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缜下意识看了眼手表,发现今天既不是万圣节,也不是愚人节。
莫非今天是A国的什么特殊节日?专门吓人的那种?
孔榭看着他清澈而无辜的眼神,意识到他正在大脑中飞快检索关键词,便抿嘴一笑,向旁边的洗手池伸出手去。
水龙头立刻感应到了他的存在,喷涌出清亮的流水。
“榭哥,”
宿缜盯着他看了一会,才犹豫着问道:“你刚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孔榭却噗得一声笑了出来:“我还当你是刻意隐瞒……”
他说着甩了甩胳膊,从洗手池上方抽|出来一张纸,慢条斯理地擦起了手:“没想到是真不知道。你的几位阴间朋友都没告诉你?”
宿缜此时的懵逼,不比看同济小绿书时少多少:“啊?”
“也罢也罢,毕竟物种有隔离……”
孔榭摆摆手,又抽|出来一张擦手纸,从门口的保洁人员签字表旁顺来一只签字笔,飞快地在纸上写了一行字:
“我最近时间紧,更不清楚你的情况。但你可以去找他,他能告诉你很多东西。”
宿缜盯着孔榭纤细的手指,发现他写的是一个阴间的地址,遂问道:“你不是阳间人?”
“不算是。”
孔榭把纸扣了两折递给他,朝他眨了几下眼:“跟你很像。”
宿缜狐疑地接过那张纸,心里却突然想到了凯文。莫非凯文早就知道他们是个阴间机构,还是说……他一直被自己的男朋友蒙在鼓里?
孔榭似乎看出他的心事,正想开口的时候,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宿缜下意识将纸片藏进裤兜,回头一看,发现是皱着眉头的江起。
“怎么这么久?”
他审视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代驾已经到了。”
“抱歉,听说小宿想去A国读博,就聊了两句那边的事。”
孔榭微笑着解释了一句,又恢复到了刚才那种腼腆的神色,随即在宿缜的肩上拍了拍:“走吧。”
“哦……哦。”
宿缜这才回过神来,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代驾?逄峰不是没喝酒吗?”
江起:“他不会开车。”
宿缜:“……啊?”
他的世界观有点崩塌:“他这么大岁数,连车都不会开?”
“他不会的事情多了去了……”
江起嫌弃地哼了一声,转身便走:“快走吧,代驾该等急了。”
宿缜急忙赶了上去,正好看到凯文老师也从手机上抬起头来。
他在看到孔榭跟宿缜在一起的时候,脸色有些变化。
凯文此时也有点醉意,大概是对面部表情的控制能力降低了的缘故,宿缜才看出他神采中藏着几分不悦。
“大家都等你呢。”
他跟孔榭隔着几米远,抱怨道:“怎么这么慢?”
孔榭讨好地笑了笑:“碰到小宿了,聊了两句。”
宿缜以为是凯文介意他跟孔榭独处,急忙撤出几米远去,摆手解释道:“我们真的只是碰上……”
可他说着说着,却感觉凯文的那个眼神,有点不像是嫉妒……反倒是带着几分伤感。
“走了走了!”
凯文没给他仔细观察的机会,很快转过头去,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饭店大门。
……
自从收到那张纸条后,宿缜一直心不在焉。
每到晚上的时候,他就会关上房门,翻来覆去地看那张纸条。但无论他拿放大镜、还是用两个放大镜自制的显微镜,除了那一行白纸黑字,都没看出什么别的东西来。
“黄泉路1008号,漆?”
他对这个地址没有什么概念。因为阴阳两界并非完全分开,就比如冥科大,就属于重合的一部分。
而逄峰他们也很少跟宿缜说阴间的事情,平日里提及地址,用的也都是阳间的说法。
甚至连阴间十八景姓甚名谁,都是宿缜手动百度来的,更别提它们到底在什么方位了。
于是他只好连上阴特网,把这串地址和那个姓氏输了进去。
其实宿缜本来是没抱什么希望的。可出乎意料的是,第一条搜索结果就跟关键词精准配对。
那是一条“阴眼查”的数据,其公司名为“地府大学”,而校长名叫“漆元海”,而阳间的地址就在稼城的隔壁城市。
宿缜不禁喃喃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怪。就在前两天的时候,他们几个刚刚提到泰冥士——也就是冥界大学排行榜的事。
“我们总算是上榜了!”
逄峰兴奋地举着手机,跟所有教职工炫耀:“这可是一个极为重要的里程碑!是冥科大命运的转折点!”
“不至于吧……”
宿缜也上网一查,发现他们虽然上了榜,但在华夏的1024所学校中,排行第1023:“竟然不是倒一?这个排名是从0开始的吗?”
“你怎么能对冥科大的实力如此悲观?!”
逄峰却否定了他的这种消极想法:“你们不要只盯着能看见的东西看。要知道,跟我们之前一样上不去榜的,大有鬼在……”
“我看一下。”
江起凑过头来,在宿缜的手机上划了几下:“第一名是地府大学。”
“什么?!”
逄峰面色骤然一变,当即拍桌而起:“地府大学?!”
