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吹着行人的衣襟，树林里传来一阵轻微的簌簌声。
顾不渝走出玄机门，转身来到一处静谧的丛林，悄然开口：“你来这里干什么。”
“主上。”日曜从树上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顾不渝的身后，悄无声息。
“属下实在是担心你，主上毕竟是魔族，为何要掺和在这些事情上，很危险的。”日曜探头探脑地张望着。
上次主上让她高频率出差去围剿天罡门的人就已经很离谱了，现在主上又开始打起玄机门的主意了。
“不是说了我要做的事情很重要吗？唉，说了你也不理解的，你还回去陪月沉吧。”顾不渝有些头疼自己这个忠心耿耿的属下。
日曜担忧的目光落在顾不渝身上，小心翼翼道：“可是主上现在还没有自保能力，呆在这里简直是羊入虎口。”
“好了，不用担心我了，我哪有那么弱，而且现在没人能查出我是魔族，你在这我更是跳进黄河洗不清好不好？”顾不渝无所谓地摆摆手，语调慵懒肆意。
“主上。”
她催促地推了推日曜：“还有出门在外不要喊我主上，伪装懂不懂。”
日曜乖乖点头：“好的，少主。”
“呃。”说了等于没说。
“现在我是玄机门的首席大师姐顾子思，出门在外，别这么恭敬，下次见到我要凶一点，知道不？”
“知道了知道了。”日曜连连点头，忽然刚反应过来，“诶诶诶等一下怎么回事？不知道少主你怎么，怎么回事儿，怎么找了个这样的差事？那我们以后岂不是要刀剑相向了，主上你不要这么明目张胆啊！”
“你在想什么？本座怎么可能弃暗投明，是在那边呆着玩一下，等本座玩腻了就回来了。”顾不渝寻思她该是想歪了，敲着她的脑袋，正色道。
眼看主上拿出了几分原来的气势，日曜松了口气。
“那属下就放心了。”日曜被敲打也不恼，抱着脑袋憨憨地笑了笑。
“哼，那你快走罢，不要在这瞎操心。”顾不渝径直离去。
“可是，主上，你身上又没有灵力为何要争首席之位，会不会被抓起来调查底细。”日曜抓住顾不渝即将离去的衣袖。
说起灵根，顾不渝就头疼，她也算是魔族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自从楚歌封了她的修为，她的天魔灵根就被彻底净化了，导致她身上完全没有一丝魔力了，就连主动触碰魔力都被封印净化。
虽然好处就是她在仙门完全不用担心自己被发现，然后被认出是魔族给处死，但坏处就是她现在一丁点魔力都没有也很容易成为受关注的对象。
顾不渝有些无奈地望着忠心耿耿的下属，随之叹了口气：“本座老实和你说罢，其实我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啊！难道......”日曜惊呼一声，不可置信地捂住嘴，遮住脸上浮现的蜜汁笑容，“难道主上你真的喜欢上楚清越？”
“补药啊主上，虽然卑职在精神上支持你，但你们仙魔势不两立，再则......”
顾不渝气得额头青筋突起，忍无可忍地揍了日曜一顿，“你给我清醒一点！平时让你少看点话本不听，我这就嘱咐月沉把你珍藏的混账话本烧掉！”
“补药啊主上！《天价魔妻：仙尊的99天锁情》，属下才追到第九卷！真嘟很精彩，主上你要是看一眼也会爱上的！”
“咦。”顾不渝听到如此猎奇的书名，整个人像被电了，鸡皮疙瘩全起来了。她揪着日曜的耳朵，警告道：“少看些奇奇怪怪的！要是再让本座的耳朵经受这样的精神污染！”
“不敢不敢，卑职再也不敢了。”日曜是真的怕了，要是主上一怒之下把写书先生斩了，那她岂不是再也没得看了。她连忙岔开话题：“那主上到底做了什么决定？”
顾不渝冷傲的脸稍稍缓和了些：“其实早在几年前我就开始参悟魔力和灵力的不同，之前云游各地四处翻来的仙门古籍，现在身上虽然没有魔力，但是不缺灵力。”
说着，顾不渝两指轻捻，幽蓝的火花呈现在掌心，如同深海里绽放的花，绚烂的色彩飘逸着，她微微打开手心，火花好似一滩溅起的星光萦绕在指尖，蕴含着独特的力量和别样的美感。
