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月与颜朗收到消息,第一时间赶去书房。
来人是个小太监,十五六岁的模样,个子不高面白无须,领太监总管命令传帝王口谕,一见到卿月三人立马起身相迎,露出谄媚的笑容。
“奴婢方平见过圣女、公子、小姐。”
“不必多礼,你是来传话的吗?”卿月眼疾手快托了方平一下,眉头微微凝起,并没有让他真拜下去,“圣上让你传什么话直言便是,不用客套那么多。”
为了快速融入山外的生活,不落人口舌,卿月三人在出山之前都学过所谓的规矩,只是学归学,真到达上京城,见识了真正的尊卑有序,这个拜,那个跪的,看着都烦得很,更别提适应了。
时至今日,他们抵达上京刚好十日整,还没入宫感受宫廷威严就在秦王府见识了人心的险恶与多样性。
一个亲王府尚且如此,更别提规矩森严、算计成性的皇宫,邕国最高掌权者的卧榻之地。
皇帝忌惮苗疆,明面上可能不会对卿月如何,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对方真想使什么手段她未必能招架得住。
再者苗疆地处千里之外的苍落山,光路程就走了两个半月,即便皇帝下令要杀他们五人,等消息传回苗疆,再等长老们出面交涉派人支援,他们五人都要化白骨了。
说来说去,还是临别前大长老说的那句话靠谱,出门在外,确实得靠他们自己。
“这……这不合规矩。”
方平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直白又没规矩的人,不禁抬头打量了他们几眼,心下鄙夷。
终究是山里来的没见过世面,两位姑娘浑身上下没一样物件能拿的出手,小家子气。
至于那位公子,坐没坐相,瞧着痞里痞气上不得台面,与京城各家公子根本没法比。
总结而言,就是除了相貌,其他也就那样吧!
短短时间里,方平对于苗疆三人组有了自己的看法,谄媚一收,就打算摆帝王近侍的谱。
“诸位初来乍到有所不知,接旨有接旨的规矩,奴婢传的是圣上口谕,按规矩,诸位需要下跪行大礼,再听旨意。”
“?”
“怎么,你想让我们跪你?”
颜朗闻言猛地坐直身体,正了正神色不可置信反问一句,而后不等方平的回答,冷笑嘲讽道:“若是圣上亲临就在我们跟前,我们理应跪礼,但你算个什么东西,让我们下跪,你配吗?”
他们苗疆讲究上跪天神佑万民,下跪父母生养恩,如今苗疆也属于邕国地界的子民,跪一下帝后无可厚非,倒也能忍一忍。
但是让他们跪一个太监那是绝对不行的,即便这个太监传的是帝王口令。
“别以为我们没学过规矩,传个口谕罢了,又不是正儿八经的圣旨,跪什么跪,狗仗人势的东西,有事就说事,没事就滚出去,我们可没有那么多闲工夫陪你耗。”
颜朗一改方才的吊儿郎当,锐利的眼神自方平面上扫过,神情冷冽,未来大长老的气势一下子就出来了。
卿月与清枝也没了一开始的随和。
方平不是那种没眼色的人,这会儿也知自己踢到铁板狗眼看人低了,赶忙赔笑说好话,“公子勿怪,奴婢只是按规矩行事,没有别的意思。”
他笑容僵硬,小心翼翼地打量颜朗和卿月的脸色,好一会儿也不见卿月他们有其他表示,心中越发没底。
出宫前干爹再三叮嘱他要谨言慎行,传完口谕立即回去,切莫多事横生枝节,偏偏他不信邪,自己作,这会儿下不来台,肠子都要悔青了。
多留无益,方平一咬牙,决定厚着脸皮速战速决完成今日的目的,以免多说多错,真闹起来,他也讨不到好。
“奴婢今日过来主要是传达圣上的口谕,召圣女大人入宫觐见,不知圣女现下方便否?随奴婢进宫吧!”
“圣上召见,无有不从,请公公稍等,我去换身衣裳。”
卿月瞥了颜朗一眼,起身回房间,余留颜朗清枝与方平大眼瞪小眼。
方平因为刚刚说错话,端坐在旁不敢动,主家不说话,他也不敢吭声。
清枝是小话唠,但是她与方平不熟,面对一个太监,实在不知找什么样的话题比较合适,干脆装傻,低头玩自己的手指。
至于颜朗,刚与方平吵一架,就差把“不待见”三个字写脸上了,又怎么可能会理他?
于是三人各待各的,默契地保持沉默,耐着性子等待卿月。
清枝和颜朗还好,主要是方平着急,若不是担心穿那半旧不新的常服容易引起不敬帝王的误会,他都想让卿月别换了,立马走人。
在方平满心期盼下,卿月终于去而复返,身着绣有飞鸟凤凰的圣女服饰,银项圈、银耳环、银帽上身点饰,一步一响,着装隆重的好似在过节。
她站在门口朝方平招了招手,凤眸淡淡瞥了颜朗一眼,红唇轻启,道:“走吧!”
