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下暴雨了,她隐约听见帐篷外有人在交谈,基本上是夜晚值班的人在操心着雨水之事。
宋竹准备闭上眼睛继续睡去,但又听到木子曦呻/吟了一声,她连忙凑近一看,见木子曦眉头紧锁,这是又进入梦魇了。
“木头。”她想叫醒木子曦,但她眉头皱得更加厉害,呼吸都急促起来。
宋竹便在她耳边念起清心咒,几遍念罢,木子曦才终于醒了过来,而正是这个时候,突然间地动山摇,帐篷往一旁倾斜下去,他们的包袱随之滚到低处,刘欢欢也滚了两圈,好在她终于清新过来,发现几人处在一个六十度的斜坡上,雨水倒灌进来,帐篷似乎要塌了。
木子曦一个激灵:“怎么了?”
宋竹见她清醒,便去一旁带上行李,邀着几人出去。
外面早就人声鼎沸了,惊呼声喊叫声不绝于耳,宋竹几人爬出帐篷就看见陈朔和萧浪站在外面,雨水已经浸湿了他们的身体,帽檐上还滴滴下着小雨。
陈朔将宋竹拉下来,从外面一看,宋竹才发现这个地方好几处都像山体滑坡了似的东倒西歪的,李晨光在一旁清点人数和设备,他用上了喇叭,叫喊声很大。
萧浪拿了几件雨衣分给大家披上。
大地还在继续颤动着,不一会儿,原本宋竹几人的帐篷终于彻底塌了,好在一旁的队员又撑起了一个天幕帐篷,几人先躲了进去。
“你感觉到哪里在动吗?”宋竹问。
“哪里都在动不是吗?”陈朔答道。
宋竹摇摇头:“是整块大地都在动。”
被宋竹这么一提醒,陈朔仔细体会着自己脚下的感受,是有点不同的,有一种隐隐预约的由内而外传递的震感。
“地震了?”他问。
他话音未落,整个人就因为突如其来的变化跌到了地上,不仅是他,宋竹和其他人也是一样,一种超重感的压迫堵在心脏口,宋竹确信,刚才他们上升了一段距离。
“什么东西在动?”刘欢欢也忍不住问起。
雨继续下,雨透过茂密的树林倾泻在帐篷上,四处漆黑一片,手电筒的光交织着,照出树木可怖狰狞的样子,阵阵雷声则像是对他们进入禁区的愤怒与驱赶,而在闪电划破天边的那一刻,一种破碎感在众人心里油然而生。
宋竹和陈朔想到了天星山的满目疮痍,而木子曦和萧浪的脑海里则闪过天星山的风雨飘摇。
他们的前世有太多故事留在这里。
一颗大树应声倒塌,它压垮了一处帐篷,也压住了一个人。
那个人悲惨地嘶吼着、哀嚎着,其他有几个同伴观察着他的状况。
队伍倒是带了绞盘,可这种雷雨天气,大家都心有戚戚,谁知道下一个被压的是不是自己,谁还有精神和动力去解决问题?
萧浪跑过去,他将绞盘搬了出来,通上电源,另一头缠在树干上,他让李晨光启动开关,然后他在一旁安慰那个被压受伤的小伙子,他用的是很朴素的方式,他告诉小伙子,他会得到保险赔偿,会得到家属慰问,会得到救济,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得等他们活着从天星山出去。
萧浪说,他要记录天星山真实的一切,也记录所有人的功劳。
绞盘在吃力地运转,树干被拉起,萧浪联合着其他人将小伙子拖了出来,队医用上了急救药品,萧浪就站在那里,如一棵无法被雷劈倒的树。
不知怎么的,木子曦发觉了他身为老板的另一面,是除了享受光环的另一面。她想起上古幻境中那个在采石场面朝黄土的男人初水,想起他费力干活的模样,想起他为了同伴跑到辛的身边去祈求救赎……
他那个时候,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地面又传来震动,地块四分五裂,萧浪和几个队员被推到另一边,木子曦耳旁狂风呼啸,她确信他们在动:“我们是不是在什么会动的东西上面?”
她留下这句话就匆忙跑向萧浪身边,可脚下的东西再次躁动,很多人被晃得跌倒,木子曦也被颠得在地上滚了两圈。
宋竹知道他们确实可能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东西,她让陈朔将手电筒往木子曦和萧浪的方向打过去,居然看见了一个什么东西起伏在动,那边似乎衔接着一个什么物体的边缘,外边的树木和里面的,在诡异的相对运动里上下更替。
底下的东西突然躁动起来,一连断了好几棵树,队员们都在仓皇躲避,而萧浪和木子曦,竟然又朝更远的地方滚落下去。
宋竹利落地拿出几张探鬼符,将它们掷向空中,她知道这家伙不会无缘无故地躁动,大概率还是刚才侵扰木子曦的惩的力量在作祟。
很快,探鬼符在空中燃尽,悟尘和刘欢欢见状也赶紧来施法帮忙。
但下一刻,萧浪和木子曦直接被甩了出去,消失在茫茫雨夜中。
宋竹连忙跟上,她冲向木子曦和萧浪被甩出去的方向,一跃而下。
这时,空中又传来一道响雷,可还不止是雷声,在轰鸣的雷声之中,夹杂着什么动物的喘息声,那种压抑而绵长的喘息。
宋竹滚落在密林之中,混杂着雨水和残叶的泥土沾在她身上,防水的雨衣完全包裹着她的身体,她讨厌这种黏糊糊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发出一阵干呕。
但此刻最关键的是木子曦和萧浪的下落,她连忙打开手电,高喊着他们俩的名字。
“阿竹!”前头木子曦有了回应:“我们在这!”
