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听见这个词，裴悯彻底呆住了，深觉教育小孩刻不容缓。
看漂亮的人鱼少年脸色变得难看，似乎是觉得有趣，水池里的人鱼笑出了声，笑声里充满了愉悦。
听见他的笑声，裴悯脸色更臭了，黑着脸解释，“不好意思，我离开的时候小人鱼还没破壳，他们没见过我的样子，所以产生了一些误解。”
淡金色人鱼唇边笑弧扩大，“童言无忌，我懂。”
“我叫阿尔弥斯，你呢？”被沈旌南问了几次名字都闭口不答的人鱼，主动向人鱼少年介绍了自己，“人类似乎不知道你的身份，你是怎么混进去的？”
“我叫裴悯。”交换名字之后，裴悯将自己外出疗伤却晕倒在路边，被圣子捡到之后的一系列事情都告诉了阿尔弥斯，“我本来想找机会回巢穴，还没行动，就碰到了你。”
“看来就算我不来，你也会想办法回去。”阿尔弥斯也是以为裴悯被困住了，才会不顾一切冲上来，甚至就在裴悯出现在他眼前的上一刻，他也以为另一条人鱼和他一样，被关在特制的笼子里。
裴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归根结底，阿尔弥斯也是因为他才会身陷囹圄。
“我会救你出去的。”顿了一顿，裴悯出声安抚，“你饿了一整天了，先吃点东西吧。”
白袍少年来到笼边，蹲下身子，从盘子里拿起一条小鱼，眼含期待地看着阿尔弥斯，“这盘鱼是我亲手处理的，保证干净可口，过来吃一点好吗？”
说话间，有乌青发丝从他耳边垂落，将他的面容勾勒得更加柔和，令人下意识想要靠近，这条刚成年的小人鱼，真是温柔得不像话。
阿尔弥斯眸中闪过一丝隐晦，从水中起身，来到笼边，就着裴悯的手，将小鱼咬住，吃进嘴里。
微凉的舌头不小心似的，碰到了少年人鱼纤白的手指，裴悯受惊地抖了一下，下意识后退，要不是阿尔弥斯伸手把盘子接过，恐怕满盘的鱼都要打翻在地上。
裴悯已经退后了好几步，在稍远的地方，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阿尔弥斯眨了眨眼，一脸纯良，“你怎么了？突然跑那么远。”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裴悯把手指藏进宽大的袖摆里，小声说，“没什么。”
阿尔弥斯也没再多看他一眼，仿佛真是裴悯自作多情一般，眼睁睁看着他一条条享用小鱼，淡金色的眸子微微眯起，神情看起来享受极了。
裴悯莫名感到羞愤，默默咬住下唇，低下头去。
总觉得阿尔弥斯有点奇怪。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淡金色的眸子一转，带着笑意地瞥了他一眼。
刚成年的少年人鱼，还没经历过发情期。
原本，被新生人鱼破壳的信息素影响才从休眠中苏醒的阿尔弥斯是十分不耐烦的，满脑子想的都是赶紧找到小人鱼们的“妈妈”，好回去休眠。
但他不曾想到，小崽子们的“妈妈”竟然是个如此可爱的少年，竟然还主动收养被遗弃的人鱼蛋，真是他见过的最善良的人鱼。
在人鱼的传统中，每一条成年的雄性人鱼都有自己的领域，那片领域不允许别的人鱼进入，除非是雄性人鱼认可的伴侣。
阿尔弥斯原本就想把这些人鱼带回自己的领海，但现在想想，到底名不正言不顺，他一条未婚人鱼，传出去难免损坏他的清誉。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他娶裴悯为妻，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庇护那群小人鱼。
阿尔弥斯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两全其美，只是眼下裴悯还没开窍，他只能徐徐图之。
接下来，他们没有再交流，沈旌南回来的时候，只看见裴悯站在远离笼子的角落，毫发未损。
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多莱也被带来接受净化，一看见裴悯，他脸上百无聊赖的神情顿时一扫而空，“裴悯，你也在！”
人一多，裴悯心底那股莫名的情绪终于消散，他低低嗯了一声，然后默默走到多莱身边，听多莱讲述他被关禁闭时有多难受。
讲着讲着，多莱忽然打了一个寒颤，怎么感觉突然冷了许多？他举目四望，忽然对上一双充满冰冷审视意味的淡金色眸子。
这是什么眼神？像是野兽一样，仿佛没有笼子的阻碍，那条人鱼就会把他撕碎一样。多莱心底发毛，口中话语不由自主停下，裴悯抬起头询问地看着他，“怎么了？”
然后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看见阿尔弥斯俊美的侧颜。
多莱摇头，只说没什么，心里却在打鼓，这条人鱼的眼神如此不善，真的会老老实实为他们净化污染吗？
同样的忧虑，沈旌南也有，但他已是穷途末路，不可能放弃这个机会，“人鱼先生，我们所有人都到齐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
