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今天你有点闷闷不乐。”
穆蝶摇头，“我没有被骂，也没有不开心啦。”
寻理站到穆蝶前面，倒着走路，“眼睛不会撒谎~虽然你今天跟往常看起来表情上没有什么太大不同，但你的眼睛里面有很多东西，都没有光了~”
穆蝶“噗嗤”笑了出来，“我的眼睛又不是星星，怎么可能有光。”
寻理抬头看天，今晚没星星， “星星那么小，你的眼睛可比星星大~”
穆蝶看着眼前想要逗自己开心的人，内心十分感动。
从小母亲就说她长相不出众，随了父亲有些粗犷，只能在气质上下功夫。
在母亲严格的管教下，穆蝶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有标准的，刚开始很累，但是大家都夸她举止有度、颇有大家闺秀之风，不愧为穆府千金。
看着母亲满意的笑容，穆蝶慢慢也就习惯了，习惯时刻以温婉示人，时刻把情绪埋藏在心里。
到如今很少有人能发现她的真实情绪——今天她不开心宿舍没人发现，她不觉得奇怪，但没想到晚上寻理说她知道。
穆蝶把寻理拉到身边，挽着她的右手臂依靠在她肩膀上，就像依靠着一个姐姐般，幽幽道：“是有些不开心。”
寻理用左手揉揉她的脑袋，“那怎样能让你开心起来呢？”
没有追问只有关心，这句话让穆蝶险些掉眼泪，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她从小到大也没有什么闺中密友，太多的秘密憋在心里，这一刻她突然就有了倾述的**。
“今天三姐讲的苏氏医馆的事，里面那位苏家小小姐，我也知道。”
“她叫凌苏杭，三姐说的那个攀高枝的负心汉……是我的父亲。”
“！”这下轮到寻理吃惊了。
穆蝶看着寻理，坦诚道：“你们应该感觉出来了，我对我家里情况有些保留……我的父亲是穆永成。”
“穆将军？！”寻理猜到穆蝶家世不简单，但没想到她会是杭城手握重兵的将军之女。
寻理来杭城另有目的，但那是自己的事，她不想也不会把室友们卷入那些是是非非。
吴颂年家世出众寻理没想过利用，穆蝶含糊家世她也没想过去探究，此刻面对穆蝶突如其来的坦白，寻理有点不知所措：“其实不说也没什么啦~我也不怎么提家里的事。”
穆蝶叹了口气，“一开始没说是不清楚大家的性格，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后来又不知道怎么说了，特别是今天三姐讲了苏氏医馆的故事……”
寻理对穆永成并不陌生，行走在杭城的市井街巷，停留在各类小摊或者书社、茶楼，她没少听人小声讨论这位将军，多是赞美之词——治军勤勉、智勇双全、纪律严明……
当然，偶尔也会有些酸言酸语，说他能有今天无外乎是运气好，娶了一位好妻子——二十年前的杭城军在民间还叫王家军，穆永成的妻子正是王将军的女儿。
“他得王老将军看重、提拔，甚至把爱女都下嫁给他，结果他却一步步把王家军变成了自己的杭城军，哼，真是有负王老将军的大恩。”
“你有病吧，”当即旁边的茶客就开始抨击开口的人，“当年王家军在咱杭城横行霸道的样子你忘了？还是穆将军好啊，穆将军说，他们是受杭城百姓供养，自当保护杭城百姓安危，这才改名叫杭城军。”
“就看现在咱们杭城的治安，只要穆将军发话，我把全幅身家都捐了当军费我也乐意！”
“话说得好听，有本事你真捐。”
“哼，我想捐穆将军也不要啊，反正我家要买什么东西，只要杭城军的工厂有做，我就认定那一家！”
零零碎碎，寻理也大概拼凑了穆永成的形象——英勇、精明、能干，很受杭城人爱戴，但关于他的家庭情况寻理只知道他应该是 “吃软饭”起家，更具体的例如子女情况就没听到人讨论了，没想到这么巧，自己居然跟他的女儿是室友。
寻理突然想到，那天被自己呛的原来是穆将军的妹妹，啧，难怪脾气这么大！
见穆蝶神色黯然，寻理在心里斟酌一会儿才小心的开口道：“老三也说了，都是些传言并不一定就是真的，上一辈的事咱们也没有亲身经历，或许有什么误会也不一定。”
“我在外面听到过不少穆将军的事迹，大家都很爱戴他，他是个了不起的人。”
穆蝶听到寻理这样说，抿了抿嘴唇，“我爸爸确实很厉害，我也很崇敬他。”
“可他确实也辜负了凌小姐，”穆蝶又有些羞愧，“或许也是当年我外祖和我母亲过于霸道，他不得不从吧。”
惊闻这样的秘事，寻理心下有些纠结，想开导室友又不知道怎么说合适，想了想，问问自己最关心的点，“那凌小姐后来去了哪？死了还是……”