顾不渝之前不用，一是因为她不想太引人注目，这种独特的灵力很容易被记住，二是因为她从小修的魔道，自然拿不准这个法子的上限在哪里，三是这样乱来很容易被月沉日曜念叨的。
“主上，你怎么能！”日曜瞪大了眼睛，惊奇地退开两步，笨拙地挥舞着双手。
百家仙门功法与魔城的独心诀结合起来，的确是天才的想法，可仙魔的功法相生相克，但若是一般人修行稍有不慎，必然会遭受反噬。
她明白主上是不愿自废魔根改为修仙，而另辟蹊径结合二者。
“主上，这样很危险的！”
“本座心里自有衡量，不会出事的。”
日曜显而易见地停顿了一下，迟疑片刻硬着头皮开口，“不行，我要和月沉说。”
“随你便，知道了也好，这样你们也不至于整日担惊受怕。”
顾不渝没再说什么，略显疲惫地回到玄机门，拿着下发的玉牌，找到分配给首席的洞府。
眼前仙气飘渺，灵力充沛，翠树成林，青鸟鸣和，浩浩荡荡的瀑布穿过沟壑在乱石中倾斜而下，洞府屹立在一旁，静听水石相激之声，令人望之心宁。
远处的瀑布之上有两人相对交谈着，一人身着青衣，站在水边，沉思静默着，光是看那个孤清绝世的背影，顾不渝就知道是谁了。
另一个人身着白衣，悬在空中，白发飘散着，给人的印象仿若一缕烟。
“歌儿，这次入门试炼你得了第几名？”鹤千秋明知故问地拦在楚歌的面前。
“师祖。”楚歌恭恭敬敬地行礼，随之淡定道，“我得了第二名。”
鹤千秋听到师祖的称呼，眉头微微皱起，虽说是玄锦诗教导的楚歌，玄锦诗又是她的徒弟，喊一声也不过分。
但她还是更希望把人收下来当徒弟！令她的道行不再后继无人，鹤千秋眼高于天，这么多年才相中了玄锦诗和楚歌两个人，可惜玄锦诗竟敢离经叛道。
“一定很不甘心吧，”鹤千秋双手覆背，嘘寒问暖着，格外和蔼可亲，她的嘴角生硬地挤出一点弧度，“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拜我为师，从此一步登天也不是问题。”
“多谢师祖的好意，”楚歌微微低头，话语轻柔地像是在与风诉说心事，“弟子还不想入无情道。”
“哼，随便你吧。”鹤千秋拂袖而去。
反正早晚会后悔的，她坚信没有人会不渴望力量。
楚歌望着鹤千秋离去的背影，思量片刻，转身望向瀑布的下方，一个黑色的小人侧目而视着，红眸瞪得圆圆的，这令楚歌不由得想起之前的养的乌鸦。
她的嘴角缓缓勾起，从瀑布上一跃而下，青衣纷飞，像是一片竹叶，转瞬来到顾不渝的身前：“师姐，你方才是在看我吗？”
明明是一本正经话语却略带着俏皮的反问，清凌凌撞进顾不渝的耳朵，惹得人耳尖泛上热意。
顾不渝连忙撇清干系，叉腰道：“少自恋，本小姐是担心万一有人想不开非要跳崖，我岂不是很难办？”
楚歌闻言，眉头一挑，她总感觉顾师姐话里有话，意有所指，但还是按下疑虑，平淡道：“师姐多虑了，只是一场试炼，我还不至于想不开。”
顾不渝刚放宽心态，想着至少这时候还不会修无情道，又听到对方轻飘飘的话语，她眉头一拧。
“只是一场试炼而已？看来你还是没有做好当万年老二的准备，你这辈子都只能当本小姐的师妹咯。”
“一直当顾师姐的师妹也无妨。”楚歌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刚认识她不久的师姐对她敌意如此之大，可能这就是世家子弟的好胜心？但她能理解，毕竟自己一开始也对师姐有着敌意和猜忌。
顾不渝本该气恼的，但是听到楚歌的话反而心头一跳，淡然然的话像是深山空谷里的隐者无意拨动了石台上的琴弦。
她双手抱胸，向前走两步，红眸死死地盯着毫不在意的楚歌，切齿道：“呵，本小姐才不稀罕。”
要是其他人知道顾不渝这个几百岁的老妖怪在这里装嫩，保不准会笑死她。
楚歌就像是一棵草，风来就轻轻摇曳，风走就静静等候，不为所动地望着顾不渝，微微歪头表示不解。
眉眼有着几分迟疑，轻声道：“哦。”
“你！你这个人是没脾气的吗？”顾不渝怒极反笑，伸出白皙的食指上前用力戳了戳楚歌的锁骨。
“先前是不是很能斗吗？如今怎么就怂了？”