“啊?诶!”
方平还是头一次见苗疆的装扮,与上京城常见的女子装扮毫无相似之处,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显得呆头呆脑,有点傻气。
还好他跟在太监总管身边做事也快有两年了,常得教导,临场反应能力还算强,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上前几步,殷勤地给卿月引路。
“您请,马车奴婢已经备好,等您出宫的时候,再派人送您回来。”
“好。”
卿月点点头,抬脚跟上,颜朗紧随其后。
到大门口时,卿月看到一辆豪华版的马车,只犹豫片刻便上了马车,而颜朗并没有得帝王点名召见,想上马车却被方平拦下了。
“公子,您这是……”
“不是你们皇帝召见吗?你拦着我干嘛?”颜朗冷冷瞪了方平一眼,言语间满是火药味,“让开。”
“公子,这不合规矩,口谕只说了召见圣女,您别为难奴婢。”方平心里憋屈,有苦难言,揣测颜朗在故意挑事,记恨他先前的失礼。
眼看二人就要吵起来了,卿月忙出声阻止。
不过,让颜朗跟着来是她的意思,她自然站在自己人这边。
“我苗疆大长老年迈不宜长途跋涉,特派颜朗为代表,协助我在上京的一切事务,我入宫他自然也要跟着,公公你觉得呢?”
卿月声音清冷,语气不容置疑,方平露出为难神色,不过最后还是妥协了。
马车慢悠悠启动,渐渐驶离长青巷。
长青巷距离皇城有点远,马车走了三刻多钟才到皇城门口。
方平熟练地出示令牌,守门护卫当即放行,马车顺利进入皇城中,到达停放马车的位置了。
宫中不允许骑马,也不能坐车,剩下的路只能靠两条腿走。
“圣女、公子,咱们已经入了宫城,前头不让行车了。”
方平在车外小声提醒卿月与颜朗,又吩咐马夫搬来马凳,方便他们下车,一边啰啰嗦嗦叮嘱道:“宫中规矩多,贵人也多,一会儿你们跟着奴婢走就成,有什么避讳奴婢会提前提醒你们的。”
“嗯,有劳了。”
卿月和颜朗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未得召见前,他们远远看过皇城外墙,只觉得城楼巍峨,庄严又有气势,很好奇里面长什么样。
现在他们终于进来了,入目是高高的红墙,闪着金光的琉璃瓦,还有一条又长又宽的通道,偶尔有一两个人走过,也只是匆匆忙忙行礼,话没说上一句又各自忙活。
卿月与颜朗站在这里,抬头看到长条的天,低头只剩砖和土,心中沉闷又荒凉,瞬间感觉自己自由的灵魂被禁锢了。
他们二人对视一眼,继续保持沉默。
“二位请随奴婢来。”
方平五岁入宫,今年正好满十年,几乎走遍宫中的每一个角落,一入宫墙,他就如同鱼儿入了水,自动适应宫墙之内的生存环境。
哪里需要拐弯,路上遇到的贵人是谁,他都会一一提醒,哪怕他心中还记恨着,但是一想到卿月他们身份的特殊性,还是老老实实做好本份工作,免得再次惹恼贵人,告到圣上面前,那样他就真的完了。
一个小太监和整个苗疆该如何选,乃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答案。
三人各怀心思走大概两刻钟时间,终于到达勤政殿门口。
还好现在是秋季末,天凉有风,要是夏天走那么长时间的路,得出一身臭汗,光想想就难受。
“二位稍等,奴婢先进去通传。”
“好。”
卿月与颜朗都没意见,甚至想席地而坐好好休息一下,只是顾虑门口站着几个威风凛凛的侍卫,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们不想丢苗疆的脸。
“月儿,皇帝老儿晾了我们那么多天,也借机试探过了,今天特意派人传唤我们进宫会不会直接说出他的目的?”
“不好说,且先看看他想干嘛吧!”卿月面不改色,随口回一句。
颜朗:“我倒是希望他能干脆点,让我们早点回苗疆。”
“希望吧!一会儿随机应变。”
颜朗:“嗯,我知道。”
二人嘀嘀咕咕说了几句小话,就见方平弓着身子走出来,赶忙终止话题,低头跟在方平身后进了勤政殿。
勤政殿乃帝王处理政务的场所,时常有大臣过来商讨政事。
因为今日召见苗疆的圣女,庆元帝提前做好安排,早在卿月二人入宫前就解决完紧急政务,让重臣们离开了。
是以,卿月二人进来后,殿中只剩兢兢业业批阅奏折的庆元帝,还有在旁伺候笔墨茶水的太监总管方逑。
方平将人领进来就自动自觉退下了。
卿月与颜朗按规矩给庆元帝行了大礼,动作生疏不太标准,但态度到位,还算恭敬。
庆元帝见状,露出满意的笑容,道:“起来吧!”
“赐坐,方逑,让人上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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