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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再见谭玉湾

心里惦记着给谭玉湾送药的事,这事已经拖了一个多月了,虽然知道他性命无碍,可这药一直放在身上也不安全。

按照卓尔提供的位置,早早的关了门,就近找了个马车。

谭玉湾从他娘亲去世后就搬离了谭家,谭玉湾的娘亲是地地道道的沈阳姑娘,陪着谭玉湾一直长到十三四岁才因身体原因来到上海,谭玉湾原本以为辞别故乡和好友来到上海,娘亲的病能得到医治,结果不过是病症难解,飘零异乡,娘亲也在病重和不舍中离世。

当年谭嗣玖去东北走货,花言巧语哄骗下结了孽缘,谭嗣玖此人沉溺女色,又野心勃勃,他一个身体不好的私生子,也不懂得讨好他,对谭嗣玖来说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人。

兄长谭启明又是口蜜腹剑之辈和大伯家的谭俊学狼狈为奸,或者说谭俊学不过是谭启明指哪打哪的一条狗,还是非常听话的一条。

即便谭玉湾已经离开谭家,但对谭启明来说,还是放心不下。自认为和谭启明穿一条裤子的谭俊学自然主动揽下了这个活,要给这个后来的病秧子一个教训。

谭家的出身不清白,前些年才开始做正儿八经的生意,在上海有了一席之地,其中做的最好的就是纺纱的生意,虽说同行是冤家,但也不绝对,谭家和同是开纺纱厂的钟家关系向来亲密。

谭俊学对钟家少爷钟贵仁男女不忌的事也是一清二楚,虽然嗤之以鼻,看不上,可有什么能是比被一个男人给调戏了更能恶心谭玉湾的呢。

也就是在谭玉湾母亲百天的日子,谭俊学喊上了钟贵仁,堵在了谭玉湾回家的路上。

吴策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四五个人截住了一个身穿黑衣,相貌英俊、温和瘦弱的男子。

带头的男子也不过十**岁的样子,油头粉面,举止轻佻,调戏的话张口就来。

什么少爷心疼你有家不能回,只要你把少爷伺候好了,少不了你一口吃的。

就喜欢你这读书人的劲,不知道床上喜欢什么样的,日后伺候人,要学的可多着呢。

……

污言秽语,越说越过分。

吴策已经忍不住握拳头了,一个带着面具的红色的身影快速的越过他,助跑几步,起身后,一个迅猛的回旋踢,就把喋喋不休的人踹到在地。

也没厚此薄彼,其他几人都得了她亲切的问候。

躺在地上哀嚎不止。

像是犹不解气,掏出匕首,将钟贵仁和谭俊学的裤子划了个七零八落,让两人一个感受冬日寒风的机会,又把两人的跟班的腰带扯掉,才算是放过他们。

吴策差不多能猜出来人是谁了。

钱茱萸转过身,“看什么看,没见过行侠仗义,劫富济贫的。”

说到这里,想起了自己真还漏了点什么,又返回去把钟贵仁和谭俊学的钱袋扯了下来。

钱茱萸还在装腔作势,手指着吴策,“警告你,再看,把你们也抢了。”

说完一扭头,把钱袋一扔,里面的钱塞进袖口,潇洒的离开了巷子。

吴策看着和他一样站着的谭玉湾,试探的说道:“不如,我们也走吧。”

谭俊学见那凶狠的婆娘已经走了,又恢复到张牙舞爪的模样,瑟瑟发抖下用碎布挡住重点部位,“后来的,把衣服脱给我们,不然我饶不了你。”

谭玉湾看都没看两人一眼,“走吧。”

“不准走,把衣服给我。”谭俊学一看人要走,加大声音,威胁道:“否则,我让二叔把你逐出谭家。”

吴策看到谭玉湾脚步都不带停的,更别说回头了。

两个人一起走了一段路,谭玉湾脚步不快,在路上也不会左右的看,一路上仅仅是按着他的节奏向前走。

吴策跟在他的身后,有些好奇,刚才若不是钱茱萸突然出现,这个人会怎么处理,面对气势汹汹的几人,他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惊慌,就算是在钱贵仁出言侮辱,吴策都看的生气,这个人却波澜不惊。

吴策低头想事,差点撞到前人。

一抬头,才发现谭玉湾停了下来,温和地看着他,“先生跟着我是有什么事吗?”

