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班的时候，宋麒麟等在厂门口。
陈锦有些疑惑，他为什么不上班，但她也没多问什么。
两人来到一处店门口，宋麒麟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穿着花衬衣的男人，发型也特别不羁，他搂着一个女人，对宋麒麟笑道：“怎么那么晚才来？”
宋麒麟拍了拍他的肩膀，“等女朋友下班呢。”
陈锦难为情地低着头，看了看脚尖的凉鞋。
宋麒麟介绍道：“胡哥，我哥们儿，这是陈锦。”
胡哥笑道：“你的女朋友看起来好乖啊，你小子，又哪里找到？”
宋麒麟垂了一下他的胸口，“瞎说什么呢，别吓唬人家。”
“进来吧，愣在外面做什么！”胡哥说。
陈锦跟着宋麒麟进了屋，里面放了三四台游戏机和弹子机，正闪着五彩的光芒。
她没见过，只是听过，有人可以通过一些渠道买来。
她拘谨地坐着看着两个男人在一起玩。胡哥身边的女子走过来，递给她一杯水，说道：“我也姓陈，陈芳。”
“你好。”陈锦点点头，说道。
“嗯，以前玩过吗？”陈访问。
“没有，没见过。”陈锦如实地说。
陈芳悄悄地说：“香港过来的，特别好玩，要不要来两把？”
“啊？”
“我教你，很简单的。”
陈锦被她拉着在游戏机子上坐了下来，看着霓虹闪烁的灯光，有些刺眼，更有些看不懂。
“你看我玩，你就会了。”说着陈芳塞入一个游戏币开始玩了起来。
陈锦也试了几次，都是输的，她就不太喜欢，觉得没意思。
向宋麒麟看过去，他倒是挺开心的，红着眼睛兴奋地将游戏币塞了一个又一个。
“这个要有技巧，但是也看运气的。”陈芳说。
“嗯。”她只觉得无聊，只能等宋麒麟玩得差不多了。
“你几岁了？”陈访问道。
“十七。”
陈芳心领神会地哦了一声，又看向宋麒麟，“挺好的。”
陈锦不知道她这句挺好的是什么意思，她也不知道看过一场电影算不算谈朋友了，只是觉得哪里怪怪的，说不上来的感觉。
半个小时后，宋麒麟意犹未尽地从游戏机上下来，说道：“芳，买几根棒冰来吃。”说着，他将两毛钱的纸币递给她。
“哟，今天赢了啊。”
宋麒麟笑笑道：“小钱。”
“带小女朋友来就是不一样，手气都好了很多。”说着她开门出去了。
宋麒麟坐在陈锦旁边说：“等久了吧。”
陈锦向右边稍微挪了挪，“还好吧。”
“多来几次就会觉得有意思了。”
“嗯。”
几个人吃完棒冰，陈锦就回家了。
接下来好几天，宋麒麟都带她一起来玩。她不想玩，只能坐着等他。
一日，陈锦好奇地问：“你怎么不上班啊？”
“上班？”宋麒麟扑哧一笑，“我爸是厂长，我上什么班，上班多累啊，裁布也是累死人了。”
“哦。”
“你不想上班的话，我和老爸打个招呼，把你调出来，档案挂在厂里都可以。”宋麒麟说。
“这也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的？”
“但是……”陈锦不知该说什么了，一下子说不上来。
“锦，我说，年轻就该好好享受生活，不是吗？”
是吗？陈锦一时也有些茫然。是这样的吗？
宋麒麟拉过她的手，问道：“你觉得好不好？”
她没有说话，她的脑子还停留在刚才的对话里。
宋麒麟见她不说话，拉着她的手，在唇边亲了一口。
温润的呼吸让陈锦吓了一跳，赶紧抽回手，弹开了一些距离。
“麒麟，我们在是不是不合适啊，当了你们的电灯泡。”陈芳笑着说。
“我想回去了！”陈锦说着拿起桌上的布包，转身就走。
宋麒麟追了出去，拉住她，说道：“你不喜欢我这么做吗？”
陈锦点点头，总觉得心里堵着一口气，闷得慌。
“那我等你同意了，再亲你，可以吧？”宋麒麟说，“你这样，我总忍不住。”
陈锦不知该说什么，平复了一下才说，“我先回家了。”
“好，我送你？”
“不用。”
“你别生气嘛，我知道错了。下次肯定不会这样了。”说着他跟在陈锦的身后陪她走了一段。
快到村口的时候，陈锦回头，“我到了。”
“嗯，那你早点回去。”说着，向她挥了挥手。
陈锦在村路口遇见了罗月，她向前走去，叫了她一声。可是，罗月却没有回头，径直向前走去。
“唉，我叫你呢。”陈锦说。
罗月还是不理她，快走了几步。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说话了？”陈锦纳闷道。
罗月停下脚步，双目用力地瞪她，“我刚才都看见了！”
“什么？”
“他送你回来！”
“是这个啊。”陈锦说，“那你为什么不理我？”
罗月生气地说：“你不是说来长长见识的吗？怎么一会儿就一个说法，还和宋麒麟谈上了？”
陈锦脑子里冒出来的念头就是，罗月也喜欢宋麒麟。可不是嘛，像这样外形条件的男孩子，是个女生都会觉得新奇。
可是，相处之后，陈锦隐隐约约地觉得，他并不是理想的对象。
价值观差了很多，而且人怎么可以总是靠父亲呢，父亲也有老去的那天。还是要靠自己的努力，获得幸福的生活。
而且，他还突然亲了她的手背。这着实让她有些害怕。
她心里很乱，又不知道怎么和罗月说，只能默默地低着头走开了。