“我不知道。”穆蝶摇摇头，“我也是那天晚上见了我姑姑，今天又听了三姐讲的故事，才把各种消息联系起来的。”
寻理抓抓脑袋，“那你知道的那些从哪听来的呀？别东拼西凑搞错了。”
“确实是东拼西凑，但不会有错。”穆蝶笑了笑，“家里有一个老仆她当年跟凌小姐关系十分亲密，给我讲了很多凌小姐在穆府那几年的往事。”
寻理不由得心想，这老仆是缺心眼还是心眼太多啊，好端端给穆蝶讲那些陈年旧事。
“往前看吧，我们不用也不应该背负上一辈的恩怨，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
寻理说完见穆蝶看过来，补充道：“这是我妈妈说的啦~她最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往前看。”
“寻理，我很羡慕你，你有一个很棒的母亲，”穆蝶第一次喊了寻理的名字，“你知道吗？你是我想成为的样子。”
“啊？”寻理有点惊讶，“我这没规没矩的样子有什么好，你这气质多好，一看就是大家闺秀。”
穆蝶苦笑，她其实很讨厌“大家闺秀”这个词，但母亲喜欢，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傀儡，不能有自己的灵魂、自己的爱好——一旦她展现出丁点与母亲期待的样子相违的地方，母亲就会发疯，母亲的贴身仆从就会细数母亲的不易，让她一定要孝顺。
穆蝶没有办法不顺从，母亲当年生她难产，败坏了身子，一生气就会大病一场——可有时候穆蝶又觉得悲哀，因为穆府上下会为了顾及她身体不愿惹她生气的也只有自己，父亲从来不会因为担心她生病就顺着她。
想成为一个怎样的人，穆蝶以前其实也没有非常确切的想法，直到考上大学见到了寻理，那些朦胧的想法一下子便具象化了——寻理就是她想成为的样子。
爽朗大方的性格、敏捷的身手以及路见不平敢于出手的勇气，穆蝶想，这才是将军的女儿应该长成的样子，而不是自己这样——笑不露齿、温婉大方，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柔弱的气质。
寻理见她忧愁的样子，大气的一挥手，“想变成我这样这还不简单？只要你想，以后跟着我练就是，我教你打拳、练剑，嘿嘿，不收你学费，够意思吧！”
穆蝶笑了笑，外形上的改变很容易，可是母亲烙在自己身上的精神印记，这辈子可能都无法抹去了，“二姐，你说爱情对一个人来说有那么重要吗？怎样的爱情才能让人十几年二十几年都无法忘怀？”
“我以前也问过我妈妈这个问题。”寻理回忆了一下，“我妈妈说，爱情很美妙，能让你的生活变得更加有趣——但那只能是调味品，不能成为生活的必需品。”
“她说生活中有很多东西都比爱情更重要——亲情、事业……”寻理摇摇头，“反正我没见她为情所困过。”
“我妈妈的恋情其实都挺轰轰烈烈的，但结束后她抽身也很快，就像她时常挂在嘴边的，往前看，她在对待感情上也是这么做。”
穆蝶有些羡慕，“如果我父母也像你妈妈那样看得开就好了。”
“我爸爸只有我一个女儿。”
寻理挑眉，“那其实不管过去如何，这说明婚后他还是很靠谱嘛。”
“是啊，其实他那样的身份这些年不少人劝他纳妾生儿子，但他没有那样做。”
“小时候去别人家做客，看到那些叔叔伯伯家里的小妾还有那些小妾生的孩子，我都觉得自己很幸运，也为母亲感到高兴。”
穆蝶记得早些年母亲对此也很得意，有次午睡醒了她听到母亲跟贴身丫鬟们感慨说自己没选错人。
可是后来随着父亲彻底掌握了杭城军、越发位高权重，母亲身子也越发不好，在舅母们的劝导下她还是认命了，留下了舅母送来的貌美女子。
那次也是穆蝶第一次见父亲发火，被下人带出房间后，她因为担心母亲便绕到了侧面的窗户下偷听。
一开始俩人声音不大，穆蝶听不清楚，直到最后母亲开始怒吼，“你是因为要遵守诺言吗？你不是为了我，你是为了凌苏杭，你在为她守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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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穆蝶的家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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