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爬楼梯》
上下楼梯时的膝盖最可爱，会弯曲成小小的圆弧，小腿骨和大腿骨折出最适宜的角度，关节快乐地活动着，不服老地扭曲所有生锈的渣滓，让同样不服老的人克服重力实现“上天入地”。
大学那会儿就很不幸住在顶楼，至今都记得很清楚报道那天帮我搬行李箱的学长一听说我住六楼时，眼里瞬间轰塌的自信，但还是为彰显男子汉气概搬了足足三趟。此后的四年里，每次在一楼接了热水再提到六楼是耐力、体力、毅力的考验，有些“猛士”女同学可以背着大书包双手提壶一口气爬到六楼让人汗颜……至于最疼头爬楼梯的我，很神奇地每次爬到四楼就有些气短，或者说，当我闷头爬楼感受到极限时，那个层数就是四楼。
“天啊，我不行了，歇歇。”
又是学生时代熟悉的感觉，加之工作后运动的机会更少了。当双腿像灌了铅再难抬起，大腿面的肌肉酸痛紧绷，嗓子干燥仿佛更深层的肺部被扼住难以呼吸时，我习惯性地扶着腿停下喘气，下意识抬头，霍地跳入眼中一个发着荧光绿的“4F”。
哦，是单位的四楼，变的是地点，不变的是极限。我得反思自己，爬了四年六楼，才毕业两年多，怎么还是在四楼卡住了。
这是我近来有空会做的事情，偶尔在单位爬楼梯锻炼。比起上楼梯，我更喜欢下楼梯那种坐过山车一样“咯噔咯噔”溜下去的爽快感，但需要放慢速度，下楼梯虽轻松但更容易摔倒。
“阿姨，不好意思，我得踩一下啦。”
某天下午上班，我又下楼梯，像踩着滑板冲浪，直到看到一位保洁阿姨在拖地忙刹住，羞羞地告诉她很不凑巧，我急着上班只能破坏你的劳动成果，阿姨很和蔼，用地道的陕西方言说：“么丝（事）么丝（事），乖滴（的）还穿了个红棉袄！”
我小心翼翼踮起脚，尽量避免多踩人家刚脱干净的地，阿姨同时提醒我慢一些小心滑倒。刚才还小马驹般欢快的踏步声，马上切换成舒缓的圆舞曲。
双手左右捏着红棉袄的长裙，小脚轻点，我以最礼貌的步伐问候光洁的地面，最后顺顺当当下楼，嘴上不由得哼起小曲……
最传统的楼梯逐渐隐匿在现代社会日益拔地而起的高层大厦中，取而代之的是更加便捷精装的电梯。密密麻麻的数字在一闪一亮中，将我们带到各自目的地，匆匆忙忙的微笑点头，一进一出的人来人往，节省时间不假，却又少了些什么。
大概是身体在叫嚣着对生命活力的激情吧，“久坐一族”总忘了不时起来动一动，摘下眼镜望一望。远处有山，近处有水；高处是天，低处是树；前面是路，后面是院；左手掬青春，右手捧芳华……品茶赏月，翻书搴芳，生活的乐趣，就“躲猫猫”在不起眼的边边角角中；生活的感动，就在你来我往的理解尊重里。
姒月喵
2022年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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