一连好几日，宋麒麟约她出去，陈锦都没答应。她说自己太忙了，厂里的活干不完，总是躲着他。她都是等着宋麒麟不在厂门口才敢出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
那天傍晚，她看厂外面没人就下班了。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宋麒麟就在拐角处叫了她一声。
陈锦回头，笑着答应了。
“那么忙？”
“对啊，你不知道吗？最近有一批供销社的大衣订单赶着夏天做，说是秋季卖的。”陈锦说。
“是嘛，那现在做得如何了？我刚才还去车间找你呢。”宋麒麟说，“别太累了。”
陈锦点点头，顾左右而言他道：“宋厂长也来过车间的，看了下订单进度。”
“别提他。”
“怎么？”
“我来找你的。”宋麒麟把她拉到一边，说，“有好东西送你。”
陈锦被他拉到一处小树林，才停下脚步，“什么？”
宋麒麟从裤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没有展开拳头，放在她手心上。
陈锦感觉有些凉意顺着手心蔓延开来，打开一看，才发现是一只手表。
“喜欢吗？”他问道。
陈锦将手表放在掌心，仔细地研究起来，崭新的银白色腕带泛着金属的光泽，圆形的表盘上三根指针，秒针正在不停地运动着。表盘12点方向还用草书写着“上海”，底下用拼音字母写着“shanghai”。
它清清楚楚地显示着现在的时间，五点五十七分。
陈锦用食指指腹摸着腕带，她好喜欢啊，这不就是她梦寐以求的手表吗？
“送你的。”宋麒麟说。
陈锦不可思议地抬头对上他的视线，那么贵的东西，说送就送了？
她想还给他，但是又太喜欢了，内心无比挣扎，大家都没有的东西，她有了，那得多得意。
“太贵了，我不能收。”犹豫之后，陈锦还是说了出口。
“送你就拿着吧，哪有送人的东西还回来的。”
“可是……”
“别可是了，我喜欢你，自然心甘情愿送你。”宋麒麟真诚道，然后将手表帮她带上，“看多好看，和你的腕子刚刚好。”
回去的路上，陈锦心情复杂。她既想要，但是心里却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
快到家的时候，她将手表摘下来，放回口袋。她怕被妈妈看到了，问她一些事情。
收了宋麒麟给的手表，她就无法很坦荡地面对了。
妈妈已经做好了饭菜，看她才回来问道：“又在加班吗？”
陈锦含糊地应了一声。
“洗洗手，吃饭了。”范文霞说，“加班也不能忘记吃饭啊，这样下去饿出胃病可怎么办。”
洗完手之后，陈锦坐回桌子前，拿起筷子，手都有些不听使唤地抖动起来。
她深呼一口气，强制让自己平静下来。
手表，手表，手表，手表，手表，手表。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个东西。
“你哥哥说明天回来。”范文霞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真的？”
“嗯，打电话到村里了，村长过来说的。”
“哦。”哥哥要回来了，她都有些心不在焉的。要换作平时，肯定激动地问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去接。
“锦宝，别光吃饭啊！吃点菜！”说着范文霞又给她夹了一筷子。
陈锦思维已经遁离□□了，一直在神游，直到范文霞又喊了她一声才反应过来。
“上班上傻了？”
“没有，就是有些累。”陈锦回过神，“吃完我就去睡觉了。”
“行吧，你早点睡，碗筷我来收拾。”
“嗯。”
一晚上的辗转反侧，她在被窝里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可是依然睡不着。
她摸着光滑的表盘，内心无比煎熬。
到底喜不喜欢宋麒麟？
如果说当初一眼就从人堆里看到他，被他的外表吸引，那确确实实是这样的。
多帅啊，谁会不喜欢。
但是，越相处，越不知道该如何交流。宋麒麟的生活，陈锦不喜欢。陈锦的生活，宋麒麟根本不懂。
但是她又很喜欢手表，半年的工资才能买到。
想来想去，头痛欲裂，终是熬到了凌晨四点。没一会儿，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终于熬不住睡了过去。
熬夜不睡还好，睡一两个小时再醒来，最是难受。
陈锦起身的时候，感觉脑袋都要爆炸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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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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