他的嘴角拐了个半圆,呈现出九十度垂直于地面的状态:“你没看错吧?”
江起:“没有。”
逄峰好久没说话,接着便胳膊一甩,就把手机扔在了沙发上:“那个死老头,竟然搞了个第一名……肯定是他贿赂评委会了!”
宿缜不知道逄峰跟地府大学结了什么仇,只好一笑置之。但他当时可没有想到,就在这之后的一个平凡的夜晚,有一个奇异的男子给他的一张擦手纸上,就写着这个地方的地址。
被这一行字搞得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的宿缜,最终实在是按捺不住,立刻订了第二天的高铁票,打着病假的幌子逃离了江起疑惑的视线。
“北京南——开往——上海虹桥——的——高……”
即使是旅游淡季的工作日,火车站依旧人头攒动。
宿缜越过几个举着方便面喝汤的大叔,又躲过一个突然散架的行李箱骨碌碌的轮子,最后又忍耐了一个嗷嗷叫着给领导打电话的男青年十多分钟,才终于汇进人流,被簇拥着上了车。
“13E……”
他顺着行李架下方的数字牌一路向前,看到隔壁的13D已经坐了人,正伸着一双大长腿,低头玩手机。
“麻烦让一下……”
那人立刻把腿收了回去,宿缜便扒着前排的椅子,腿擦着那人的膝盖挤了进去,一屁|股瘫在座位上。
“不谢我一下吗?”
一个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宿缜:“……”
他一转头,就看到了江起的眼睛。
“卧|槽!”
他扒着车窗就蹦了起来,把上下车的乘客全都吓了一跳,一时间无数好奇的责备的愤怒的目光向他投来。
宿缜只好尴尬地缩了缩脖子,滑进了座位:“你怎么跟踪我?”
江起抱着手臂目视前方,一眼都不白他:“我没有。”
宿缜愤愤地拍起小桌板:“你都坐在这了!还说没跟踪!”
江起面不改色:“票我昨天就买好了,不信你可以查我的手机。”
宿缜:“……”
他猛地一拍脑门:“我买票的时候连的冥科大的WiFi!”
江起欣慰地点点头:“公共WiFi很不安全的,付款一类的敏感操作一定不要连公共WiFi进行,记住了?”
宿缜:“……”
他记住了:以后再也不惹这帮学计算机的了!
你真不知道他们一生气,会干出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我又不是非得瞒着你们,你要是问,我不就说……”
他刚叹了口气,却突然想起了些更可怕的事情,立刻脸色一变:“冥科大的WiFi……难道你一直在监控……”
比如说某些不堪入目的网址访问记录……
江起饶有趣味地打量了一番那一片绯红的脸,这才轻笑一声:“我没那个时间。访问记录7天后自动删除。”
宿缜终于长舒一口气,抱怨道:“你就吓我吧!吓死我你自己去琴城。”
列车慢悠悠地启动了。站台一点点地向后延伸着,很快,车窗外就只剩下一片青绿色的广袤田野。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们……”
宿缜望着窗户上江起的侧影,拄着脸无辜道:“这毕竟是我自己的事,我也不知道……”
江起接上他的话头:“不知道我是不是可信。”
“不是!”
宿缜急忙回头:“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不想让你们操心。”
江起睥了他一眼:“你宁肯信一个陌生人,都不肯信我。莫非你是……”
他这句话虽然没说完,但宿缜却从他狐疑的眼神中读出了剩下的话——
莫非你喜欢东南亚混血款……
“停停停!你想到哪里去了啊!”
宿缜急忙打断江起的话头。他怕话题再进展下去,自己的浏览器访问记录就要不保:“你听我解释!”
江起嗯了一声:“好。”
宿缜只得叹了口气,挠挠头说道:“是孔榭。”
他无奈地从兜里掏出那张擦手纸,双手捏着边,恭恭敬敬地上缴:“他让我去这个地方,找这个姓漆的。”
江起只在那行字上飞快地扫了一眼,便眉头一皱:“地府大学的漆元海?”
宿缜点点头:“对。”
江起:“孔榭为什么让你去找他?”
宿缜犹豫了半晌,隐去了关于“翅膀”的那一番话,实话实说:“我不知道。但孔榭说这个人……可能认识我。”
江起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电线杆,沉默了许久才道:“孔榭不是人,你知道吗?”
宿缜倒是预料到他们会发现:“可他说自己不是鬼,那他是……”
江起:“孔雀妖,而且修为极高。当时只有逄峰看出来了,还是在孔榭喝了点酒放松警惕之后。”
宿缜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觉得孔榭长得像鸟类。
说话间,他又想到凯文:“凯文老师肯定是知道的吧?如果那样,我们不是阳间机构的事,也瞒不住了。”
“普通人对阴间的事,通常都是避之不及的。”
江起话锋一转:“可凯文却如此处心积虑地讨好我们,出手那么阔绰……我觉得他不只是欣赏你的才华。”
宿缜:“……”
他尴尬地笑笑:“不用把话说得那么消极吧,我觉得凯文老师没那么……”
“不,我只是想起一句话……”
江起打断他,头转向宿缜,眼神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会飞的鸟儿是留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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