寻声看去,两人在树林里被什么东西拖着走。
宋竹立刻跑上去,她还飞了一只纸鸦,纸鸦上载着雄黄避毒散,为的是驱散这四周的邪气和毒物。
这里树木甚多,前方那东西虽然拖着两个人速度不快,但宋竹自己也被这种环境耽搁了脚程,她索性把蚩尤刀抽出,再卸了背包,想提高速度。
追了一阵,她暗自运力,然后提刀一把向前头那个东西挥去。
那东西也并不恋战,吃了一刀竟就仓皇而逃。
木子曦和萧浪终于得到解脱,两人被拽了一路,身上轻的重的撞得不少,此刻萧浪将木子曦扶起来,动动手腕动动腿,看她有没有伤筋动骨。
宋竹也不去追,跑过来看两人的情况。
木子曦脸色惨白,头发凌乱,鼻孔的气要吹到天上,是一副又气又急的模样,却也没忘记安慰两人,说她有左右护法,必然大难不死。
宋竹见她还会开玩笑便也放了心,萧浪则在一边埋怨着她不该冲到危险的地方来。
“阿竹!”后面又传来一声呼喊,是陈朔的声音。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手上还提着宋竹卸下的背包,看到几人都在,心里石头也总算是放下来了。
宋竹刚才跑得急,并没注意陈朔跟在她后头,现在想来,心里倒是有几分后怕,便道:“你怎么也过来了,不和悟尘师父留在一起?”
陈朔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但他换了种轻松的方式解释:“我怎么能和他在一起,当然是和你一起。”
宋竹被堵得无话,也不说了。
还是陈朔挑起话头:“我们刚才真的在什么东西身上?”
宋竹点头:“那家伙身形巨大,连尾巴都那么粗。”刚才她翻身跳下来的时候,好似瞥见了那东西的尾巴。
“那家伙是什么?”木子曦问。
“没有看清它的全貌,我也说不上来。但有这样的体型,身上都能落地生根了,想必也不是什么寻常动物,说不定是什么上古神兽?比如神鳖,当年女娲娘娘补天的时候,可是号称用神鳖的四肢当做了顶天立地的擎天柱,这样的巨大生物身上才能长森林吧?”
木子曦脑补了一下宋竹描述的场景,连连点头,所谓活久见,她是活得不久见得也够够的了。
雨还在下,几人只能在这林中等待雨停,等待天亮。
萧浪因为刚才帮忙救人卸了自己的背包,后来又从可能是“神鳖”的生物身上掉下来,两手空空,此刻他记挂队员的安慰,让木子曦把北斗通讯器给他,想与李晨光重新建立联系。
北斗不愧是北斗,两方很快就联系上了。李晨光那边情况暂时安定,地下再没有乱七八糟的动静,只是他们需要换个地方扎营,至于那名伤者,伤势暂时没有恶化的迹象,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两人开通了定位,从定位显示上看,李晨光他们仍在移动,萧浪给李晨光吃了颗定心丸,说刚才神兽是受了惊才会暴动,现在已经恢复如常,让他们好好等待休息,天亮再做打算。
李晨光连声答应,毕竟不论他心里怎么想,行动上只能按萧浪说得办。
……
就这样折腾了一晚,直到天蒙蒙亮雨才停下,几人把闷在身上的雨衣脱下,再升起了火,可夜晚闷着闷着倒还好,现在烤着火宋竹反而觉得喉咙有点发痒,是要感冒的前兆。
木子曦和陈朔也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一行人之中只有萧浪最正常,可反观他的脸,左一块青又一块紫的,外伤甚是明显,也实在好不到哪里去。
也顾不得这些,先吃些热乎东西补充体力是关键。
清晨的树林温度不高,湿度又大,浓厚的白雾聚集起来挥散不去,将外面的一切与宋竹几人都隔绝了。因为下过雨,这种湿气很容易引起毒瘴聚集,为了防止瘴气侵扰,宋竹分了几粒药丸给众人服下。
但让几人心安的是,李晨光他们的位置终于没有再移动,这说明那神兽已经重新安定下来。
从定位上看,宋竹一行人仍处于龙身的位置,较昨夜而言往龙肚子里平移了些,而李晨光他们,则几乎快到虎肚子里去了,那神兽竟然驮着他们走了这么远的距离!
木子曦咋舌,宋竹心里则隐隐担忧,昨夜惩明明前来搅事,却仅因为她的一刀而退缩,而那神兽突然惊醒,竟然是带着众人去到另一侧与他们对应的位置上?
这绝不是偶然。
“我们还是尽快与他们汇合。”她提议。
于是两边商定在龙颈处汇合。
到几人吃饱了出发,山林间的白雾仍未散去,不仅如此,从定位信息来看,几人一直在围着原地打圈。
这其实不合逻辑,他们既然有定位,就能找准方向,既然找得准方向,就不可能会原地打转。
而不止是他们,李晨光的人马也在打圈。
“我们被困住了。”接受现状后,陈朔下了结论。
萧浪则问:“是惩做的?”
虽然惩是让他们身陷困境的祸端之一,但宋竹觉得,这并非都是由惩导致的。
比如天星山这个藏龙卧虎的地形就已经暗藏玄机,而如果龙首处有祭坛,那其实天星山的整片区域又何尝不是一整个大的祭祀区域?如果说神鳖是守山的神兽,那他们是不是已经成为了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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