吴策点点,谨慎地拿出他8个积分换的药,看着他,“你是医学生,能否帮我看看我这瓶药。”

嗯?谭玉湾微微一愣,随即接过吴策手中的药瓶,目光在药瓶上流转,瓶子是在普通不过的白色塑料小瓶,只是这个年代,又怎么会有这种药瓶。

谭玉湾的眉头微皱,他仔细端详着手中的药瓶,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种药瓶的样式,让他不禁好奇其来源,他抬起头,看着吴策,语气中带着几分探究:“先生,这药瓶似乎并不常见。”

“这药瓶……是我在一个特殊的地方带来的,瓶子不重要,想让你帮着看看能否复制出里面的药来。”吴策坦言,“它对一些炎症有缓解的效果,我不懂医术,只是……”

吴策顿了一下,看向他,“若是不行,就送给有需要的人,能救一人是一人。”

谭玉湾有些摸不清面前人的意图。

吴策眼看天色不早,也不打算再多留,万一再遇见巷子里莫名其妙要自己命的几个人,他小命休矣。

拦住一辆马车,上了车后,朝着谭玉湾喊道:“你若不信,可以自己试吃验证。”

谭玉湾低头看了看药瓶,笑了,他要是不信,又怎么敢自己吃。这人也不知是傻,还是以为自己是傻的。

*

终于抵达家门,吴策跳下马车进了院子,却发现正厅的门微敞,心中不禁一惊。他小心翼翼地走进屋内,生怕遇到什么不测。然而,当他看清屋内的情形时,才送了口气。

原来,屋内坐着的人正是钱茱萸。她正坐在桌边,悠闲地品着茶,仿佛在自己家一般自在。

“你怎么在这里?”吴策惊讶地问道。

钱茱萸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怎么,不欢迎我吗?”

吴策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桌边坐下,“如果下次能敲门进,会更欢迎。”

钱茱萸摆手,“不要计较那么多,我找你是商量恒丰纺纱厂的事,你有计策了吗?”

吴策答应钱茱萸去碰恒丰纺纱厂的事还真不是胆子突然大了,他就是打工人的怨气积累过重,趁着玩游戏,要教训这些黑心的资本家,也给枉死的小姑娘报仇了。

两个人说干就干,分工合作,钱茱萸去打听钟延的行踪,吴策则按照钱茱萸提供的信息,去了纺纱厂几个小班长常喝酒的店里,凭借着他以前玩乐的经验和大方的出手,和几个人混成了酒肉朋友。

去绑钟延真没绑亏他,纺纱厂本身工作风险性就高,做什么都是人工操作,每天都是24小时不间断的有人在岗,偏偏工作环境又脏又累,正式工为了保住饭碗都是拼了命的干,下班时脚都是浮肿的,尤其是负责大夜班的女工,恨不得站着就能睡着,这种工作状态下,不敢偷懒不允许请假,几乎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女工胳膊或者手被机器绞伤的事故。

发生了这种事别说赔偿了,纺纱工会连治疗都不治疗,立刻辞退对方,毕竟免费的学徒工都排队等着呢。

学徒工的日子也钱茱萸说的差不多,一天能做工达到15个小时,除了中午给个吃饭的时间,并且为了转正还要忍受小班长的骚扰。

钱茱萸说的明纱又是另外一种情况,是个花了大价钱进来的正式工,明纱认识些字,又长得漂亮,一进场就惹了钟延的小舅子朱承祖的眼,她死前就有人见朱承组把她喊到了办公室。

一切都很明了了。

纺纱厂的女工就是钟家人随意奴役的牛马,就算是把人折腾死了,也是连遮掩都不带遮掩的。

吴策按照地址走访了从恒丰纺纱厂被辞退的女工,她们住的地方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狭窄的过道几乎看不见天光,错落的扯着绳子从中间横过,乱七八糟的搭着晾晒的衣物。

有孩童抱着比他还大的竹筐,里面是散发着腥臭的鱼干。

几番询问找到了第一个被辞退的女工,被机器搅断了胳膊后,工厂不管,家里人也拿不出钱给看病,从工厂出来没多久,就发高热死掉了,寥寥几句,就是一个人短暂悲苦的一声。

其他被辞退的女工也因为身有残疾,很多工做不得,有的被家里人匆匆的嫁了出去,嫁的人又哪里有什么好人家,被打死了,被饿死的……有的侥幸活下来,也不过在周围的白眼和身体的痛苦中苦苦挣扎罢了。

恒丰纺纱厂让她们原本苦难的人生又在背上放下难以承受的包袱。

钱茱萸和吴策面对面坐着,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情绪。

“怎么样?干吗?”

“当然。”吴策冷笑一声,“这些畜生一个都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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