阿尔弥斯眼神在他们这群人身上一一扫过，除了沈旌南以外，其他人的污染程度也很高，再过个一年半载也该异化了。
唯独站在人群后方的白袍少年干净得不像话，浑身上下一点儿污染都没沾染上。
心思也干净得如清水一般。
目光在白袍少年身上停顿几秒，阿尔弥斯不着痕迹地移开，“那现在就开始吧。”
船上众人忙着净化时，丝毫不知另一艘轮船已经离岸。
“圣子，沈旌南真的如您所说，不出三天就要异化了吗？”徐慎来到林初洛身边，语气凝重。
林初洛语气少见的冷冰冰的，“万博士亲口预测的结果，还能有错？”
徐慎噎住，好一会儿才说，“抱歉，是我没看好裴悯。”
裴悯离开时给他留了纸条，说是和一个朋友外出游玩，徐慎以为他当天就会回来，还费尽心思替他遮掩，但直到第二天早上，小圣仆也没回来。
徐慎再也瞒不下去了，他甚至不敢去想小圣仆遭遇了什么。
那个所谓的“朋友”，会不会是个不怀好意的好色之徒，用谎言欺骗了小圣仆，将他骗出去，关起来，意图不轨。
越想，徐慎额头的青筋就越发鼓跳，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他赶忙将事情报告给了林初洛。
林初洛立即要求城主为他们寻人，几乎快把整个聚居点翻过来，才终于得到消息——有人看见小圣仆上了搜寻队的船。
终于知道小圣仆的下落，对沈旌南略有了解的徐慎终于松了一口气，沈旌南虽然实力强横，却并不恃强凌弱，反而对普通人很是照顾，人品信得过。
林初洛却顿时脸色大变，他咬牙道，“徐慎，你知不知道沈旌南不出三天就要异变了？”
“到时候，那艘船上的所有人都会死！”
徐慎心里一突，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看见林初洛把城主找来，要求他立即找艘轮船过来。
城主已经接受完净化，对林初洛的能力从半信半疑到狂热崇拜，正愁没机会讨好他，如今林初洛一提要求，他立即就满足了，很快就调来一艘轮船。
和他们一起上船的，还有后脚才到的一群圣仆，他们比裴悯守规矩多了，一直兜帽覆面，遮挡严实，沉默着站在林初洛身后的模样犹如一群幽灵。
如此，他们一行人进入茫茫巨野泽，寻找另一艘船的踪迹。
巨野泽何其之大，怎么都望不到边，别说三天，哪怕给他们三个月，也没把握能找到第三搜寻小队。
忽然，林初洛有动作了，他告诉徐慎一个坐标，“告诉舵手，往这里开。”
来不及多想林初洛怎么知道搜寻小队的准确位置，徐慎记住坐标，告诉了舵手。
于是轮船往目标地点极速驶去，行至中途，他们发现了一个怪像。
“徐队，你看！这些鱼游的方向和我们一致！”
徐慎扶着栏杆往下看，数不清的异化鱼正向着同一个方向飞速游去，这些异化鱼性情凶猛暴躁，一旦碰上一番争斗在所难免，可如今，它们如此密集地出现，却丝毫没有打斗的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船上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唯独林初洛眸色幽深，拿出通讯器，向另一头发送了一条消息。
随着他们离坐标越来越近，第三搜寻小队的轮船映入眼帘，一个奇妙的歌声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很难形容听到这歌声的感受，仿佛重新回到了母亲的身体里，被温暖、关爱包围，身心都恢复到从未被污染的状态。
所有人都如痴如醉，听得入了迷，就连林初洛都恍惚了一瞬。
他看了四周神情痴迷的队员一眼，并未打断他们，而是静静等待歌声结束。
众人终于回过神来，有人反应过来自己身上的污染都没了，顿时喜上眉梢，就在这时，林初洛忽然说道，“最新命令，取消灭杀第三搜寻小队的计划，启动人鱼计划。”
徐慎一怔，就看见那群身穿白袍的圣仆纷纷脱去外袍，露出荷枪实弹的装束。
这是科学院的标志？徐慎注意到他们胸口处的徽章。
许是看出徐慎的疑惑，林初洛柔声解释，“这些都是科学院的人，知道让你对沈旌南下手有些为难，万博士特地另派的一支部队。”
而且沈旌南的力量超过了他的预料，一旦他异化，仅凭徐慎这些人根本不可能将他消灭。
林初洛设想过最坏的结局——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恐怕只有趁沈旌南还有意识骗他喝下腐蚀剂，才能彻底消除隐患。
“现在沈旌南已经没有异化风险，这些人可以执行另一项任务，把人鱼带回科学院。”
晚上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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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失落人鱼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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