楚歌低头望了望那根正戳在自己锁骨的葱白手指，她感觉自己的心里痒痒的，像是露珠轻轻划过绿叶，藏了千年的痒。
“我为什么要生气，师姐很希望我生气吗？”楚歌嘴角轻轻勾起，仿佛抓住了两人交谈的主动权，“一想到师姐如此苦恼，我就很开心呢。”
顾不渝哽住了，她深吸口气，全身的热气都往头顶冒，感觉自己就像是即将烧开的水壶，想要尖叫！
啊啊啊啊这人得意的嘴脸真是再过一万年都不会变！
该死的，她怎么就被拿捏了！
顾不渝直接伸手，两只手捏着楚歌吹弹可破的脸，往下轻扯，辣手摧花把人家灿烂的笑容给拽没了，“不许笑！”
眼看楚歌那张堪比千年寒冰的脸，嘴角下撇，现在任她搓扁揉捏，顾不渝心里一阵暗爽，虽然欺负小孩子不是她的风格，但楚歌算小孩吗？她现在就是个还没老透的狐狸，初显狡猾。
她之前实在是太心慈手软了，竟然还留有善心，真是鸡给黄鼠狼拜年，瞎操心，顾不渝悔之晚矣！
楚歌也没由着她闹，拍开顾不渝的手，雪白的脸颊被捏得有些发红，她神情不变，清清冷冷道：“师姐请自重。”
顾不渝甩甩手，娇嗔着：“本小姐也没有很想捏。”
楚歌哭笑不得地挤眼，对这个善变的女人十分不解。
此刻她还没有想到，接下来的三年乃至数年，都会与眼前人纠缠不休。
两年后。
“师妹，在干嘛！”某人的脑袋从窗前探出来，正笑得够欢，阳光打在墨色的眉上，显得几分粲然。
眼前人就是玄机门千百年来最头疼的首席弟子顾子思，所行之事偷鸡摸狗，所到之处鸡飞狗跳，传言只有可怜的楚师妹能忍受她的无理取闹。
“看书。”楚歌头也没有回，眼皮子也没抬，眼睛盯着书本没有挪开半分。
“什么书，竟然比我好看！”顾子思忿忿不平，直接翻窗进来，伸手要夺过书本。
楚歌手一缩，把书藏在身后，薄唇微抿着。
瞧着这严防死守的样子，顾子思愈发好奇，伸手环着楚歌的后背，要去抢：“看都不给看，又不会少一块肉。”
她越想得到，楚歌偏不如她意，将身子微微一侧，让顾子思扑了场空。
顾子思叉腰道：“师妹，你这是与师姐我有了嫌隙？”
“不是。”
顾子思乘着楚歌有着几分分神，阴险一笑，略施小计将灵力捆住楚歌拿着书的那只手，用力一扯。
楚歌像是早就知晓了她的举动，反手一举，顾子思反应不及被灵绳牵着走，不受控制地扑向楚歌。
是她失算了，自从开始灵修，她的魔族体修力量就被消减了，力量大不如前，现在光凭灵修的力量，和楚歌的实力差不多，只是体力不如人家。
楚歌利落地转身，另一只手反手按住顾子思的肩膀，顾子思暗道不好，两个人就这样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可恶竟敢把师姐当人肉沙包，你有没有心！”
楚歌瞧着顾子思一脸吃疼的表情，眉眼微弯。
“是师姐太没有防备心了。”
窗外的阳光把细小的微尘照得闪闪发亮，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楚歌微凉的鼻息打在顾子思的脸上，这角度她正好能看到，楚歌脸上细微的淡色绒毛被阳光染上暖色，平直的嘴角露出一抹笑。
“书给我！”
楚歌歪头装不懂：“师姐在说什么，我不会随便输给师姐的。”
“敬酒不吃吃罚酒。”顾子思直接伸手探向楚歌的腰间。
楚歌腰间一痒，忍不住笑出声，清脆的笑声洒满整个房间。
顾子思在楚歌笑得招摇的手上瞥到了书卷上的书名。
“《天价魔妻：仙尊的99天锁情》，第十卷！”，顾子思笑容消失。
“师姐！”楚歌喘着气，笑容同样消失。
感谢小天使72590604的催更，废作者捶胸顿足以表痛悔[可怜]。我会继续努力的！[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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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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