，仿若婆神真附了她的身。
容卉一屁股坐在石台上，支颐着下巴，弯眼道：“跪下吧。”
纪云意站在原地不动。
她似乎不觉得方才的话有什么问题，歪着脑袋，语态天真可人，眉梢微挑：“怎么不跪。”
如果是其他人敢以这种口吻对纪云意下令，纪云意必会要此人生不如死，后悔出现在人世间。
可不知晓为何，此话从容卉嫣红的唇瓣里说出，不仅未让他厌恶，反而想顺着她的意思去做。
他是为了摸清她的目的罢了。
纪云意平复过速的心跳，心想，正由于这个缘故，他才会如此纵容她。
容卉见纪云意还愣在原地，心下一惊，难道纪云意恢复记忆了？
一股寒意从脊椎骨蹿上后脑勺，容卉脸上还维持着笑容，心口却突突直跳，心里盘算该怎么跑路。
啪嗒——
膝盖落地清脆声打断了容卉的思绪，纪云意已跪在了的地上。
他仰头看她，还是往常那般依赖她的模样。
容卉摸上纪云意薄薄的眼皮，没有从他眼睛里看到除了服从依恋她之外的其他情绪。
方才眼中的阴鸷仿佛只是错觉，或许是刚刚还没从杀人中暴虐中走出来。
没有恢复记忆就好。
容卉眉眼松弛下来，她心跳渐缓。
“怎么不取下口枷？是不会吗？”
她柔软的指腹一点点挪到纪云意的后脑勺，解开口枷的绑带，随意扔到了地上。
将还流着血的手腕伸了过去，漫不经心道：“喝吧。”
纪云意垂眸看向她雪白手腕上那道突出醒目的伤痕，那里正散发出一股花香与蜜糖混合的香甜味，没有他厌恶的腥气铁锈味。
心脏被拉扯生疼，纪云意后悔让那些人死得太简单，却又下意识低头舔上去。
一口，就一口便好。
纪云意理智阻止自己，本能却像饥饿野兽般无法停下，容卉的血液似罂粟上瘾，让他沉迷，往日引以为傲的克制力崩然倒塌、不堪一击。
原来他也是被**支配的人。
纪云意一边骂自己，一边用舌尖舔上她的伤口，潜意识又不想要容卉疼痛，便换了个位置，舔上她手上残留的血迹。
他目光虔诚，舔得细致小心，湿热的柔软几乎舔遍容卉的整只手。
容卉呼吸发紧，她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如此敏感，她手指颤抖蜷缩，却又被纪云意的舌头强硬舔开，含在口里用牙齿轻轻咬住，容卉身体一颤，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潮从身下蔓延。
纪云意忽地闻到了一股比她血液更香甜的味道，只是太隐蔽，他不知道在哪。
“够了。”容卉声线发颤，兀地将手抽出站起身，“我们回村拿上干粮重新出发。”
…
出来的时候雨已经停歇了，山洞外的一棵树上绑了几匹马，容卉选了最顺眼的一只翻身一跃，对纪云意问：“你还会骑马吗？”
纪云意望着她不吭声。
看来是不记得了。
容卉便朝他伸出手，“上来吧，我来骑马。”
纪云意没有拉住伸在他面前的手，这只手太纤细伶仃，他觉得自己能将这只手捏碎扯下。
没想到她不会骑术也是装的。
纪云意沉默片刻后，最终选择自己翻身上马，坐在容卉的身后。
容卉收回手，也没有被无视尴尬，纪云意身上反常、不正常的举动太多，她早已习惯。
骑马刚入村就碰到了早上对她态度恶劣的紫衣嬢嬢。
那人一看到容卉就震惊扯嗓子尖叫：“你怎么在这？！”
容卉无辜道：“我怎么不能在这？”
“你、你……！”对方指着容卉说了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
容卉露出明媚的笑容，“真可惜，你如果去那山洞，还会死得轻松些。”
“你什么意思？”
她怜悯垂下眼，自言自语：“你怎么就要我撞上了呢？”
今年轮到紫衣嬢嬢留在村中做守村人，她没听清容卉在说什么，只是恶声恶气道：“你以为跑出来就没事了吗？”
“就凭你们？”她冷笑一声，“怎么跑得过我们村骁勇善战的战士？”
“战士？”
容卉翻身下马，抽出挂在纪云意腰上刀，笑不达眼底，“那在战士来之前，我先把你杀了。”
“你——！”
“嘘。”容卉轻声打断对方的话，刀很沉，失血过多的容卉拿着还有些艰难，她摇晃朝对方走去，“你今早真是弄疼我了。”
容卉袖口突然飞出一只虫子，紫衣嬢嬢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那只虫子咬上脸，很快她便全身发麻，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还记得你们今早说的话么？”容卉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前。
“……”
“啊……忘记了啊？”
“年龄大了健忘也是正常的。”
“我来重复一遍吧——‘真到了为婆神献祭的那天，雀飞村无人会拒绝’。”
紫衣嬢嬢终于开口了，“你这贱妇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容卉忽地砍掉了她一条手臂，在对方巨大的惨叫声中，大言不惭道，“实不相瞒，其实我就是婆神。”
信仰被玷污，紫衣嬢嬢忍痛骂道：“就你这贱妇也配，别以为你现在安然无恙，等人过来了，必要你生不如死，哭着求饶！”
“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你太吵了，把你的舌头割下怎么样？”容卉将刀尖伸入她的口腔，纤细手腕因用力能看到青色的血管脉络，她忽地笑出声，“现在，神想要你生不如死。”
“……”
纪云意始终坐在马匹上，以审视的眼光静静注视这一切。
他不觉得容卉这样做残忍，在他看来，容卉的手段还不够成熟。
仅仅这种程度，还远远达不到让人生不如死的程度。
待他知道容卉来大轩的真实目的后……
纪云意眼底划过冷意，敢害他欺他辱他，在他有生之年，容卉将被他囚在永不见天日的牢狱，此生永无法得到解脱。
不建议在晚上看文，建议第二天早上看，因为晚上我会疯狂修文，为了观感，请务必务必次日看文噢～～一般白天我就会修一下错字了，不会大动了，谢谢小天使们的理解啵啵啵
几年前这个时候我是刚刚高考完呢，我是本省最后一年考理综卷的人，之后就是新高考了。我还记得考完第一天并没有特别解脱的感觉，我缩在被窝里玩手机，第一时间是很迷茫，我考得怎么样呢？我能进理想的学校吗？我过去其实并不是一个特别抗压的人，高考时候心态崩了失眠，所以我知道自己考得很差，远不如我平时的发挥，当时我觉得我完了，我这辈子完了。
我下了一个app，给四年后的自己（也就是去年）写了个漂流瓶，大致意思是:“你好，现在是2019年6月8日，我考完高考了，以后的我会做什么呢？我会过得开心吗？高考真的决定了我的未来吗？真好奇我以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做些什么。我现在很不开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我真的是个废物吧。”
现在我能回答我自己:“你好，五年前刚考完的我:嗨，我把自己养的很好，我不再容易心态崩了容易哭泣了，我变得很坚强，能够坦然面对很多次失败，在无数次的失败中，我找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工作，在工作半年后，我决定做着从小到大都喜欢的事情，那就是写作。其实高考分数确实没有平常测试好，我爸妈都对我很失望，当时我也是，但我很快振作起来，我的努力是有用的，我的未来并没有因为高考失利而失败，人生不可预测，我很幸运将一切把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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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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